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穹窿银城-第14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就好像回到了十年前的某个斗里,几个人坐在一起,或许险恶,却也安心。
但我明白这不一样了,最不一样的地方是除了闷油瓶,我们四个都老了。只是黑眼镜带着墨镜并不大看得出来,小花虽然也老了但是生得却很美,胖子本身就皮糙肉厚看不出什么岁月的痕迹……唯独我,看起来是实实在在地走过了十年。
因为这几年锻炼的原因,也有人说我看起来很年轻。但在我看到闷油瓶那张和十年前别无二致的脸时,我就知道自己老了。太老了。
十年太长。他给我的时间,我早就等不起了。
我看着他靠在墙边,视线微微向上,似乎是透过墙壁看到了从空中掠过的鸟,便忽然想起那只赤色的鸟脚踝刻着的字,心里不由得一动。
我走到他身边,坐下来,看着他安静的侧脸,胸腔却觉得发苦,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我忍不住地喃喃:
“你说过十年后让我去找你,如果我真去了长白山,你却不在那,你让我怎么办?”
他低下头来看着我,良久才开口:
“可你并没有去找我。”
“……”
“……”
“小哥,我是个普通人。”我笑起来,并没有觉得多愧疚:“你不能允许我不怕。”
他沉默一会儿,默默地往火堆里放了一些枯树枝:“你怕什么。”
“有很多吧……怕雪盲,怕死,怕盘口没人管了……还有,怕我去了那里,然后又活着回来了,却没有见到你。”
这句话或许有想让他心软的成分,但我知道那是徒劳的,说出来倒也算是真话。我苦笑了一下,发现自己在说这种话的时候并不觉得虚伪,却有几分真实的意味在里面。真是蠢极了。
“吴邪。”他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叫我的名字。我几乎为这久违的声音颤抖了一秒,转头看向他。他的声音淡淡的,泛着冷清的气味:
“你回家吧。”
我叹了一口气,但自从闷油瓶出现,这种程度的打击倒也算不了什么了,便马上又恢复过来,看到他的手,想起梦中他断裂的手腕,便忍不住一把抓住他。
“你的手怎么那么凉。”
我用双手帮他捂住,也不敢放在嘴边帮他呵,抓住后也只是直视着前方,哪里还能转头看他的表情。我自顾自地揉搓着他的手指,一边唠唠叨叨地解释:
“这只手救过我一命,当年你走的时候还是断的,现在——”
我靠,现在已经十年过去了。这个理由太傻逼了。
“额,看来是没好全,血液循环不太好,我帮你揉一揉。”
我咬着舌头接完后面的话,脖子已经僵了,时刻准备着闷油瓶抬起手刀击我后颈。只是我慢慢地捂着他的手,感觉到温度一点点的回升,心也逐渐安宁下来。
“……小哥。”我平静地对他说:“这不是什么赌气,或者愤怒。我是一定要把你带出去的。”
“……”
“我一直在想你所守护的终极到底是什么模样。你或许不想知道,因为你认为那些根本没有意义——‘意义这种东西,本身就没有意义’。你生来就是为了守护它而存在,所以不管它是什么,对于你来讲都无所谓。这是你最初存在的意义,对吧?
“可是,在你遇到我之后,你有其他意义了。”我笑着抬起头看着他:“你认识吴邪,这件事情对于你来讲,完全没有意义吗?”
他也看着我,漆黑的眸子里有太多汹涌。
“你不知道终极是什么,你也不想知道。这个秘密是虚无的,甚至有可能都不存在了。”我认真地看着他:“可我是存在的。胖子是存在的。你如果消失了,我们会发现,不止是发现,我们会难过。”
……
“你宁愿选择一个飘渺的秘密,都不愿意选择真实的我。”
我闭上眼睛,忽然说出这么多话,让我觉得疲惫不堪。
隔了许久,我才听到闷油瓶的回话声低低传来:
“守护这里是张家人的任务。这就是意义。”
“可你首先是个独立的人。”我努力争辩着:“你首先是小哥,闷油瓶,哑巴张,然后你才是张起灵。”
“……”
“而且这不是你的任务,是我的任务。你替我守了十年,如果关于我的一切对于你完全没有意义,为什么要替我?”
