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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淮阴狩猎记by秦惠文王嬴驷-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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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蒯彻呸的一声将橘瓣吐出,骂道:“甚么烂果子
  ,必是藏了多日的,酸死了。”
  韩信剥了一瓣塞给李左车,问道:“老师,这个酸么?”
  李左车道:“徒儿所言甚是,这个不酸。”
  韩信剥着橘子大吃大嚼,不时分与李左车,蒯彻怒气腾腾道:“不愧是师徒,一样只知道吃。”
  说毕,自也取了只橘子塞进口中吃将起来,心中已有计较。
  居数日,蒯彻又入齐王宫,时李左车正与韩信在偏殿琢磨整饬兵书残简,韩信见蒯彻此次衣冠齐整落落大方,啧啧称赞道:“蒯先生难得的像模像样啊。”
  李左车手指蒯彻道:“齐王当日要治老蒯不敬之罪,我看不如治他个佯狂远遁之罪。”
  韩信闷声道:“蒯先生真个要走?”
  蒯彻施礼,瞪了李左车一眼道:“属下若今日不走,只怕免不了以后夷灭三族之罪了。”
  韩信知他所知,皱眉道:“蒯先生真会说笑。”
  蒯彻道:“放心,若有一日齐王身死,老子必为你收尸。”
  韩信不悦道:“既要佯狂,索性做来就是,疯子也没个疯子的样子,废话真多。”
  蒯彻闻言,哈哈大笑起来,继而手舞足蹈跳了出去,宫卫也不拦他,任他远去了。
  韩信投笔而起,心中烦躁,李左车道:“你是否觉得,蒯先生所言,果有几分道理?”
  韩信点头。
  李左车又道:“你是信汉王,还是信这道理?”
  韩信道:“信汉王?我不信他的,他为老不尊好酒好色爱说大话为人轻慢,我从一开始就没信过他,若不是……”
  李左车笑道:“可你却已助他平了大半天下。”
  韩信回味半晌,望天道:“竟然如此快么!于是我信与不信便无道理了,好像是不得不信了,大势所趋。蒯先生狂生所言,不足道耳……”
  李左车笑道:“你自有计较,我不多说。”
  韩信盯着李左车道:“话虽如此,蒯老头走了,本王实有些想他。”
  李左车笑而不语。
  隔数日,齐王韩信使灌婴南下,先于齐地大破楚将公杲,继而南下,连破城邑,目标直指彭城。破广陵后,项羽使项声等领军又击淮北,韩信闻之,则命灌婴渡河,又定淮北,
  项羽四处奔忙,几无暇顾及,数月后,彭城终为灌婴所克。
  


☆、二十一回

  二十一回困固陵汉王封韩彭引齐军韩信会垓下
  汉五年十月,项羽引兵东归,与汉军战于固陵,大破汉军,围困汉王及其随军亲信十数日。汉王急召韩信彭越支援,韩彭不就。十一月,汉王诏告天下,若使楚破自陈以东至于东海,尽与韩信;睢阳以北至谷城,以与彭越。
  时韩信已将齐楚降军收编完毕,又征召齐人近十万,整编为三十万,将军法悬于营上,严肃军纪日夜操练。又将曹参遣出,将数万兵马征伐各地,齐国有城七十余,东海之侧常有田横遗部侵扰不休,颇费了一番心思,及至后立齐王刘肥,尚未完全平服,此是后事,暂且不表。
  且说这一日,韩信与李左车相携立于临淄城外点将台上,望台下军容肃整,远处军帐连绵,营内汉军红赤旗招展,或书汉字,或书韩字,相间并立,气势恢宏。
  李左车忽道:“齐王,你生年不足三旬,竟有前事恍惚之感了?”
  韩信迎风而立,观之面如平湖,闻言侧首对李左车道:“老师所言差矣,大事未成,还不是时候。”
  李左车道:“何为时候?”
  韩信道:“四年前我从故道入蜀,对着一个老军发誓,要为汉王取得天下。不想竟如此之快,击破项王只在眼前了。”
  李左车笑道:“人生不满百,像你这样,也不枉此生。”
  韩信道:“我却觉得汉王那样,更是不枉。我从淮阴仗剑从军,然后追随项王,再随了那老家伙直到如今,追省一路,竟觉得自己变了许多。而汉王起于微末,发于汉中,再进关中,如今得天下泰半……”
  李左车道:“汉王更是多变么?”
