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科幻架空权瑜]无以为名-第2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公瑾像是被刺伤了。“你什么都不懂。”
仲谋上前拉他的手,将头靠到他肩上,闷闷地道歉。
“你没有错。”公瑾说,“如果你不喜欢机器,我不会再带乔来。”
“我不讨厌机器。”仲谋用另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臂,极认真地说,“公瑾,有一天你会明白,机器和人不一样。”
公瑾不着痕迹地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他说乔在家等他。广场上风很大,仲谋觉得有点冷。
之后的几天仲谋一直没见到公瑾,也许是忙也许是有意避开。子布让他以总督的身份与不同人交涉,教他处理简单的事务,期间回归教又闹了几次。回归教是个新兴教派,创始者于吉宣称自己来自黑洞的另一端,他用奇怪的方法治愈了几个人。记得有一次大哥模仿于吉的样子跪在圆垫子上张开双手高喊:黑洞啊万能的父,你是我的神,我生命的源泉!动作极其夸张。平日挺庄重的公瑾和子布都笑得快扑地,说他不去做演员简直浪费人才。
下午公瑾突然送来消息要请他吃饭,地点是参谋部附近的高级餐厅。仲谋匆匆忙忙换了件衣服,胸口像揣了个刚通电的振荡器。公瑾一向在军队餐厅领配餐,从不出入高级餐厅,这顿饭显然有些特别。
餐厅装饰带点复古味道,灯光打得很暗,红色流苏后零星坐着几对男女。仲谋整了整衣服,试图让自己看上去更精神。机器侍者用僵硬的声音询问他是否有预约,他点头,随后被领向靠近墙角的桌子。桌子是正圆形,四周环绕着几个看上去十分柔软的皮制沙发。公瑾已经到了,正靠在沙发上,手指随着餐厅放的旋律打着节拍。
仲谋把外套递给侍者,坐到他身边,“我以为你不喜欢音乐。”
“曾经不喜欢。”公瑾侧过头对他笑笑。“金属音乐的声音和声波弹很像。”
“公瑾听过吗?声波弹的声音。”
“在母星的免战区听过,董仲颖的部队扔下来的。很多人死了。”
“我还是第一次听公瑾说小时候的事。”仲谋饶有兴致地支起下颚。
“这些天总会想起来。”公瑾依旧靠着沙发柔软的靠背。
“多给我讲讲。”他笑眯眯地说。
“仲谋,”公瑾伸手似乎要摸他的额头,然而他放弃了。“今天不行。”
“公瑾,抱歉我来晚了,你知道参谋长的。”一个穿蓝衣的男人风尘仆仆地走过来,看到仲谋有点吃惊,“这位是……?”
“这是孙仲谋。”公瑾介绍道:“仲谋,这位是鲁子敬,在参谋部任职。”
男人上上下下打量他,“仲谋?没想到你已经长这么大了。”
“我们认识?”
“在居巢见过,那时候你才这么高。”子敬比了比桌子的高度,“跟在公瑾后面像个团子,给你买玩具就不哭了。”
“快十年了。”公瑾说。机器侍者拿来电子菜单,他把它递给仲谋。
“时间过得真快。”子敬低下头,望着桌面问,“你有什么打算?”
“和过去一样。”公瑾说,目光落到仲谋身上。
“还有多长时间?”子敬问。
“八年,也许九年。”
“什么时间?”仲谋放下菜单。
公瑾平静地说,“改天会告诉你。”子敬摇着头做出你不需要让他知道的表情。
席间公瑾显得很沉默,偶尔会同仲谋和子敬搭话,更多的时候他只是听他们闲聊。仲谋隐隐感到有什么事正悄然发生,而他全不知情。
4
甘棠位于柴桑一颗荒芜的卫星,从远处看像埋入沙漠的巨大铁锥,它是江东最坚固的监狱。运输船每个月会来卫星两次,为甘棠运送最基本的水和粮食。仲谋要见的人就被关在甘棠,一共有五个,两个老人、两个中年人和一个年青人。他们穿着一模一样的黑袍子,胸前挂着黑色陨石图腾,头发披散。年青人靠着墙抱膝坐着,老人在低头祷告。子布告诉仲谋这五个人是回归教的重要成员,在他来之前他们已经被判了死刑,他只需要将手放在扫描器前让它扫五次,完成审判。子布还说行刑方式不会痛苦,犯人会像是睡着了,或许还能有个好梦。扫描器的光线划过他的手掌,冰冷的,滚烫的。
注射前他们中的年轻人问他,“你相信神吗?”
