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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心上瓷.二嫁娘子 作者:燕赵公子(晋江非v2014-05-27完结)-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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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抬头望了望守在门口的另一个门房,见他身后好歹还摆了个火盆,顿时又有些羡慕。
  不过羡慕之后,也就什么都剩不下了。
  她就算家里在艰难,也没想到把自己卖身为奴,去做那伺候人的营生。
  如果不是卖终身,十年五年的虽说有个盼头,但价钱也实在不高。她知道许多大户人家的仆妇丫头每月月银都有十几二十钱,遇到主子高兴,兴许还能多赏一些。
  可主子也有生气的时候,她不怕挨打吃苦,但对于不能自己掌控人生,不能时常回去看望父母,是万不能忍的。
  所以顾昕慈也就看着一眼,没说要去蹭火,那门房也似没看见她这个人,搭理都不搭理。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到顾昕慈觉得自己双腿都已冻麻了,才隐约听到尤家内宅里传来些许动静。她抬了头去看,只见一个青灰的身影跃入眼中。
  尤家的大管家几乎是从内宅跑出来的,打一出门便看到顾昕慈一张青白到没血色的脸,张口便道:“哎呀小顾当家,实在过意不去,赶紧进屋来坐。”
  大关键与她寒暄完,又去念那门房:“树生,你怎么回事,不知道请小顾当家到屋里暖和暖和吗?”
  顾昕慈冻得浑身都没了力气,却还是勉强颤着牙说:“无,无妨的,大管家客气了。”
  听了管事的话,那树生也终于放下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来,先跟顾昕慈道了歉,又被大管家指挥者把板车上的瓷器搬进门房侧房里。
  尤家这片宅子到底不是他们的祖宅,虽说翻修一二,也不过为了住着干净些,宅子比本地望族柳家自然小了许多,大管家直接把顾昕慈迎进正门的门房里,这里正有个管事在喝茶,见了大管家来忙起身问好,然后懂事地直接出了门房。
  屋里烧着炭盆,比外面暖和许多,顾昕慈哆嗦嗦嗦跟在大管家身后,走路都不太利索。
  “小顾当家,您看您忒实在,那门房的小崽子没眼力见,您下回直接进来暖和就行。”这尤家大管家的行为做派一直是很细致妥帖,就算对着一个小窑坊的匠人,也颇为客气。
  他说完这话,又非让顾昕慈坐下喝口热茶,等她暖和的功夫,径自去看顾昕慈带来的瓷器。
  顾昕慈用冰凉的手捧起茶碗,凑在炭盆旁小口小口抿着,终于觉得身上有点热乎气了。
  等她喝完两碗,那大管家也看好了瓷器,直接对她讲:“小顾当家,你们家的东西真是个顶个的好,这一套青花瓷碗并那两个大盘我都要了,您开个价吧。”
  他一贯比柳家三管事热情,但也只行为上妥帖,谈其买卖来却更爽快,废话是从来不说的。
  他看上的认为可买的东西,就直接问价格,看不上的就说不要,顾昕慈一开始不太适应,后来发现这样也更简单。
  顾昕慈也不含糊,他怎么跟柳家三管事讲的,就原封不动讲给了大管家听,这个价格已经很低了,以他们家盘碗的品相,这个价格是非常实在的。
  果然,尤管家听了便点头应下,他先叫人拿来了一两并八钱银子,又客客气气跟顾昕慈喝了会儿茶,才斟酌着开口:“小顾当家,不知最近可会开窑?”
  听了这话,顾昕慈立马来了精神,却还是佯装疑惑道:“约莫三四月份哩,大管家可有什么事?”
  大管家笑笑,道:“实不相瞒,我们家的大公子要过来住上一阵,刚我在宅里正是忙这事才让您久等,实在过意不去。”
  顾昕慈忙说:“哪里哪里,大总管客气了。”
  “大公子这一住就要许久,他来了家里就要添置人口,去岁买的盘碗本就不够,如果顾记能开窑,那么我想订些盘碗,因着是主家用,那品相上就得比您这次带的还要好,我见过您家做的阳文影青,知道顾记是做的了得。”
  大管家一口气说了很长一段话,才停下来看顾昕慈的神色。
  顾昕慈面上显示露出高兴的表情,少顷又有些犹豫:“大总管,您也知道这开窑可不是小事情,越难的瓷器裂得越多,平素都是夹着普通素瓷一起做的,如果都做好物件,恐怕到时候不仅出不了那么多数,我们顾记还要赔钱,可为您家做瓷简直是天大的吉事,我自己是十分想应下来的,说实话也怕辜负您的期望,这……不如大管家容我回去禀明父亲,问问他到底能不能接下如何?”
