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处-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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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头的碟子上画的是14世纪的欧洲风,木制的梳妆盒染了淡淡的檀香,木头钟的钟摆还在不停地左右摇晃。
一层上面还有半个小小的二楼,竟飘出一股咖啡的香味。隐隐的,还能看到墙壁上挂着的油画。
这算是在现代化的城市闯进古老的异国?
林翎有些惊喜。
他看向一边的柜子,上面摆着很多木制的小东西。
他的手伸向一个雕着十一朵玫瑰的相框。
他转过头问坐在前台后面的店主:“这个怎么卖?”
“我以为你会问玫瑰原本是什么颜色的。”
店主抬起头,林翎凑近了点:“你……是那天在餐厅里弹钢琴的人?”
他摇摇头。“你果然不记得我啦。”
“记得你?”
“你到底买不买相框?”他笑了笑,“买了才告诉你我们什么时候认识的,要不这相框我得送给你。”
林翎看了半天,还是放弃了:“相框怎么卖?”
“五十。”
“好贵……能不能便宜点?”
“不能。”
林翎又仔细看了看他:“还是没想起来。”
“我,燕庠!”
“燕庠?”
“你高中同学!亏我现在还留着那本画册呢,第一页就是你。”
林翎再看了看他的脸,终于想起来了:“厌氧?”
“别叫我外号叫多了都不记得我本名了!”
“呵呵。好久不见。同学聚会你是不是没去啊?”
“嗯。不想去。”
“唉?呃……”
“那天在餐厅我怎么没看见你?”
“我就坐在中间的位子,可能是你弹琴弹得太认真了吧。”
“认真?怎么会。我开着这个店,弹琴不过是个兼职。”
“呃……”两人之间气氛实在有点冷。林翎记得燕庠以前不是个这么冷僻的人啊?
林翎买了相框,一分钱没少给。出来的时候燕庠说:“我下次去餐厅的时候大概是周五,你要不要再去看看?”
“知道了,我尽量抽空吧。”
“等等!”
“呃?”
“你的手机号码,家里的电话号码,QQ,邮箱什么的,写一下。
“写啊?下次我们好联系。”
“呃,好的。”林翎在便签纸上写了联系方式,递给燕庠:“我现在家里没有电话,你有事打我手机吧。”
“知道了。”
24
24、二十四 。。。
林翎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晚。
他坐在桌前,碰碰台灯的底座。
觉得台灯亮起来的光线太暗,他又把光度调亮了点。
他慢慢写着今天的信:“今天休息一天……昨天因为打点滴忘写了……今天身体好多了,觉得闷,出去逛了一圈,没想到碰到了燕庠,就是那个‘厌氧型细菌’,呵呵。他还是学生的打扮,头发把脸遮了四分之一,脸色很白,完全还是当年那个文艺青年呢……今天买了个相框,怀疑被厌氧敲诈了……要把你的大笑装进去。”
林翎放下笔,看了看剪好的相片。
他小心翼翼地把它塞进精致的相框中。反正没有漆上漆,就当玫瑰是红色的好啦。
明天就是周四了,后天还要去餐厅,周六日晚上没事可做……
他躺回床上想了一会,理清了,才闭上眼睛。
觉得实在睡不着,他去衣柜里翻出件挂在最里面的刘穆以前穿的衣服抱着,才算是安稳了不少。
林翎记得他们两个人身形很相似,很多衣服都是换着穿的。后来刘穆只能穿着病号服,看着他不停地换衣服,还会挺感慨地说几句。
再后来,刘穆的病更重了,他有时候一连两三天都来不及换衣服,刘穆醒来的时候就会嫌他太脏,他只好在医院附近找个旅馆洗干净。
如果回家,会浪费很多看着刘穆的时间。
只有这件衣服是专属刘穆的。他在橱窗中看中了这件男装,一连几个周末都拉着林翎经过,然后停下脚来,看着衣服牌子上那几个零纠结。
那时候他们刚出来工作,那件衣服是他们两人两个月的工资。
林翎最后还是掏钱买了,用了大学存下来的钱。
买回去的时候刘穆都要哭了,瞪了他半天,没想到接着来一句:“林翎,这是我看准的衣服,你不准穿!”
林翎站在原地哭笑不得。
他抓紧了衣服,脑中画面如同倒叙般回放,医院,工作,大学,高中……
明明很是相似,却又多了些细节。
——记忆真是个挺奇妙的东西。当你认为你已经忘了的时候,随便一个小物件都能勾起很多对过往的怀念。
就像抽一团毛线的线头,拉出来一串你原本看不见的东西。看似杂乱或是琐碎,却真实刻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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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周五。
林翎正收拾东西,林祤凑过来说:“哥,你觉得我今天怎么样?”
