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初代]"二息步行"-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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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应该是早上了吧？

　　　　虽然没睁眼，但隔着眼皮，却也能看到一点点光亮。

　　　　这间屋子永远安静的过分。

　　　　——反正只有自己，那么索性继续睡下去……

　　　　他这么想着，翻了个身，又将身上的被子裹紧些。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听见，除了自己翻身和被子摩擦发出的声音外，不远处，好像还有一个声音。

　　　　——像脚步声。

　　　　莱恩猛地睁开眼，却并没有发现人影，屋子里还是空荡荡的，除了……本应该紧闭，此时却虚掩着的门。

　　　　怎么回事？难道是Giotto才走？

　　　　他这样想着，伸手摸了摸Giotto趟过的位置，却是与空气一般的温度，凉的。自己的潜意识里，也坚信着Giotto早就离开了。

　　　　那么会是谁呢？

　　　　莱恩皱着眉头爬起来，身上披了毛毯，穿上鞋走到门口，打开门朝外张望。

　　　　走廊里没人，莱恩却清楚地听见楼梯处传来的下楼的脚步声。

　　　　的确是有人刚从这里离开。

　　　　好奇心战胜一切，他马上跟过去。站在楼梯口，他看见消失在拐角的人影以及那人的衣角。莱恩突然紧张起来，虽然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发现自己，但他却清楚地看到那人的样子。

　　　　——是斯佩多。

　　　　并且斯佩多手里还拿着Giotto的披风。

　　　　如果说到回到这个世界之后，莱恩最捉摸不透的人，那肯定非斯佩多莫属。从一开始斯佩多的出现，到上次对自己的奇怪态度，总让莱恩觉得这家伙有问题。

　　　　就是因为这家伙留在彭格列的动机一直不明，所以才让莱恩担心这家伙是不是居心不轨。

　　　　还有二百年后的斯佩多对自己说的话。

　　　　——我已经无路可退了。

　　　　——这个世界，终将毁灭。

　　　　怎么看都像是苦情BOSS的台词。

　　　　如果……斯佩多要对Giotto不利……

　　　　想到这里，莱恩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不行，必须查清楚！

　　　　他这样想着，轻手轻脚地走下楼梯，想要跟过去。

　　　　总部里今天十分冷清，半个人也没有。莱恩跟在斯佩多后面走到一楼大厅，竟然没人上来阻拦。他已经看清楚了，斯佩多手上的确拿着Giotto的披风。莱恩知道Giotto那件拉风的披风是每次出门必备的物品，以Giotto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忘记带的，只有一个原因，Giotto故意留在自己那里，才能解释为什么Giotto人不在而披风还在。那么，斯佩多拿披风出门，就肯定不是受到Giotto的指使。

　　　　——况且Giotto只可能指使Giovanni。

　　　　斯佩多出了门，转身拐到房子后面去了。莱恩犹豫了半秒，最终还是决定直接跟过去。因为有过一次跟踪丢的经历，莱恩决定这次坚决不能跟丢。

　　　　正值隆冬，外面依然很冷，莱恩已经顾不上自己是个病人了，他快步跟上去，只想快点把问题弄清楚。

　　　　斯佩多走进屋后的林子里，莱恩跟进林子里。斯佩多出了林子，莱恩跟出林子。斯佩多走进波维诺城的时候，依然跟在后面的莱恩已经冻得直哆嗦了。偏偏在这个时候，天空开始飘起薄薄的雪花。

　　　　自己披着毛毯的样子太过怪异，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莱恩看见斯佩多又拐进一个巷子，他心里一紧，上次就是在巷子里把人跟丢的！他一咬牙狠心，加快速度跟了过去。

　　　　然而斯佩多就站在巷子里，面对着少年跑过来的方向，好像已经等他很久了。

　　　　莱恩喘着粗气在离斯佩多两步远的地方停下来，突然头顶一黑，原来是Giotto的披风落在自己头上。

　　　　“很冷啊，你也不记得加件衣服。”

　　　　莱恩挣扎着从黑布里探出头，看见眼前的斯佩多一副欠扁的笑容，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