“……我的族人守护了这里很久,这个秘密不该被任何知道,即使是你,我也不能这么做。”
“如果这个秘密是完全不会被人知道的,那么它早就不存在了。这几千年间,一定有人见过这个秘密,但他们都无一例外选择了沉默,这是为什么?如果我见到了,说不定我也会从此闭口不谈,甚至会留下来陪你,如果我想要出去广而告之,那么你也可以杀了我,大不了就是一死。但这一切的决定和选择,都应该在我们看到这个答案之后。我要赌一赌。”我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
“我要赌一赌,赌这个秘密,没有你作为小哥过完平淡但不孤单的一生还来得重要。”
他看着我,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又好像把所有话都说尽了。
我转过头去,固执地看着地面:
“三天后我会往地宫走。你如果愿意可以跟着我,确保我不会盗走任何东西。如果你不愿意,也可以杀了我。”
我放开他的手,那里终于有了些许温度。
很长很长时间后,我听到他忽然叹息。那是一个真实的,散着热气的叹息。像是普通人一样。
“吴邪,就算你能活着到达终点,看到你想知道的,如果那个东西的确不该为世人所知,我还是不得不杀了你。”
我闭上眼睛:“我不相信有那种东西。”
我不知道三天后我会一败涂地还是成功。但是孤注一掷把全部的赌注压在这里,是我现在所能做到的最好。
世界如何美好,对于他来讲完全没有意义。
唯一可能有意义的,只是我们的曾经,仅此而已。
第31章 第 31 章
第三十二章护城河
接下来的两天,我们再没有任何像样的对话。我和十年前相比话唠的功力大大减退,只觉得以前惊奇的事情现在看起来也没什么好说的,闷油瓶也不会想知道。我所隐约幻想过的其乐融融的叙旧,感动的相见场面当然都没有发生,但是自从那次谈话后,闷油瓶并没有再对我展露出太明显的杀意,这让我很欣慰。
或许对于他来讲,守护的秘密是什么完全无所谓,他所执着的只是“守护”这一动作而已。但是我们的出现……我的出现,至少,哪怕一点点,也勾起了他作为一个普通人,作为我们的小哥,哑巴张,闷油瓶的自觉。
他活在这个世界上,是有意义的。
那么这个意义,和守护秘密的意义究竟哪个更重要,只有往里看看才知道。
我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想得太自负了。或许闷油瓶只是觉得让我们进去送个死也无所谓,又或许是他在这儿呆着太无聊了找几个傻逼来娱乐一下自己也挺好。
然而对于我来讲,想把闷油瓶带出去,似乎也只有继续往里走这一条路。除非让他看到那个所谓的答案和结果,让他做出留下来还是跟我走的选择,他是不会死心的。
另一方面,我也想进去看看,这个所谓的答案到底是如何。
闷油瓶本来是守着长白山的青铜门,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那个所谓的秘密,真的值得数以千计的人前仆后继,让我的家庭历经三代的磨难,让我失去这么多珍贵的东西?
那么,我想最后和它争夺一次闷油瓶。
第三天的傍晚,鸟群的声音已经逐渐变得稀疏。我们清点了装备和食物,闷油瓶拒绝了我给他分一些水的提议,从石床的角落里拿出了一只黑色的挎包。我心里一滞,意识到那就是他十年前带着的行李。
“可你不能没有武器。”我说着,想塞给他我自己的枪。
他摇了摇头:“你更不能。”
我一时语塞,意识到十年后他还是可以非常直白地鄙视我。瞎子在我旁边,看到我有点尴尬的神情,兀自笑了起来,一边把手伸向背后,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根相当长的东西。我和小花没有反应过来,胖子眼尖得很,已经叫了一声:
“这刀不是丢在柴达木了吗?!”
