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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月沉吟-第1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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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没有,一点都不苦。”何猛摸着头,敦厚地笑着。

  “现在云都已是天翻地覆,各机要位置上都是我们的人。”丰云卿转过身,唇角微扬黯淡了夏光,“娄敬,不日你就可以重回云都了。”

  “大人。”何猛收起惯有的羞涩,高壮的身子在风中纹丝不动,“下官只想留在琥州完成赤江工程,还望大人成全。”

  丰云卿微挑眉梢,难掩惊讶。

  “下官自小驽钝,不论是读书还是做官总慢人半步。圣人道,人有长短,术有专攻。昔日下官借岳父大人之力,以言官入朝。可下官天生口舌不厉,以致数年来鲜有功绩。”方正的脸上满是愧色,他深吸一口气,迎着夏风再道,“大人,征服这条河是下官长久以来的心愿。”

  “哦?”丰云卿负手以对。

  何猛垂首避开夏阳,眼中有些黯淡:“十多年前赤江发过一次洪水,滔天巨浪冲垮了堤坝,卷走了下官身为河工的爹爹。”

  丰云卿睨视脚下,只见江渚上千余河工挑石扛木,那黝黑的胸膛上闪动着耀眼的汗珠。

  “而后我娘以缝补度日,将我和三个兄弟拉扯长大。十九岁那年,我在去书院的途中救了路遇盗匪的岳父,我的一生就此改变。入赘华族何猛不为其他,只因泰山大人胸怀磊落、正气浩然,我敬他、崇拜他,愿乞终养。”他声音渐缓渐柔,微厚的唇向上咧开,“当我向家中说出接下赤江工程的时候,我妻子没有半分怨怪,只是贤淑地为我打点行装。而岳父则同我秉烛夜谈,说当初引我入朝就是看中了我治水方面的天赋,如今我能一展长才他很是欣慰。”

  “何御史真个了不起的人啊。”她叹道。

  “是。”何猛面露自豪之色,他伸开巨臂指向磅礴激流的赤江,灰色的长袖迎风横起,“这条河,既是我青国人的母亲,又是夺我父兄的杀手,大人。”他偏过身,抱拳一揖,“即便倾尽一生,何猛也要制住它的野性,还望大人成全。”

  “好。”丰云卿从胸扣上取下象征一品大员的锦鲤结,郑重地为何猛挂上。

  “大人?”他惶恐看来,又变成了一只巨型小白兔,“这……这使不得啊……”

  “收着。”丰云卿不容拒绝地按住他的大掌,看着那只细白不似男子的小手,何猛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娄敬,我不如你。”她衷心赞道。

  何猛惊得口不能言,呆楞在原地。

  “放眼满朝,百官莫不是为私利汲汲钻营,连我都不例外。”她望着眼前这木讷的汉子,眼眸微动,“能做到胸怀百姓、一心为公的只有娄敬,百年之后娄敬定为天下人称颂,功德无量、美名千古。”

  “大人……”他喉头有些堵,眼中隐见水迹。能在这样一位胸襟坦荡的大人手下做事,真是他人生的又一幸运。

  “大人!”远远地,朱雀放声大吼,“补给都上船了,你就别再磨叽了!”

  闻声,坝上的工人们大惊失色,只等着那位大人物发脾气。

  “知道了!”出乎众人意料,丰云卿的脸上没有半点怒意,“娄敬,我走了。”

  “下官送送大人。”

  “不用。”她摆了摆手,“汛期就快到了,你去忙吧。”

  这话一针见血,他听了也不再矫情,俯下身恭敬行礼:“下官就此恭送大人。”

  何猛一直目送着,目送着她走下长堤,期间像是被人撞了一下。她一如既往地平易近人,扶起颤抖跪下的年轻河工,只微微一笑就让八尺壮汉看痴了。她的身形被江风勾勒得极其纤细,让人不由担心会被吹走。即便如此,她的脚下却依旧平稳,一步步地,迈向江岸。

  半晌,何猛骤然敛神:“啊,忘记告诉大人双生峡只可走一边了。”

  此番治水,他采用的“束水冲沙法”。因此双生峡到了日落退潮时,西面的阴峡会露出水位陡降,让吃水颇深的楼船搁浅。

  他望向耸立江头的豪华彩船,不禁搔了搔头。

  就算走了阴峡也没关系吧,只要等两三个时辰潮水就能涨上来。嗯,没问题,应该没问题。他安慰着自己,再定睛望去。

  只见那身绛红宽袍潇洒扬起,秀美的身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风里……

  ……

  三层爵室中,丰梧雨端着一盏绿茶,与宋宝言交换了一下眼色。

  没看错吧,少主在傻笑?

