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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16旧唐书(下)-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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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宋不成周,吴徵伯牢,楚问九鼎,小白之一匡天下,重耳之一战诸侯,无君之迹显然,篡夺之谋中寝者,直以周礼尚存,简书不陨。故曰:“不敢失坠,天威在颜。”  
  自春秋之后,礼义渐颓,风俗尘昏,愧耻心尽,疾走先得者为上,夺攘投会者为能。加以八世专齐,三家分晋,子贡之乱五国,苏秦之斗七雄,苛刻繁兴,经籍道息,莫不长诈术,贵攻战,万姓皆戴爪牙,无人不属觜距。所以商鞅欺故友,李斯囚旧交,孙膑丧足于庞涓,张仪得志于陈轸。一旅之众,便欲称王;再战之雄,争来奉帝。先王会盟之礼,昔时樽俎之容,三代玄风,扫地至尽。况始皇削平区宇,殊非至公,李斯之作股肱,罕循大道,人无见德,唯虐是闻。当此时也,主猜于上,人骇于下,父不能保之于子,君不能得之于臣。欲使始皇分土奸雄,建侯薄俗,若喻晋、郑之可依,便借贼兵而资盗粮,寄龙鱼而助风雨,不可行也。是以秦鉴周德之绵深,惧己图之不远,罢侯置守,高下在心,天下制在一人,百姓不闻二主。直是不得行其世封,非薄功臣而贱骨肉也。  
  高皇帝揭日月之明,怀天地之量,算财不足以分赏,论地不足以受封。邑皆百城,土有千里,人殷国富,地广兵强。五十年间,七国同反,贾谊忧失其国,晁错请削其地。若言由大而反也,不若召陵之师、践土之众也;若言有材而起也,刘濞非王霸之材,田禄无先、管之略也。是齐、晋以逆礼为惭,吴、楚以犯上非愧,衅由教起,其所由来远矣。自此之后,杂霸又衰,中兴不能改物创图,黄初不能深谋远虑。纟面观汉、魏之际,寻其经纬之初,未有积德重光,泽及万物。观其教,偷薄于秦风;察其人,豺狼于汉日。故魏太祖曰:“若使无孤,天下几人称帝,几人称王!”明窃号议者,触目皆是。欲以此时开四赐之祚,垂万代之封,必有通车三川以窥周室,介马汾、湿而逐翼侯。而王司徒屡请于当时,曹元首又勤于宗室,皆不知时也。  
  当时贤者是之。  
  敬则知政事时,每以用人为先。桂州蛮叛,荐裴怀古;凤阁舍人缺,荐魏知古;右史缺,荐张思敬。则天以为知人。  
  睿宗即位,尝谓侍臣曰:“神龙已来,李多祚、王同皎并复旧官,韦月将、燕钦融咸有褒赠,不知更有何人,尚抱冤抑?”吏部尚书刘幽求对曰:“故郑州刺史硃敬则,往在则天朝任正谏大夫、知政事,忠贞义烈,为天下所推。神龙时,被宗楚客、冉祖雍等诬构,左授庐州刺史。长安年中,尝谓臣云:‘相王必膺期受命,当须尽节事之。’及韦氏篡逆干纪,臣遂见危赴难,翼戴兴历,虽则天诱其事,亦是敬则先启之心。今陛下龙兴宝位,凶党就戮,敬则尚衔冤泉壤,未蒙昭雪。况复事符先觉,诚即可嘉。”睿宗然之,赠敬则秘书监,谥曰元。  
  杨再思,郑州原武人也。少举明经,授玄武尉。充使诣京师,止于客舍。会盗窃其囊装,再思邂逅遇之,盗者伏罪,再思谓曰:“足下当苦贫匮,至此无行。速去勿作声,恐为他人所擒。幸留公文,余财尽以相遗。”盗者斋去,再思初不言其事,假贷以归。累迁天官员外郎,历左右肃政台御史大夫。延载初,守鸾台侍郎、同凤阁鸾台平章事。证圣初,转凤阁侍郎,依前同平章事,兼太子右庶子。寻迁内史,自弘农县男累封至郑国公。  
