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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月沉吟-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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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位忘恩负义的小姐啊。”允之坐在软榻上,黑眸遽亮,似怨非怨,似笑非笑,“我为了你特地弄来一辆马车,可是牺牲了好容易收伏的人心,甘顶上贪图舒逸的罪名呐。”他拢起远山眉,眨了眨眼睛,“用完了就推开,真是好让人伤心。”

  什么用完了,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衣服……”摇了摇下唇,低低开口,“是谁帮我换的?”

  “是我~”他得意地一笑,目光在我身上逡巡,暧昧地勾起嘴角。

  “你!”恼羞成怒,回头寻找销魂。

  “找人给你换的。”坏笑声传来,“真是个急性子,哈哈哈~”

  散着头发,气呼呼地坐下:“哼!”斜睨他一眼,没好气地问,“是男是女?”

  允之敛起笑意,直勾勾地看着我,身体越压越低:“卿卿,你说我会让其他男人看到你的身子么?”惊人的气势,逼的我向后弯腰,“嗯~”眼见又要倒在榻上,我快速地翻身,从他的逼迫中逃离。站起身,顺了顺长发,好气地问:“假面呢?”

  他坐在榻上,其姿煞是狂妄傲慢,一副势在必得的表情。瞪大眼,扬起下巴,以不输他的气势问道:“假面呢?”

  允之媚目轻转,眄睨车内的矮桌。走过去拿起上面的琵鹭膏,按着朱雀的嘱咐,细细地涂抹在脸上。

  “卿卿,已到碧玉之年了吧。”语调中没有一星半点的调侃,很是正经。

  十六了,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身体紧绷:一年中最难熬的一天,终于过去了……

  “我送你一样礼物可好?”声音越来越近,将假面贴上,回视,心中怅然:是奠礼还是贺礼?

  他邪瞳中流溢出掩饰不住的霸气,声音充满了张力:“五年之后,我给你一个再无战乱的八月初八。”

  闻言心颤,直直地望着他,眼角微涩:祥和平静的八月初八,真的有那一天吗?目光微抖,渴望他的一句肯定。

  允之抬起手掌,眼神坚定:“我凌翼然向来一诺千金,答应你了就绝不食言,击掌为誓。”

  慢慢抬起手,迟疑地看着他。不待我动作,他白皙的手掌就用力击来。

  “啪!”掌心带着一丝麻意,清脆的声音震动着我的心房。

  允之的嘴角越飞越高,眼神越来越迷离。马车像是硌着什么异物,忽地跳起,我一个不稳向后倒去。他急急地搂住我的腰,眼见就要稳住身形,突然又是一个急刹车。身体重重地砸在地上,腰间先前被踢中的地方再遭重击,好疼。想要翻身揉搓,却感重压。偏头一看,允之半趴在我身上,头上的束冠滚落一边,黑亮的长发散落下来,柔软的发梢搔在我的脸颊上,微痒,两手抵在他的胸膛上,低低命令:“起来。”

  流彩的俊瞳灼灼望来,带着露骨的贪婪。动动手脚,想要将他推起,却没想他两手撑在我的颈边,不论是表情还是动作都像极了捕食的野兽。长发慢慢垂下,压迫感越来越强烈。深深地吸了口气:忍无可忍就无需再忍!两手抓住他的衣襟,右脚弓起,一个用力甩臂,真气四溢。只听嘭地一声,马车晃了两下,快速起身,半跪俯视,双目流火:“安份点。”

  “呵呵~”他撑起手肘,懒懒地躺在地上,眼波荡漾,语调轻滑,“我倒是不介意你~”声音暧昧地压低,“在上面~”

  此时车帘突然被拉开,刺眼的阳光直直射来。“殿……”声音弱弱的消失。

  转首而视,只见一张张或是黝黑或是偏白的脸庞,统一染上了浓浓的讶色。怎么了?挑着眉看了看自己凌乱的衣襟,再瞧了瞧身下那仿若海棠春睡的痞子,动了动和他交缠的发丝。这姿势、这动作,简直像被人撞破了好事的狗男女,不,是狗男……

  无力地松开双手,半跪起身。贴车而站的六幺这才回过神来,忽地将车帘放下。不过,就算隔着那层布,我还是能感受到那些刺人的目光。

  “呵呵呵~”允之躺在车上,眼眉弯弯。

  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怒道:“笑什么!”

