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裤子弟 by fox^^-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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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冷冷笑起来,这确实应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他老早就想宰了那个混蛋,不过直到现在他才有机会感到喜悦,在人界时,他压根儿没有体会这种快感的能力。
他周身的血腥味更浓了,那发自他的披风、头发和皮肤,他整个人就像是血肉组成的黑洞,拼装着各种不同存在的力量,变成一个庞大杂交的怪物。
他曾想得到雷森,得到他古老而强大的力量,即使现在回忆起来那力量的香味,仍让他的血液流速加快。
但是……但是也许让他离开更好,他没有把握杀得了他……那人的力量太强,他不想和他面对面战斗……
他一把把书摔到地上!
书页四下飞散,已经没有人再去珍惜它了,它的主人死了。这一切荒唐的事应该结束了!为什么那家伙非要追过来!
如果他真的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么他应该意识到,这件事应该要不声不响地结束掉,大家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当那段友谊、让他们都会万分尴尬的搭档时间没有存在过,不好吗?
他为什么非要追过来,闹得魔界鸡犬不宁,也害得他自己濒临毁灭?为什么非要找到自己,面对面的让大家都感到难受!
以前的时候,大家……大家只是在假装未来不会发生,根本不去往深处想罢了,可是现在——
一条钢珠笔芯粗细的小蛇从门外游了进来,看上去神志不清,是魔物里最可悲的一员。不过它仍固守着脑中不多的智商,游向那个穿着红披风的危险人物,它有话要带给他。
法瑞斯冷冷地看了它一眼,它游上台阶,蜷在在自己的靴子下面。
他大红色的披风伏在地上,如同一只沉睡的猛兽,随时想要扑上去,把一切能吞食的东西吃干抹净。法瑞斯看着那只蛇哆哆索索地游来,一动没动。他习惯于俯视那些受到自己惊吓的生物,感受它们的恐惧。
他伸出手,半捏成拳,鲜红的力量在他的手心迅速汇聚,它们化为鲜血般的液体滴落下来,落在那只蛇的身上,它痛苦地蜷缩和抖动,好像他滴下的是浓硫酸。
可是转眼间,它变得强壮起来,过了一会儿,笛兰倒在他脚下的台阶上,人形,但那身傻呼呼的铠甲消失了,苍白得像随时会散架。法瑞斯想,他一定被雷森折腾得很惨,那人痛恨一切魔族,他的力量毁灭的不只是肉体,还有魔族们的灵魂。
一清醒过来,笛兰惊慌地退到台阶后面——他几乎是滚下去的——只想离那大红色的披风越远越好。整个魔界,从没人敢去靠近法瑞斯这样能吞噬一切的存在。他是孤独站在远处的王者。
「他让我带话过来。」他说,语气紧张。
「什么?」法瑞斯问,一只手支着睑,俯视着他。
「我说您不想见他。您是魔王的儿子,是我们的一员。让他回人界去,别让所有人都不好受。」笛兰说:「他说,让您自己去跟他说。」
法瑞斯看着他,又好像透过他看到那场惨烈的会面,他的目光让笛兰浑身不自在。
他战战兢兢地继续说道:「他要您亲自跟他说,然后他说,他可能会离开……我想他会离开的,殿下,他只是想要一个答案。但如果您不见他,他肯定不会走的。」
法瑞斯依然盯着他,坐着一动没动。
「我希望您考虑这个提议!」笛兰小心地说:「您知道吗……那些士兵都死了,我想他们是死了,消失了——我离开的时候,整个原野都是铺天盖地的浓雾,银色的雾,浓得看不见一个影子,里面一片死寂——他们被雾吃了,法瑞斯!这不是什么普通袭击,这太恐怖了,我从没见过这么大的力量,他一出手就是这么恐怖的力量!这简直像是……像是灭世之兆!你知道那里有多少军队吗?他们全都——」
「我知道。」法瑞斯说:「他会干这种事。」
「您得去见他,殿下!」苗兰说:「您只要去见他,告诉他……告诉他……一切是个错误,让他回去,告诉他你们不是朋友,从来都不是——他会回去的——不然他会毁了一切,法瑞斯,他很愤怒,他气坏了……这、这里有您造成的一部分原因,您应该去解决这件事。」
他是故意接近他,笛兰想,他看到了这一切,如果说刚开始是因为害怕,但是接着,法瑞斯有很多次机会离开,可他却没有。
他和他一起工作,一起生活,让那个人类相信他是他的朋友,可以以命相托。可是现在这一切带来了大麻烦……它总有一天会带来大麻烦的,他不明白为什么法瑞斯要埋下那个引线,但他有义务解决它!
