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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16旧唐书(下)-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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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年,开府仪同三司王皎卒,及将筑坟,皎子驸马都尉守一请同昭成皇后父窦孝谌故事,其坟高五丈一尺。璟及苏颋请一依礼式,上初从之。翌日,又令准孝谌旧例。璟等上言曰:  
  夫俭,德之恭;侈,恶之大。高坟乃昔贤所诫,厚葬实君子所非。古者墓而不坟,盖此道也。凡人子于哀送之际,则不以礼制为思。故周、孔设齐斩缌免之差,衣衾棺郭之度,贤者俯就,私怀不果。且苍梧之野,骊山之徒,善恶分区,图史所载。众人皆务奢靡而独能革之,斯所谓至孝要道也。中宫若以为言,则此理固可敦谕。  
  在外或云窦太尉坟甚高,取则不远者。纵令往日无极言,其事偶行,令出一时,故非常式。又贞观中文德皇后嫁所生女长乐公主,奏请仪注加于长公主,魏征谏云:“皇帝之姑姊为长公主,皇帝之女为公主,既有‘长’字,合高于公主。若加于长公主,事甚不可。”引汉明故事云:“群臣欲封皇子为王,帝曰:‘朕子岂敢与先帝子等。’”时太宗嘉纳之。文德皇后奏降中使致谢于征。此则乾坤辅佐之间,绰有余裕。岂若韦庶人父追加王位,擅作邦陵,祸不旋踵,为天下笑。则犯颜逆耳,阿意顺旨,不可同日而言也。  
  况令之所载,预作纪纲,情既无穷,故为之制度,不因人以摇动,不变法以爱憎。顷谓金科玉条,盖以此也。比来蕃夷等辈及城市闲人,递以奢靡相高,不将礼仪为意。今以后父之宠,开府之荣,金穴玉衣之资,不忧少物;高坟大寝之役,不畏无人。百事皆出于官,一朝亦可以就。而臣等区区不已以闻,谅欲成朝廷之政,崇国母之德,化浃寰区,声光竹素。倘中宫情不可夺,陛下不能苦违,即准一品合陪陵葬者,坟高三丈已上,四丈已下,降敕将同陪陵之例,即极是高下得宜。  
  上谓璟等曰:“朕每事常欲正身以成纲纪,至于妻子,情岂有私?然人所难言,亦在于此。卿等乃能再三坚执,成朕美事,足使万代之后,光扬我史策。”乃遣使赍彩绢四百匹分赐之。  
  先是,朝集使每至春将还,多有改转,率以为常,璟奏请一切勒还,绝其侥求之路。又禁断恶钱,发使分道检括销毁之,颇招士庶所怨。俄授璟开府仪同三司,罢知政事。明年,京兆人权梁山构逆伏诛,制河南尹王怡驰传往长安穷其枝党。怡禁系极众,久之未能决断,乃诏璟兼京兆留守,并按覆其狱。璟至,惟罪元谋数人,其余缘梁山诈称婚礼因假借得罪及胁从者,尽奏原之。十二年,驾又东巡,璟复为留守。上临发,谓璟曰:“卿国之元老,为朕股肱耳目。今将巡洛邑,为别历时,所有嘉谟嘉猷,宜相告也。”璟因极言得失,特赐彩绢等,仍手制曰:“所进之言,书之座右,出入观省,以诫终身。”其见重如此。俄又兼吏部尚书。十七年,迁尚书右丞相,与张说、源乾曜同日拜官。敕太官设馔,太常奏乐,于尚书都省大会百僚。玄宗赋诗褒述,自写与之。  