  恭喜你,眼睛没问题。

  “夜兄?”忘山狼晃了晃手,笑得纯良。

  隐隐上扬的唇线兀地滑下,夜景阑恢复冷然:“何事?”

  “这次真是托夜兄的福,我和拙荆才有顺风船可搭啊。”

  夜景阑默默看着他,心知这位狡猾如狐狸,绝对不是道谢这么简单。

  “只恨小师妹将拙荆拐上前面的主船,让我形单影只、孤苦无依。”他垂下脸,满目伤心色,“夜兄你说,小师妹该不该罚呢?”

  明明是你们夫妻不正常,一追一藏,嫂夫人这才去了小姐那里。宋宝言又恼又恨地看着是非分不清的丰梧雨,惊讶发现这世上竟有人比他还能胡扯。

  夜景阑眼观鼻、鼻观心,自顾自地嗫了口茶。

  “等她诈死之后,我这个做师兄的就把她带回离心谷。”丰梧雨掀了掀茶盖,笑得极温润,“此番出来,这个丫头闹也闹够了,是时候回去修身养性,顺道修行个三年五载了。”

  一双凤目冷如寒潭:“卿卿已答应嫁我。”

  哦!原来如此!宋宝言佩服地看向那个套话高手,真是不服不行啊。他小步移向门侧,趁两人不注意窜出爵室,迎风狂奔:爹!爹!小二终于不辱使命,带来少主即将娶亲的大好消息了!

  “哦?”这厢,丰梧雨还未满意,他弹了弹指尖,笑道,“这事韩将军答应了?”

  夜景阑已恢复本色,充耳不闻。

  “看样子是没咯。”琥珀金瞳向右一转,丰梧雨假怒道,“拜堂时没有娘家人,夜兄你是想让卿卿遗憾终生么?”

  夜景阑慢吞吞地抬眸,锐利的眼神看的丰梧雨差点破功。

  半晌,他极不情愿地开口,仿佛多说一个字会要了他的命:“请梧雨兄务必观礼。”

  “也不是不行啊。”丰梧雨拿乔转目,“只是,这称呼可要改一改了。”

  凤眸微沉,夜景阑盯着杯中悬浮的茶叶沉默不语。

  “妹婿,你说可是?”

  夜修远自动消音,开始闭目养神。

  不说?哼,总有办法让你开口。丰梧雨放下茶盏,缓缓勾起唇角。如此一来,这一路上就不会无聊了。

  ……

  “制胜之道?”丰云卿瞠目结舌地望着叉腰挺肚的某人。

  “对。”不顾旁人异样的目光,小鸟豪爽勾过男装打扮的师妹,贴耳轻语,“本鸟是可怜你被夜冰块吃死,这才好心向你传授男女之间的制胜之道。”

  “胜?”丰云卿好笑地看着她微拢的小腹,轻轻拍开她的缠扯。

  “怎么?”小鸟虚张声势地昂首,“不信?”

  “哈哈哈哈。”丰云卿背过身,大笑不止。

  小鸟垮下脸,拽过正思念情郎的如梦,娇叫:“大姐,你瞧啊,她笑我!”

