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泥by云水在瓶(喜剧版,温柔美攻)-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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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枫,秦枫,这是你要把我扣在府中的原因么?
茫然中,我似乎听见了女人的哭泣。
昭玉冲破了侍卫的阻拦,奔进来抚尸恸哭。她终是没能见到母亲最后一面。
秦枫紧随其后冲了进来,见我被元昊抱在怀里,不禁愣住了。
元昊放开了我,冷哼一声,道:“叫你去道观好好看着她,如何又被她跑了来?”
秦枫嗫嚅道:“臣……臣去得迟了,玉真人早已得知消息……臣,臣已经尽量拖住她了……”
我倒是知道他为什么去得迟了。
“没用的东西!还不快把她劝回去?!”元昊喝道。
“不用他劝!”昭玉直挺挺地立了起来,满面泪痕:“哥!你杀的都是自己的亲人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狠心?”
元昊慢慢地沉下了眉毛,却不去理会她的质问:“你应该叫朕皇兄或是陛下,你不是小孩子了。”
温和的言语带着残酷的暗示。
昭玉绝望地摇着头:“我知道,我早该知道了。我哥早就不在了……我哥是很好很善良的人,他怎么会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你连娘都不放过,天啊!……”
元昊冷哼:“朕放过他们的话,谁来放过朕?昭玉,你也不小了,别这么天真!”
昭玉怔怔看着他,泪珠一颗一颗地滚下白玉般的脸颊。
高台月冷。谁也没有说话。
猛然,昭玉抱住了我,失声痛哭:“我受够了!我受够了!你这多年从未出现过,我为你出家辛辛苦苦地熬着……现在娘死了,哥哥变成这样,你也不要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所有的人面面相觑。
元昊喝道:“昭玉,你什么意思?你出家是为了他?”
昭玉眼神散乱,抬起头来咯咯傻笑:“对啊,当年我一见他就喜欢上了他,除了他,我这辈子再也不会嫁给别人……你想逼我嫁给辽国的狗皇帝,做梦,做梦!”
秦枫低声道:“陛下,玉真人怕是认错了人……她受了刺激,恐怕有些糊涂了……”
元昊一扬下巴。秦枫会意,要把昭玉扶开,昭玉却死死抱紧我不肯松手,看着我痴痴地笑。
那种眼神凄切而疯狂,看得我心中一酸。
元昊好大不耐,亲自上来分开我们,昭玉仍是死死抱住我不放。
元昊的脸沉了下来,伸掌便往昭玉脸上掴去。
“啪”的一声脆响,昭玉一口血喷出,半边面孔肿了起来,却仍然死死地抱住我,对着我痴痴傻笑,看都不看元昊一眼。
我心中暗暗叹息。眼看元昊又提起了手掌,连忙抱着昭玉跪了下来,朗声说道:“陛下!您是要公主活还是公主死?”
元昊冷冷哼了一声,并不说话。
昭玉却使劲儿拽我,咯咯傻笑:“回家,你陪我回家……”
我心中一动,眼望元昊。
这倒是个逃脱的机会。
秦枫连忙赶前一步,禀道:“陛下,玉真人现在情形不佳,不如……便着云大人陪她回道观再说?”
元昊冷冷瞟了我们一眼,拂袖而去:“好,今日你便陪公主回道观去。云爱卿,记住你欠朕的东西,明天再还罢!”
秦枫紧跟着元昊离去,临走前却凑在我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别怕,我会帮你……”
我一怔,抬头看入那双清澈的眸子,心里有一处地方在慢慢地软化。
即使我知道,他根本帮不了我。
可是这种情形下,这样的话暖了人的心肠。
元昊和秦枫走后很久,我才慢慢扶着昭玉回了道观。
背上衣衫早已湿透,被冷风一吹,我禁不住微微发抖。
这一关总算是过了。
一众元昊的侍卫远远跟在我们身后,半是护送,半是监视。
我扶着昭玉进了道观,侍卫们四下散开。我知道他们下一步便是将道观围得水泄不通,令我们插翅难飞。
掩上门,昭玉立刻挣脱我,扑入一个人的怀里。
第七章
昭玉在嘤嘤哭泣,可是我们都看不到她。
我望着他微笑,他也望着我微笑。
我们眼中只有彼此。
一切了然于胸。
十年了,我们之间的默契仍在,一如当初。
甚至,当昭玉向我扑过来的一瞬间,我便知道他已安然无恙,知道眼前这一幕是出自他的导演。
当年昭玉对他一见倾心,非君不嫁,我是知道的。
所以起初我会以昭玉的婚事来虚晃一枪,掩饰我的实际意图:逼兴平来夏国和亲。
因为我吃准了昭玉的犟脾气和对他的深情。
只是未料到昭玉会以死相胁,险些香消玉殒。
而此刻,还有谁能令骄傲美丽的昭玉公主忍着丧母之痛,乖乖听话演戏?
