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丘之貉-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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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一样啦。＂
虽然派是姐姐提供的，不过他想感谢的主要还是不二，毕竟是不二把派拿过来送他的，而且要是不二不在，派可能也不会那麽样好吃。
其实他挺想告诉不二那天他真的很高兴不二回到那间房子。
＂你那堂天文物理课的期末过关了吗？＂不二维持著两人之间的交谈。
平时他不会想花心思这麽做，不过今天他还没摆脱早上那个龙猫需要帮助的身影，还有千岁坐在星星操场上的身影，还有他靠在自己床边安静读书的身影，不二觉得偶尔关心一下这个人的事应该也没关系。
毕竟是真的很想知道。
＂高分通过喔，真是感谢你的笔记。＂
千岁也没有结束话题的意思。
想著栗子蛋糕和讨论笔记时敷在脸上的冰块，他的语气甚至带著点微笑，或许是因为这样，不二连自觉无关紧要的事也随口说了出来。
＂也当作报答你的咖啡牛奶吧。＂
话说出口不二才疑惑著自己怎会记得这种小事，不过这样的小事千岁却似乎也记的很清楚。
而且他对於不二把这件事记在心里也有些惊喜。
既然记得，他希望不二以後也能多喝一点，或许这样不二就不会因为晚上吹了些凉风生病，也不会像栗子蛋糕一样被人弄地伤痕累累，千岁诚心地这麽想著，所以忍不住脱口而出：
＂……你早上应该多喝点牛奶的。＂
听到这句话不二沉默了很久。千岁并不打算搭腔。
他知道这句话已经超过了两人目前关系能接受的范围，不过看到栗子蛋糕的今天，他非常希望提醒不二这件事，既然话已出口，他不打算装傻，也不想把话收回。
不二隔了很久很久才做出回应。
＂……你晚上也不应该太晚回来。＂不二说。
然後两人都没有再说什麽。
已经到了橘的房子楼下，两人一前一後走上楼梯。
对两人之间是不是该继续沉默感到矛盾。
没有再多说话，是因为这段对话已经到了临界点，聪明如他们，只要再多说一句话，恐怕有些事就再也不能装作不知情了。栗子蛋糕和龙猫的影像在脑中如此鲜明，对於自己该忽视这些事到何时，他们都早已感到徬徨。
不二拿出钥匙打开门，没有点灯的屋里漆黑一片。
他摸索著进屋，回想起某一天自己为要不要留灯给千岁犹豫不决，当时晚归的千岁进门想必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光景，他有点後悔当时自己最後还是没开灯，因为迎接他们的玄关真的太过黑暗。他小心踩上玄关，往电灯开关的方向前进。
突然背後被人扑了一把。
千岁被玄关绊了一跤，整个趴倒在不二背上，好险反射性抓住不二作缓冲，他才没有颜面朝下跌成五体投地。
＂你没事吧？＂不二回头对千岁说。
他心想那个晚上从房里听到巨响时千岁不知跌地有多滑稽，忍不住从心底升起一股笑意。人高马大却笨手笨脚，这个人真的和龙猫一模一样。千岁边说著抱歉边抬起头，毛茸茸的头发搔过不二鼻子，让不二更想发笑。
站稳脚步的千岁因此愣住了。
眼前是什麽都看不到的漆黑一片，不过他好像比平常更能清楚看到不二的笑脸。他的声音在笑，笑地很开怀，因为在黑暗里不会被千岁看到，所以不二毫不掩饰地灿然微笑，他不知道千岁光从声音就能听出一个人的表情，那是他在休养眼伤时练就的本领。