　　　　“你干什么啊？！”底气十足的大喊出声后，却惹得一阵咳嗽。

　　　　“因为小莱恩不爱惜自己，所以拿了件披风给你啊~”对方笑着说。

　　　　“……明明是你先出来的！！！”莱恩捂着嘴蹲在地上咳成一团，他生气地指着斯佩多，却突然想到什么。

　　　　少年缓缓从地上站起来，脸色发白：“你……故意引我出来……？”

　　　　“嗯~算是吧~”斯佩多心情愉快地点头答道。

　　　　“为什么……？”

　　　　莱恩这样颤抖着问完，发现对面的斯佩多笑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有些陌生的冰冷的表情。

　　　　这种表情他曾经见过，就是在自己看到斯佩多杀人的那一夜，当斯佩多从黑暗的巷子中走出来面孔暴露在月光下时的表情。

　　　　“我觉得我已经等不下去了。”

　　　　“……什……么……？”

　　　　看着斯佩多面无表情地朝自己走近，莱恩突然有种像拔腿就跑的冲动，然而身子像不受自己控制似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走近，却一动不动。

　　　　斯佩多停在少年面前，用他那冰凉的手轻轻抚摸少年的脸颊。

　　　　“莱恩，你为什么要回来呢？”

　　　　“你不知道彭格列对我来说有多么重要。我背叛了那么多人，杀过那么多人，最后选择了Giotto，你觉得我为的是什么？”

　　　　“莱恩，如果你不会来，你就永远是我们心里的那只骄傲的小猫，我们可以怀念你……但是你偏偏在Giotto已经快接受你‘已经消失了’的事实的时候，出现了。”

　　　　“因为你的出现，打乱我所有的计划。彭格列家族，是我陪着Giotto亲手建立起来的……我想让它立于里世界的顶端，我想看着它称霸整个黑手党世界！都是因为你的出现，消磨了身为领袖的Giotto的斗志。他不在关心彭格列，也不再听我的话了，而是把精力全部放在你身上。他甚至当着众人的面提出要解散彭格列家族！”

　　　　“……原来是你怂恿他建立黑社会组织的？”莱恩咬牙问道。

　　　　“不是我哦，那是众望所归，迫于平民的压力而不得不坐上首领的位置。虽然那需要一些小小的煽动~”

　　　　莱恩回过身来，发现自己身后是冰凉的墙壁，面前是仍然步步紧逼的斯佩多。

　　　　“还是你怂恿的，因为是你煽动平民！”

　　　　“嗯……”斯佩多沉吟片刻，点头道：“那就算是我怂恿的吧~”

　　　　“你——”

　　　　“总之，莱恩你现在是我让彭格列称霸整个黑手党世界的最大障碍，如果没有你，Giotto大概就不会产生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了。”

　　　　“莱恩，”斯佩多说着，一只手撑在少年头一侧的墙上，眯起眼朝莱恩凑近，“我一直很喜欢你……”像蛇般冰凉的手覆上少年的脸颊，拇指轻轻划过苍白的唇，然后手向下，扼住莱恩的脖子。

　　　　莱恩看着斯佩多的脸在眼前逐渐放大，他想躲，却无论如何也挣扎不开。直到对方的唇吻上自己的唇，疯狂的不断深入掠夺，好像要把自己仅剩不多的气息全部吸光。他紧紧抓着斯佩多的手臂，好像要耗尽全部力气般，手指抠进对方的衣服里，隔着布料深深抠进肉中。然后对方松开他的唇，向下移，轻轻啃咬颈间，他大口大口地吸着空气，眼前飘雪的天空好像变得越来越模糊。

　　　　突然，听到从身体里传来的沉闷的声响。

　　　　斯佩多喃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但是我更喜欢我自己。所以——”

　　　　他茫然地低下头，望着胸口多出来的鲜红的洞口，血从那里汩汩流出，染红对方抵在自己身上的黑色手枪。斯佩多拿着Giotto的披风，血溅在黑色的披风上，却没有一滴沾在斯佩多自己身上。

　　　　“……不能再心软放过你了。”

