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第十四辑)-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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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喔?”
在董尧还没到重庆时,季佩就带着激情迸发的成城出发了,有钱,想去哪里都
可以。他们去的是西藏,当然不是只有一个目的地,他们是沿途观光,成城雄心勃
勃,未出发时已诗兴大发了,这使蒋丽相信这些年他不是失去了写诗的才能,是毫
无诗意的生活将他的灵感掩埋了,她想他一定会让季佩满意的,她更愿意相信季佩
是文化投资,而不是重拾旧梦。她不再跟成城吵,因为她明白这是徒劳的,他的心
已经飞到即将谋面的新奇世界里去了。蒋丽没有去给他们送行,但在走之前,她强
装平静地见了季佩一面,对这个没有忘记自己丈夫的女人,她的心情很复杂,但季
佩却很坦然,她感觉季佩活得太轻松乐观了,一点忧郁感也没有,这样的人一辈子
也做不了一个真正的诗人,或许她有自知之明吧,所以她来找成城了。蒋丽希望季
佩能给她一个安慰性的承诺,那就是,我会把你的老公完整地还给你的。但季佩没
有,她甚至没有提起董尧,还是蒋丽忍不住了说:“你们真会享受,也不要个孩子!”
季佩说了一句让她想吐的话:“我这一辈子都献给诗了,诗既是我的爱人,又是我
的孩子。”
成城和季佩走后,蒋丽老在想同一个问题,那就是他们会不会发生那种关系,
蒋丽一直安慰自己不在乎,实际上她还是非常在乎的,谁叫她是女人呢?她一想到
这个问题就好像有无数条妒忌的小虫在咬着她。成城走前那晚两人在床上折腾得很
卖力,还破例亲吻了,之后,蒋丽就问他会不会背叛她,成城搂着她说:“我不会
那样做的。”她听出他的语气重心放在“我”上,便追问:“若是她要跟你睡一起
呢?你拒绝不?”成城卖了个关子:“我只对自己有把握,别人我不管。”蒋丽对
他的回答很不满意,但又无可奈何,她在静夜里叹道:“怎么会这样呢?”成城劝
她不要多想:“我这个发诗梦的人都变实际了,你怎么还这样浪漫?我们都走完了
人生的一半路,剩下的我们等不起了,我们要抓住机会,抓住每一个机会。你读书
时就爱做官,喜欢别人对你俯首称臣,所以我就放开你的手,让你接受了董尧的邀
请,我也想过你们会不会——但你们现在不是什么事也没有吗?大家现在都成熟了,
不会胡乱搞到一起的。再说我吧,环游世界,写诗作赋是我从懂事起就有了的理想,
只是这些年我把它放到一边了,但我并没有忘记,既然我自己没有能力做到,为什
么不能接受别人的帮助呢?我们不能为了一些私心杂念放弃难得的机会,知道了吗?
睡觉吧,我会每天向你报告我的行踪的,我没有把握向你承诺什么,但我可以告诉
你,无论如何,我不会离开你和女儿的。”成城是个对蒋丽绝不说谎的人,在这个
时候,蒋丽宁愿他像那些花言巧语的男人一样对她说无数让她放心的话,但她还是
失望了,不过这样也好,她不用担心如果真出了什么事,她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董尧来重庆后,蒋丽约他到了一间酒吧,她忍不住要同他说说他的老婆季佩了。
“季佩现在在哪,你知道吗?”董尧说:“你怎么突然关心起她来了?老实告诉你,
我差不多一年没见到她了,她到底在哪我也不知道,我们说过,互不干涉的。我们
连电话也很少通,因为我们无话可说,要真说起来,对彼此都是一种伤害。”“你
们可真是超现代婚姻了,既然如此,怎么还让婚姻关系存在?你们都是优秀的人物,
要重新组合并不难。你真的不知道季佩前两天来过重庆?”