法瑞斯盯着地面,笛兰几乎以为他要同意了。他当然应该同意的,他要阻止的,可不是一次小小的攻击,而是一次足以灭顶的灾难!
法瑞斯说:「我不去。」
「什么?」
「我不去。」法瑞斯说,「我不会见他的。」
「为什么!?」
「我不想见他。」法瑞斯说。
苗兰觉得法瑞斯说了句天下第一荒唐的话,以至于他完全不能理解。这种对话像发生在电视剧里,而不是现实中一个魔界的元帅说出的话,这简直毫无道理。
法瑞斯走来走去,一副心烦意乱的样子。
「我自然有办法让他放弃,他会离开的,他并不真的想变回寂灭之剑……」他说,语气笃定,可是里面又藏着浓郁的惊慌失措的感觉,彷佛火山下涌动的岩浆,随时会把冰冷严整的语气冲成碎片。
「变回寂灭之剑是他最害怕的事,他无法放弃人类身分的,他只是想要个回答,不甘心破骗罢了!如果真逼到极点他会回去的,他不会……毁了自己,他会回去的……」
他重复着这些话,好像必须坚信这是事实。
「我不明白,您为什么——」笛兰说,法瑞斯猛地站起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动作杀气腾腾,看来是希望他自动闭嘴。
笛兰看着那巨大的红色披风,感到一阵心悸。上一次看到法瑞斯时,他的战士披风,并没有这么的庞大和妖异——那可不只是一件披风而已,那是魔界战士能遮天蔽日的血红翅膀。他已经得到了和他父亲同样强大的力量。
他站起来,跟上他。
这是魔界力量最强的人,比所有人想象得都强,笛兰想,他一直盼望着他能真正回到魔界,领导他们,再也不要去想那些人界的奇怪事情,所以他必须跟上他。
虽然现在……作为一个完全解开了封印的法瑞斯,他看上去和以前没什么两样,但他想,他至少有一大半灵魂还停留在人界。
而他在人间的搭档也追了过来——那可不是他王公贵族出去玩玩,惹上的可以随便打发的平民——那人带着足以灭世的强大力量。
他跟了几步,觉得不太对劲。
法瑞斯并不是朝战场上走,也没有去找艾蕾娜,他迳自走向后殿黑漆漆的方向。
那里很多年来都是一片黑暗,因为它早被奥里兰森封印了,那儿躺着索菲纳斯多帝尔,魔界的皇后。她已经死了很久,可奥里兰森从没有自这件事中恢复过来,而很久以后,这件事最终毁了他,他现在同样沉睡在寝陵里。
笛兰还记得奥里兰森下这个危险封印的时候,自己还很吃惊他把这么秽气和危险的东西放在魔界的中心地带。最后证明那人是对的,那种悲伤和黑暗始终都是他生活的一部分,直到死,都再也没有离开过他。
「您去做什么!?」他问前面的法瑞斯。
「让雷森离开。」另一个人说。
「什么?」笛兰问,可是法瑞斯走进黑暗,然后便消失了。
笛兰连忙跟上,在心里乞求着他千万不要干自己正在想的事情。
黑暗浓稠得像人界的糖浆,粘连而浓郁,似乎伸手就能抓上一把来。
苗兰感觉得到空气的震颤,遥远而有规律。那是来自地底深处力量的震动,即使身在远方也能感觉得到那强大力量的脉动。
他猜测着那是陵墓深处守护兽的力量,不过他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因为那只是遥远的传说。从没有人真正看到过。
传说中,那东西已经存活了很多年,来自连记录都没有的古老时代。索菲纳斯不知用什么办法收服了它,不过那似乎只是她用来打发漫长时间的一个善举——当时魔族们认为他们得到了强大的收附异邦的武器,但是最终奥里兰森什么也没有做。他把那怪东西留给了他的妻子,好像它仅仅是她收养的一只哈巴狗,可以在漫漫长日里逗她一笑。