不二没有在千岁面前露出这样的表情过，所以千岁也无法预测自己看到这种表情该做何反应。
本来不二会对任何人露出这种笑容，对朋友，对家人，对橘，就是不会对千岁笑。这让千岁暗暗松了一口气，因为这样他就不用对自己承认，其实他很喜欢不二这样的笑容。
所以现在他觉得一阵僵硬，好像头脑和身体都失去了机能。
站在玄关上的不二和他几乎同高，先前为保持平衡伸出的手绕过不二胸前，感觉就像拥抱，他的手就像整个身体一样无法动弹。
自从那一晚之後他再也没有抱过这只小熊了，而这个有著天空之城气息的小熊，一旦抱著了就让人再也不想放开。
不要太晚回来，不二会希望他待在这间屋子里吗？这间应该属於不二和橘的屋子？
千岁听著黑暗中的笑脸，觉得好像无法再继续逃避那个问题了。
＂呐不二，＂千岁的声音像在说著悄悄话，他不是故意的，只是因为秘密一旦出口，那个一直刻意不去揭穿的谜底，就势必得要揭晓了。
＂关於那个晚上……＂
那个晚上的他们究竟是把对方当成橘的替代品还是橘的所有物？当时发生的事，究竟是因为橘离开了想填补空虚，还是因为橘离开了而对他重视的东西出手作为报复？当时纵欲的他们，心里究竟有没有一点点对方的影子？
千岁抱著面前娇小的玩具熊，呼吸著从不二发间、肌肤渗出的气息，像栗子蛋糕一样清新。
不二的笑容悄悄静止了，像是察觉了千岁的心思，对於他们静止许久如同拥抱一般的姿势，不二并没有抗拒。他甚至放下了平时的戒备。
他保持著回头的姿势闭上眼，千岁的心跳像那个晚上一样在耳边响起。
像风一样温柔的心跳声，让人从心里温暖起来。
早该面对的问题，总有这样要面对的一天。
＂呐千岁，＂不二说。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也跳地很快。
＂其实我……＂
其实对於谜底的答案，彼此都清楚的很不是吗？
一阵铃声响起。
苏格兰风笛声近距离在两人耳边吹奏，是不二的手机铃声。
平时这种空灵的乐声听来让人心旷神怡，现在两人却只觉得这声音无比扰人。
不二从裤袋里接起手机，千岁绕过他走进屋内。
千岁在黑暗中摸索墙上的电灯开关，不二望著他隐约的身形，侧耳辨识话筒中的来电者。
＂橘？＂
然後黑暗中响起不二愕然的声音。
千岁＂啪＂地一声打开了电灯，明亮的灯光下，两人清楚看到对方眼底的不知所措。
＂你要回东京了？＂
一丘之貉09 可可
＂喔！布置的很有样子了嘛！＂
推开大门，橘对这段时间以来这间房子的改变感到惊讶，对照上次离开时空荡荡的寂寥模样，现在客厅里铺著地毯，桌椅电视柜上到处摆了生活用品，俨然就是真正属於什麽人的温暖居所了。
他参观著房子，像是藉由这些环境摆设温习两位好友过去的生活状况，满脸笑容验证自己对他们习性的了解。
＂果然有很多怪东西啊……这个奇怪的柜子肯定是千岁摆的吧……喔仙人掌原来放在这里，好像比以前更多了啊……＂
不二和千岁跟在橘身後，有些茫然地发著呆。
橘回来了。他们还有些不能意识过来这件事。
金色的短发，长辈似的说话方式，和离开东京时的模样完全相同，这让他们渐渐松了口气。
回忆中的人没有去了一趟九州就变成另一个他们不认识的人，就算交了女朋友，橘还是他们的橘桔平。
感觉……也有些异样，好像这段时间以来没有他的日子只是一段不真实的梦境。
好像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也都只是假象。
不二悄悄往千岁看了一眼，他的脸上带著怀念，静静站在橘身侧。不二感觉有些微妙。
想到他们上次说到一半的话，他很想知道现在千岁心里是什麽样的感觉。