  再思自历事三主,知政十余年,未尝有所荐达。为人巧佞邪媚,能得人主微旨,主意所不欲,必因而毁之,主意所欲,必因而誉之。然恭慎畏忌,未尝忤物。或谓再思曰:“公名高位重,何为屈折如此?”再思曰:“世路艰难,直者受祸。苟不如此,何以全其身哉!”长安末,昌宗既为法司所鞫,司刑少卿桓彦范断解其职。昌宗俄又抗表称冤,则天意将申理昌宗,廷问宰臣曰:“昌宗于国有功否?”再思对曰:“昌宗往因合练神丹,圣躬服之有效,此实莫大之功。”则天甚悦,昌宗竟以复职。时人贵彦范而贱再思也。时左补阙戴令言作《两脚野狐赋》以讥刺之,再思闻之甚怒,出令言为长社令,朝士尤加嗤笑。再思为御史大夫时,张易之兄司礼少卿同休尝奏请公卿大臣宴于司礼寺,预其会者皆尽醉极欢。同休戏曰:“杨内史面似高丽。”再思欣然,请剪纸自贴于巾,却披紫袍,为高丽舞,萦头舒手,举动合节,满座嗤笑。又易之弟昌宗以姿貌见宠幸,再思又谀之曰:“人言六郎面似莲花;再思以为莲花似六郎,非六郎似莲花也。”其倾巧取媚也如此。  
  长安四年,以本官检校京兆府长史,又迁检校扬州大都督府长史。中宗即位,拜户部尚书,兼中书令,转侍中,以宫僚封郑国公,赐实封三百户。又为册顺天皇后使,赐物五百段,鞍马称是。时武三思将诬杀王同皎,再思与吏部尚书李峤、刑部尚书韦巨源并受制考按其狱,竟不能发明其枉,致同皎至死,众冤之。再思俄复为中书令、吏部尚书。景龙三年,迁尚书右仆射,加光禄大夫。其年薨,赠特进、并州大都督,陪葬乾陵,谥曰恭。子植、植子献,并为司勋员外郎。再思弟季昭为考功郎中,温玉为户部侍郎。  
  李怀远,邢州柏仁人也。早孤贫好学,善属文。有宗人欲以高廕相假者,怀远竟拒之,退而叹曰:“因人之势,高士不为;假廕求官,岂吾本志?”未几,应四科举擢第,累除司礼少卿。出为邢州刺史,以其本乡,固辞不就,改授冀州刺史。俄历扬、益等州大都督府长史,未行,又授同州刺史。在职以清简称。入为太子左庶子,兼太子宾客,历迁右散骑常侍、春官侍郎。大足年,迁鸾台侍郎,寻同凤阁鸾台平章事。岁余,加银青光禄大夫,拜秋官尚书,兼检校太子左庶子,赐爵平乡县男。长安四年,以老辞职,听解秋官尚书,正除太子左庶子,寻授太子宾客。神龙初,除左散骑常侍、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加金紫光禄大夫,进封赵郡公,特赐实封三百户。俄以疾请致仕,许之。中宗将幸京师,又令以本官知东都留守。  
  怀远虽久居荣位,而弥尚简率,园林宅室,无所改作。常乘款段马,左仆射豆卢钦望谓曰:“公荣贵如此,何不买骏马乘之?”答曰:“此马幸免惊蹶,无假别求。”闻者莫不叹美。神龙二年八月卒,中宗特赐锦被以充敛,辍朝一日,亲为文以祭之,赠侍中,谥曰成。子景伯。  
  景伯,景龙中为给事中,又迁谏议大夫。中宗尝宴侍臣及朝集使,酒酣,令各为《回波辞》。众皆为诌佞之辞,及自要荣位。次至景伯,曰:“回波尔时酒卮,微臣职在箴规。侍宴既过三爵,喧哗窃恐非仪。”中宗不悦,中书令萧至忠称之曰:“此真谏官也。”景云中,累迁右散骑常侍,寻以老疾致仕。开元中卒。子彭年。彭年有吏才,工于剖析,当时称之。开元中,历考功员外郎、知举,又迁中书舍人、给事中、兵部侍郎。天宝初,又为吏部侍郎,与右相李林甫善。慕山东著姓为婚姻,引就清列,以大其门。典铨管七年,后以赃污为御史中丞宋浑所劾,长流领南临贺郡。累月,浑及第恕又以赃下狱,诏浑流岭南高要郡,恕流南康郡。天宝十二载,起彭年为济阴太守,又迁冯翊太守,入为中书舍人、给事中、吏部侍郎。十五载,玄宗幸蜀,贼陷西京。彭年没于贼,胁授伪官,忧愤忽忽不得志,与韦斌相次而卒。及克复两京,优制赠彭年为礼部尚书。  