布条被一点点扯开,掉在地上,露出了乌金散着寒气的光泽。
瞎子笑着道:“这刀当年是我从土里淘出来的,现在再拿回来,算是售后服务。怎么样哑巴?拿着吧?”
闷油瓶沉默地接过,用手掂了几下,虽然不吭声,但我发现他的整个气场都变了。似乎这把黑金古刀给他注入了一种新鲜的,凛冽的气息,把他整个人都倏地点亮了。
“背了一路,重死了。”黑眼镜捏了捏自己的肩膀:“你好好用着,关键时刻,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自己的老婆自己救。”
那一刻,我忽然意识到为什么瞎子直到现在才给他拿出黑金古刀。在此之前,他不知道如果闷油瓶有了武器,他究竟是会把刀挥向粽子,还是会挥向我们。现在他这样做,一定是看出了闷油瓶会跟我们走,愿意照我说的赌一把,或者至少是准备送我们一段路的。想到这儿,我不禁心下一安。但忽然又想起,他跟着我们大概是为了确保那个所谓什么秘密不会被我们泄露出去,必要的时候,他还是有可能挥刀砍我脖子。
我叹了口气,背上自己的行李包,忽然看到小花正低头看着自己那件防水服皱起眉头,我愣了愣,便开口问道:“怎么,嫌颜色不好看?”
他抬头道:“你怎么思路和个娘们儿似的,没事儿,我就是觉得这衣服款式太难看了。”
“……你思路也和娘们差不多,彼此彼此。”
准备好后,闷油瓶首先爬上石桌,把模子坟的防水布拿了下来,一撑身子跳了出去。几秒钟后,我们看到他的手电光在洞口闪了两下,胖子便第二个跳了上去,接下来是我,然后是小花,最后是黑眼镜。外面有一股鸡舍里常有的潮湿气味,显然有大量的鸟类从这里经过过。我们居高临下看了看四周,并没有发现禁婆或者其他什么生物。便下到地面,往地宫入口的大道走去。两边的灯奴早就都灭了,我们走近的时候,才发现那些灯奴都是人的造型,跪在地上,表情造型各不一样。走着走着,我便觉得心里头不大舒服,转头对小花道:
“你看这些灯奴,我觉得有可能是真人直接塑成的。”
他们的表情真的太扭曲,太逼真了。
小花凑近看了看,皱了一下眉,又抹了抹他们挡在头顶用作盛灯油的手,放在鼻尖一闻,再直起身子的时候,脸便绷紧了:
“是用烧烫的石灰铺在他们身上,最后一下子烧他们的头顶。这些人自然要抬手挡,就形成了这个姿势。石灰不像铁那么硬,他们可以把引信插在人的手上,用人油来当长明灯。”
“幸亏胖爷我不是汪藏海的什么工匠,他娘的我这身神膘他们一定非常喜欢我。”胖子在前面哼哼唧唧。我一愣,随即问道:
“你怎么知道这些人是工匠?”
“吴小佛爷,你十指不沾阳春水,也不能看不见人家大拇指上的老茧吧?这些人的大拇指骨节都很大,那是天生拿锉刀的手,茧多指头粗,不是木匠就是伙夫。”
“可是这也太奇怪了。”我喃喃道:“一般的殉葬会做到这个份上吗?大部分的工匠应该死在墓里是没错……可是……”
小花接过话来:“殉葬一般会采取的是水淹,活埋这些做法,总之是集体形式的,因此如果想逃,也会很好逃。但是这里的灯奴不可能是批量生产的,而是一个个封起来的。太精致了。”
“简直就像是一个都不能少一样。”我摇了摇头:“或者,他们的确是在清点这个墓里的所有工匠?”
黑瞎子开口道:“这也不对,工匠设计的自来石一定是在地宫里,是工匠自己来关的,而且是从里面关。那么他们封墓时也会在地宫之内,怎么可能跑到外面来,除非——”
“除非什么?”