“不知道,应该说不会是找我的,第一她不知道我在重庆有事业,第二我上月
刚往她的户头上存了一笔款。”“不错,她不是来找你的,但她把我的老公带走了,
你知道吗?既然她还是你名义上的老婆,你就有责任管管她!”董尧只是笑着喝酒,
弄得蒋丽也有了喝酒的欲望,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很快就晕晕乎乎,分不清东南西
北了。最后两人只得舍私家车而打的回去,回哪里?蒋丽没有说,车到了她的楼下
她也没有下车的意思,一张脸像三月的桃花,粉红粉红的。董尧扶着她进了帝王酒
店,这一晚,蒋丽睡在了董尧的床上。
第二天早上醒来,她看见自己赤身裸体地被董尧搂着,她除了一点点不好意思
外,没有意外的感觉,好像这一幕在上辈子就出现过,她对昨晚的事并无特殊的记
忆,或许男女之间就那么回事吧,并没有特别,差异只在彼此对幸福的感觉上而已。
现在,董尧对她说:“我感到很幸福,我终于和我喜欢的人同床共枕了。你问我为
什么不离婚,是因为我没有找到你,与其重蹈覆辙,还不如将就。你愿意嫁给我吗?”
蒋丽不禁想起丈夫,现在,她没有那种被小虫子吞咬般的难受了,她从季佩的丈夫
这里获得了心理平衡,管他们上不上床呢?她不在乎了,但是也没想过离婚,更没
想过再结婚,她将头埋在董尧怀里,问:“你说他们是不是像我们一样睡在了一起?”
董尧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为了诗连心都可以献出来,何况身体呢?我不在
意,你在意吗?”蒋丽悠悠地说:“难道十五年前,我们选择错了?”“错了可以
改,现在还不晚,我想只有你才会给我家的感觉。”蒋丽没想到董尧对自己原来是
这么认真:“这不公平,我有一个八岁的孩子,你却没有。再说,我未必就适合你,
说不定还不如季佩,我肯定没有她大方。”
其实在成城宣布要去浪迹天涯时,蒋丽就以离婚相要挟过,可后来还是不了了
之,原因是她得考虑女儿的幸福,离婚受到伤害最大的是女儿,何况女儿已经懂事
了,她会恨他们的,她打定主意,为了女儿,决不会离婚,想必成城也有这样的想
法,他走前不是说过不会离开她们母女吗?她已经习惯了和成城过平淡如水的日子,
她还真无法想象和董尧的日子如何过。以前她以为她和成城的没钱日子不好过,现
在她才知道,也许和董尧的有钱日子更难过,因为她感觉到,自己和董尧,心灵之
间缺少了一种自由相通的桥梁,她可以一眼看透成城的五脏六腑,而董尧呢,她只
知道他有钱、潇洒而已。
对蒋丽的拒绝董尧并不感到意外,他说:“其实我并不在乎婚姻的形式,只是
年纪渐渐大了,想要一个孩子,想要一个属于你和我的孩子。”
蒋丽吓了一跳,失声道:“我绝不会再生孩子了,你还是让季佩生吧,她还年
轻。”“你不也还年轻吗?为什么你害怕生孩子?”“不,我不想把母爱从女儿那
里分一半出来,我不会的,再说,我不想生孩子了,你不是女人,你不懂。哦,我
该上班去了。”蒋丽慌忙地从董尧怀里挣出来,匆匆穿衣洗漱,董尧一直光着身子
坐在床上看着她。蒋丽逃也似的离开了帝王酒店,一路上她在想:是不是玩得过火
了?她只想让自己心里好受点的,结果却弄得这么复杂,如果她让董尧失望了,他
会不会收回总经理的宝座?唉,听天由命吧,她此时极渴望接到成城的电话,但是
成城没有打电话来,她只得拨了季佩的手机,接电话的却是成城:“喂,我在拉萨,
知道吗?我已经写了五十首诗了,我们都很满意。”蒋丽突然想哭:“昨晚你睡哪?”