  这一喝反而让他来了劲,半倚身子,拍车狂笑:“哈哈哈哈~”

  可恶,可恶,可恶!

  忿忿地回视,一路相随的异样眼神这才稍稍收敛。脚步带恨,随着允之走进大帐,嘟嘴出声:“哥。”

  身著银甲的哥哥站起身向允之揖了揖,而后严肃地看着我:“卿卿,回云都去,行军危险,不是女儿家该来的地方。”

  挺直胸膛,直直对视,沉声道,“现在我这样儿,哪里像女子?”

  “胡闹!”哥哥面部线条很是刚硬,“像是一回事,是不是是另外一回事。若非害怕你的女儿身被发现,我早就把你留在繁城了!”

  气呼呼地与他对视:“就算哥哥把我留在繁城,我也会再追来的!”

  “你!”哥哥气得一时语塞。

  “哥,虽然说杨奉武已经已经被挖出来了,但难保没有第二个奸细。”拉着他的衣袖软声道,“其他方面不敢说,但就武艺而言,我还是很有自信的。哥~”摇了摇他的手,再添点火,“我保证不拖你们后腿,保证不叫苦叫累。”

  “唉。”哥哥摸了摸我的头发,“哥哥哪里是怕你拖后腿,傻丫头。”

  “嗯,卿卿明白哥哥也是不想我受伤,不想我受苦。”眼眸微颤,缓缓开口,“卿卿又何尝不是这样考虑的呢?”

  “竹肃,就让她留下吧。”允之坐在案前,以手托腮,懒懒出声,“繁城的疑兵之计真是让本殿刮目相看啊~”黑眸亮得可疑,“若是害怕卿卿的女儿身暴露,不如让她睡在本殿的帐里。”

  什么?!怒目相向。

  哥哥凝思了半晌,叹了口气:“那便劳烦主上了。”

  “哥!”急急出声。

  “卿卿,只有主上的营帐最安全,也最舒适。”哥哥无奈地看着我。

  “不要!”瞥了一眼那个得意洋洋的痞子,冷哼一声,“我要和哥哥住一起。”笑话,若去了他那里,夜里还能安眠吗?

  “也好。”允之无所谓地笑了笑,漫不经心地瞧了瞧我,“既然卿卿不介意被竹肃帐里进进出出的大男人看,本殿也不必乱好心。”

  “主上!”哥哥抱拳一揖,“请主上不要跟卿卿计较,竹肃的营帐即是议事帐,她一个还未出阁的姑娘哪里能和一群男人混在一起。”说着瞪了瞪我,“卿卿,还不认错!”

  斜睨过去,那痞子眉头微动,笑得好不得意:“好了,既然竹肃这么说,本殿也就勉强答应了。”什么勉强,明明就是正中下怀,白了他一眼。

  “竹肃打算在这里安营扎寨么?”允之坐直身子,脸上再没玩笑之意。

  “是。”哥哥敛容答道,“将士们已经连续奔行了十多天,该是时候修整一下了,更何况。”他走到地图边,目光深远,“先前夺的几个州皆是前幽旧土,原本就是民怨载道、君统不稳之地,兵法上称之为轻地,轻地易取也。一旦过了这闽关。”哥哥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就深入到荆国腹地,在此之前一定要养足兵力,打赢这场夺关之战,务必要以全胜之气踏入重地!”

  “嗯。”允之点了点头,“竹肃你全权作主吧,有什么需要就跟本殿提。”

  “主上不留下来参听军政么?”哥哥眼中有几分迷惑。

  允之勾起嘴角,目光灼灼:“擅兵者,谋之,本殿相信你。”

  哥哥眉间有几分动容,郑重地拱手:“谢主上!”

  御人之术啊,幽幽地看着那双深沉的桃花目,允之允之,若那御座上坐的不是你,那将会是何等遗憾啊。

  转眼间他已经走到我身边,耳边响起若有若无的调笑声:“怎么这样直勾勾地看着本殿。”他媚然地看着我,嘴角坏坏地勾起,“迷上了么?”