在她陷入沉眠——实际上,也就是死了——以后,它成为了她的守护兽,在地底深处沉睡,以防有人……呃,侵犯她的陵墓。笛兰怀疑真有人做这件吃力不讨好的事。但这只怪兽就这么被留在了地下,干一件无聊又浪费的工作。
这大约是一种奥里兰森表达爱意的方式,魔界生物们这么说。
但并不全是这样。
在这一点上,走在前面的法瑞斯很清楚,父亲不唤醒它,是因为他根本没有这样的能力。那玩意儿很早以前就死了,也许算死吧,索菲纳斯的血液侵蚀了它大部分的躯体,想要让它醒来需要同样血脉的呼唤,而在那种血脉消失之际,它也随着一同永远地沉眠了,像殉葬的祭品。
法瑞斯流着同样的血,虽然那力量从未被发扬光大过,他也下知道应该怎么使用。他的父亲不允许,接着连他自己都忘记他母系的血统了。
但他知道他能成为它的下一个主人,他感觉得到那种牵系。奥里兰森领着他走上了一条浸满鲜血的道路,他想他是没法再回头了,但……但他得承认,那种对守墓兽的感觉确实存在,这是天生的,什么样的教育和经历也无法剥除。
笛兰在黑暗中走了一会儿,接着,他看到虚空中出现柔和的光线,那是墓前的长明灯。
它悬在墓室的前方,在一片漆黑之中。散发着幽蓝色的光芒,就这样亮了很多很多年。再走近些,他看到灯放在一个三尺高的台子上,台子并不是像魔界一直以来的习惯一样,用嘶吼的魔兽之类的东西雕成,组成台子的雕刻是一株花。
到人界生活了一段时间以后,笛兰觉得这花有些像荷花,不过更小一些,最大的花朵便是燃灯的地方。
还有一点和荷花相像,那就是,花茎是中空的。
他看到法瑞斯伸出手,微握成拳,鲜红的力量从他的指尖渗出,然后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下来,滴滴落在蓝色的光芒上,然后迅速渗入石刻的花瓣,继续向下,渗入中空的花茎,顺着长长的杆子,缓缓下落。
他手中凝聚的力量已经连成了一线,通过花瓣和花茎,越发向下,越来越深,直落向地底更深的地方。深得魔力无法探测和挖掘,只有通过这小小的管道,才能到达深处沉睡着的守墓兽。
笛兰看到这场面,呆了好几秒钟,才大叫出声:「您疯了吗!殿下!」
法瑞斯没理他,鲜红的液体继续滴下,把力量凝结成实体,这需要极为浓厚的魔法和力量,不过他现在可以轻易做到,他已经是魔界最强的人。
他现在什么也不想解释,或者说他压根儿不知道怎么解释。强大的力量并不能让他大胆走出宫殿,面对昔日的朋友,他用这巨大力量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躲避他。
而如果不是现在空不出手,他甚至还想杀了笛兰,因为那混蛋在喋喋不休地问他一些他不想回答的问题。
「你只要去告诉雷森,让他回去,这就可以了!这非常简单,他只是想要个回答——」笛兰叫道:「您不能为这种事去唤醒守墓的魔兽!这只会解开他的封印,法瑞斯,你疯了吗——这只会让情形越来越危险,这是在往火上浇汽油——」
「闭嘴!」法瑞斯说,他讨厌有人在旁边喋喋不休地告诉他他正在犯错误。
「那些士兵给他的压力不够强,所以他才不走,」他说,好像这真能解释一切似的,「但只要压力够强——他会走的!他比我更不想承受封印解开的结局!」
「您为什么要打这个睹,如果他真解开了所有封印怎么办!?」笛兰说。
他真的很烦人!
