纨裤子弟 by fox^^-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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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层洒下光芒,照在凶神恶煞的魔王军上,沐浴到光线的那一部分化为白色的灰,剩下的似乎还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惊骇地抬头张望。最让人注目的,是黑白两色的线中,正被化为白灰的魔族的样子。
他们张大眼睛看着上空,像接受审判的灵魂,面孔因为痛苦而扭曲,而更多的是一种绝望和惊骇,在一秒钟内,它们灵魂和躯体的属性会被彻底改变和毁灭,变成细得不能再细的白灰。
「我画的,我画了很多这样的画,是件能让人安心的工作。」拉穆尔柔声说。
法瑞斯可以看到长长的走廊全摆满了这样的画,挑的是最为残忍和痛苦的表情,他不知道拉莫尔何时开始对这件事感兴趣,虽然他和这个人一向合不来,但他也确实是奥里兰森家的血脉,他从不知道他抱有这么疯狂的念头。
「是的,毁灭魔界,用最彻底的方式。也许很多年后,我可以重新建立一个稳定的、不那么讨厌的魔界。」拉穆尔柔声说,死死盯着水晶,带着强烈的情绪。
水晶里,雷森猛地抓住那幅画,把它从墙上扯下来,狠狠朝地上砸过去,法瑞斯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从每一个动作都看得出,雷森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中。
「哈,他的反应很可爱,不是吗。」拉穆尔说。
法瑞斯可不觉得有什么有趣的,他看到雷森又粗暴地拽下一幅画,恶狠狠地丢到对面的墙上,那画框折成两半,狼狈地落在地上,只留下扭曲的画面。雷森踩过它,朝走廊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看来他不太喜欢我的画。」拉穆尔柔声说。
他当然不喜欢,法瑞斯恼怒地想,你把他最不想回忆的事画得满走廊都是,还指望他有什么反应!
拉穆尔死死盯着水晶里的那个人也许该说那把剑才对,他眼中的疯狂和贪婪让法瑞斯不舒服。
「你什么时候开始这么疯的!」他压低声音,「毁灭魔界然后重建?倒的确是个占据魔界的好法子,可那会让我们灭绝的,而且寂灭之剑光临过的地方会有很长时间都是神圣属性」
口袋里突然传来一阵震动,法瑞斯把手机拿出来,有一封未读信息,号码是保罗的,他刚才一直在和那棵植物互通简讯。他按开它,上面写着:我不知道我家的地底封印着什么,父亲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但那需要夏克菲尔家的血才能打开,哥哥死了,如果不是我,你觉得会是谁?PS:丽迪娅也向你问好。
法瑞斯抬起头,拉穆尔稀奇地看着他看简讯的样子,他们以前不太有机会接触这种通讯工具。
他看看手机,狐疑地问,「为什么解封的地点选在这里?」
「这是个好地方。」拉穆尔说,「大凡古老的驱魔人家族,都会有些有趣的过往,我费了不少力气才挖出来。。。。。。」
他的话没说话,水晶块那里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叫声,有些像发疯女人凄厉的惨叫,却又不完全是人类的声音,有些像鸟类的怪叫,法瑞斯下意识地转过头,「那是什么!」他问。
「哦,那是提示音。」拉穆尔说,「表示好戏开始了。」