应该……是和自己一样的吧？
……不过，自己的感觉到底又是什麽呢？他把目光转回橘身上。
对於自己五味杂陈的心情，他也实在分不清喜悦和失望究竟何者占了更多。
千岁悄悄往不二看了一眼。
上次的话只说了一半，他很想知道那时不二原本打算说什麽。
不过……
看到现在站在橘身旁的不二，他开始觉得那时没说完或许反而是好事。
说完和没说完会和现在有多少差别呢？他怀疑，眼前线条柔和的不二和橘放在一起的画面，简直就像向日葵和太阳一样谐调。
他很好奇不二现在自然绽放的微笑究竟只是习惯还是因为终於见到了太阳。
＂听说你过年的时候没回老家，这次假期也不打算回去吗？＂橘的声音打断了千岁的思绪。
＂呃……啊，之後看看状况吧。＂
千岁本来想说＂看你打算在东京待多久我再决定＂，不过看到一旁的不二，种种心思一下子纷至沓来，这句话就有点难出口了。
橘笑著摇了摇头。
＂真是的，你放浪癖也要有个程度啊，美由纪都快忘了自己哥哥的长相吧。＂
他转向不二，＂不二你呢？这个假期有什麽计划吗？＂
不二用眼角瞄了下往自己看过来的千岁，两人发现视线对上，都若无其事地把目光转开了。
＂没什麽特别计画呐，大概也是待在东京吧。＂
他对橘微微笑著。
的确是没什麽特别的计划没错，不过本来也不一定要留在东京的，既然橘回来了，当然就是和他一起待在这，可是，如果橘没回来他就不会待下来吗？虽然对自己抱持这疑问，不过不二比较想先知道千岁留在东京的理由。
他往千岁脸上瞄了一眼，千岁低著头若有所思，所以不二也无从判别。
＂都在啊……那小夜这趟能一次见到你们两个了呢……＂
橘喃喃自语地说著。
因为声音很小，他没想到千岁和不二竟然会注意，所以他们一个＂谁？＂一个＂什麽？＂地立刻提出质疑，让橘一时反而不知作何反应。
他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搔搔脸。
＂是我的女朋友小夜，这次假期她先回了四国老家，之後也会到东京来，她一直希望能见见你们呢。＂
虽然害臊，不过似乎因为已经交往了一段时间，橘提到女朋友的语气非常自然，几乎就像在说家人的事一样。
不二和千岁都心里一沉。
原来叫小夜啊……
他们心想。
确实过年时橘已经到对方家拜见过家长，如果两人交往依旧顺利，这次假期於情於理女方也应该到橘的老家拜访才对，只是先前听说橘一个人回东京，他们都忍不住有了些不该有的期待。
可惜事实证明，期待果然就只能是期待而已。
＂所以，之後要稍微麻烦你们了。＂橘说。
＂恩。＂
不二和千岁有些没劲地回答。
＂什麽啊，你们没什麽精神呢。＂橘有些奇怪。
＂你们呢？有对象了吗？＂
不二和千岁愣了一下，盯著橘踌躇一会，又往对方看了一眼。
＂没有。＂
他们的回答音量和目光一样垂地很低。
虽然知道只能这样回答，不过在对方面前这样说的自己真的很狡猾。
此外，他们也对於对方的回答有些难释怀。
不二想到千岁的众多仰慕者们。要是他们听到千岁这句话肯定会很伤心吧，可惜比起橘，对千岁而言他们的确什麽都不是。
他用眼角瞄了一眼千岁。
那自己是不是也一样呢？不二怀疑。
千岁想著不二的仰慕者ＡＢＣＤＥ……们。
要是不二有意思根本不怕没对象吧，可惜他笑脸追逐的对象只有橘，其他人感受到的，会不会只是因为无法对橘表达，不二剩馀下来的温柔呢？
用眼角瞄著不二的千岁怀疑。
橘并没有办法体会他两位挚友复杂的心事。他了解的只是他们一直以来受欢迎的程度，以及情人节过後受困於巧克力堆不知从何吃起的情景，所以对於他们这样的回答，他也只能据自己了解的这些线索去猜测：
＂受欢迎也有受欢迎的苦恼啊。＂