“不,不相信。”
“你们这些人什么都不信。”
乘运输船回来的路上,仲谋想只有那些真实的东西才值得相信。为什么人们总要执著于虚无的谎言?父亲就是因为相信了谎言才会死去。他张开手掌,它看上去冷漠而坚硬,好像不属于他自己。
中转站有个像乔的机器。和乔的黑发黑眼不同,她有一头金色的短发和蓝色眼珠,也许是同系列的另一种型号。她在刚停稳的运输机下搜寻,看到等待的男人从舱门里出来就跑过去挽男人的胳膊,像只快乐的小鸟。仲谋小时候有只机器鸟,会跳到他肩膀上歪着脑袋唱歌,也能说几句话比如你好再见谢谢。翻来覆去只有那几句。后来有了新的机器鸟,羽毛更漂亮,举动也更像真鸟,还能学习新的语言。人们总会创造更好的机器。旧的不会被丢弃,它们被回炉。
仲谋回到自己的书房,从巴丘带回来的母舰模型安安静静地躺在桌上,他坐了一会,屋里逼人的寒意慢慢浸透到骨髓。他打开通讯器连接到吕子明,“子明,我希望你到档案库为我提一份资料。”
“为什么要去档案库?你不能直接连接到信息中心?”子明像是很忙,影像显示他正在走动。
“公瑾会知道。”
“你要找什么?”子明皱了皱眉头。
“公瑾的档案。”
子明啪地断掉连线。
大约一小时后子明拿着资料过来了,脸色很不好看,“你在想些什么?偷上司档案这种事下次我可不做。”
仲谋接入主机翻了翻,公瑾的档案没有特别的地方,体检报告医疗记录都在正常范围,其余的仲谋知道得比档案更清楚。“只是些不必要的担心,”仲谋很快地将档案销毁,转身面对他,“听说母星超空间跃迁前出过事故,是真的吗?”
子明无奈地摊手,“总督大人,如果你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问公瑾。”
公瑾已经回到柴桑,好好地在他身边。管他的八年九年,也许只是某个战略计划的时限。仲谋忍不住责问自己究竟在担心些什么。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恒星已经降落到地平线下。离开书房前仲谋看到通讯器的信号灯还在一闪一闪,他走过去准备关掉它,看到混杂在众多无意义信息里的一句话:今晚如果有空,我们在指挥部的投影厅见。发送者周公瑾。仲谋脑袋里像有颗小型炸弹猛地炸开,几小时里他竟然没好好看过通讯器。他连衣服也没换就奔向飞行器。
过去公瑾常带他到投影厅看母星。公瑾说蓝色的是海,绿色的是山林,黄色的是沙漠。说这些话的时候公瑾很温柔,凝视母星的神色近乎痴迷。仲谋没有见过大海,公瑾说如果可能一定会带他看看大海。仲谋喜欢母星,因为那是公瑾诞生的地方。
仲谋向前迈了一步,让自己悬浮在投影厅里。在反重力系统的作用下他不会下坠。大门在他身后关闭,挡住了走廊上强烈的灯光。他凭着记忆寻找支点,移向母星所在的位置。群星的影像如此逼真,让他有悠游于浩瀚星海的错觉。
仲谋很快找到了公瑾,他正出神地望着母星。不是记忆里迷恋的目光,那是种很深沉的痛苦。
“它很美。”公瑾说。
“是的。我真想去看看它,我们的故乡。”
“可惜它不是。”公瑾望向仲谋,极认真地说,“它不是母星。”
“你说什么?”仲谋的心咚地一跳。
公瑾没有回答,只是拉着他移向投影厅的中心。那里有一颗黯淡无光的灰色星球。公瑾停到它旁边,手指轻轻触上缓缓转动的星球影像,他说,“这才是母星。”
“这不是真的!”