  韩信摇头,叹道:“他还是那惹人厌的老匹夫。”
  李左车道:“不想你心中汉王竟是如此,之前不是还说汉王长者之风世间少有?”
  韩信不假思索道:“‘老’匹夫莫不是长者么?大家都喊他长者,我却只想叫他老匹夫。”
  李左车暗道:怪道听闻汉王与齐王不合……
  韩信又取出两份书信,交与李左车,李左车翻看其中一份,却是汉王诏令,云破楚后分封韩彭疆土,不禁大惊失色,遂道:“这是……”
  韩信道:“那老家伙真个烦人,多此一举,谁不知陈县以东早为我所有了,真是老不羞。”
  李左车道:“汉王这是在催你南下,如此大举裂疆封土,显已焦虑不堪了。”
  韩信道:“他被围在固陵,正跳脚呢,若不是时候差不多了,我还真想他多跳跳脚,只是不能亲眼看到,真个可惜。”
  李左车道:“此事只怕不能善了。”
  韩信道:“怕什么,我功劳如此,他哪里会对付我。
  ”
  李左车一时无语,又捡了另一封书信看,却是远在关中的汉相萧何所书,韩信见他看起这封信来,方才之意气风发荡然无存,苦着脸道:“丞相生气了。”
  李左车一目十行迅速看完,果见信中措词严谨方正,例行公函一般。韩信又道:“丞相以前偶来书信,虽然端方严谨,却要亲近许多的,我看着也舒服。”
  韩信说到此处,想起萧何信中称谓都已成“齐王足下”,全无亲近意思,不由伤心起来,遂自语道:“丞相实在多虑,韩信哪里会真不听老家伙的话,不出三月,必可定国。”
  李左车看他这般模样,忽又想起佯狂而去的蒯彻来,不由更怅然几分,又想安慰韩信几句,却不知从何说起,自己虽被韩信尊以师礼,但看韩信与汉王萧何相识已久,想必要比对己亲近明了许多,相较而言,自己确是外人,实也不便多说。
  李左车思忖完毕,韩信已经平复心情,只见他握起双拳,远观连绵营帐,李左车只道他欲说些振奋人心的说辞以表壮心,却听他斩钉截铁道:“走,吃饭去!”
  汉五年十一月,齐王信召回曹参,使其留守临淄,平服齐地。数日后,亲率三十万齐军南下,一路扫荡齐地以至两淮,又逢刘贾军北上合军,共破重镇城父,终与汉王会于垓下。
  


☆、二十二回

  二十二回 摆五军韩信围垓下终授首霸王别乌江
  汉五年十二月,诸侯与汉王会于垓下,前不久,汉王所部并南下之灌婴军于陈下破楚军,楚将钟离昩散兵而去,但霸王所将十万亲随尚无损失,四方诸侯云集,城父已破,霸王欲南渡而不得,楚汉双方暂且对峙于灵璧,虽日日激战,但规模甚小,然而人人皆知大战不久矣,天下权在此争。
  汉王刘邦乘大舆,戴高冠,着华服,在重重兵士簇拥之下临河远眺。
  驾下陈平过来道:“大王,有诸侯军前来。”
  刘邦自语道:“必定不是那兔崽子。”
  陈平闻言,点头道:“大王神机妙算,是淮南王来了。”
  刘邦道:“哦,是英布那家伙呀。”
  刘邦默念道寡人长者风范寡人长者风范,继续做远眺状,时有晨出彤云映于其后,颇具异象,众皆拜服。
  晨起至午后,先后有三拨人马遣来使节,分别为淮南王英布军、梁王彭越军、楚降将周殷之九江军,拱为扇形,将汉王刘邦簇拥起来,刘邦却心虚得很,到底忍不下去,摘了高冠缩进车里裹了大氅搓手。
  眼见晚炊飘起,刘邦终于暴躁起来,下车揪住陈平道:“陈平,大将军怎么还没来?”
