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十郎-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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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义打量他,问道:「大哥,你瞧这有什麽用?要洗衣自然有下人会去洗,你有点可疑呢!」
「可疑?」西门笑无辜地反间:「我有什麽可疑?」
西门义眯起眼。「最近,你老盯著老六瞧呢。他是有什麽三头六臂,值得你每天三餐瞧著不放?」
糟了,被发现!刹那间,千百个理由闪过脑中,西门笑脸色不变,嘴里说道:
「义弟,我对兄弟们一向一视同仁,你只注意到我老盯著小六,怎麽就没有注意到我也瞧著永弟呢?」
「哦?」语气不以为然的。
「当然,我也常瞧你啊,只是你没发现而已。」
「……」语气缓了下来,西门义道:「大哥,你最近是没事干吗?瞧著自己的兄弟做什麽?」
「我是在感慨啊,当年你们来时都是毛头小子,才到我的腰际,如今个个都长大成人,如果我没记错,小六今年也十四了吧?」唉,再四年,就要女大十八变,他怕她变到人家一眼就看穿她的性别,呜。
见西门义又起怀疑,西门笑不动声色地离开井边。这义弟真的太太会怀疑人了,而且通常怀疑得很正确啊。
「义弟,你找我做什麽?」
「不是我找你,是据说西门老爹的远房舅舅的表弟的……天知道接下来还有哪几串粽子跟著,反正他们来找西门当家的,我想又是来分钱的吧。」
闻言,西门笑颇感头痛。「又来了吗……」
「是啊,从大哥少年到现在部二十好几了,他们每年都来,还不死心呢。」
西门笑连连叹气,又回头看那远远的井边。他要烦恼的事真不少啊……
「大哥,你喜欢井边大婶?」西门义冒出这句。
「什麽?」他骇了一跳。
「我瞧你一直回头张望啊。你都二十多了,还没个意中人,虽说凡事以恩弟为重,可你不可能没有心仪之人,搞不好你是属於那种『愿坐金交椅』的男人呢。」
「……我对大婶没兴趣。」西门笑强调,不知自己在这里跟义弟扯些什麽,最後改口:「只是我方才听她们聊起件事,心里觉得好奇而已。」
西门义看他一眼。「大哥很少有好奇的事。」
言下之意就是他很想知道究竟是什麽事能引起西门笑的好奇心。相处这麽多年,西门笑又岂会不知他这个义弟的心思,暗叹口气,很坦白地说:
「我听见她们提到,有个姑娘来了,以後可以生小孩了。」
「啊?」
「你也觉得不懂吧?」唉,有个同伴真不错。
「是癸水来了吧。」
刹那间,沉稳高大的身躯被定住。
西门义回头,讶道:「大哥,你怎麽啦?」整个人像石化一样。
「义弟……你竟然能知道这麽神秘的事,真是见多识广啊……」莫非义弟他也是女扮男装,天,有一个小六就够,可不要全天下女扮男装的兄弟全窝在西门家,他会受不了的!
西门义轻嗤一声,很轻蔑地瞄他一眨。「大哥,你随便抓一个男人也知道这种小事,就你一向少根筋,从没注意……咦,不过话说回来,你怎麽突然注意起这种事来?」
因为小六长大了啊……他日日烦恼、夜夜烦恼,连读书练武都担心,多想找个人分担肩上重担啊……忽然间,他瞪著西门义。义弟头脑好,懂的事绝对不比他少,如果小六的秘密能与他分担,想必自己也可以先松半口气吧……
「大哥?」
不不不,秘密说出去就不是秘密了。他跟小六约定好,岂能打破,再者,将来小六的性别若真泄露,就让他一个人负责,别再连累义弟了吧……
西门义充满怀疑地:「大哥,你的脸色很有鬼哦。」
「义弟,我有事想请教你……」
「请教我?」有什麽大哥需要用到「请教」两个字?
