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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载飞扬-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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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来是想请龙升会帮忙先把药劫下来,让日本人有所顾忌。现在既然指望不上,只能请陷空帮支援。万不得已的时候,直接去哈尔滨刺杀石井,捣毁给水部。”白玉堂挡在眉间的浓密黑发罩着微微的光晕,眸光如钻,向展昭一扫,“我是闲人,有的是工夫跟日本人耗,只是你展大人,收编陷空帮的事,难道不用回去复命?”
展昭不用回去复命。他恢复展昭这名字也不过一年有余。在日本时叫日向昭,在黄埔军校读书时叫赵旃。中统得到日本人准备建立细菌研究所的消息以后,军校毕业一直在奉天军机处任职的少校赵旃就在剿匪中“丧生”,转身变成了展副参谋长。而在此之前,第四旅的副参谋长展昭只是个虚职,竟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这次中统派展昭来收编陷空帮,原因之一也是因为卢方是光复会的旧成员,比较容易接近——既能考验陷空帮抗日的决心和能力,也是想让帮众相信和敬伏展昭,从而得以驾驭关外的有生力量对抗关东军。
但是这些,并没必要让白玉堂知道。
展昭眉间拂起清风般的笑意,“展昭人在公门,复命自然是要去的,只是白兄的事未了,展某怎能一走了之?”
白玉堂嘴角挑了挑,不置可否地笑笑,“猫儿,你少跟我打官腔。你说要合作,可你不拿点诚意出来,我怎么相信你?”
“我在长春汇宝银行租了个保险箱,里面放了三百发改装达姆弹,还有一百根金条。”展昭从另一侧的绑腿夹层里抽出张凭条,推到白玉堂眼前。白玉堂就着灯火看过印鉴,点点头表示满意。把凭条推还回去,展昭澄明的瞳仁里却泛出异色,像是深湖漾起的沉沉波纹,“可是钥匙——”
拿凭条进门,拿钥匙换真正的开箱钥匙,缺一不可。
难怪把钥匙打进石壁时,那双猫儿眼睁得那么圆!白玉堂瞪着展昭,眼里的神色一时难以形容,“那,手铐的钥匙呢?”
展昭指指和白玉堂撕打时扯破的衣袋,没有说话。
白玉堂怔了一下,随即笑眼明亮,简直压过桌上的灯火,“这么说,白爷打丢了你手铐的钥匙,又扔了你保险箱的钥匙,这下欠你的可不少,爷一定负责到底!”
不知道为什么,回想起在陷空帮里陪护他若干天、不温不火的展副官,白玉堂欣赏归欣赏,但总有种疏离感。现在经历过一番生死搏命,又给他添了若干麻烦以后,心里反倒舒坦起来,仿佛和展昭之间已经建立起某种联系,哪怕是因为欠他,也无比愉悦。
这是种什么心理,白玉堂自己也没想清楚。
一碗温开水送到白玉堂面前,一同到来的还有两粒药丸。白玉堂把药吞下肚,开口说道:“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拖延给水部的研发时间,拿到充足的证据,把他们的秘密计划公诸于世。陷空帮可以做军事打击的后盾,钱没有问题,龙升会开的典当行用我的假名寄着二十万大洋,哈尔滨的同生会也有十万。只是会里人多心杂,你防着就是。”
展昭点点头,他能够理解这些人,妻儿老小都在日本人眼皮底下,黑道白道,首先都要生存下去。同意支持白玉堂的冒险行为,已经很不容易。
白玉堂望着窗外的夜色,低声说:“猫儿,你问我在长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说起来,我自打出世以来,还没吃过这种亏。”眼神转向展昭,“要笑随便你。”
展昭安抚地看着白玉堂,眼神宁静清澈,对着这样一双眼睛,很容易让人有倾心吐胆的欲望。于是白玉堂这些天的经历,也就简单明了地流淌出来。
白玉堂接近顺三,发觉不对时抽身已晚,负伤逃离后,在郊区接应他的人名义上帮他藏身,把白玉堂载到莲花山小镇,同时却报告了驻防在镇上的日本人,白玉堂咬紧牙关不肯承认,急于邀功的日本宪兵头目一下午刑讯无果,决定连夜押到司令部,白玉堂佯作昏迷,抓住机会逃出驻防大队。