　　　　莱恩好像这时候才感觉到疼痛，很疼很疼，稍微动一下胸口就传来剧痛，就连呼吸都成为一种煎熬。

　　　　斯佩多松手，莱恩像物体般滑落在地，痛苦地喘息着，脸色白的像纸。

　　　　——原来如此，我说我为什么二百年后的斯佩多要让我离他远一点。原来是他早就有了要杀我的打算……

　　　　少年坐在雪地里扬起一抹苦笑。

　　　　——原来自己真的不是主角，只是个炮灰啊……Giotto，你的小弟真称职……

　　　　见少年盯着自己看，斯佩多笑着蹲下来与莱恩的视线齐平：“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是不是怕Giotto会杀了我给你报仇？”说着，脸上愉悦的笑意扩大。

　　　　“莱恩你放心，我怎么会让Giotto知道是我杀了你呢？看看，我没用自己的武器哦~”斯佩多晃了晃手枪。

　　　　莱恩紧紧咬着牙，却已经没力气说话了。

　　　　“如果你的死能为我的伟大事业做点贡献，你会不会觉得很高兴呢？”

　　　　“……呸……”

　　　　“Giotto真的很爱你哦，所以他会为你报仇的，以彭·格·列·首·领的身份。”

　　　　“你……又……利用我……”

　　　　“这是最后一次，”斯佩多丢下手枪，站起身将Giotto的披风搭在少年身上，“莱恩，永别了。”

　　　　莱恩一动不动地坐在墙角，看着斯佩多转身离开巷子。

　　　　雪好像下得越来越大了。

　　　　——好冷……

　　　　——怎么办啊……自己快要死了……

　　　　空无一人的巷子，越积越厚的雪，以及流的几近干涸的血。

　　　　——快要坚持不住了。

　　　　少年绝望地想着。

　　　　——Giotto你在哪里……我想见你……

　　　　他默默地一遍又一遍在心里重复着。

　　　　——Giotto……Giotto……Giotto……Giotto……Giotto……Giotto……

　　　　渐渐的，他感觉不到疼痛和寒冷了，意识渐渐模糊下去，在他完全闭上眼的瞬间，终于看见视线里出现Giotto的面孔。

　　　　临死前出现的幻觉么……？他在心里苦笑。

　　　　******

　　　　Giotto很快就在巷子里找到莱恩。少年瘦小的身体被黑色的披风覆盖着，露在外面的面孔是青白的颜色，目光涣散，身下的雪地里有一摊尚未干涸的血迹。

　　　　Giotto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明明昨天还好好的，还活蹦乱跳地跟自己说话，为什么……

　　　　他一步一步走过去，蹲下，掀开披风的瞬间简直倒吸一口凉气。白色的上衣左侧早已被鲜血浸透，胸膛仍然上下起伏着，却给人感觉越来越弱了。

　　　　“莱恩……怎么会这样……？！”他小心翼翼地将少年抱在怀里，手不敢随便乱动，他怕稍不留神，怀里的少年就会……

　　　　莱恩惊喜地努力睁开眼，想看清楚眼前的面孔。

　　　　但是，为什么那声音像从远方飘过来，而那面孔，那么模糊不清……？

　　　　尝试着叫了一声Giotto的名字，自己却听不见。

　　　　已经冰冷麻木的手被一双温暖的手握住，那个瞬间，莱恩好像感觉自己全身都暖了起来。

　　　　“莱恩，你坚持住，我现在就带你去看医生——”

　　　　莱恩苦笑着摇头，他从来没见过Giotto露出如此绝望的表情。他感觉自己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他努力想回握住对方的手，想伸手碰触Giotto的脸颊。太痛苦，真想马上放弃算了……但是，他还有很多很多话想对Giotto说。

　　　　——说什么呢……说什么呢……？“这种表情不适合你快点给我笑起来”……“是斯佩多杀我那家伙本来就不靠谱你赶紧为我报仇”……“是我不听话自己跟出来的”……“对不起我不能跟你一起去日本了”……“不要做首领了听我的话快点放手吧这个职业不适合你”………………这些，Giotto大概都能明白吧？

　　　　——只有一句话，只有一句话，如果这次不说出来，以后就再也没机会了。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紧紧抓住Giotto的袖子。