  二十年,以年老上表曰:“臣闻力不足者,老则更衰;心无主者,疾而尤废。臣昔闻其语,今验诸身,况且兼之,何能为也。臣自拔迹幽介,钦属盛明,才不逮人,艺非经国。复以久承驱策,历参试用,命偶时来,荣因岁积。遂使再升台座,三入冢司,进阶开府,增封本郡。所更中外,已紊彝章,逮居端揆,左叨名职。何者?丞相官师之长,任重昔时;愚臣衰朽之余,用惭他日。位则愈盛,人则浸微,尽知其然,何居而可?顷僶俯从政,苍黄不言,实怀覆载之德,冀竭涓尘之效。今积羸成惫,沈锢莫瘳,耳目更昏,手足多废。顾惟殒越,宁遂宿心?安可以苟徇大名,仍尸重禄,且留章绶,不上阙庭。仪刑此乖,礼法何设?伏惟陛下审能以授,为官而择,察臣之恳词,矜臣之不逮,使罢归私第,养疾衡门,上弭官谤,下知死所。则归全之望,获在愚臣;养老之恩,成于圣代。日暮途远,天高听卑,瞻望轩墀,伏深感恋。谨奉表陈乞以闻。”手敕许之,仍令全给禄俸。璟乃退归东都私第,屏绝人事,以就医药。二十二年,驾幸东都,璟于路左迎谒,上遣荣王亲劳问之,自是频遣使送药饵。二十五年薨,年七十五,赠太尉,谥曰文贞。  
  子昇,天宝初太仆少卿。次尚,汉东太守。次浑,与右相李林甫善,引为谏议大夫、平原太守、御史中丞、东京采访使。次恕,都官郎中、剑南采访判官,依倚权势,颇为贪暴。浑在平原,重征一年庸调。作东畿采访使,又使河南尉杨朝宗影娶妻郑氏。郑氏即薛稷外孙,姊为宗妇,孀居有色,浑有妻,使朝宗聘而浑纳之,奏朝宗为赤尉。恕在剑南,有雒县令崔珪,恕之表兄,妻美,恕诱而私之,而贬珪官。又养刺客李晏。至九载,并为人所发,赃私各数万贯。林甫奏称璟子浑就东京台推,恕就本使剑南推,皆有实状,浑流领南高要郡,恕流海康郡。尚,其载又为人讼其赃,贬临海长史。其子华、衡,居官皆坐赃,相次流贬。其后浑会赦,量移至东阳郡下,请托过求,及役使人吏,求其资课,人不堪其弊,讼之,配流浔江郡。然兄弟尽善饮谑,俳优杂戏,衡最粗险,广平之风教,无复存矣。广德后,浑除太子谕德,为物议薄之,乃留寓于江岭卒。  
  史臣曰:履艰危则易见良臣,处平定则难彰贤相。故房、杜预创业之功,不可俦匹。而姚、宋经武、韦二后,政乱刑淫,颇涉履于中,克全声迹,抑无愧焉。  
  赞曰:姚、宋入用,刑政多端。为政匪易,防刑益难。谏诤以猛,施张用宽。不有其道,将何以安?  
  列传第四十七  
  ○刘幽求 钟绍京 郭元振 张说 子均 垍 陈希烈附  
  刘幽求,冀州武强人也。圣历年,应制举,拜阆中尉,刺史不礼焉,乃弃官而归。久之,授朝邑尉。初,桓彦范、敬晖等虽诛张易之兄弟,竟不杀武三思。幽求谓桓、敬曰:“三思尚存,公辈终无葬地。若不早图,恐噬脐无及。”桓、敬等不从其言,后果为三思诬构,死于岭外。  
  及韦庶人将行篡逆,幽求与玄宗潜谋诛之,乃与苑总监钟绍京、长上果毅麻嗣宗及太平公主之子薛崇暕等夜从入禁中讨平之。是夜所下制敕百余道,皆出于幽求。以功擢拜中书舍人,令参知机务,赐爵中山县男,食实封二百户。翌日,又授其二子五品官,祖、父俱追赠刺史。  
  睿宗即位,加银青光禄大夫,行尚书右丞,仍旧知政事,进封徐国公,加实封通前五百户,赐物千段、奴婢二十人、宅一区、地十顷、马四匹,加以金银杂器。景云二年,迁户部尚书,罢知政事。月余,转吏部尚书,擢拜侍中,降玺书曰:“顷者,王室不造,中宗厌代,外戚专政,奸臣擅国,将倾社稷,几迁龟鼎,朕躬与王公,皆将及于祸难。卿见危思奋,在变能通,翊赞储君,协和义士,殄歼元恶,放殛凶徒。我国家之复存,医兹是赖,厥庸甚茂,朕用嘉焉。故委卿以衡轴,胙卿以茅土,然征赋未广,宠锡犹轻。昔西汉行封,更择多户;东京定赏,复增大邑。故加赐卿实封二百户,兼旧七百户。使夫高岸为谷,长河如带,子子孙孙,传国无绝。又以卿忘躯徇难,宜有恩荣,故特免卿十死罪,并书诸金铁,俾传于后。卿其保兹功业,永作国桢,可不美欤!”  