林翎说:“很漂亮啊。”
“还有呢?”
“还有?”林翎又仔细看了看,“林祤,我上次看到一节目,说女孩子别经常化妆,对皮肤和健康不好的。”
“哥!”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今天很漂亮,尤其是……呃,新烫的头发。”
“对啦!哥你终于说对了。”
“林祤,我就要下班了,你要不要……还是算了吧。”林翎本想找个人一起去餐厅里,想起她上次看见燕庠的脸色,连忙住了口。
林祤笑着问:“要不要干嘛?陪哥去吃饭么?”
“也没有,就是要见个老同学。你去可能不太方便,算了吧。”
“别呀,哥,你说去哪儿?反正你会开车送我回家对不对?”
“呃……不远,就是对面,你上次带我去吃的时候我觉得挺不错的。”
“对面?!”林祤抬起头,声音有些尖锐,随即又平静下来。“哥,我想起我还有点事儿,算了吧。”
“嗯,好的。明天见。”
“明天见。”
林翎提着包出门的时候正碰上张珉。张珉问:“林翎,今天有没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就是那个,柠檬烤肉?”
“啊?我跟同学约了……咳,我都忘了!前天碰见一老同学,就是那个,燕庠,你记得吗?”
“哦……厌氧啊!他同学聚会不是没来吗。”
“对,他现在好像就在对面的餐厅弹钢琴,今天约了我去那儿看看。你要不要一起去?”
“好啊。”张珉应了,跟林翎并排走着,心里却想起一件事。
当初那个同学说的恨上刘穆同性恋……是“燕”吧?
这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
两人到了餐厅,张珉问:“燕庠呢?”
“在上面吧。”
两人朝台上望去,黑三角钢琴后燕庠露出侧脸。
两人坐下点餐后跟望过来的燕庠打了个招呼,张珉说:“我原来以为那小子还是原来那副样子,还想他怎么能够登台弹琴呢。”
“呃?燕庠原来……”林翎正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忘了老同学原来长什么样,很是尴尬。
“你也不用不好意思,要不是我上次顺手翻了翻同学照,也想不起来那小子了。他原来不是整天抱着自己的画册么,也不怎么合群。阴沉沉的,也看不清脸到底长什么样。他怎么会弹钢琴的,原来完全不知道他还懂音乐。”
“我后来上艺校考的,演奏级。张珉,好久不见了。”
两人正说着,不知什么时候钢琴声停了,餐厅里放起了唱片。燕庠换了身衣服走到他们身边坐下。
张珉起身打了招呼:“厌氧,好久不见了。几年了吧。”
25
25、二十五 。。。
燕庠直接坐下来,没去握他的手:“别整那些虚礼,烦。同学聚会我没去过,离毕业已经七八年了。”
张珉也不介意地笑道:“就是啊。没想到你还能认出我来,真是惊喜。”
“要不是顺手翻了翻同学照,我也想不起你长什么样子了。”
张珉被噎了一下,林翎低笑:“果然是老同学。”
燕庠也点了餐,三个人吃了一会便聊开了。
张珉问:“厌氧你现在怎么样?”
“挺好。别老叫我外号。”
林翎忙补充道:“厌氧,不是,燕庠现在有个店子,我上次去看了,真是不错。”
“不错啊?格调越来越高了?下次我要顺路也去看看,支持支持。”
燕庠侧过头问林翎:“那些东西你喜欢?都是我做的。”
“真的?做的太好了,很精致。”
“不过除了你,买东西的几乎都是小资学生,尤其是女人。”
“……”林翎有些尴尬地喝了口酒。
“燕庠你也喝酒。”张珉在一旁说道,“我真没想到你还在这城市,怎么都没碰见过。咳,叙旧真不该在在这儿待着,还不如去那家高中去的小餐馆,那才有氛围。”
“我三天前去看过,已经关门了。”
“啊?不是,不是右街那家,是拐角那儿。”
“都关了。”
“……呃。前段时间明明还开着的。”
“老城区改造,你没看哪块地要拆了重建?”
“没。没想到这又要改了。什么时候去学校看看高中老师,免得去老师家里发现地址变了。”
“何止地址变了,”燕庠笑一声,“我们原来上学时候的老师,留下来不到三分之一。那个,教我们的艺术老师,应该是姓黄的吧,几年前就已经死了。”
张珉听着这话,看了林翎一眼,又问:“怎么回事?”