  陈平自汉三年起便领了汉王命,汉军中各路斥候间士皆为所属,各路诸侯合军消息,自也由他收集,陈平后退两步,对刘邦道:“大王莫急,跑不了大将军,半月前就攻进城父啦。”
  另一车驾上休憩的张良掀了帘子道:“大王,下拨斥候归来,大将军必定随来。”
  刘邦松开陈平,走到张良身侧,问道:“此话当真?”
  张良下车,作了一揖道:“自然当真。”
  刘邦这才放下心来,自回了车驾上,自语道:“敢叫老子好等,必要修理了他。”
  张良见汉王回了车上,对陈平道:“余下几波斥候,你只捡有大将军消息的回报罢。”
  陈平眉开眼笑道:“这个自然省得,多谢子房先生。”
  张良道:“何必多礼。”
  日落时分,众诸侯与诸将云集汉王大帐内,有信使急来报道:“大王,大将军并刘贾将军已至营中。”
  刘邦大喜过望,扔下帐中诸人便迎了出去,英布彭越面面相觑,往观汉王诸将,皆是一脸了然之色。众人慢吞吞起身,随着汉王出去迎接大将军。
  彭越才方出帐,便见汉王手拽着一身着骑装的后生大步过来。
  英布凑前来对他道:“年轻吧,那个就是齐王了。”
  彭越点头道:“不错,跟我家老大一般大。”
  英布又道:“我刚见他,也给吓了一跳,就是个嫩娃子嘛。”
  彭越道:“齐王与汉王很亲近呀,可见外面都是胡说。”
  英布邪邪一笑,搭着彭越肩膀道:“装的。”
  彭越惊道:“啊?齐王还是汉王?”
  英布不答,此时汉王刘邦已将韩信拽入大帐中,英彭二人跟着入帐,简单见礼后各自入座,汉王喊韩信坐在身侧,两人便开始絮叨起来。
  刘邦看着韩信道:“年余不见,真是长进了。”
  韩信道:“大王却还是那样子。”
  刘邦佯怒道:“甚样子?又跟老子寻不是?”
  韩信道:“大王英明神武威风八面,简直比上次还威武。”
  刘邦心道:上次见面,不是在修武吗,这小子纯心与老子过不去。不过眼下要用他,不与他置气。
  于是刘邦道:“爱卿啊,我看你身上单薄,来,先将我这件袍子穿上。”
  说着便解起外袍来。
  韩信朝后微仰,嫌弃道:“大王,您这袍子,多日未洗了吧。”
  刘邦不动声色,只将袍子解下,硬给他披上,附耳道:“人多,配合点。”
  韩信皱眉道:“哼,看在丞相面上,我不与大王计较。”
  刘邦又将一盘鱼推过来,抬高嗓门道:“大将军,这盏鲈鱼炙实是人间美味,来与寡人分食吧。”
  韩信闷声道:“我早吃过了,这么大条鱼,吃了要撑死。”
  刘邦暗骂句真难伺候,又想到底是翅膀硬了,比以前难伺候也是自然,便与韩信夹了一箸鱼肉,放在他面前,没好气道:“快吃!”
  帐内诸将面色如常吃喝不休,只彭越看着英布道:“他们在做什么……”
  英布轻吁一口气,道:“做戏。”
  韩信之汉王军,不数日,便将各路人马一起查验一番,心中有了计较,他本人所部之齐军最为勇悍,当正面相敌,汉王所部虽不是甚勇战之士,妙在经验甚多,留守汉王身侧佑护最好,灌婴部当单提出来,聊做奇兵以备,其他各部,参考战力兵种,也都各司其职。倒是楚军那边自韩信到后,反安静许多,连每日必须之挑衅也歇了去。
  汉王命齐王信总领各军,众皆称是,无一人有甚异议。
  韩信领汉王命使英布刘贾回至东侧,此二人军队早先驻扎在寿春之西,绝了项王东归之路,又命彭越军开拔至淮水,以防项王经此东撤,然后便将此间战场布置一番:韩信亲将三十万齐军正面相敌,从中分出孔费二部分藏两侧,将汉王刘邦部安于齐军中军后,其后是周勃柴武部,浩浩汤汤六十万大军将霸王围困于垓下。
  此番布置后,韩信对刘邦道:“且看信等将九鼎奉于大王身前。”
  刘邦挥手道:“且去,且去
  。”
  韩信将三十万齐军不疾不徐驰向西楚军营帐,汉方多日布置,楚军早已知晓,但见远处烟尘滚滚,韩信心知,这是项王率精锐骑兵出帐了,一时心中兴奋,竟微微抖了一下。
  一旁副将道:“大王,是否要先避其锋芒?”