　　　　“Giotto……我从来没后悔过……再次回到你身边……”

　　　　抓着袖子的手缓缓松下来，Giotto惊慌地再次抓住握在手里。少年安静地闭着眼，嘴角还挂着满意的微笑。

　　　　寂静。

　　　　寂静……

　　　　Giovanni带着手下找到巷子里的时候，就看到Giotto面无表情靠着墙角坐着，雪安静地落在他的头上和身上，他好像没察觉似的，一双蓝色的眸子茫然地望向前方的虚空。

　　　　Giotto染血的披风搭在身上，里面有个瘦小的人形轮廓。

　　　　“Giotto！”

　　　　Giovanni走到Giotto面前，俯□小心翼翼地望着自己的好友。Giotto缓缓抬头，嘴唇冻得发紫却毫无察觉，没有神采的眸子看向Giovanni，缓缓道：“G，你来了。”

　　　　“Giotto，你找到那家伙了吗？”

　　　　Giotto低头看向自己怀里被包裹着的人形轮廓，Giovanni终于心一沉，蹲下来伸手掀开披风。

　　　　里面有个小少年安静地睡着，皮肤白得像雪，金色的发梢挂着白色的冰晶，嘴角扬着浅浅的弧度，身体蜷缩在Giotto怀里，好像在享受世上最舒适的睡眠。——但是太安静了。Giovanni抬头看向自己的好友，Giotto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但Giovanni有种错觉，Giotto已经哭了。

　　　　******

　　　　“……枪是抵在身上射出的子弹，子弹瞬间穿透心脏，没有躲避或者反抗的可能。由此看来，死者是在毫无防备地情况下中弹的。事后我在现场找到了作案用的手枪，目前正在比对手枪型号，从提供这种型号手枪的供货商那里寻找线索。”Giovanni读着手中的报告，抬头，却发现坐在办公桌后的人正专注地把玩自己套在手上的大空指环。

　　　　Giovanni皱了皱眉，走过去用力拍桌子。

　　　　对方缓缓地回头，一双面无表情的碧蓝色眸子望向红发青年。

　　　　“嗯？怎么了？”一派悠然的语气。

　　　　Giovanni咬牙切齿地说：“Giotto，你刚才听见我说什么了吗？”

　　　　“……听见了啊，”Giotto点头，用十分纯洁的目光盯着对方看，“G，你去帮我看看莱恩醒了没有。”

　　　　Giovanni一愣，手中的纸张被捏成一团，他皱着眉沉声说：“Giotto，莱恩已经死了。”

　　　　“哦，我知道。”淡淡的回答，然后再次低头将注意力转移到蓝色的大空指环上。

　　　　“Giotto，我知道你很难过……你表现的正常点没人会看不起你！想哭就哭出来啊！！”

　　　　Giotto却头也不抬地说：“G，我之前说的，解散彭格列的事，你怎么看？”

　　　　“我无所谓，因为你是我朋友，我才加入的彭格列家族。如果你真的不想做这个首领了，没人勉强你。”

　　　　“……嗯，纳克尔和蓝宝已经同意了，现在就差阿诺德和斯佩多的意见。阿诺德好像有公事，很久都没来彭格列总部了……斯佩多嘛……我会找个时间跟他说一下。”

　　　　“你是认真的？”

　　　　“嗯，认真的。”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公布这个消息？”

　　　　“明天。”Giotto抬头，郑重地说。

　　　　Giovanni却突然心一紧。

　　　　明天……

　　　　——莱恩的葬礼。

　　　　一直站在门外的斯佩多却突然皱紧了眉。

　　　　******

　　　　“妈妈，那个小哥哥怎么了？这么多人看着他，为什么还不起来？”

　　　　“小哥哥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他是谁？”

　　　　“是妈妈少女时代喜欢的第一个男孩子。”

　　　　“妈妈，你喜欢小哥哥，但为什么要跟爸爸结婚？”

　　　　“因为那时候小哥哥的注意力从来都不在周围默默关注他的人身上，他只看着一个人。”

　　　　“一个人？”

　　　　“嗯，就是Giotto叔叔。”

　　　　“妈妈喜欢小哥哥，小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