“吃烧烤吃多了,得了癌症咯。”
张珉又看了林翎一眼,说:“喝酒,喝酒。”
林翎握紧了酒杯,还是忍住了。听着旁边两人的谈话,又过了一会就匆匆提着包走了,张珉和燕庠还在餐厅里吃。
燕庠喝得很快,已经有些醉了,低下头看着酒杯:“张珉,你用不着这么说话。”
“怎么了,那么多年你还没拧过来呢。”
“我就知道你清楚,谁跟你说的?蔡宁是不是?”
“你见过他?”
“没,好几年没见了。我就想着同学聚会他肯定去找你。”
“其实他是喝醉了,管不住自己的嘴……”
“别,我清楚他心思。你也不是不明白,他根本就不是不能保密的人,他就是存心的。当年我和他关系那么差。他是大学的时候才知道的,要不然他也能在高中损死我。”
“你跟他不是同所大学吧——你那时候成绩好像不太好。”
“对,后来有些路子,考上了艺校。挺倒霉的,找人的时候跟那孙子碰上了。”
“哦。”张珉点点头。
两人又喝了一会酒,张珉起身告辞。燕庠拿起身边的外套说:“我工作早结束了,一起走吧。还有,你别听那孙子的,照片是我拍的,可闹出来的人不是我。我那时候已经把照片毁了,底片没看见,这事儿闹大的时候我才知道是谁偷了。”
“谁?”
燕庠扶着桌沿,眯起眼睛:“姓曾的。她是真喜欢林翎,班上我看没人不知道,林翎刘穆也就是在装傻。她那时候不是跟我吵了一架么,就是为这事儿。怎么,不信?”
“没。”张珉抓住燕庠的胳膊,把他半拎着一起走下楼来。
“不过,话说回来,张珉你管的太宽了吧?什么时候找到林翎的?”
“没找,他来公司应聘,结果我成了他上司。”
“刘穆死了才想着回来的吧。”
“……燕庠,都这么多年了说话别这么难听成么?”
“关你什么事。我倒是和你喝过一顿酒的,虽然只是雪碧混干红,我也记着。张珉,你这人还不错,我劝你一句。不是同个圈子的人,你别掺进来。”
张珉笑了笑,没在意,只说道:“今天的酒可是甜型葡萄酒,绝对没掺杂质的,你别老记着那干红了行不?”
燕庠摇摇手,晃着走远了。
燕庠走后,张珉走回公司钻进车里,对着后视镜想了很久。
过去十年,再谈班上的各种关系就像上辈子的事一样。有些人,燕庠不提,他早都忘了。
林翎会在乎吗?
毕竟,刘穆都已经死了。
谁喜欢过谁,谁报复谁,那么幼稚无聊的往事。
燕庠过了这么多年,还是想不开。
不过,他那种执拗偏激又阴沉的性子,也是该的。
张珉想了很多,好像自己将纷杂的回忆一遍遍过滤,就年轻了很多。
他觉得有些分不清了——往事里的人,现实里的旧识。
似乎一切都以林翎为接点。
——管他呢,张珉想。
过去的事情闹得再怎么难堪,过了十年也不该再追究了吧。
就这样好了,燕庠说的是不是真的,好像也没什么所谓。反正,林翎以后和他也不会有太多交集。至于那个曾茜,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现在和林翎一起工作的人是自己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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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二十六 。。。
清晨。
林祤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很久,两只粗糙的手抚上脸颊。
这是过惯了独居生活的女人。虽然脸上保养得宜,却无法掩饰身体的缺陷。
生活给人以砥砺,有时却能轻易地将人击倒。因为,人几乎总是想让自己的外表看起来比内在更坚强。
她闭上眼睛,叹了口气,手伸向梳妆镜前的化妆盒。
这是会让人透支的东西。一面让人变得更加光鲜,另一面又夺取着人的容颜。
这样的东西,却最易成瘾。
仍是熟练的手法,描画装扮。她又看了眼镜子,站起身,拉开衣柜的门。
她拨开一个个衣架,手伸向一套简练的黑白色衣服。手顿了顿,又滑了过去。
翻捡了一阵,她拿出一件放在角落里的衣服,放在身上比了比。连衣及踝的素色长裙,那是她太久没有穿过的款式。
他喜欢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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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翎提着包走进办公室里,把车钥匙放在桌子上。
他正觉得室内太亮,要去拉上窗帘,却在林祤的办公桌前停了下来。
放在桌上的水杯下,随意地压着一张黑白的照片,是几乎让人认不出来的林祤和一个脸被遮住的男生。他犹豫了一阵——要不要帮她放好;随即,又笑自己最近越来越喜欢多管闲事。
他走向窗边,身后的门被推开,林祤走了进来。
林翎拉上窗帘,回头正要问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