「对,也快中午了,不如这样吧,咱们兄弟也好久没有聊个过瘾了,不如就找个小店好好地吃一顿吧。」
「咦……」西门义不及回神,整个人已被西门笑强硬拖著走。每回有「远亲」来,大哥必定严阵以待,这一次到底是怎麽啦……不过他跟大哥的确是很久没有「单独」地聊个彻底了,思及此,年轻的脸庞不由得微热。
「走吧走吧,慢了一步可没好位子了。」
「大哥,你要跟我聊什麽呢?」有点期待了。
「嗯,咱们要聊很多,好比说,癸水是什麽?女人的肚兜有没有办法弄到?或者你知道的姑娘家的心理大多是怎麽想的……」
「……」
※ ※ ※
「小六?」鬼祟的人影无声无息地守在房门口,一连低唤几声。
未久,睡眼惺忪的少年来开门,一见门口的男子,立刻清醒过来。「大哥,你差点吓死我了。」一身黑衣黑裤黑靴,还特地站在阴影处,她差点以为是睡前看的鬼怪小说里的鬼现身了。
「你一点也不像被吓著了,哎,才十四岁哪……」他叹气。老是很淡然的模样,他很怕她永远就这样什麽事也无所谓啊。
「大哥,你找我有事?」
他食指放在嘴巴,左右张望。「小声点,远亲的远亲还没走,我看没有十天半个月他们是不肯走的。」
「喔……」西门庭忍了个呵欠:「那大哥你是要进来,还是在门口说话?」
「我是要问你,你想不想擦个澡?」话说完,就看见她的双眸微亮,西门笑暗喜她还有执著的事,低声说:「我知道你忍了很多天,我现在就把热水取来。」
她正要问他一个人怎麽做,眼前已空无一人。
她搔搔头,走回房内时,脚步声又传来,一回头,瞪大了眼。
「大哥,你的速度好快啊……」简直像鬼影,现在真不是她作梦吗?
「愈快愈好,省得被发现。」他的动作真的很快,没一下就倒完了热水,拉过屏风。「我在外头替你看著。」
「大哥……谢谢你了。」不知该何言以对。她不是感动,只是觉得大哥真辛苦,而且近年愈来愈像她的娘了……大哥才二十多岁啊。
西门笑守在门口的阴暗处,不停地张望,听见里头衣物脱落的声音。他并无任何的感觉,只知身为兄长,一定得处处尽力,好比——
「小六,你也十四了吧……我认识一个大婶啊,她最爱谈女儿家的事,你要不要陪她谈谈?」他实在说不出口女孩家该注意的事。
事实上,小六个子稍嫌高瘦,长手长脚的,扮起少年来简直没有人会怀疑她是女孩家。
可坦白说,那是因为她自幼扮男,行为举止上多少有点男孩气;要扮女的,他家的小六绝不输人啊。
「大哥,我去跟一个大婶谈这种事做什麽?」
「……」失败,换一招。「小六,最近你有没有觉得哪儿不舒服的地方?」
「我很好啊。」
她很好,他可头痛了。「那、那……你想不想要一个……一个……」「肚兜」两个字有这麽难以启齿吗?
爹啊,为什麽您要早死,把全副重担交给我?我要顾恩弟、要顾二弟顾三弟顾四弟顾五弟,还要顾六……六妹啊!
当年他是不是做错了?可是如果不这样,他如何保全恩弟、保全小六,保住整个西门家?
再这样下去,他怕小六真会变成男孩啊。
下定决心开门见山跟她谈,至少让她明白男女是有别的。
「大哥,我想再过几个月,离家闯闯。」门内传来清楚的决定。
「什麽?」
「大哥,永二哥早就离家去闯了,四哥也是,我离家有必要这麽惊讶吗?」
「当然!你明知你是……你是……」
「大哥,我想去驿站或民信局做事。」
「去那种地方……」岂不是要四处跑?她是女的!女的啊!