地面轻轻震动起来,陵墓前的灯光变得更加幽暗,几乎带着灾难即将发生的恶兆。脚底深处,传来深沉的号叫和轰鸣,如同无数受难的灵魂苏醒了过来,整个魔界都在古老的力量下颤抖。
「他不会解开,我了解他,那是他这辈子最害怕的事——」法瑞斯喃喃地说。
「我真该为您感到骄傲,殿下。」苗兰叫道:「您知道了您朋友最恐惧的事情,然后拿来对付他!」
法瑞斯装作没听见。
地面像沸腾的水一样块块突起,泥尘落下,再被冲起,血般的雾气升腾着,如同黑色的海洋。空气中传出一股浓郁的腐臭味,像闷了上千年的尸坑,从地狱的深处硬给拽了上来,几乎能伸手摸到。
更深的地方,传来岩石簌簌滚落的声音,落入不可知的深处。
笛兰站到法瑞斯旁边,那里是陵墓的地基,被加诸了强大的保护魔法,是这儿唯一安全的地方。但也许很快,就再也没有安全的地方了。
黑暗中,一个巨大的影子缓缓耸起,像刚形成的山,山的内里传来深沉的咆哮,如同远古巨岩活了过来,并开始号叫一样,那不是笛兰听过的任何一种声音,让他毛骨悚然。
幽蓝的剪影里,他看到无数扭动的肢体,他忖思着是不是错觉,那仅仅是一此浓郁的烟。
可正在这时,一只胳膊掉了下来,落在他脚边,溅起肮脏的黏稠物质。那东西已经高度腐烂了,可它仍在石板上剧烈地抽搐,彷佛仍遭受着巨大的痛苦。
他不知道这生物曾经是什么样子,但他知道,待奥里兰森的妻子沉眠之后,他用了魔族们所有的办法试图维持它的存在。那些法子和多帝尔使用的方式截然不同,但是他好歹是维持下去了。
「你知道……你父亲弄了多少东西喂它吗?」他说,一副想吐的表情,他从不知道那些祭品仍以这样的方式存在着。
又一只爪子掉下来,它抽搐了好一会儿,才停止下来。这些肢体曾是活着魔族的一部分,但早被吞食消化的只剩下这些残羹剩饭了。
「不知道,但我知道,它喜欢吃活的。」法瑞斯说。
笛兰转头看他,未来的魔王抱着双臂站在那里,面颊在暗蓝的光线下显得冰冷残忍,有种不为所动的傲慢。
笛兰不忍地看着那移动的庞然大物,他看不清它真正的样子,他知道自己也不并想看清。
这东西现在吃人,消耗那些生命力,然后把吃剩的部分化为一层层甲胄覆在表面,现在它已经长得像一座山一样大了。它仅仅是一个死去古尸的残余,被硬逼着活了下来,变成这个鬼样子。那是他见过模样最恶心的怪物之一。
「我不知道你那个人类朋友怎么对付这么个——」笛兰说。
「我们不是朋友了。」法瑞斯冷冷地打断他。
「那你为什么他妈的不去见见他!」笛兰叫道。
法瑞斯不说话,抱着双臂,看着自己弄出的庞然大物,以及未来可见的危险杀戮。
「他会走的。」他说。
瞻小鬼!笛兰在心里大叫,以前他想也没想过,这位冷酷强悍的上司会沾上胆小鬼的边儿,但现在,虽然他干的事,甚至可以用「出奇的勇敢」来形容,但是他知道,这家伙是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
但他没敢说出来,告诉一个上位者他犯了错误,这本身便是个最大的错误。这是他在自己很多年的平凡生涯中总结出的一点,魔界很多的生物就是为此死得不明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