  先天元年,拜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三品,监修国史。幽求初自谓功在朝臣之右,而志求左仆射,兼领中书令。俄而窦怀贞为左仆射,崔湜为中书令,幽求心甚不平,形于言色。湜又托附太平公主,将谋逆乱。幽求乃与右羽林将军张暐请以羽林兵诛之,乃令暐密奏玄宗曰:“宰相中有崔湜、崔羲,俱是太平公主进用,见作方计,其事不轻。殿下若不早谋,必成大患。一朝事出意外,太上皇何以得安?古人云:‘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唯请急杀此贼。刘幽求已共臣作定谋计讫,愿以身正此事,赴死如归。臣既职典禁兵,若奉殿下命,当即除翦。”上深以为然。暐又泄其谋于侍御史邓光宾,玄宗大惧,遽列上其状,睿宗下幽求等诏狱,令法官推鞫之。法官奏幽求等以疏间亲,罪当死。玄宗屡救获免,乃流幽求于封州,暐于峰州。  
  岁余,太平公主等伏诛,其日下诏曰:“刘幽求风云玄感,川岳粹灵,学综九流,文穷三变。义以临事,精能贯日;忠以成谋,用若投水。茂勋立艰难之际,嘉话盈启沃之初,存谠直以不顾,为奸邪之所忌。衅萌颇露,谮端潜发,元宰见逐,谗人孔多。既殄群凶,方宣大化,期问政于经始,载登贤于萝卜。可依旧金紫光禄大夫,守尚书左仆射,知军国事,监修国史,上柱国、徐国公,仍依旧还封七百户,并赐锦衣一袭。”  
  开元初,改尚书左右仆射为左右丞相,乃授幽求尚书左丞相,兼黄门监。未几,除太子少保,罢知政事。姚崇素嫉忌之,乃奏言幽求郁怏于散职,兼有怨言,贬授睦州刺史,削其实封六百户。岁余,稍迁杭州刺史。三年,转桂阳郡刺史,在道愤恚而卒,年六十一,赠礼部尚书,谥曰文献,配享睿宗庙庭。建中三年,重赠司徒。  
  钟绍京,虔州赣人也。初为司农录事,以工书直凤阁,则天时明堂门额、九鼎之铭,及诸宫殿门榜,皆绍京所题。景龙中,为苑总监。玄宗之诛韦氏,绍京夜中帅户奴及丁夫以从。及事成,其夜拜绍京银青光禄大夫、中书侍郎,参知机务。翌日,进拜中书令,加光禄大夫,封越国公,赐实封五百户,赐物二千段、马十匹。绍京既当朝用事,恣情赏罚,甚为时人所恶。俄又抗疏让官,睿宗纳薛稷之言,乃转为户部尚书,出为蜀州刺史。  
  玄宗即位,复召拜户部尚书,迁太子詹事。时姚崇素恶绍京之为人,因奏绍京发言怨望,左迁绵州刺史。及坐事,累贬琰川尉,尽削其阶爵及实封。俄又历迁温州别驾。开元十五年,入朝,因垂泣奏曰:“陛下岂不记畴昔之事耶?何忍弃臣荒外,永不见阙庭。且当时立功之人,今并亡殁,唯臣衰老独在,陛下岂不垂愍耶?”玄宗为之惘然,即日拜银青光禄大夫、右谕德。久之,转少詹事。年八十余卒。绍京雅好书画古迹,聚二王及褚遂良书至数十百卷。建中元年,重赠太子太傅。  
  郭元振,魏州贵乡人。举进士,授通泉尉。任侠使气,不以细务介意,前后掠卖所部千余人,以遗宾客,百姓苦之。则天闻其名,召见与语,甚奇之。时吐蕃请和,乃授元振右武卫铠曹,充使聘于吐蕃。吐蕃大将论钦陵请去四镇兵,分十姓之地,朝廷使元振因察其事宜。元振还,上疏曰:  
  臣闻利或生害,害亦生利。国家难消息者,唯吐蕃与默啜耳。今吐蕃请和,默啜受命,是将大利于中国也。若图之不审,则害必随之。今钦陵欲分裂十姓,去四镇兵,此诚动静之机,不可轻举措也。今若直塞其善意,恐边患之起,必甚于前,若以镇不可拔,兵不可抽,则宜为计以缓之,藉事以诱之,使彼和望未绝,则其恶意亦不得顿生。  