水晶块非常大,极度的纯净,因为收看效果也很好。法瑞斯看到雷森正慢慢走进一个。。。。。。那玩意看上去有些像球场。直径足有上千英尺长,全部用淡灰色的石块累筑而成,透着那么点儿暗红,却让人感觉更加阴森和寒冷。周围的座位像杯壁一样高高耸起,这是为了更好的回音效果,容纳个几万观众不成问题,正中央则是一片完美平整的圆。
天顶是弧形的,法瑞斯猜这肯定是拉穆尔弄出的建筑,夏克菲尔家下面可能会有地牢,但多半不会变态到去建一个超大号的足球场。
植物挥动着它的两片小叶子,从后面远远跟过来,一边嚷嚷着,「我觉得我们应该先去找法瑞斯,他一点用也没有」
「砰」的一声,厚重的铁门在雷森身后重重关上,把植物隔绝在了门外。那声音如此的大,仿佛一声惊雷,在完全密闭的空间无数次的回响着。
雷森独自一个站在那里,相对于那么巨大冰冷的石制空间,他看上去渺小得几乎有点儿落寞。
「也许连夏克菲尔家的人自己都忘了,在很久很久以前,这个家族曾经奉命看管各类不洁的生物。」拉穆尔柔声说,「所以夏克菲尔家祖宅的地下,特别适合怪物生长,简直就是个巨大的培养槽。」
法瑞斯没理他,虽然他有一堆的问题想问这个人,但现在,他只是死死盯着水晶里的雷森。那人顺着走道慢慢向前走去,和往常一样优雅但是充满警惕。
「要些茶水吗?」拉穆尔问,找了个椅子,舒适地坐下。
「不。」法瑞斯冷冷地说。
「你应该喝点茶,看格斗时,需要些点心相伴。我准备了好些年,就是为了这么个享受的时候。」他说。
享受!?法瑞斯攥紧拳头,没错,他刚才都没想起来,这建筑很像古代的竞技场,这个混蛋就住这里喝苦茶,看着热闹,一点一点逼迫雷森完全解除他的封印!他发现他一点也不想在这里看这些。他盯着水晶里的雷森,那个人停下脚步,看着那片巨大平整的地面。那种空旷几乎是一种压力,这是片注定要沾染鲜血的地面,因为它就是做这个用的。
法瑞斯从来都知道,自己在雷森跟前基本帮不上什么忙,他没有力量,能干的也只是拖累人而已,特别是越往地底深入,危险就越大。可是现在他很希望能站在他身边,也许因为独自面对那个血腥建筑的雷森看上去太孤独了,他也许永远也不会承认自己有这样的念头,但他知道他现在就是这样想的。
拉穆尔慢慢喝着茶,透过茶水的热气,看着那个黑发男子。他的双眼像黑色的石块,毫无感情,或像潜伏在地底的猎食者,只等着猎物上门。
雷森停下脚步,是因为他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儿,在这种时候,相信一下直觉总是不错的。
竞技场一片死寂,却又酝酿着一种微妙而不安的震颤,那种沉寂有时候会让雷森想到毁灭,真正的毁灭不管动静多大,似乎总是静寂无声的。他不知道他曾真实体验过这种感觉,还是他体内那种过于极端的力量,给了他这样的感觉。
无声地,竞技场开始慢慢松动。它那么巨大和坚硬,可是当松散和毁灭时,一点声音也没有,像是知道自己的道路,于是平静地选择了毁灭。
先是竞技场的中心,灰红色的砖块缓缓浮了起来,向上空飘去,彷佛它们是一个个氢气球,在这样的开头,似乎什么肃杀的东西,都变得轻盈起来。接着,整个竞技场巨大的石块们,轻轻飘向了上空,像不久之前,林边镇上升的银色雨丝,雷森想,他知道这个竞技场的主人想干什么。
他嗅到鲜血的味道,这次上升的不是洁净的银,无数的血丝从下面黑色的地方被抽出,向上空升去。一切都像一场非常缓慢的幻觉,石块化成了灰红色的液质,升向弧顶,当石块的上升雨结束后,整个空间全是不断上升的鲜血和泥土。整个空间都有一种极为污秽与不洁的感觉。
雷森站在那里,和以前没有任何改变,只有他的周围仍是洁净的,那些东西都不愿意触碰到他。他抬起头,看到蛋壳般巨大的弧顶。那些污秽的东西上升后,并没有消失,它们一块块沾在弧顶上,结合成另一种恶心的东西,它们向下坠形成石笋,滴下的却是鲜血。