烛光里的白玉堂,头发凌乱,英俊的脸庞瘦得线条分明,眼底泛着低烧的淡青,晶明的眸子里没有了初见时那种什么都无所谓的傲气,展昭突然觉得其实那也许只是给人的错觉:白玉堂的气场中散发的不是高傲,而是孤独。
远离亲友,独闯虎穴龙潭的紧张;独守秘密,行走于夹缝之间的寂寞;身负家国重任,承担双重骂名的酸涩;命悬一线,前路迷茫未卜的不安……汇聚成刻骨的孤独,无人能说。
白玉堂相信展昭能够理解。
一路上他已经知道,安庆起义失败后,展华章的妻子怀着身孕漂洋过海来到日本,却没有找到应该来接应的光复会同仁,沦落到洗衣为生的地步。展昭出生后母子俩更是备受寒苦,任人欺凌。展昭七岁丧母,和展华章的日本友人日向松平医生偶遇,被收养并且接受教育,十七岁送回国内,凭借光复会旧日的关系辗转进了黄埔军校,于是隐姓埋名,一过就是七年。
展昭,比他更加孤独。
烛光在两人眼中闪动,连在手上的锁链已经有了体温。
展昭铺开被,熄灭烛火,和衣在白玉堂身旁躺下来。白玉堂本来伤病交加,一路上已经很疲倦,却无法放心入睡。从进大风客栈的门起,他就觉得那些向他和展昭投来的好奇眼光里仿佛夹杂着一股隐隐的森寒之气。他特地把屋里的每个人都打量过一遍,都一副凶神恶煞相,看不出谁比较特别。反正已经走到这一步,既来则安,见招拆招就是。而且白玉堂心里明白,又累又饿,既病且伤的自己,很难在风雪里再支持步行四十里。他知道展昭也并非毫无所察,因为他在四处扫视时,感觉到展昭会意地握紧了他的手。
此时此刻,展昭的呼吸就在耳边,平静和缓,像他的声音和眼神一样令人心安。转脸看去,映着窗外的雪光,展昭清英的侧脸如同沉静的玉像。轻轻伸手,沿着锁链一路摸索过去,触到被下温热的手指,心里竟有什么地方动了一动。
白玉堂静静把手放在展昭手边,感觉着传来的温度;另一只手悄悄伸到自己腰际摸了摸。
那里藏着从展昭身上摸来的钥匙,他在半山崖老树上当着展昭射进峭壁的,只是一片碎石。

大风客栈前厅,一个满脸胡子的中年人结帐出门,上马飞驰而去,没入阴沉的夜幕。

一样的夜色下,十里洋场却是灯火辉煌。
白锦堂站在办公室落地窗前,防弹玻璃窗上自己的面容和窗外流光溢彩的霓虹交叠在一起,惝恍迷离,亦真亦幻。
“您吩咐的事,我已经办好了。”丁月华低声说,眼睛里颤着异样的光。
“办了就好。看看这个。”
白锦堂转回身来,指了指桌上新汇总上来的贷借对照表和损益计算书。丁月华拿起一看,不禁倒吸冷气。
白氏公司近几年来和日本人合作,日商投资的股份占的比例并不小。战事起后,虽然原材料和药品价格一涨再涨,白锦堂坚决不提药价,收益减少,导致原先投资的一些股东颇有微词。近两个月以来,日方明兜暗转,威逼利诱地向各个小股东高价收买零散股份,被收买的股东缄口不言,等白家眼线层层报到白锦堂手里,日方控制的股份已经接近百分之四十五,而且近日来租界还有传言说,白家有意主动转让股份给日商!风声一出,连白锦堂自己都不得不承认,在世人眼中他这个汉奸的名声是顶定了。
一旦日方取得控股权,就会重组董事会,遣散管理层。而被推到风口浪尖上的白锦堂,也必然面临在公司内部被架空,在民族面前成罪人的绝境。
“这几年来我和日本人打交道的态度,他们心知肚明。这前前后后的事,不过是借机从不同方面给我施压,逼我真心实意当汉奸罢了。”白锦堂眉宇间升起微笑,“而且租界有情报来说,中统已经决定了要杀我。月华,我在花旗银行给你开了帐户,什么时候我有不测,你就远走高飞吧。”
丁月华站在地板上,只觉得脚腕几乎支持不住身体的重量。白家收养她二十年,锦堂和玉堂,在她心目中已经是亲人。
白锦堂又似乎自语了句什么,丁月华没听清,正犹豫要不要开口问,白锦堂已经微笑着让她通知公司管理层晚上开会,然后摆手让她走了。
白锦堂转向窗外,目光穿过层层夜雾,仿佛一直照到无限远处。

千里之外的关东山区,浓云低压,风阵阵大起来,又是要下雪的光景。
从地处深山的丁家庄到两山交界处的大风客栈,路不止一条。去通知丁家庄展白二人已经到大风客栈的人为了快送消息,走的是近路。而二当家丁兆蕙却是带人特意绕远前来,因为今天约好在这里见面的人身份特殊,不得不防。
两下刚好错过。
沉沉暮色下,一队军用卡车护卫着汽车开到大风客栈外,伪军跳下卡车,哗啦一下包围了客栈。老板娘赶出来迎接,转脸看见丁兆蕙一行人也打马而来,急忙把两方让进厅堂落座,摆上酒菜。丁兆蕙进门之前就瞄到来了大约二百荷枪实弹的伪军,心想大哥叮嘱得果然对。
伪军军官向丁兆蕙拱手道:“请问您是……”
“二当家。”丁兆蕙接口,拱手还礼,“这几天丁大当家身体不好,不能下山,老总多包涵!”