  且四镇之患远,甘、凉之患近,取舍之计,实宜深图。今国之外患者,十姓、四镇是也;内患者,甘、凉、瓜、肃是也。关、陇之人,久事屯戍,向三十年,力用竭矣。脱甘、凉有不虞,岂堪广调发耶?夫善为国者,当先料内以敌外,不贪外以害内,然后夷夏晏安,昇平可保。如钦陵云“四镇诸部接界,惧汉侵窃,故有是请”,此则吐蕃所要者。然青海、吐浑密迩兰、鄯,比为汉患,实在兹辈,斯亦国家之要者。  
  今宜报钦陵云:“国家非吝四镇,本置此以扼蕃国之要,分蕃国之力,使不得并兵东侵。今委之于蕃,力强易为东扰。必实无东侵意,则还汉吐浑诸部及青海故地,即俟斤部落亦还吐蕃。”如此,则足塞钦陵之口,而事未全绝也。如钦陵小有乖,则曲在彼矣。又西边诸国,款附岁久,论其情义,岂可与吐蕃同日而言。今未知其利害,未审其情实,遥有分裂,亦恐伤彼诸国之意,非制驭之长算也。  
  则天从之。  
  又上言曰:“臣揣吐蕃百姓倦徭戍久矣,咸愿早和。其大将论钦陵欲分四镇境,统兵专制,故不欲归款。若国家每岁发和亲使,而钦陵常不从命,则彼蕃之人怨钦陵日深,望国恩日甚,设欲广举丑徒,固亦难矣。斯亦离间之渐,必可使其上下俱怀情阻。”则天甚然之。自是数年间,吐蕃君臣果相猜贰,因诛大将论钦陵。其弟赞婆及兄子莽布支并来降,则天仍令元振与河源军大使夫蒙令卿率骑以接之。后吐蕃将麹莽布支率兵入寇,凉州都督唐休璟勒兵破之。元振参预其谋,以功拜主客郎中。  
  大足元年,迁凉州都督、陇右诸军州大使。先是,凉州封界南北不过四百余里,既逼突厥、吐蕃,二寇频岁奄至城下,百姓苦之。元振始于南境破口置和戎城,北界碛中置白亭军,控其要路,乃拓州境一千五百里,自是寇虏不复更至城下。元振又令甘州刺史李汉通开置屯田,尽其水陆之利。旧凉州粟斛售至数千,及汉通收率之后,数年丰稔,乃至一匹绢粟数十斛,积军粮支数十年。元振风神伟壮,而善于抚御,在凉州五年,夷夏畏慕,令行禁止,牛羊被野,路不拾遗。  
  神龙中,迁左骁卫将军,兼检校安西大都护。时西突厥首领乌质勒部落强盛,款塞通和,元振就其牙帐计会军事。时天大雪,元振立于帐前,与乌质勒言议。须臾,雪深风冻,元振未尝移足,乌质勒年老,不胜寒苦,会罢而死。其子娑葛以元振故杀其父,谋勒兵攻之。副使御史中丞解琬知其谋,劝元振夜遁,元振曰:“吾以诚信待人,何所疑惧,且深在寇庭,遁将安适?”乃安卧帐中。明日,亲入虏帐,哭之甚哀,行吊赠之礼。娑葛乃感其义,复与元振通好,因遣使进马五千匹及方物。制以元振为金山道行军大总管。  
  先是,娑葛与阿史那阙啜忠节不和,屡相侵掠。阙啜兵众寡弱,渐不能支。元振奏请追阙啜入朝宿卫,移其部落入于瓜、沙等州安置,制从之。阙啜行至播仙城,与经略使、右威卫将军周以悌相遇,以悌谓之曰:“国家有以高班厚秩待君者,以君统摄部落,下有兵众故也。今轻身入朝,是一老胡耳,在朝之人,谁复喜见?非唯官资难得,亦恐性命在人。今宰相有宗楚客、纪处讷,并专权用事,何不厚贶二公,请留不行。仍发安西兵并引吐蕃以击娑葛,求阿史那献为可汗以招十姓,使郭虔瓘往拔汗那征甲马以助军用。既得报雠,又得存其部落。如此,与入朝受制于人,岂复同也!”阙啜然其言,便勒兵攻陷于阗坎城,获金宝及生口,遣人间道纳赂于宗、纪。元振闻其谋,遽上疏曰:  
  往者吐蕃所争,唯论十姓、四镇,国家不能舍与,所以不得通和。今吐蕃不相侵扰者,不是顾国家和信不来,直是其国中诸豪及泥婆罗门等属国自有携贰。故赞普躬往南征,身殒寇庭,国中大乱,嫡庶竞立,将相争权,自相屠灭。兼以人畜疲疠,财力困穷,人事天时,俱未称惬。所以屈志,且共汉和,非是本心能忘情于十姓、四镇也。如国力殷足之后,则必争小事,方便绝和,纵其丑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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