他感慨著。
＂说来不二，今年情人节你也收了很多东西吧？你自己有办法处理吗？＂橘问著。
打从认识不二以来每年处理巧克力就是橘的工作，今年是第一次情人节时他不在不二身边，对於自己没帮到的忙，橘一直记挂在心。
听橘提起这话题千岁也才想起，仰慕者众多的不二在情人节时是空手回来的，不二不喜欢甜食，当然不可能在收到的当场全部吃掉，不过他却连一个巧克力都没带回来让千岁看到。千岁思索著这件事有些出神。
＂我让裕太全部吃掉了。＂
不二有点困窘地看了看千岁，那天他先绕回老家处理掉巧克力，本来是没打算让千岁知道那些巧克力的存在的。
橘没有察觉不二的表情，倒比较担心想必是被强迫摄取一堆热量的裕太身体状况：
＂呃……他没事吗？＂
＂还好，留了点鼻血而已，裕太挺喜欢吃巧克力的。＂
於是橘第一次为自己离开东京感到有点良心不安了。
＂千岁的还是和以前一样全吃掉了吧？＂
＂恩。＂千岁简短应了声。
他看著天花板，好像也不大想继续讨论这件事，不二忽然想到理应收到一堆巧克力的千岁那天也没把巧克力带回屋子。
＂说来桔平，＂千岁岔开话题，伸出手对橘招了几招。
＂今年我的呢？＂
橘马上黑了脸。
＂没准备啦笨蛋！今年我有小夜给的巧克力了。＂
＂什麽～不是每年都有吗？我一直在等耶！＂
＂那时候是说我没收到巧克力才要送你吧？说来每次我没收到巧克力还要送你巧克力根本一点都不合逻辑！＂
＂是你说不要我送的巧克力啊。＂千岁一脸委屈。
＂情人节我收你的巧克力要干什麽！＂
不二疑惑地看著他们。
＂……橘送千岁巧克力吗？＂
橘好像深感丢脸地捏著额头。＂是这家伙莫名奇妙的主意啦！＂
初中的时候橘因为外表可怕导致无人敢近，想当然情人节也没有任何女孩子胆敢送他巧克力，当时收到成堆巧克力的千岁想让橘有些参与情人节的感觉，於是提议两人互送巧克力，不过由於橘认为比起没收到女孩子的巧克力，从男性而且是自己好朋友手上拿到同情巧克力更令人无颜存活於天地，所以最後的结果就是他们（被千岁强迫）约定只要橘情人节没收到巧克力，他就得送千岁一个巧克力。而从两人相识以来橘的女人缘从来没改善过，以致每年情人节千岁都会拿到一个橘充满耻辱的巧克力。
起因只是因为两人闹著玩，千岁这麽大方地向橘要巧克力多半也是自认本意纯正，不过听完原由的不二还是若有所思。
＂我从来没拿过橘的巧克力呐。＂
不二的表情有些微妙。
看到他这样的神情，橘只觉得疑惑，＂你不是不喜欢甜食吗？＂
不二无从反驳。
不过想到过去千岁不知吃了多少次橘送的巧克力，他还是落寞地发著呆，千岁也对橘交了女朋友的今年拿不到巧克力相当介意，惆怅著闷不吭声。
橘看著他们两人黯淡的样子完全莫名奇妙，最後只好无可奈何地大叹一口气。
＂拿你们没办法……作为补偿我现在就做东西给你们吃可以了吧？＂
於是橘在厨房开始翻找起食材来。
＂七味粉、茶叶、苹果、芥末、生辣椒、辣椒乾、马肉罐头、……青辣椒、蒜头、…………麻婆酱、乌龙面、腌渍辣椒………………＂
橘的表情从一开始的干劲十足到渐渐沉思，最後他目光空洞地望向不二。
不二把头垂地很低，完全不敢看他，千岁期待地在旁边问：＂桔平，你要做什麽东西？＂
＂用这里的东西能做出什麽鬼啊！＂
橘终於扔下满手辣椒，愤而暴起，
＂你们两个！平常到底都在吃些什麽啊！＂
然後橘就冲出房门直奔超市了。
不二和千岁被丢在屋里，还来不及表示想跟橘就已经消失踪影，只好巴巴地等他回来。
屋子里又剩下沉默无声。
不二靠在餐桌上，一只手拖著下巴，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