伪军军官满脸堆笑:“一样一样,好说好说!跟丁二当家见面约得这么顺利,是兄弟我的福气!兄弟叫印庆,驻在怀德,听说皇军来剿陷空帮,真是吓了一跳!皇军让我负责磨花山一带的治安,实在不想动刀动枪!明人不说暗话,丁家庄名声在外,要是能为满洲国效力,前途无量啊!皇军正出钱出人招募皇协军。兄弟为表诚意,运来了一百条枪,五十箱子弹,一万大洋,只等两位当家同意,立刻运上山来!”
丁兆蕙气血上涌,知道自己要是立刻翻脸,没便宜好占。脑筋一转,举酒笑答:“不瞒老总说,昨夜莲花山那边枪炮一响,我们哥俩心里就没了底,凭丁家庄这点人,哪能鸡蛋去和石头碰?有心表表诚意,只是没人引荐,怕皇军嫌弃我们是胡子出身!老总大驾光临,是天上掉下来的机会!”
于是双方各抒热情,你来我往,看得在场众人都目瞪口呆。丁兆蕙满口答应,不住地劝酒,称呼从老总变成大哥,简直亲如一家,一面指责老板娘还不给外边站岗的皇协军兄弟们烫最好的酒暖暖身子。印庆却滴酒不沾,还以弟兄们执行公务不能喝酒为名,拦住了老板娘。他看着正表白心曲的丁兆蕙,眼角散出点邪光,从怀里掏出张边缘已经残破的告示,摊到丁兆蕙跟前。
告示上,白玉堂神采飞扬,笑意盎然。
“既然都是一家人了,丁二兄弟帮个忙,要是见到这个人,给哥拿了来,不但皇军有重赏,连带着还有份十万大洋的赏金,哥哥绝不亏待你!”
丁兆蕙哈哈一笑,端起酒来敷衍:“这人我听说过。印大哥把这样的好买卖给丁家庄做,多谢了!”
印庆眼睛里放出光来,“只是白玉堂一身好武艺,一般人对付不了,皇军闻说白家大爷悬赏十万大洋买白玉堂命,怀疑白锦堂是要灭口,又新下的命令,必须要抓活的。”他向丁兆蕙凑了凑,眼睛里闪着笃信的精光,压低声音,“巧了!这人就在大风客栈,丁当家知不知道?”
丁兆蕙心脏猛抽,印庆这些日子就想着和磨花山谈“招安”,派人蹲在这里并不是秘密,但是白玉堂来了,自己竟然不知道!一声笑,仰脸喝干碗里的酒,敞开怀,向老板娘笑道:“要真是白玉堂,夏嫂子你可就立了头功一件!嫂子给个面子,回头二爷打赏!”看老板娘点了头,丁兆蕙一手拎起桌上的告示,向自己身后的帮众说道:“看清楚这个人,给印老总拿了!”