不善说谎的成城沉默了一会,说:“我回来再说吧,你要好好照顾女儿啊。”
帝王酒店同床之后,蒋丽和董尧还像以往一样保持着同学与同事之间的友好,
两人都不再提感情之事,董尧照例每月回北京一次,每次再回重庆,两人都要单独
聚一聚,然后默契地睡觉,如果说第一次因醉酒没有感觉的话,那么以后就有感觉
了,那种感觉很放纵,但过后,蒋丽又无法解释是激情还是生理需要,她想,如果
成城在身边,她会不会忍不住要跑到董尧房间里去呢?
一晃半年过去了,成城还没有回来,他的诗集却寄回来了,蒋丽看了,还真的
不错,她从诗里还看到了季佩的影子,她不用再追问成城晚上睡在哪里了,没有一
个男人能在老婆不在身边时躲得过另一个同样出色的女人的激情攻势的。她唯一当
心的是,成城会不会昏了头要和她离婚?而自己对和董尧的结合并不看好,甚至还
有恐惧,因为她害怕失败,说实话,她发现自己还是了解成城多,对董尧,她真的
捉摸不透,虽然他是一个魅力四射的成功男人。可是不离婚他们还能彼此接受吗?
她真的不敢想,甚至希望生活就这样以现有的局面继续下去。
蒋丽发现自己得了一种难以启齿的妇科病,下身奇痒难耐且散发出一股难闻的
酸臭味,她从没得过这种病,起初不以为意,以为是内分泌失调,便到药店买了点
药吃,谁知毫无结果,捱不过,只得去看医生。医生开了两张处方的药:“什么病
啊?要这么多药?”蒋丽问医生,医生冷眼盯了她一下,大声说:“什么病?风流
病,自己做的事还不知道?”蒋丽的脸红了,恨不得拂袖而去,最终还是默默地在
众目睽睽之下低着头拿了药方去取药了。在服药用药期间,董尧说了几次:“我想
你。”她都拒绝了,她不想传染给他。
蒋丽从没想过自己这病是怎么来的,直到有一天她无意中从电视上看到一条新
闻:风流丈夫在外嫖妓,可怜妻子糊涂染性病。她突然可怕地想:“天啊,我得的
是性病?!一定是董尧传染的。但董尧看起来是个那么干净高贵的人,他会那么贱
吗?可如果他没有其他女人,季佩常年不在他身边他是怎么过的?”蒋丽胡思乱想,
无法平静下来,这种事又不能直接去问,最后,她有了主意,先观察董尧再说。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蒋丽轻而易举地就看到了董尧有别的女人的证据,
而且不止一个,那些女人都很青春,也都有一对让正经女人看着恶心的大乳,它们
无论白天黑夜都敞开着尽情让人观赏,蒋丽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女人,但她万万
没有想到有财有貌有风度的董尧会需要这种女人,凭他的条件,他可以找一百个各
方面都出色的正经女子,他难道就不怕染了爱滋病后悔一辈子?男人啊,真是想不
明白。就在蒋丽看到董尧搂着那种女人的一刹那,她改变了对季佩的看法,或许季
佩与他保持距离是明智的,而自己,怎么就那么傻呢?
成城早就把他每天打个电话的承诺改为了每星期一次,蒋丽守在电话旁等着,
她已经想好了要说什么了,再不说,她会发疯地满世界去找成城的。
“成城,回来吧,我不想当总经理了,我想当老板,开个服装店,你呢,不想
教书就开个书店,卖自己的诗,怎么样?”
“你说的是真的吗,蒋丽?你真的不想当总经理了?”
蒋丽说:“千真万确。”
“太好了,我也——你猜我在哪?我早就想家了!”
“去你的吧,有美女陪着游山玩水,又不用自己掏腰包,你会想家?”
“真的,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反正那些出版了的诗集并没有给我带来想象中
的喜悦,不知道是诗变味了还是我有毛病了。也许你不信,但我真的越来越觉得这
种生活还不如在家三个人穷守着幸福——”
“别说了,你在哪?”
“你先告诉我,做总经理快不快乐?”