  韩信道:“传我将令,全军原速进击。”
  远远望去,项王所部恰如黑色箭矢,风驰电掣而来,远比韩信所部这数十万大军来得气势恢宏霸气测漏。
  两军相接,项羽一眼见到汉军帅旗,大喝一声亲领骑兵奔来,韩信只将灌婴所部郎中骑兵分为数部,掩护步兵轮番侵扰项羽部,一有不敌便后退入大阵中,项羽所部倒是越驰越快,眼见要到中军了。
  项羽似是看见了韩信,大喝一声,千人皆废,真个勇猛无匹,一波波汉军压上,尽皆败退。
  韩信亲随副将自随了韩信,所战不下数十,几乎皆是轻松取敌,如今败退境况,实在让他胆寒,遂对韩信道:“大王,要令全军压上吗?”
  韩信见火候已到,笑对副将道:“传令,后撤。”
  副将随他多日,心领神会,便传令后退,三十万齐军所成之大阵,便开始徐徐后退,韩信虽退,对项王所部侵扰分袭并未止息,只引得项羽亲率骑兵如同巨楔一般嵌入汉军大阵中。
  韩信忽地起身,立于战车之上,身侧数十面赤旗高起,一路延绵进侧军中去,孔费二部见之即动,将项羽军分割开来。
  项羽却锲而不舍,只率着亲随骑兵扑向韩信,韩信便指挥着齐军层层后退,项羽有时距他不过里许,奈何军队层层阻隔,始终近身不得。
  韩信将大军反扑合围之时,听见项羽气急败坏大吼一声:“韩信!”
  韩信并未应他,心里却想起当日在咸阳光景,当时项羽不解他为何为那些书简死物如此伤心,气冲冲离开时,也好像这样气急败坏。
  ……
  这一战直到夜起,双方收兵,韩信查验兵马,齐军损失过十万,然而楚军却也损失八万,近半被虏。
  当夜,楚营中项羽舞剑喝酒听小曲儿,汉营中刘邦搓手跺脚指桑骂槐。
  韩信在军营中看着月亮感叹,对白日之天才战法深感满意。
  第二日天明,闻得项王将八百骑兵出营奔逃,汉王点了灌婴率五千骑追赶。
  汉王对韩信道:“大将军,与老子打个赌吧。”
  韩信道:“做什么?”
  汉王道:“我赌那匹夫必死,你赌那匹夫不死。”
  韩信道:“大王又无赖了,有这么赌的吗?为何都要随你来。”
  汉王眯着眼道:“你又犯上不敬,就罚你与本王赌上一局,规矩由本王定。嗯,就是方
  才那赌局吧。”
  韩信无力道:“都随你。”
  至午后,有信使报项王走投无路自刎于乌江畔,灌婴将军持其首求见汉王。
  刘邦对韩信挤眉弄眼一番,韩信只面无表情与他出帐。
  刘邦捧着那颗头颅,饱含深情道:“哎呀,项老弟呀……”
  刘邦抒情一番,将项王头颅转交韩信观看,本以为他见故主之首级,多少感慨一番,甚或学学刘邦黯然涕下迎风溅泪与众人看,不想韩信轻笑一声,抚着那头颅道:“项王且安息,我知你此生于军略战法甚是自负,纵我履劝亦是不听,到如今地步……韩信便做做好事,为你写一卷兵书,流传后世吧。”
  众皆愕然,刘邦脸上不虞之色一闪而过,将项王首级从韩信手中拿过来放到一侧几上,对韩信道:“大将军莫伤感了,寡人备了酒宴,你我庆贺一番吧。”
  韩信长叹一口气,看看项王首级,又看看汉王,颔首道:“说得是,该吃饭了。”
  韩信便与刘邦及诸将前往大帐中去了。
  其后不久,汉军破鲁地,将项王头以鲁公礼葬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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