我不能有何动作,否则反惹元昊疑心。幸亏秦枫为保我清白,无意中帮了我们一把。
我可以肯定的是,方才昭玉在元昊前一番做作,戏假情真。
昭玉,昭玉,我们何其相似。爱了他十年,为他苦苦守着自己的清白不惜一死。
不同的是,他爱的是我。
所以他利用你救我。
他朝着我苦笑:“卫慕山喜事泄,我半途才知道。还好反应及时,没什么大损失。小土块,这里不能留了,跟我走。”
我毫不迟疑地点头:“好。”
大事未毕,离开西夏固然可惜,然而留下来也讨不了好去。
再说,如今我不是一个人了。
我还有他。
只是我没有早些醒悟,直到历经了这一回生死波澜,在我以为我会失去他的一刹那,我才明白。
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比他更重要?
傻的是我。
为了他,还有什么不能放下?
千言万语,皆在脉脉对视之中。
四目凝望之刻,卧室的雕花木门“砰”地一声巨响,倒在了地下。
夜风呼呼地刮了进来。门外熊熊火光,印着元昊阴沉沉的面孔,秦枫立在他身后盯着大石头看,脸色渐渐惨白。
黑压压的兵马在他们身后陈列,一片刀光甲影。
我心中一沉。
“昭玉,你好大的胆子。”元昊阴冷的声音传了进来。
昭玉理也不理他,紧紧伏在大石头怀里望着他,美目中满是泪水和信任。
那么全心全意信任的眼光。
我移开了眼睛。
大石头注意到了我的小动作,淡然一笑,伸手一把将昭玉推开。
“你是谁?”元昊沉声问道。
大石头淡淡一笑,并不回答:“赵元昊,你的反应果然不慢。我猜,你也该来了。”
我看着大石头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以昭玉的性子,若真的见到了魂牵梦萦的心上人,决不会像当日南华王宴席上初见到我时那么镇静。元昊只要想到昭玉初见我时的神情,便会明白这是一个骗局。
元昊的反应倒也不慢。
“你是昭玉的心上人?”元昊盯着大石头,脸色越来越难看。
不愧是元昊,一照面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大石头扬一扬眉毛,却伸手将我拉了过来拥在怀里,对元昊微微一笑:“算是吧。只可惜,没机会喊你一声大舅子了。”
淡淡的话语里藏着刺。
元昊脸色阴沉,不再说话,一挥手,无数弓箭手迅速奔出排列成阵,对我们拉开了弓。
“杀!”元昊阴森的声音直透夜空。
弓弦声响起。
穿云裂石之声。
只可惜,穿不到云更裂不到石。
我静静立在大石头身边,看着元昊的脸色生生变了,大群的侍卫惊慌地呼喝着,扑到元昊面前用身体挡住四面八方飞来的金色箭矢,一个个地倒下。
弓弦声静下来的时候,元昊带来的弓箭手和侍卫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剩下的人紧张地护在元昊身边,将他围得水泄不通。
早已有人飞奔去调救兵。
元昊的脸色白了:“十八金翎卫?!”
十八金翎卫。金色的箭矢,神出鬼没的轻功,以一敌百的高强武功,武林领袖云起山庄和冥宫共同培养的产物,大宋楚王赵元佐亲手训练出来的十八金翎卫。
传说,当年十八金翎卫中的每一个人都是从上万个资质优秀的孩童中千挑万选而出,从小生活一处配合无间,每一个人都是卓越之辈,身兼云起山庄和冥宫两派武林绝学,虽然只有十八个人,威力却盖过了千军万马。
我自然明白这不只是传说。
遍地死尸、熊熊火光之中,元昊竟然和煦地笑了,对着大石头温文尔雅地点头示意:“今日得见大宋汝南王,幸甚至哉!”
没有多少人知道,当年因安定郡王赵颜之故,云起山庄和冥宫早已合为一家,皆归楚王元佐统领,楚王退隐之后,云起山庄和冥宫、包括十八金翎卫都归了楚王爱徒、大宋汝南王赵允让。
元昊见识果然过人一等。
西风猎猎。
明月高悬中天。
如水月色中,熊熊火光照耀着他二人,衣袂飞扬。
一个龙袍耀目,长眉入鬓,高鼻薄唇,眼作深蓝,凌厉高傲如鹰。
一个青衫翩翩,双眸黑亮晶莹灿如星子,姿容俊美无双,温润清淡如玉。
枭雄,英雄。
好一幅双雄图。
允让闲闲立在风中,淡然一笑,宛如深夜昙花绽放:“赵元昊,算你有点见识,你今日毙命于此,也不算只冤枉鬼了。”
元昊阴阴说道:“汝南王好客气。朕听说,你们汉人有句俗话:会叫的狗不咬人。汝南王,你叫得这么响,难道是心虚?”
允让不善言词,尴尬一笑:“你动手在先,不过,万事以和为贵,你说吧,要什么条件才放我们走?”
元昊阴笑:“先动手非朕之过也,不知者不为罪。大宋汝南王私入夏国国境,意欲何为?想和谈,还得看朕答不答应!”
我笑,看起来真够凶的。如今的形势,若允让不惜损折和元昊拼了,剩下的实力未必能保我们平安走出夏国。但若元昊强逼允让一战,自己也可能有生命危险,十八金翎卫的实力不是盖的,依元昊的聪明如何不知?