“是真的。”公瑾说,“仲谋,我今天要对你说的话都是真的。”
“不是真的。”他徒劳地抗拒,害怕听到公瑾接下来的话。
“我要对你说的是一个人类男孩,二十二年前他四岁。那时候母星已经陷入混乱,免战区的人们准备好启动跃迁离开。超空间跃迁启动需要的能量太大,防护壁要暂时关闭。记得那是在ODIN7号免战区,防护壁关闭的时候声波弹被投下来。运输船里的人都死了,包括他的父母哥哥。”公瑾似乎快说不下去,“你可能很难想象,那些运输船是载着一船船的尸体离开母星的。”
“不会的。”仲谋喃喃说。
“运输船到达目的地的时候,那个男孩已经死亡。和他的父母哥哥不一样,他的大部分细胞没有坏死。周家是个大家族,他们找来最好的医生和机械师,切下坏死的部分用机器代替。但是坏死的大部分集中在脑部,他们只抢救出很小的一部分记忆。”
“公瑾,你在开玩笑对不对?”仲谋咧开嘴,努力让自己摆出一个笑脸。
“那个男孩的名字叫周公瑾。”公瑾哑着声音补充。“我不是周公瑾。”
“不!我不信!”仲谋终于再也忍耐不住,“你说谎!你在说谎!!”
“我不能欺骗你,仲谋。”公瑾哽声说。
仲谋感到胸口痛得难受,他蹲着身试图让自己舒服一点,“我的心里一直有一个神。”有什么从眼眶里落下来,“公瑾,你把它摔碎了。”黑暗里似乎真的有些破碎的星光,他徒劳地想去将它们捡起来。
等到仲谋终于恢复平静,公瑾才拉他起来,与他面对面。公瑾向他解释他并非刻意隐瞒,向他保证他仍会和过去一样站在他身后支持他。
而他用力推开公瑾,神情如同在甘棠时一样冰冷而坚硬。只有他自己知道,怒火几乎将他烧尽。他问公瑾:“周家人为什么不选择克隆人?至少那还算是个人。”
公瑾像是失去了力气,显得万分疲惫。很长时间他才回答,“即使会让你厌烦,我也不会离开柴桑。我承诺过必须保证你的安全。”
5
仲谋没回总督府,也没开飞行器,他把通讯器扔进垃圾车。他想随便抓个人倾诉他的苦痛,然而他认识的人没有一个不认识公瑾。夜晚的中央公园里躺着不少醉鬼,仲谋感觉自己不比他们清醒多少。所有的感官都是朦胧的,整个世界都显得不真实。
仲谋到贫民区的旧货市场买了身衣服,住到某个混乱街区的家庭旅店里,白天窝进巷子里的破酒馆喝酒。他听流浪汉们抱怨被机器取代后日子有多难过,能收留他们的除了军队就是监狱;听他们谈论孙家和四大家族的纠葛,政客和有钱人有多虚伪;再就是女人,他们提到了乔,仲谋不想继续听下去。
他跟随着自己的脚步,远远地看到太阳广场巨大的光柱。广场中央站着一对夫妇和两个孩子。女人在光柱下祈祷,男人搂着她的肩膀,大些的男孩很懂事地领着弟弟。小男孩还不能理解大人们的悲伤,疑惑地望着父母,就像他。小时候的他也不懂,直到父亲被骗去母星,再也不能回来。
投影厅的那晚,公瑾说他的父母和哥哥死在超空间跃迁的运输船上,他亲眼看到他们在数小时的跃迁路程中断气,那时候他四岁。而他说他是骗子,说永远不会再相信他,逃跑般离开那个如同梦魇的地方。
太阳广场的清洁机器人嘟嘟地开过来,用底部的大刷子清扫地面。仲谋挪开脚让这个小家伙得以通过。过去他从不这么做,即使他不挪动,清洁机器人也会自动绕开。这台小机器又脏又旧,没多久它就会被回炉。它们的使用年限不过两三年。
几天前如果有人告诉他他将爱上一个机器,他会嗤之以鼻。现在他会感到心口刺痛。他不喜欢回归教,但他们有一句话说得很对:信仰不是为了得到什么。为了得到什么而信仰,和买卖没有差别。爱也一样。