客栈后院的客房里,白玉堂伏在黑暗中。滚烫的火炕虽然让筋骨负杖的酸涩稍有舒缓,可也烙得胸腹一阵阵发痛,浑身炮躁,说不出的难受。想拉床被子过来垫在身下,无奈好的那边臂膀在展昭那边,自己一动难免把他弄醒,于是伸左臂去够,臂上刀伤激灵灵一痛,不由自主地抽了口气。
“别动。”展昭的声音忽然响在耳边。虽然透着一丝疲惫,却是清醒的。
这只猫这么安静,原来没睡着?白玉堂吃了一惊,抬眼看见黑暗里展昭的双眼明亮如星,近在咫尺,于是勉强笑道:“猫儿你醒着啊?”
展昭不答,欠身过来帮白玉堂铺好棉被,在他挪上去时不露痕迹地扶了一把。手上能感觉到那人筋骨疲倦乏力,心跳得不稳,心里不由得担忧,这样一个好强的人,怕是从不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白兄睡吧。有事叫我。”展昭轻声说,然后就又和黑暗融为一体般安静下来。
新浆洗的棉被散发着好闻的清新气息,白玉堂把脸贴在上面,反觉得脸颊分外火热。展昭的手托住他胸肋时,他不知道为什么觉得特别舒服,甚至希望那只手能多停留片刻。
见到展昭,白玉堂才似乎懂得了父亲二十多年念念不忘展华章的原因。
他仿佛带着行云流水的从容气度,穿越重重往事走来,锋利如剑,清淡如莲,就在自己身边,触手可及。看上一眼,便终生难忘。
白玉堂把手又靠近展昭手边,心里忽然莫名一动,握住了会怎样?这只手并不陌生,甚至已经熟悉,可是为什么,会觉得有点心跳?
白玉堂收回手,心道自己一定是烧糊涂了,要不怎会喉咙一阵阵发干。突然有依稀的脚步声传进耳鼓,白玉堂双眉一凛,眼里现出寒光。
展昭闭目养神中听见外面踏雪的杂乱脚步,心里诧异,睁眼掏枪的同时,白玉堂猛翻身把他挡在身下,火热的体温带着关外土炕特有的草木烟气从上方直压下来,展昭呼吸不由得一窒。
“外面有人。”链子哗啦一响,白玉堂抓过炕桌上的一把木筷,在展昭耳边轻语道,“带着枪,有二十几个。”
话音未落,拉枪栓声已经在窗外响起,与此同时,十数线疾风从白玉堂指间穿窗而出。在密集的子弹成排射入窗口的一刹那,展昭戴着锁链的手把住白玉堂臂膀,腰身挺起,叫力扳翻白玉堂,一同滚下炕去,伏身在砖地上。子弹从炕上方飞过,哧哧打进土墙,尘土飞扬。
砖地坚硬冰冷,刚刚被火炕烙得滚热的肌肤渗进丝丝凉意,白玉堂压下嗓间血涌,玩笑似地吸口冷气说道:“白爷是伤号!猫你倒是轻点……”
展昭抿抿嘴唇,低语道:“这排子弹的角度,不是为杀人。”
“我没伤他们。”一阵疼痛催上来,白玉堂暗自咬了咬牙,佯作轻笑,“但也不能让他们小看。”
果然,外面响起一声高喝:“里面的英雄好功夫!磨花山丁兆蕙来拜!”
火光从窗外透进,窗纸一片通明。
白玉堂从地上挣起来,忽觉眼前一黑。刚刚用力过猛,浑身散架似的疼,竟然使不出力气。暗暗吃惊,一直仗着身体强健,什么都不在意,原来自己也不是铁打的。不想被展昭发觉自己难以支撑,甩开展昭伸来的手,肩膀晃晃,去抓门把。抓住的同时,一只有力的手从后面揽住他的腰,恰到好处地扶持住他,又丝毫没有碰到背后的伤处。可白玉堂反倒恼怒起来。
“白爷没事!”白玉堂切齿,试图再次甩开展昭,却没能做到。
“白兄刚刚还说自己是伤号。”展昭臂膀使力,白玉堂感觉到展昭的体温,只觉伤痛仿佛也轻了几分,嘴上却不相让道:“那是爷逗猫的话,当不得真!”
“白玉堂,不要无理取闹!”
若明若暗的火光中,展昭责怪的一眼让白玉堂顿时怔住,明明是瞪自己,为什么心中会一热?
打个楞神的功夫,展昭已经把门边挂着的狼皮袄披上白玉堂肩头,手就势在他肩上握了握,牵着他走出门。
院子里亮着火把,一字排开二十几个大汉,领头的身材健挺,容貌端正,腰上插枪,肩后斜挎系红绸的大刀。展昭一眼看到二十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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