  丰云卿揉着肚子,险些直不起腰:“要是我真想打听什么制胜之道,也不该问你吧。”

  小鸟危险虚目,俏脸覆上黑云。

  丰云卿看向身后飘着眠州旗帜的楼船,坏心眼地挑了挑眉。

  “你!”小鸟挽起袖管,见势就要扑去,却被抱了个正着。

  “现在你身子如何,滟儿你又忘了是不是?”如梦端出长姐的架势,低叱道。

  “姐,她欺负我。”小鸟软下身子,却仍旧不依不饶。

  如梦轻哄着挫败的小鸟,向某人递了个眼色。丰云卿摸了摸鼻子,识趣地离开船尾。

  正走着,江风染着酒香,自她身边急急行过。她举目四顾,只见朱雀抱着酒坛坐在桅杆上,前襟浸湿,一脸落寞。

  这家伙,她收起笑,点足轻上。

  “你上来做什么。”言律也不看她,兀自灌了口酒。

  丰云卿抢过酒坛,抬起下巴:“喝酒。”说着,醇烈入喉。

  “亏你还是个姑娘家。”言律斜了她一眼。

  “怎么?姑娘家就不能喝酒?”她抹过小巧下颚,细腻的手背满是香醪,“告诉你个秘密。”

  “什么?”言律再闷一口。

  “我哥哥喜欢吃糖。”

  “咳……咳……”他被呛了满喉,“韩将军嗜甜?”

  “嗯。”她笑眯眯地点头。

  “你确定是那个一马平川、勇冠三军的韩月杀、韩将军?”

  丰云卿白了他一眼:“当然”

  “真想不到啊。”言律抱着酒坛,可劲摇头,“想不到。”

  一涛碧水以远山为眉,青岚渐起勾出浓浓翠黛。江风撩动着她美丽的长发,吹来遥远的记忆。

  “我爹是个天神一般的男人。”船行着,云也行着,云影倒映在她的眼中,似要凝成雨,“我们兄妹很崇拜他,哥哥对爹爹更是到了言听计从、事事模仿的地步。爹爹说男儿不能流泪,哥哥就算被马踏断了两条肋骨也没眼红一下。爹爹又说糖是女儿家的吃食,哥哥即便嗜甜也会百般克制。”细阳淡照,她的眼波柔到能拧出水来,“哥哥第一次,也是爹爹最后一次出征前,我硬塞给他一颗糖。他虽然嘴上埋怨,可眼眉都在笑。”

  言律愣愣地看着她,看着那既哀伤又幸福的表情。

  “当时我说啊,有些事是不分男女的,不论是习武,还是吃糖。”她撑着双臂,偏头暖笑,“不论是流泪,还是情伤。”

  尖细的心弦兀地响起,言律仓惶转眸,难掩痛色。

  “阿律。”她掰过他的脸颊,眼对眼,定定道,“不要压抑自己的情绪,想哭就哭吧。”

  “哼,你这女人。”他端着笑,苦涩的泪涓涓漫出眼角,“你这女人……”他依旧笑着,眼中的泉汇成潺潺溪流,无声地倾诉着他心底的秘密,“你这……”他哽咽难语,笑容越发灿烂。

  高高的桅杆上,她陪他流泪,陪他笑,陪他喝酒,陪他胡闹。宣泄得不知是他哀伤的心情,还是她对往日的哀悼。

  直到红轮西坠映苍山,他脸上的泪才被风干:“照说你这女人有才有貌,性格也很好,可我怎么就没爱上你呢?”

  “这都不知道?”丰云卿夺过酒坛,白了他一眼。

  言律极其诚恳地看着她:“还望左相大人赐教。”

  “你笨呗。”

  “你!刚才那句话我收回!”

  “哎。”丰云卿点了点他的肩膀。

  “干嘛。”

  她点了点下巴:“酒没了,下去拿。”

  “为什么我去?”言律虚起红肿的眼。

  “你是男人。”她理直气壮地挑眉。

  “呿,你也不像个女人。”他说归说还是接过酒坛,正要跃下,就见一众彩衣自二层“飞庐”中走出。

  “公主难得出舱,走动走动也不错。”她微微颔首,却见这人一瞬不瞬地凝着祥瑞,好容易止住的痛色又在眼底蔓延,

  “阿律?”她蹙起眉心,暗自生疑。

  “大人。”他的目光紧紧攫住公主腰间的葫芦玉佩,唇畔染抹讽色,“有些事还是分男女的。”

  她没有发问,只静静地看着。

  “假如你爱的人不爱你,你会如何?”轻薄的暮色黯淡了他眼中光影。

  “我会离开。”

  “而我……”言律合上眼,语调极之轻柔,“会成全他。”

  “阿律。”她叹息。

  “嗯?”他轻喃。

  “你是个傻子。”

  “我知道。”

  夕阳虽模糊了他脸上的假面,却清晰了他唇缘上的笑。

  “大人!”桅下传来一声大呼。

  她拍了拍言律的肩,旋身跳下:“何事?”