  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默念:平心,静气。平心,静气。

  “走吧,到我们的帐里去~”

  咬着牙,尽量不去理会那微扬的语音。委屈地看了哥哥一眼,不情不愿地跟着他离开。

  真的好疼啊,揉了揉腰上的伤,应该淤青了吧。手上不小心下重了力,不由自主地出声:“嘶~”

  “怎么了。”允之停下颇为轻快的脚步,皱眉回视。

  “没什么。”敷衍道。

  他不满地眯起眼,慢慢走来,突然出手抚上我的腰际。“疼!”头皮发麻,怒叫一声。周围突然安静下来,刚才还忙着搭帐篷的士兵拿着锤子和木锥傻傻地站着,瞠目结舌地望来。撑着腰,恼怒地退后一步。

  “怎么回事?”允之声音低沉。

  撇了撇嘴:“原本就伤了,刚才在马车上又加重了。”

  “喔!”四下传来暧昧的应声,举目望去,众目之中闪着难以抑制的兴奋。

  迷惑地挑眉:眼睛怎么都绿了?

  允之斜睨周围,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嘴角坏坏地飞起:“都是本殿的错。”他轻转眸,俯身像是耳语,实际声音却格外清晰,“今晚,本殿会好好补偿你~”说完猛地回头,刚才还伸长耳朵士兵们快速立正,动作急如闪电。

  莫名其妙地回视一圈,思忖了好久都没闹明白。挑眉望天,长叹息:军营真是个奇怪的地方,嗯,太奇怪了。

  吃完晚饭,一个人漫步在军营里。远处群山渐渐融进夜色里,风带着些许寒意在平原上游弋,炊烟袅袅升起,营帐里飘浮着诱人的饭香。

  平芜夜色,路亭警燧,暗旗飞电影。万灶貔貅,浅水狂鲵,壮志凌云心。

  今夜西风入闽关,翘关还槊追月影。明朝秋尘染双鬓,一鞭直指酹河西。

  举头望月,身笼清辉,享受着大战前的宁静。

  “妈的,世道变了!”身旁的帐篷里传来一阵粗鲁的笑声,“老子以前最瞧不起长得姨娘的男人,可是啊,这丰大人真让老子服了!”丰大人?是在说我?不禁驻足偷听。

  “可不是!”一个重重的拍腿声,“娘的!二子你再笑!再笑老子抽你!”

  “好好好,老杜、老马你们别恼啊,我不笑了还不成吗?”

  “你们这些臭小子别一脸便秘,当时老子和老杜可是在城内啊。你们是不知道当时情况有多紧急,就往城下那么一瞧,嚯!密密麻麻全是人啊,要是真打起来,咱肯定不是对手。结果丰大人是面不改色、心不跳,一……”

  “老马你当时是不是躲在大人的怀里啊,怎么就知道他心没跳?”

  “哈哈哈哈~”一阵哄笑。

  “死小子,让你多嘴!让你多嘴!”帐内传来打闹的声音。

  “好了好了,我闭嘴,我不吱声,总行了吧!”

  “蹲好咯!”先前那个有些粗哑的男声再次响起,“丰大人一挥手,嘭地一声城门就砸下了。而后埋伏在树林里的弟兄就卯足了吃奶的劲又敲又打又喊又叫,那些雍兵就傻了眼了,特别是他们的头儿,像受惊的耗子一下子就从马车里钻出来,打着抖爬上马,那样儿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啊。”

  “嗯。”另一个男声响起,“老子我和老马不同,咱分到的任务是在城里追击那些残兵。进来大概有千来号人吧,结果被弟兄们一阵乱砍,最后追到北门那边也就剩下两百多。就在老子想上去再爽爽的时候,刘头儿就拦住大伙儿了,说是有人去收拾。当时还纳闷呢,谁呀。后来才听说是丰大人一个人去守北门了,好家伙,两百多人啊。一个白面书生百人斩啊,那是何等的豪气!”