  顾昕慈说的都是实话,这些情况大管家是早就知道的,听完了也没生气,倒是说:“说来景梁能做这生意的瓷坊海了去了,可我们老爷夫人还是喜欢顾记的花纹手艺,不如这样,开窑前我们先给定金约定好花色纹样,等开窑出来,好品相的都按市价来买,中等的给八成价,残品则只给四成,如何?”
  尤家在老家也算是望族,想要人家窑坊给单独开窑做精细瓷,自然知道拿钱来办事。
  果然,顾昕慈听了眼睛一亮,却还是说:“尤家真是慈善人家,顾记十分感谢。这事我这里能先应下,您也知道家里的手艺还是父亲最擅,我回去同他定好章程,再来拜会大管家。”
  尤管家点点头,两人又说了些别的,他才客客气气把顾昕慈送到门口。
  顾昕慈怀里揣着七两银子,心里想着尤家这个大生意也要到手,脸上不由带着笑。
  她一路往后面的碧桃巷走去,正高兴的时候,却听到一把略有些熟悉的奸猾声音:“呦,小,顾,当家,来做什么生意啊?”                    
作者有话要说:  昂~明天还有更新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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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一波起

  这声音似有些熟悉,但又并不常听到,顾昕慈僵硬地从板车上跳下来,紧了紧身上的短袄,低头假装没听到似得继续往前走。
  她心里急,面上却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这景梁已是大县,南来北往人潮密集,是什么样的人都有的。
  几年前她就被那些地痞抢过钱,还挨了打,后来她年年意思意思孝敬一二,管着北码头和北泉街两处的赖头七也没再难为她。
  毕竟他们一间小小的窑坊,就算要压榨,又能有多少银钱?
  他们这么做不过是为了让她自己懂事一些,并不想闹得鱼死网破,弄得顾昕慈家破人亡,就算是地痞,也要讲究和气生财。
  这几年来,每每码头或北泉街有些新入伙的小孩子不懂事,来难为顾昕慈,也都有认识顾昕慈的大哥们给撵走,算是给“懂事”的顾昕慈一些面子。
  不过,红柳巷可从未有人敢做些偷鸡摸狗坑蒙拐骗的事情,这里住的人家那些地痞轻易不会得罪,就连知县也落户于此,在这闹事岂不是嫌弃命太好?
  顾昕慈刚才跳下牛车是想退回红柳巷,毕竟她刚刚走出巷口,想再回去还来得及。
  可那声音就从她背后传来,似不远不近。她判断不出来人离她多远,孤身一人站在在这里,那一瞬间心里害怕到了极点,却也只能咬牙头也不回往前走。
  就算被打一顿,她也不想把钱拿出来给闹事的人。
  碧桃巷算是红柳巷的后巷,呈凹字形围绕在红柳巷身后,这里住的大多都是在红柳巷做事的仆妇下人管事长工,这条幽深而又低矮的小巷子里,所有人都在为前面大宅子里的主人服务。
  从顾昕慈所在的位置离碧桃巷巷口并不遥远,她如果能跑出去,到了大街上后面那人兴许就不敢轻举妄动。
  顾昕慈低头快步赶着阿黄,心里不停祈求上苍。
  别让他们抓到我,别让他们抢走钱!