「是啊,整天看恩弟老是病著,我也良心不安。当初大哥收我当义弟,不就是希望能帮恩弟一把?他跟我年纪差不多,却成天躺在病床上。去驿站,多少达官贵人会仗著权势送信送货回家乡,我可以私查里头有没有药方或者特别的药材;若去民信局,多半会有各地稀奇古怪的药方;再者,当了信役,可以四处跑,说不定就在哪里的镇上或村落,有恩弟救命的药方。大哥这多划算,寻遍千山万里,却不必花家里的一分一毫。」
是挺有道理的……不不,怎麽会有道理?她是个女的,要她混在一群男人里,那以後嫁不出去怎麽办?
「何况,我想出去走走,大哥,我还记得第一次你从外地捎信回来,每人一封,那时我只觉不必与大哥面对面,竟也能『听』到大哥的唠叨,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
有趣吗……他还记得第一次捎信回家,她才十岁,原来在这麽久以前,她就惦在心里了。
小六平常很随遇而安,少有能特别引起她执念的事,方才听她口吻,的确流露出了点兴味……
忽地,有人伸起懒腰走进内院,西门笑暗惊,不小心踢到门板,那人立刻抬头往这里看来。
「谁?」
「……是义弟?」
「大哥?」西门义一见西门笑从阴影中现身,讶道:「三更半夜大哥你不睡著,待在……老六的房前做什麽?」
「没有。」西门笑沉稳地笑。
「没有才有鬼呢。」西门义跳上廊栏,看见他双手敛後,更加起疑心。「你身後藏什麽?」
「没有、没有。对了——」西门笑忽然喊:「义弟,你别老抓著我啊!」
「大哥,你声音这麽大做什麽?」
「我最近受了点风寒……咳咳……」
「你当我是白痴儿吗?」摔不及防的,西门义忽然推开门。
西门笑大惊失色,连忙抱住西门义的腰,要阻止他进去。不料义弟的身子太过往前倾,他重心不稳,跟著踉跄跌了进去,手中的秘密同时飞了上去,倒挂在屏风上。
西门义瞪著那东西,然後缓缓地转向西门笑。後者只能乾笑以对。
在屏风後的西门庭慢慢走出来,衣衫有些凌乱,但还算包得紧紧的,她边系著腰带边往上看,看见一个很陌生的东西。
「大哥,你的啊?」她问,踮脚取下了东西,然後摊开来打量。「很像是肚兜耶。」
「你知道这是什麽?」西门笑讶道。他好不容易硬著头皮买了一件回家,就是想教她,年纪到了该懂的还是要懂。
「知道啊。」她绽出有趣的笑:「前年我有一阵子默书默晚了,天天过午后才去厨房用饭。厨房的姐姐们都在聊胭脂水粉或者是哪家的衣物好,我常听。大哥,你要有需要,我还能建议你去哪家买呢。」
原来,从头到尾他都是白操心了。「小六,你当真什麽都听见了?」
「是啊。」她笑:「她们当我是不懂事的孩子。还提到每个月她们都有不便的日子,我好奇问了,她们笑得挺暖昧的,跟我提个大概。去年我好像有跟恩弟聊过,他说得可仔细呢。」
「恩弟?他长年躺在病床上,怎会懂这些?」西门笑难以置信。
「我说的。」西门义很乾脆地说。
「义弟?你跟恩弟提这个做什麽?」
「咱们天南地北聊啊,男孩子迟早会对姑娘家有兴趣,跟他聊聊也不行?何况,不管是哪个兄弟,一有机会都跟恩弟聊得乱七八糟,不然哪天他痊愈了,不懂花花世界怎麽办?要不,大哥,你平常都跟恩弟聊什麽?」
「……」只聊他的病会好会好。他果然失职了。
「喏,大哥,还你。」西门庭笑道,塞进他的手里。「送这给心仪的姑娘好像太大胆了点,不过她收到,一定能明白你的心意的。」
「不,我不是……」见小六又露出那种害死人的桃花笑。她的未来怎麽办?他要去祠堂静静才行。
「大哥,我想跟你聊聊。」西门义说道。
「我……」不太好吧,西门笑头皮一阵发麻,最近义弟愈变愈老奸,虽说是为了西门家,不得不变成商人本色,但是,他还是很怕义弟毛毛的眼神啊。