最污秽的地方,无数细密的血管脉络在迅速成形。整个空间转眼布满了这种从自己正站在散发着腥味的黑色泥土上,鲜血已经沾上了他的外套。
一阵刺耳的嗥号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那甚至不是因为回音,而是。。。。。。确实是从他周身空间的每个地方,传了出来。那是一种类似于野兽和婴儿之间的啼哭声,雷森感到后背升起一阵寒意,他脚下巢|穴的血管脉络正轻轻鼓动着,一张皱皱巴巴的脸从血管中探了出来,发出轻微的啼哭,露出一个占了大半边脸的血红色嘴巴。它没有眼睛,整个脑袋像个恶心的睡瘤。
他无意识地退了一步,却跺上了另一只。整个空间,像巨大的蜂巢一样,开始孕育数以百万计的小怪物,它们密密麻麻,正试着从血管的巢|穴中,慢慢爬出来。
第二十一章
「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法瑞斯拧着眉头,他对魔界生物的知识已经足够广泛,可却远不及这位祭司先生,因为他总是会发明出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这是『蛋』。」拉穆尔说,一手支着下巴,兴味盎然地看着巨大的水晶石,「很像不是吗?他现在就困在一个蛋里,这些瘤头鬼会不断地生出来,无论在哪个世界,『新生』的力量都是最强的,也是最多的。」
「你把一堆瘤头鬼弄到人界来!?」法瑞斯说。
「魔界中最污秽的生物,它们天生拥有对神圣系力量的抗体,而且这些基因还经过我特别的提纯。如果需要,这颗蛋会不断生出瘤头鬼,无止无境。」拉穆尔说,「现在,就看我们的驱魔人怎么保卫他的世界了。」
「停止这种愚蠢的行为。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法瑞斯说。
「人界也会毁掉,简直是一箭双雕了,我也不喜欢人界。」拉穆尔说,慢慢啜了口茶。「你真的不喝点茶吗?」
法瑞斯盯着他,然后生硬地把脑袋转回水晶。「不了,每次看到你,我都毫无食欲。」他冷冷地说。
水晶里,瘤头鬼已经长到半人大小,它们的形态看上去像骨瘦如柴的灵长类,巨大的脑袋布满密密麻麻的瘤子,剩下则是占了半壁江山的血盆大口。这东西永远也不会吃饱,终生为饥饿所驱使,几乎吞得下并消化任何食物。
包括那些本不该为下位魔族所享用的强大血脉,这些东西都能遇佛杀佛,只当成食物吞个一干二净,而且本身力量不会有任何增长,只会生下大量的小瘤头鬼,简直就是魔界的噩梦。
雷森躲开从上方掉下来的一只瘤头鬼,整个空气布满了它们难闻的气味,和吱吱呀呀的叫声,尖利而凄惨,震耳欲聋。一只半大的瘤头鬼估计是饿得不行了,终于决定开始行动,它猛地冲上来,抱住雷森的一只腿,下一秒钟,它的脑袋高高飞了出去,落在了它的同伴中。
法瑞斯这才注意到雷森的左手里拿着一把剑。他确定在半秒钟之前,他手中根本没有任何武器,可是这东西就是瞬间出现在他的手中,而且看手势。雷森显然非常习惯用剑。他洁白修长的手指紧紧握着剑柄,一只瘤头鬼从上空猛地扑过来,他转了个身,在它还在空中时,一剑切下它的脑袋,在这一片恶心的风景中,他的动作利落优雅,很有骑士风范。
瘤头鬼的再生能力很强,当砍下脑袋后,它们很快就能再生出一个新的长满瘤子的脑袋来,可是这一次,法瑞斯注意到被砍下脑袋的瘤头鬼没有丝毫动静,在切口上,布着一层淡淡的银霜。
又一只脑袋划了道弧线,落到地上,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溶入巢|穴的腐质中,成为新生小鬼的养分,本来它们该立刻消融掉的。