  豆卢钦望,京兆万年人也。曾祖通,隋相州刺史、南陈郡公。祖宽,即隋文帝之甥也。大业末,为梁泉令。及高祖定关中,宽与郡守萧瑀率豪右赴京师,由是累授殿中监,仍诏其子怀让尚万春公主。高祖以宽曾祖苌魏太和中例称单姓,至是改宽为卢氏。贞观中,历迁礼部尚书、左卫大将军,封芮国公。永徽元年卒,赠特进、并州都督,陪葬昭陵,谥曰定。又复其姓为豆卢氏。父仁业,高宗时为左卫将军。  
  钦望,则天时累迁司宾卿。长寿二年,代宗秦客为内史。时李昭德亦为内史,执权用事,钦望与同时宰相韦巨源、陆元方、苏味道、杜景俭等并委曲从之。证圣元年,昭德坐事,左迁涪陵尉,则天以钦望等不能执正,又为司刑少卿皇甫文备奏钦望附会昭德,罔上附下,乃左迁钦望为赵州刺史,韦巨源自右丞为鄜州刺史,陆元方自秋官侍郎为绥州刺史,苏味道自凤阁侍郎为集州刺史。其年,钦望入为司礼卿,迁秋官尚书,封芮国公。出为河北道宣劳使。俄而庐陵王复为皇太子,以钦望为皇太子宫尹。圣历二年,拜文昌右相、同凤阁鸾台三品,寻授太子宾客,停知政事。中宗即位,以钦望宫僚旧臣,拜尚书左仆射、知军国重事,兼检校安国相王府长史,兼中书令、知兵部事、监修国史。  
  钦望作相两朝,前后十余年,张易之兄弟及武三思父子皆专权骄纵,图为逆乱。钦望独谨其身,不能有所匡正,以此获讥于代。神龙二年,拜开府仪。景龙三年五月,表请气骸,不许。十一月卒,年八十余。赠司空、并州大都督,谥曰元,赐东园秘器,陪葬乾陵。则天时,宰相又有张光辅、史务滋、崔元综、周允元等,并有名绩。  
  张光辅者,京兆人也。少明辩,有吏干。累迁司农少卿、文昌右丞。以讨平越王贞之功,拜凤阁侍郎、知政事。永昌元年,迁纳言。旬日,又拜内史。皆有名。其年,洛州司马房嗣业、洛阳令张嗣明坐与徐敬业弟敬真阴相交结。敬真自流所绣州逃归,将北投突厥,引虏入寇。途经洛下,嗣业、嗣明二人给其衣粮而遣之。行至定州,为人所觉。嗣业于狱中自缢死。嗣明与敬真多引海内相识,冀缓其死。嗣明称光辅征豫州日,私说图识天文,阴怀两端,顾望以观成败。光辅由是被诛,家口籍没。  
  史务滋者,宣州溧阳人。累至内史。天授中,雅州刺史刘行实及弟渠州刺史行瑜、尚衣奉御行感,并兄子左鹰扬将军虔通,并为侍御史来子珣诬以谋反诛。又于盱眙毁其父左监门大将军伯英棺柩。初,务滋素与行感周密,意俗寝其反状。则天怒,令俊臣鞫之,务滋恐被陷刑,乃自杀。  
  崔元综者,郑州新郑人也。祖君肃,武德中黄门侍郎、鸿胪卿。元综,天授中累转秋官侍郎。长寿元年,迁鸾台侍郎、同凤阁鸾台平章事。元综勤于政事,每在中书,必束带至晚,未尝休偃。好洁细行,薰辛不历口者二十余年。虽外示谨厚,而情深刻薄,每受制鞫狱,必披毛求疵,陷于重辟。以此故人多畏而鄙之。明年,犯罪配流振州,朝野莫不称庆。寻赦还,复拜监察御史。中宗时,累迁尚书左丞、蒲州刺史,以老疾致仕。晚年好摄养导引之术,年九十余卒。  
  周允元者,豫州人也。弱冠举进士。延戴初,累转左肃政御史中丞,俄除凤阁鸾台平章事。尝与诸宰臣侍宴,则天令各述书传中善言。允元曰:“耻其君不如尧、舜。”武三思以为语有指斥,纠而驳之。则天曰:“闻此言足以为诫,岂特将为过耶?”证圣元年卒,赠贝州刺史。则天为七言诗以伤之,又自缮写,时以为荣。  
  史官曰:王及善在孝敬东宫,诚能奉职。当俊臣下狱,力谏除凶,是忧滥及贤良,而欲明彰羽翼,兴复之志,不谓无心。杜景俭五刑有滥,济活为心,四气不和,归罪在己,则天谓曰“真宰相。”然奈柔顺李昭德,不无吐刚之过也。硃敬则文学有称,节行无愧,谏诤果决,推择精真,苟非洞鉴古今,深识王霸,何由立其高论哉?惜乎相不得时矣!杨再思佞而取贵,苟以全身,掩不善而自欺,谓无十目十手也。李怀远名不苟于假廕,贵不衒于故乡,无改陋居,常乘劣驷,亦一时之善矣。然匪躬之道,未之闻也。豆卢钦望、张光辅、史务滋、崔元综、周允元等,或有片言,非无小善,登于大用,可谓具臣。  