「晚安,大哥、三哥。」她笑道。
「等等,小六——」试图露出身为大哥很沉稳的笑,却发现这两人少根筋,完全无视於他身为大哥的威严。
西门庭微笑著挥挥手,目送他俩後,才关上房,伸个懒腰上床睡觉去了。
※ ※ ※
数月後,西门府外——
「小六,你只身在外,诸多不变,一定要多加照顾自己。如果不习惯,就回来吧。」西门笑殷殷嘱咐著。
西门庭一翻上马,身形优雅而俐落,完全看不出女孩家的影子。
「好,大哥,等我稳下来,一定第一个捎信给你。」毫不留恋,策马离去。
西门笑注视许久,才叹了口气,一转身,讶道:
「义弟,你要上哪儿?」
「我要去探探敌情。」
「敌情?」
「听说聂家的『封澐书肆』出了一本《孽世镜》,卖得甚好,我要去看看到底有多好?大哥,你不必等我吃饭了。」
「……我的兄弟们真是很积极啊……我去找恩弟聊聊好了。」每离开一个兄弟,他心里就怅然所失,明知各有前程,但总是有点遗憾。尤其是小六……不知何年何月她才能恢复女装?才有慧眼男子情锺於她?
唉,他的头还是很大啊。
※ ※ ※
一年後,远方——
「快快快!有没有人?有没有人?十一郎,我把信放在这里,银子也放在这里,我还加了一封诅咒信,谁敢拿了银子不寄信,就受我一辈子的诅咒吧!」聂拾儿双掌合十,求神拜佛。「老天爷,拜托你一定要让这封信确实送到南京聂家,三哥他们再不来救人,我怕我跟十一郎死在央师父的手下!呜,我要打扮得美美的,吃得好、穿得暖,不要再被她欺压了……」
「你快点!」猫儿眼的十一郎担任把风。远处响起咚咚咚的声音,两人倏然一惊,连忙狂奔离开官道上。
拜托,老天,他在这里的日子真的很无聊啊,谁来救救他——
「师父,咱们等你好久啦!」聂拾儿立刻换上笑容,对著远处用力挥著手,就怕师父看不见。
「谄媚。」十一郎咕哝。
※ ※ ※
一个月後,杨柳信局——
西门庭抱著一堆信进屋整理,一封看起来很破旧的信掉落。她捡起,注意到收信人是「快来救救我」!
她一愣,瞥到这封信写著寄出的地址,却没有写要送到哪儿。
信件很破旧,破旧到连她都可以看出里头厚厚的一叠纸。她迟疑了会儿,抽出来读著,没一会儿,她失笑。
「这人,真有趣,还诅咒人呢,不写地址怎麽帮你送?」
同时,远方突然有人跳起来,喊:
「糟,我好像忘了写老家地址!天亡我也!」
《完》
夜梦魂牵之十二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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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的初更,阴阴凉凉的,少年挥别了友人,推门走进客栈的住房。
房外尚有淡淡月色可引路,房内却是伸手不见五指。少年开了窗,点起了油灯,照亮他年轻略带稚气的脸庞。脱了外衫,直接上床瞪着窗外月光好一会儿,美眸里复杂的情绪慢慢转浓,才略带恼怒地闭上,拉被蒙头就睡。◇◇◇「妳……」转头向随身护卫大武问:「是我记错了吗?家里都是兄弟吧?」「是。」年轻的大武平静道。
苍白的脸庞再转回,注视那小孩儿半晌,微笑:「你叫什么?」
「元巧!我叫聂元巧!」他大声宣布。
突地,被自己的声音吓到,他张眼,整个人翻落床铺,滚进一层层的花海之中。花香扑鼻,很像是幼年时四哥教他写字时,窗外百花盛开浓郁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