仲谋压低帽沿避开警卫,来到位于总督府不远处的屋前,为了保证能得到欢迎,手里提了袋小脆饼。所幸安全密匙没换,视网膜核对后大门啪地打开,一只肉呼呼毛茸茸的东西飞快地蹬着四只短脚奔到他脚边,他把它抱到怀里喂了几块脆饼。团子是种人工培育的宠物,仲谋仔细看了看它,没发现它和他有任何相似点。
团子卖力地与小脆饼奋战,整个屋子只剩下它啃咬食物的咯咯声。吃完后它趴到墙边去睡。仲谋看看时间,已是深夜,公瑾还没回。他不由自主地感到紧张。听到门响,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
公瑾没走进来,僵立在门口。他的表情混合着深抑的怒火和难以置信。有一瞬间仲谋以为公瑾会厉声质问他这几天跑去哪里,或是拎起他狠揍一顿。然而公瑾仅仅打开通讯器,以一种压抑的平静语调说,“幼平,是我。”
“等等,先听我说。”仲谋急忙打断他。
公瑾对对方说了句“不用找了,早点休息。”便切断连线。随后他将大门也关闭,端了水给仲谋,“你去哪里了?”
“一些平时没机会去的地方。”看到公瑾似乎没有生气,仲谋反而更紧张,“公瑾,十几年来我相信你说的每句话,你对我说谎,我也愿意相信。”
“我不该告诉你那些。”公瑾说。
两人沉默了一会。“今晚我要说的也是真话。”仲谋深深吸了口气,鼓起勇气面对过去常常仰望的他,“公瑾,我一直想着你。我希望你能接受我。”
公瑾皱起眉,看得出他有点生气,“我知道你很痛苦,但没必要开这种玩笑。”
“你知道我没开玩笑。”仲谋的心跳得飞快,几乎要从胸腔蹦出来,“我以帝国行省总督和孙家族长的名誉起誓。我请求你接受我。”
“你不喜欢机器,也不相信谎言。”公瑾扶着额苦涩地笑了笑,“你这是在惩罚我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很需要你,我需要你。”仲谋急切地抓住他的肩膀,像只濒临崩溃的兽,因可能的拒绝恐惧得颤抖,“你不会拒绝我的对不对?公瑾,别拒绝我,我会受不了。”
“你要我接受你的什么?”他明显地让步了。
“全部。”仲谋抱住他,笑得像个要到糖果的孩子。
***
“总督大人?我是周幼平,我等会来接您回总督府。”接下来是一连串的噪音。
仲谋将一只手探出被子,把吵闹的东西拿到眼前,是个老式留言机。整个头痛得快裂开,他揉揉太阳穴,不得不承认这是饮酒过度和睡眠不足的结果。房间的陈设十分简单,双人床上只躺着他一个人。被子很暖和,他暂时不打算掀开。
前一晚发生的事像在做梦,醒来已经忘掉大半。就记得他抓着公瑾的胳膊说接受我吧我想你我要疯了,让他直想挖个地洞钻进去。公瑾的回答却怎么也记不清,也许答应了,也许拒绝了,也许随便几句糊弄过去了。更有可能就是公瑾敲昏了他,否则他的头怎么那么痛。
他手上的留言机产自母星,难得看到它被使用而不是摆在古董店的橱窗里。被好奇心引诱,他把它捧在手里端详,随便按下几个键。
“嘀嘀”一声,接下来的声音有点耳熟,“我要走了,明天的穿梭机。”
再“嘀嘀”一声,还是先前那个声音,“公瑾,你全都告诉他了!?你真是疯了!”
后面一个是女声。“我是乔,我三天后回。舒的空气很好,周家人也对我很好。他们说您是族长,希望能有几个孩子。”乔是没有基因的机器,怎么可能生育?
“我打算离开参谋部,有个朋友说这边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