  “真的……是他一个人干的?”问话的人语带质疑。

  “真的!老子可是看到将军和殿下冲到北门外,然后抱着昏迷的丰大人回来的。最后打扫战场时才发现,北门外全是雍军,没有咱们兄弟的影子。特别是打头进城的那个三角眼,是被生生扎在树上的,死相真他妈惨。”

  “怪不得啊!”一个兴奋的声音响起,“怪不得丰大人能压倒殿下啊,原来是有真功夫。”那个“真”字咬的格外重,重的让我听出了几分怪味。

  “哈哈哈~”“哈哈哈~”笑声有些诡异,“不知道在炕上,殿下和大人哪个是阴哪个是阳啊。”

  “废话,今天不都看到了嘛,丰大人在上啊!”

  “不对!北营的人说殿下强,下午他们亲耳听见的。”

  “妈的,老子说大人是阳就是阳。”

  “屁!那王孙贵族是随随便便给人压的嘛。”

  听到这里,我终于明白了。脸颊滚烫,狠狠地瞪了瞪白色的帐篷:好的不想,尽想些乱七八糟的。气呼呼地转身,疾步往回走去。一路上越想越不对,下午那会儿允之说的那些话分明就是!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呼吸带寒,脚下生风,无视门卫的行礼,狠狠地撩开帐门,怒气腾腾地冲了进去。

  允之散着头发斜倚在矮塌上,他似笑非笑地睨了我一眼,翻了一页书:“总算回来了,再晚点水都凉了。”

  嗯?水?绕过用几块帆布搭起的简易屏风,只见地上放着一个大大的浴桶,六幺正举着木桶往里面加水:“小姐回来了,马上就可以洗了,请稍等片刻。”倾身望去,允之半掩面容,露出的那只眼中透着淡淡的笑意。

  眉梢轻拢,不情不愿地开口:“谢谢。”

  他放下书,黑眸亮得有些异样:“不用~”

  “小姐,这些是殿下让小的为您准备的。军营不比家里,您就多担待些吧。”六幺将一包东西递给我,露出讨喜的虎牙。

  “嗯,有劳了。”接过东西,点了点头。

  他摸了摸头闪到屏风外:“殿下。”

  “嗯,去门口守着。”

  “是。”

  从自己的包袱里取出换洗衣物,散下头发,不放心地看了看外面。允之一本正经地拿着书卷,面部表情很是正常。回身打开那包东西,香胰子、丝瓜囊,在战地里算是不错的了。最后还有一卷棉布,定睛一瞧,脸上飞起火烧云,这不是……这不是……将那棉布带匆匆塞进包袱,不自觉地看了看周围:这么私密的东西,他还真上心。

  褪下衣裳,快速滑入水里。桶里蒸腾出阵阵热气,深吸气埋首水中,让每一寸肌肤都感受酥骨的温暖。睁着眼,只见水中漂浮着浓密的长发,随着水的波动,柔柔地起舞,好舒服。半晌,带着微笑,猛地抬头。懒懒地拿起香胰子,细细地揉搓湿发。

  “香霭朦胧云衫落~”外面传来慢腾腾的吟诗声,不以为意,用瓜囊重重地搓着肌肤。

  “娇羞怯怯玉人娜~”语调微扬,有一丝轻挑。半跪着,将香胰子放回桌上,水声清清甚是美妙。“暖水漾漾照艳色~”尾字咬的格外暧昧,“鬓云染黛玉一梭。”

  偏过头,微疑,继续沐浴。“态浓意淡睇绵藐,腕白肤红暗银镯~”隐隐的笑声传来,似有几分邪味。

  不理,偏过头细细地清洗长发。脚步声传来,在不远处踱来踱去。“粉腮红润眸松惺~”不自觉地对水照面,轻抚被热气熏红的两颊,眨了眨有几分迷离的双眼。“肤若凝脂声如糯。”

  合唇闭气,慢慢滑入水中。睁大眼睛望着水面,享受着暖暖的宁静。长发像水蛇一般,在四周飘摇。气尽钻出,趴在桶边轻喘。“娇喘微微两靥愁~”猛地站起,快速擦身穿衣。散着湿发,抱着包袱,一把拉开屏风,怒目相向。

  允之背着手,俊目迸发出异样的光芒,眼神赤裸裸地让我不自觉地摸了摸胸口:嗯,绑紧了,应该绑紧了,这才松了口气

  薄唇勾起,语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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