  赞曰:及善奉职,非无智力。景俭当权,不谓不贤。雄文高节,少连为绝。守道安贫,怀远当仁。钦望之属,片善何足。蹈媚再思,祇宜遄速。  
  列传第四十一  
  ○桓彦范 敬晖 崔玄暐 张柬之 袁恕己  
  桓彦范,润州曲阿人也。祖法嗣,雍王府谘议参军、弘文馆学士。彦范慷慨俊爽,少以门廕调补右翊卫。圣历初,累除司卫寺主簿。纳言狄仁杰特相礼异,尝谓曰:“足下才识如是,必能自致远大。”寻擢授监察御史。  
  长安三年,历迁御史中丞。四年,转司刑少卿。时司仆卿张昌宗坐遣术人李弘泰占己有天分,御史中丞宋璟请收付制狱,穷理其罪,则天不许。彦范上疏曰:  
  昌宗无德无才,谬承恩宠,自宜粉骨碎肌,以答殊造,岂得苞藏祸心,有此占相?陛下以簪履恩久,不忍加刑;昌宗以逆乱罪多,自招其咎。此是皇天降怒,非唯陛下故诛。违天不祥,乞陛下裁择。原其本奏,以防事败。事败即言奏讫,不败则候时为逆。此乃奸臣诡计,疑惑圣心,今果遂其所谋,陛下何忍不察?若昌宗无此占相,奏后不合更与弘泰往还,尚令修福,复拟禳厄,此则期于必遂,元无悔心。纵虽奏闻,情实难恕,此而可舍,谁其可刑?况经两度事彰,天恩并垂舍宥,昌宗自为得计,人亦以为应运,即不劳兵甲,天下皆从,万方讥之,以为陛下纵成其乱也。君在,臣图天分,是为逆臣,不诛,社稷亡矣。伏请付鸾台凤阁三司考竟其罪。  
  疏奏不报。时又内史李峤等奏称:“往属革命之时,人多逆节,鞫讯决断,刑狱至严,刻薄之吏,恣行酷法。其周兴、丘勣、来俊臣所劾破家者,并请雪免。”彦范又奏请自文明元年以后得罪人,除扬、豫、博三州及诸谋逆魁首,一切赦之。表疏前后十奏,辞旨激切,至是方见允纳。彦范凡所奏议,若逢人主诘责,则辞色无惧,争之愈厉。又尝谓所亲曰:“今既躬为大理,人命所悬,必不能顺旨诡辞,以求苟免。”  
  是岁冬,则天不豫。张易之与弟昌宗入阁侍疾,潜图逆乱。凤阁侍郎张柬之与桓彦范及中台右丞敬晖等建策将诛之。柬之遽引彦范及晖并为左右羽林将军,委以禁兵,共图其事。时皇太子每于北门起居,彦范与晖因得谒见,密陈其计,太子从之。神龙元年正月,彦范与敬晖及左羽林将军李湛、李多祚、右羽林将军杨元琰、左威卫将军薛思行等,率左右羽林兵及千骑五百余人讨易之、昌宗于宫中,令李湛、李多祚就东宫迎皇太子。兵至玄武门,彦范等奉太子斩关而入,兵士大噪。时则天在迎仙宫之集仙殿。斩易之、昌宗于廓下,并就第斩其兄汴州刺史昌期、司礼少卿同休,并枭首于天津桥南。士庶见者,莫不欢叫相贺,或脔割其肉,一夕都尽。明日,太子即位,彦范以功加银青光禄大夫,拜纳言,赐勋上柱国,封谯郡公,赐实封五百户。又改为侍中,从新令也。  
  彦范尝表论时政数条,其大略曰:“昔孔子论《诗》以《关雎》为始,言后妃者人伦之本,理乱之端也。故皇、英降而虞道兴,任、姒归而姬宗盛。桀奔南巢,祸阶妹喜,鲁桓灭国,惑以齐媛。伏见陛下每临朝听政,皇后必施帷幔坐于殿上,预闻政事。臣愚历选列辟,详求往代,帝王有与妇人谋及政者,莫不破国亡身,倾辀继路。且以阴乘阳,违天也,以妇凌夫,违人也。违天不祥,违人不义。由是古人譬以‘牝鸡之晨,惟家之索。’《易》曰‘无攸遂,在中馈’,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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