  可远在飘渺天宫的神仙们似都在悠闲度日,谁都没听到顾昕慈心中的呼喊。
  一双布满疤痕的黝黑大手突然拽住板车的末尾,那奸猾的声音又起:“小顾儿,跑什么跑哩,回头看看认不认识哥哥我。”
  这一次声音更近,顾昕慈心头突然涌上一个人的名字郑大勇。
  伴随着名字来的,还有一个令顾昕慈心惊的往日回忆。
  这郑大勇顾昕慈是认识的,他也是青叶村人,比顾昕慈早生那么一两年,母亲生他时难产死了,他爹是没用的窝囊废,连儿子都养活不起,也没那孝心奉养父母,找了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跑了出去,再也没人见着。
  郑大勇就被丢给了祖父祖母养活,他长得高高大大,十分蛮横不讲理,见着喜欢的就直接抢,村里的孩子挨个被他欺负过,那时候他家还好,他祖父是村中唯一的木匠,就算只做村子里人的营生也能好好过下去,可坏就坏在那一年雨水丰盈,把他家里存的木料给泡了一半,等雨停了,那木料也打不了大家什。
  然而他祖父在下雨前接了村里另一户人家打床的生意,那户人家也是村里不讲究的蛮横人,他祖父求了晚几日交货,那人家却都说不同意,他祖父不愿意砸了招牌,这会儿只能咬牙上山砍些新的用。
  郑大勇虽然整日欺负村中小孩子,但人高马大的汉子他可打不赢,只好陪他祖父一起上山。
  这一去,却不料闹出了人命。
  因山路湿滑,他祖父从山上滚了下来,当场没了气,是郑大勇把他尸身背回家里,那场景顾昕慈是看到过的,十分吓人。
  他祖父过世后他祖母就病了,偏巧那户人家还上门要走了之前定床的定金,郑大勇家里没了营生,又有年迈祖母要奉养,于是便开始在景梁县里做起了地痞流氓,他本就不是个好芽子,做这走街串巷恐吓抢钱的勾当别提多顺手,他跟的把头与赖头七不是一片,头几年顾昕慈幸运地从未碰到他。
  可谁知道他那么记仇,大前年他祖母终究病故,他一个人杀回青叶村,屠了那户人家满门,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当时那人家院墙外面都能看到零星血点,郑大勇杀了人就连夜跑了,青叶村人怕了他,村长安排草草烧了那户人家尸身宅院,从此再没人家敢在那地方起房子。
  小时候顾昕慈家里光景好,郑大勇没少欺负她,但她有李家两个兄弟护着,郑大勇没怎么抢到东西,不过顾昕慈至今还记得他那有些低哑的奸猾声音。
  这个煞星什么时候又回了景梁?顾昕慈觉得浑身都抖了起来,她低着头,不知道作何反应。
  说实在的,郑大勇无亲无故,身上背了七条人名,跟一般的地痞自然不一样,顾昕慈觉得,就连赖头七都没他那么无所顾忌。
  “你小时候不是挺厉害的?还会找帮手救你,啊?怎么不说话了?”郑大勇慢慢从顾昕慈身后踱步到她身前,低头看着还没有他肩膀高的瘦弱身影。
  顾昕慈耳朵尖,隐约觉得她身后还有两三个人没过来,这会儿她已经意识到今天似乎再没逃跑的可能,心中顿时凉了。
  这些钱,都是他们家辛辛苦苦大半年攒来的,这么白白被这些地痞抢了,简直是在要顾昕慈的命。
  想到这里,顾昕慈心中涌上一阵火气,她猛地抬起头,目光直直看向郑大勇,却在片刻之后,倒吸一口凉气。
  只看那郑大勇脸上有一半都似被火烧了,一双小小的眼睛闪着恶毒寒冷的光,也正死死盯着顾昕慈。
  难怪他敢回来,这烧了一大半的脸,谁还能认识他?
  顾昕慈觉得自己身上比刚才等大管家的时候还冷,她不由自主紧了紧短袄,抿着嘴唇没说话。
  郑大勇倒也不介意她做什么,只用手里的棍子硬生生抬起顾昕慈的下巴,一双眼睛来回在她脸上打量:“哎呦,小顾……当家,几年不见,可漂亮了啊。”
  听了这话,站在顾昕慈身后的三个小地痞都哈哈笑起来,边笑边说顾昕慈是做“相姑”的命。
  要说寻常深闺少女兴许不知“相姑”是什么倒也在情理之中,可顾昕慈常年走街串巷,是什么地方都去过的,还真就听懂了这极侮辱人的黑话。
  这些人,简直目无王法,无耻至极!