  张弥嗅到她身上的酒气,不禁皱眉:“就算定侯殿下不在,您也要节制些。”

  “你这孩子,倒把我看成酒鬼了。”她挥袖扇风,试图吹淡身上的味道,“说吧,什么事?”

  张弥指了指船头:“您去看看就知道了。”

  丰云卿眈了他一眼,快步走上船舷:“怎麽会这样?”

  前方,大大小小的渔舟商船密密地堵着,如浮萍满江看不见水色。

  “不止是前头,连主船与其他楼船之间都夹了很多民船。”张弥望向船尾,眠州的青龙旗已有些远。

  “这里是双生峡吧。”借着仅存的阳光,丰云卿举目远眺,只见一座陡峰耸立云霄,如一把利斧将赤江劈成两股。左边的那股在山之阳水之阴,相较右边略有些细,水上零星几叶渔舟悠闲地荡着,全不似右边那条的拥挤。

  “怎么都不走那边?”她疑问。

  张弥正摇着头,就见掌舵的船长走到丰云卿身边笑道:“左相大人,窄的那边叫阴峡,传说夜有鬼怪出没,图吉利的船家都不愿从那儿走的。”

  “鬼怪?”她摇头轻笑,“心中无愧的人怕那些做什么?”

  “大人说的是。”船长随声附和着。

  “公主!公主!”飞庐上宫女一阵惊叫,云卿转身瞧着,半晌只见一名女官小跑而来。

  “左相大人。”她急喘行礼,“公主晕船晕的厉害,还请大人及早靠岸。”

  “嗯,知道了。”丰云卿微颔首,沉吟片刻又看向船长,“你打从阴峡走过没?”

  “走过不下十次。”精瘦的男人恭顺颔首,在心中默默补充道,那还是在筑坝前。垂下的双目闪过异色,却没人能够看到。

  “确定安全?”丰云卿再问。

  “确定。”

  “那就抄近路吧。”丰云卿看向那名女官,“在月上之前,应该就能达到琥州州府阙城,请公主殿下再忍耐一会。”

  “是。”

  半晦半明的天幕下,百丈巨舰臃肿转身,载着一船暮色幽幽驶向满是山魈水鬼的阴峡……

  ……

  云都,宁侯府。

  灯下,凌翼然支手托腮,姿态优雅地打着瞌睡。忽地只听一声轻响,他猛地张眸:“谁?”心跳出奇地快,让他没由来得一阵恼。

  “滚!”门外传来六幺的轻斥,像是有人哭着离开,“回主子的话,是两个不懂事的小丫头打碎了琉璃盏。”

  只是打碎了东西?

  凌翼然抖开肩上的长袍,虚眸看向那幅坤舆图,每走一步心中的不安就浓烈一分。

  他向来不信什么预兆之说,可为何他如此心慌,心慌到隐隐觉得不祥。

  “成璧。”他轻唤。

  “属下在。”窗外闪动一影。

  “你确定七哥是在镜峡出手么?”他看着图上代表江河的红线,低问。

  “属下确定。”

  “嗯。”他微颔首,指腹顺着那条线缓缓上移,忽地手上一滞,他沉声低喃,“这次,本殿还会像十年前那般漏算么?”

  那次失去她,他已觉不仅仅是遗憾,这次若再……

  听见自己的叹息,凌翼然恼怒地掐断思绪,可恶,他这是在乱想什么!

  “主上不会漏算。”

  窗外的一声很是坚定,坚定的让他重新开始相信自己。

  无边夜色就此落下,悄无声息。

  ……

  甲板上一阵巨颤,丰云卿稳住身形,向船下看去。黑色的江水急速地降着,船板上露出水印。

  “落潮?”她虽不懂水纹,却也看得出一些蹊跷。她抬起头,只见两崖如剑立,一江如布悬。庞大的楼船夹在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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