法瑞斯紧盯着雷森手里的剑,那是把浅灰色的剑,更深看进去,才能看到它闪烁着点点银色的星光,深得几乎看不到底,有一瞬间让他想到某个夏日旷野的星空。法瑞斯从未见过人界夏日的星空,但是冰蒂尔见过,她记忆里的夜色,美得、深遂得令人心碎。
这只是水晶里的场面,法瑞斯可以想象,那把剑真实看起来,将是多么令人惊艳。
可是瘤头鬼越来越多,它们密密麻麻地掉下来,每一个都像饿了八辈子一般,疯狂地扑向那个人类。这样不行,法瑞斯想,这些瘤头鬼是杀不尽的,这里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循环机制,它们可以不断制造出新的小怪物,而你只是个人,你的力气总有用完的时候。
他回忆起林边镇时那仿佛世界末日般的景象,似乎只是想,就能净化内心的一个部分。也许因为那银色的、倒流的雨太美,也太过沉寂。
雷森一剑挥出去,剑锋划开了三只瘤头鬼的身体它们实在太密集了,随便都能切开好几个可是并没有这么结束,银色的剑风尖啸着继续在腐败的空间里,像切开黄油一样直冲而去,整条路线的瘤头鬼全被切得七零八落。
雷森转身又是一剑挥出去,一只怪物跳下了他的肩头。在那一瞬间,法瑞斯看到雷森的眼神,他的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但那双漆黑的双阵中透出让人心脏紧缩的恐惧。
他突然明白雷森为什么没有用那强大的力量了,因为他清楚知道那东西有多么危险,和不可承受。
但他曾为自己用过一次。
他抿紧唇,虽然雷森有时候很讨厌,但他一点也不想看到那样一个人,在一片恶心的肿瘤头之间奋战,他也无法忍受去想象,雷森会被那些东西吃掉。
拉穆尔已经喝完了第二杯茶,他一手托着下巴,「他还挺能撑的。就算以魔族的标准来说,他也算是个很优秀的战士了。不过那都不是我感兴趣的。」他死死盯着水晶里狼狈的男人,「你在坚持什么呢,亡者,让我看看你的本来面目。」
「闭嘴!」法瑞斯说,拉穆尔叫雷森名字的样子让他心烦。
雷森感到手臂很酸,几乎已经举不起来了,大部分情况下,他的左臂并不能说很听使唤,那理论上是他的手臂,可它有时候会突然发抖或麻木,那种情况总让他很焦躁,现在,它就是这个样子。雷森几乎已经感觉不到左臂的触感了。
他觉得很想吐,实际上,他真的很想停下反抗,至少不再压抑那种反胃的感觉,就在这时,他感到脚下传来猛烈的拉力,一只新生的瘤头鬼从下面钻出来,拽住了他的脚踝。雷森的脚下一个不稳,重重摔倒在地上。
那些怪物们似乎全是饿死鬼,半秒的时间也没有给他,他便深深陷入那恶鬼的肢体当中,一只瘤头鬼拽住了他的头发,接着所有的怪物都攀了上来,只是停下了一瞬间,便再也站不起来。
他张大眼睛,映出巨大弧顶上的场面,无数的瘤头鬼挂在上面,又有新的不断出生,他的周身全是这样的东西。他本该发愁怎么才能逃走,或是,也许他再过个半分钟就会被吃掉了,可是他只是紧张地寻找他的左手,他完全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了。
他的头发被拉得很痛,右腕傅来一阵剧痛,他不知道是不是这些饥饿的怪物开始吃他了,他想收回手臂,可是怎么也扯不脱那纠缠下清的怪物,它们齐心合力束缚住他的身体,拉扯他的头发和衣服,寻找下口的地方。
雷森感到左膝一阵疼痛,好像肉被硬生生扯下来一块,鲜血迅速渗了出来,小怪物们发出一阵欢呼。
雷森皱了下眉毛,他依然感觉不到左手存在。
「看来他很固执,也许还得下点儿药。」拉穆尔轻声说。
法瑞斯攥着拳头,死死盯着水晶里的场面。那是有真人大小,如此的清晰,彷佛雷森就在他跟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