“你们应该都明白,封墓的方法,除了工匠,只有墓主才会知道。”
我揉了揉太阳穴,忽然想起我们进来的岩洞隧道那个吊棺木的绳索,那时我们推断出的结果非常不合理。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这个墓在封墓之前,墓主并没有死。这个人自己走进去,然后把墓门关上了。”我重复了一遍,愈发感到头痛。
“凡事无绝对,也不必说的那么死。”小花说道。
“……”
我们沉默地走了一阵,逐渐逼近了那个气势恢宏的地宫,更多的细节也展现在了我们的眼前。这时候,忽然胖子在我前面“嗯”了一声。我便看到闷油瓶已经停下了脚步。我凑上前去,顺着胖子的目光往前张望,便看到地宫前的地面上,好像围绕着类似于彩色的缎带般的东西。将近十多米左右的宽度,绕着地宫的前端,色彩鲜丽明亮,似乎还微微发着光。
“……这是地毯?这里难道是星光大道的遗址么?”我皱起眉头。
“不……不是的。”胖子说道:“这是护城河。”
第32章 第 32 章
第三十三章水幕壁画
随着距离的逐渐缩短,那条气势恢宏,五彩斑斓的护城河,终于呈现在我们的眼前。
那条河是在流动的,对此我毫不怀疑。因为这里水流的湍急程度比一般在高寒地带能见到的要快太多,甚至能看到有水花不时拍打在两岸——作为地宫的护城河来讲,这条河流量太大,流速太快了。然而上面漂浮着的斑斓的色彩却丝毫没有随着急速的水流而运动,只是有规律的上下起伏着。
我揉了揉眼睛,确定不是我看花了才会产生这些色彩是浮在水面上的这种错觉。它们绝对不是沉在水底、贴着河底石头画的什么画,而是飘在水面上组成的图案,并且出于某种原因,还在发着亮光,看起来宛若星河。
“这是壁画……”我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为什么……”
眼前的图案展现的是一幅大型的叙事画,我们站在最中间,看到的是地宫刚刚被建起的样子,所有的工匠都穿着明式的官服。看来整个河流上漂浮着的,是这个墓的由来。
这个时候,我看到胖子一直皱着眉盯着其中一个貌似工头的人:“你们看那个人像不像汪藏海?”
我定睛一看,立刻就把那个人和在西沙见过的壁画重叠,只一秒我便确定这个人就是汪藏海。
这的确是他设计的墓。
“如果这个墓的设计者是汪藏海,那么墓主就是……昭媂,没错了。”小花指了指中间偏右的一张图,只见地宫的门大开,里面有一个穿着素衣的女子探出头来,似乎是在与汪藏海道别。
我看着那幅图,开口道:“昭媂那时还活着,我们猜对了,这是生葬。”
“等等,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胖子道:“怎么这个昭媂和汪藏海长得有点像啊!”
刚刚光顾着看他们的动作,现在经胖子这么一说,我才发现这画精致得连每个人的眉目都栩栩如生,而那带着贵妃头饰,却穿着白衣的昭媂,眉目间与汪藏海真的十分相似。
“正史记载,昭妃是汪藏海的妹妹。”闷油瓶忽然开口,把我们都吓了一跳。我愣了愣,随即反问道:
“小哥你看的是哪儿的正史,我怎么没读过?”
“是张家的史册。”
他淡淡地看我一眼,而我几乎被他这句云淡风轻的解释惊得一滞。家里有史官,这简直是帝王之家的待遇。
妈的,怎么我家没有个家庭史官啊,怎么我爷爷就留下一本到处是错别字的鬼故事啊。
我的表情估计有点痴呆,搞得闷油瓶又多看了我几眼。我忙别过头去,就听瞎子道:
“既然哑巴说的是正史,那么野史呢?”
闷油瓶沉默一会儿,才慢慢开口:
“野史上,昭媂是汪藏海毕生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