“快乐,说不快乐是假的,难道你能说你当流浪诗人没觉得快乐吗?只是这快
乐太短暂了,像昙花一现,可能是我们不适合过那种风光的日子。”
“你要不要下楼来?我就在楼下。”
“别开玩笑了,季佩呢?”
“她有了新旅伴,是一个高大英俊的英国留学生,也会写诗。她说,外国的诗
比中国的诗好。”
“你真惨,被人飞了,活该!”
“还好,我还有家。有你和女儿接纳我。”
“不一定,先回来再说吧。”
“给我点面子吧,和女儿一起下来接我。”
“嗨——嘻——”
爱与不爱都是困难的
欧健宁
天气溽热。窗外一点风都没有。屋子里的风扇嘎嘎响着,吹出来的风也是热的。
宋可摸着牌,觉得手上粘粘的,好像每张牌上面都涂了一层胶水,让人有一种粘乎
乎的不痛快的感觉。或许这就是夏天的感觉。宋可的心情也被这种感觉左右着,说
不上愉快也说不上沮丧,只是心里怪怪的,开朗不起来。
陈铃坐在宋可的对面。她的皮肤白净,脖颈光滑,像天鹅般优雅。她的神情很
专注,摸牌出牌的姿势也很优雅。她是个什么时候都知道保持风度的女人。宋可想。
这是她可爱的地方。他一直在注意她。他注意她是因为他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现在在想什么,或者近段时间来在想什么。他想得到一个痛快淋漓的答案,但那个
答案总是藏在一层雾后面,让他看不清楚。
和了。陈铃嘴唇轻轻地吐出两个字,一只手拿过刘义栋打出的一张二条,放倒
牌。是个七对。
宋可看了看她的牌,又看了看她,把自己的牌推倒。
我怎么又放铳了。刘义栋笑着说。我都快成陪练的了,一晚上尽你们三个和,
我简直就是放炮专家。刘义栋笑起来脸上的肌肉便挤到一起,显得有些夸张,像动
画片里的机器猫。
你钱多嘛,分几个给我们要什么紧。小青也笑说。
钱我倒不在乎,这是牌技问题。我自己都觉得奇怪,在别处打从来没有那么臭,
到你们这里一点感觉都找不着。真是一山比一山高,没想到现在女孩子打麻将都厉
害了。
宋可很不喜欢刘义栋那种故作开朗其实很肉麻的样子,他总是想在女人面前表
现他那憋脚的幽默感,一副很油很混得开的样子,好像不这样做不足以满足他的虚
荣心。
宋可你赢了多少,好像你也不怎么行。刘义栋突然对他说。
我也是陪练,为女人做嫁衣。宋可心意懒散地抹牌,他不太想搭理刘义栋。
陈铃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宋可捕捉到了陈铃的目光,他隐隐地觉得里面似乎包含着某种东西,也许是她
一直暗暗在留意他。也许,什么意思都没有,不过是他自作多情而已。宋可不禁为
自己的敏感有些许的沮丧。他已经到这个分上了,他在乎她已经到这个分上了。是
他太害怕失去她,还是他潜意识里的神经质?
天气好热啊,穿再薄的衣服都觉得稠稠的,难受死了。小青嘟哝了一句。
你可以不穿嘛。刘义栋顺口开了一个玩笑。
哇,你真开放啊,这样的话都说得出口。你把我和陈铃姐当成什么了,我们都
是女士耶。
开开玩笑。刘义栋自我解嘲说。其实有的话说出来觉得没意思,不说出来谁心
里面都清楚。
听不懂,这句话我听不懂。小青装作一脸糊涂。陈铃姐,你说是什么意思?
天气是热了点。陈铃笑笑说。
这就对了,大家都是聪明人,说白了就没意思了。刘义栋继续卖弄。
宋可突然觉得很乏味,他再也不能容忍刘义栋在他面前向陈铃献殷勤。虽然他
知道在很多时候女人喜欢男人的恭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