  顾昕慈忍着心中的愤恨,耳中听着那些地痞们对她的辱骂,只低声对郑大勇说:“你还敢回来?”
  她知道今日的事情已逃不过,还不如破罐子破摔,总得让郑大勇付出些代价。
  郑大勇一双阴寒的小眼睛登时瞪得溜圆,好半响,他拿着木棍放开顾昕慈的下巴,却又在她脖颈处晃了一晃:“小顾当家,你难道是头天认识我?”
  顾昕慈死死咬着嘴唇,青叶村的人都被当年的事情吓着,至今没人敢议论,现在郑大勇的脸变成这样,就算青叶村真有人敢出来指认他,可到了府衙那里,也难咬定他就是当年背着七条人名的郑大勇。
  且她从小就认识郑大勇,知道他虽然是个无恶不作的地痞,但是却很有脑子。
  他敢回来,恐怕身上的身份文碟早就更换了新的,一时半会儿还真难说清。
  想到这里,顾昕慈顿时觉得遍体生寒,郑大勇的目光就像隐藏在暗中的毒蛇,她知道如果被他盯上,那真是要到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你要什么?”顾昕慈努力压下心中的害怕,直接就问。
  郑大勇还是紧紧盯着她,说出来的话却忒无耻:“哎呦,还跟小时候一样,伶牙俐齿的,我喜欢。”
  顾昕慈一愣,捏着棉袄的手猛地攥紧,她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两步,哆哆嗦嗦说:“我没钱,身上就一件破棉袄,你……”
  郑大勇见她后退,却并不恼怒,反而伸手捏了捏阿黄短短的皮毛:“落雪前,哥哥可就瞅见你了。”
  他的意思很明白,打她进了红柳巷他就盯上了她,知她一车瓷器都卖了钱,几两银子虽然并不是太多,但对于平头百姓来讲,却可以舒舒服服大鱼大肉过好些日子,他敢带着人围堵顾昕慈,也是这个目的。
  不过当他看到顾昕慈长大后的清秀脸颊,心里又动起了其他主义。
  他自然知道顾昕慈家是什么光景,当年他报了仇离开青野村时顾昕慈还未嫁人,眼下看顾昕慈一身男子打扮走街串巷兜售瓷器,就知她仍旧没有嫁出去。
  这一把年纪的老姑娘,反正也没人肯娶,不如……
  顾昕慈见他不怀好意的目光朝自己扫来,身上不知为何生出一股子勇气,她抬脚就往郑大勇腰腹下狠狠踹去,然后直接跳上牛车往阿黄屁股上一拍,高声喊道:“阿达阿达。”
  阿黄听到熟悉的驱赶声,卯足了劲往前奔跑起来。
  顾昕慈整个人蹲在板车上,脑中混乱至极,眼看巷口就在眼前,她却还是丝毫不敢放松。
  就在阿黄马上要跑到巷口之际,那是那双布满伤疤的黝黑大手一把抓住板车,顾昕慈刚要惊慌,却整个人都被从板车上拽了下来。
  “臭丫头,还敢跑?”郑大勇拽下顾昕慈,二话不说就往巷子里拖。
  顾昕慈百般挣扎不成,被他反身一个巴掌打在脸上,顿时半张脸都红肿起来:“你别给脸不要脸。”
  他人高力气足,顾昕慈被他打了一个巴掌整个人都晕了,虽说还想要挣脱,可却也半分挣脱不开。
  她一双眼睛无神地看了看巷口那明媚的光亮,另一只手悄悄往腰间的匕首上摸。
  那是她最后的希望了,就算她被打死,她也要拖掉郑大勇半条命。
  就在顾昕慈要拿出匕首之时,一个高大的身影骑着马儿横空而出,顾昕慈眯着眼睛去看那马上之人,却只得了一个模糊的身影:“你们在做什么?放开那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昂 下次更新是周六~

☆、021西厢话

  这时雪越下越大,一片朦胧天色里,那个高大的身影从马上一跃而下,光影中,他竹青的锦缎长袍似带着微光,照亮了顾昕慈的双眼。
  刚才郑大勇和顾昕慈一拉一扯的功夫已经到了红柳巷口,这人突然骑着高头大马出现在这里,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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