我凉凉地笑:“如今之势,和则两利,斗则两伤,陛下也未必能全身而退。微臣斗胆进言,陛下,您不如脱了裤子放屁——干脆些,何苦装模作样叫得这么凶?”
熊熊火光,映着元昊的龙脸,无端端青了一块。
我大悦,谁叫他刚才拐着弯子骂我的大石头是狗。
大石头只有我能骂,他凭什么。
允让“噗嗤”一笑,笑道:“小土块,你搞错了,赵元昊是嫌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我猜,他偏爱穿着裤子放那个……”
废话。谁不是穿着裤子放。
我忍不住笑:“也对,龙袍那么复杂,他真要是放每个屁都脱一次,不得累死!”
允让若有所悟:“……你在暗示,他每天都要放很多次那个?”
……
圆月清辉,夜风习习,道观中一片宁谧。
一众人等人人脸色古怪,听着我们大谈夏国国君的放屁习惯。元昊额头青筋隐隐跳动,一张龙脸愈发五颜六色,好看煞人。
我望着允让挤了挤眼睛。十年不见,一唱一和还颇珠联璧合。出言不逊,只因把准了元昊不会意气用事。
元昊是那种只会根据利益来决断的理智人。我和元昊相处颇有时日,得知这点不足为奇,允让第一次见元昊却也摸准了他的脾气。
元昊阴沉着脸,缓缓说道:“汝南王,你要走可以,别的人,都得留下。”
“不可能。最少要带上云泥和昭玉,不然,你有本事连我一起留下。”允让闲闲地笑。
元昊嘿嘿冷笑:“这两个人,一个是我夏国的中书令,一个是夏国公主,汝南王张一张口就要带他们走,置我夏国于何地?”
僵局眼看就要形成,我眼珠一转,脸上露出悲伤的神情:“大石头,你别管我,你先回去,再慢慢想办法……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允让紧紧抱住我,吻了吻我的唇,低声说:“我最疼的就是你,怎会丢下你不管?”
心中没来由一甜,即使知道大庭广众如此肉麻会吓死人。
昭玉果然脸色煞白,颤声道:“允让!你做什么?”
方才允让虽然推开她,却不至于现在做得如此露骨。若不是做戏给人看,我也得不到大石头在大庭广众下派送香吻。
看样子大石头现在也不老实了,还知道趁机吃人豆腐。
我心中得意,恨不能有把太师椅好坐下来抖二郎腿。
元昊一声冷笑:“昭玉,你不是小孩子了,现在才知道被人利用了么?”
他存心挑拨,话说得倒恰当。昭玉又气又急,开言便责问允让。
女人最难过情关,一旦被妒嫉蒙心,就算平日再聪明,也不免打些折扣。我冷眼旁观了一会儿,叹气,站在允让一边,提起精神大力争辩,和昭玉唇枪舌战,气势汹汹地扮演横刀夺爱厚颜无耻的恶人角色。
真丢份儿,居然和女人吃醋。这算是卖身演出了。
下不为例。
醋水四溅,叽叽喳喳,一时热闹非凡。肃杀的大场面立即变成了儿女戏台。
正吵得起劲,猛然允让一声暴叫:“够了!”
吃了一吓,我和昭玉立刻收声。
允让微笑着对元昊一颔首,神情闲雅,仿佛刚才那声暴叫不是从他嘴里喷出来的:“此等儿女私事,让夏王笑话了。稍等,我马上理清楚。”
说罢,不由分说,轻舒猿臂一手提一个,闪入卧室屏风之后。
我缩在屏风后面,眼见几名金翎卫不失时机地跃了出来,弯弓搭箭立在门口,对准了元昊一干人,元昊阴着脸,一挥手,侍卫登时将卧室围得水泄不通。
允让却一脚踢开案几,不由分说一把将昭玉塞了进去。
案几下面竟是条窄窄的地道。
瞪瞪他,我倒不意外。十八金翎卫里本来就有飞天遁地的能人,从前就跟着我们俩走过江湖,用过地道。既然允让费尽力气派昭玉把我弄到这儿,想必是安排了可以逃脱的方法。
能使大批人马绕过城门的森严守卫,地道当然是最好的逃脱方法。只是挖地道费时,所以我们尽量拉东扯西拖时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只等金翎卫发出地道已挖好的暗号。
元昊未必看不出来我们在拖延时间,只不过不知我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也多少得忌惮十八金翎卫的实力。
允让又要把我塞进地道里去,见我瞪他,以为我不满,只得苦笑:“好不容易挖了条地道出来,窄是窄了点,小土块,你将就将就,别闹小孩子脾气……”
我心中一酸。大石头,我在你心目中还是当年的模样么?
可是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任性挑剔,骄傲到无法无天,连钻条地道都要挑宽不宽敞的小孩子了。
当年设计诛灭尉迟世家之后,我为了不肯从窄小的地道里猥琐地爬出去,执意要从十里火海中往外闯。
他当然陪我一起。
结果两个人头发全烧光光,成了两个小和尚。
少年意气,何等飞扬。
我苦苦一笑。
那只是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