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倾城醉离殇.-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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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业平，业平！”随着紫萱撕心裂肺的呼喊，他才感觉到后背那几乎让人窒息的剧痛。
　　林业平，在他那风华正茂的年龄，血染沙场、死不瞑目。不肯闭上的双眼，只是为了一个人，为了那个给他一生信仰的人。
　　业平，你死了、我又如何独活？那是一个毁灭的日子，日月无光，姜国龙阳太子，阵亡。
　　龙葵黯然地站在火光冲天的铸剑池边，她亲身经历了这些刻骨铭心，她倦了、累了。张开双臂、纵身跃入那一片的炙热，以身殉剑。那一抹蓝色的倩影，从此消逝。
　　所有的过往都被尘封，掩埋在那漫山遍野的向日葵中。

　　【亘古诅咒】

　　上古时期，天地还处于一片混沌。盘古开天辟地之后盘古之心落入凡尘，化为蜀山，从此蜀山便成了修道的圣地，凡间都流传着蜀道通仙的说法。蜀山成立之初，有一个道士，他一心向道，不问世事。终于有一天他功德圆满、羽化登仙，升上仙界成为了紫阳真人。那时有一株生长在天池边上的凝香仙草，无人问津。直到有一天，紫阳真人发现了她，不禁为渺小而孤寂的她感到一点难过。悲天悯人的情怀使他落下了一滴清泪，正好就滴在凝香仙草上。如久旱逢甘霖一般的滋润，使凝香仙草很快就提升了修为，不久后就幻化出了人形。她对紫阳真人除了感激，还有一种莫名的情愫……可是他，早已忘记了那株他施舍过一滴泪水的凝香仙草了。
　　她并不灰心，她一边努力提升修为，一边默默地看着他的背影。
　　她看到他常常和当时在神界鼎鼎有名的飞蓬将军在一起，本以为飞蓬将军一心只有战斗、只追求胜利的快感，没想到他却可以陪他吟诗作对。本以为紫阳真人只是一心修道，清心寡欲，不料他却可以和他一起不动真格地切磋几招。
　　还记得当时自己和夕瑶仙子一起在水月古镜旁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夕瑶姐姐，你陪着飞蓬将军有多久了？”
　　“久的连我自己都记不清了，大概有几千年了吧。”
　　“可是……我觉得他并不怎么在乎你。”
　　“我又何时奢望过他能在乎我呢？”
　　永远记得夕瑶说这句话时悲伤的眼睛和寂寥的语气。
　　一百年后。
　　我不再是那个负责看守昙花池的小仙女了，我已经修得正果，贵为仙界至尊，改名疏影。
　　鼓起勇气向他诉说自己的倾慕与爱意，出乎意料地被婉拒了，她的羞涩与爱恋顿时化为满腔的怒火，直视他的双眼。
　　“为什么？你知不知道、我为了让你接受我，付出了多少！”
　　“疏影仙子，感情不是付出就有结局的，我……”
　　没有勇气听他说完，此刻正巧座下童子急匆匆跑来告知大事不好，表情立刻恢复了一贯的冷漠，却无法平息心中的波澜。
　　六界大战，将按结果选出六界之首。
　　仙界至尊疏影、鬼界至尊湮心、妖界之尊天妖皇、神界至尊天帝、魔界至尊重楼。
　　几个会合后，疏影一掌将湮心推出数丈之外，微风吹过，发丝微扬，一派气定神闲。
　　“你知道他为什么拒绝你吗？哈哈哈哈！也许你做梦也想不到、他拒绝你是因为他真正爱的是飞蓬将军！”湮心狼狈地趴在地上，猖狂地仰天长啸、仿佛说的是一个非常好笑的笑话一般。意料之中地看到一向波澜不惊的疏影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几乎有些站立不稳，湮心笑得更加狂妄。
　　他……爱的竟然是飞蓬？
　　一阵耀眼的红光闪过，疏影之感觉到周身如烈火焚烧一般的炙痛异常，意识也随即开始涣散……她听不到湮心那狂妄的笑声，也看不到魔尊重楼那震惊的表情，只有那几个字不停的在脑海中盘旋，他真正爱的是……飞蓬将军！
　　你辜负了我，正如他辜负了夕瑶一样辜负了我。
　　眼角滑落一颗清泪，这是你给我的、我欠你的。
　　我从前有多爱你、此刻就有多恨你。即使做不了你最爱的那个人、我也不会让他成为你最爱的那个人！我诅咒你，无论几番轮回，几世羁绊，你们都不能相守相伴，若有违背、你们就会渐渐地失去身边的一切、一切！
　　用尽毕生灵力施了这个诅咒，疏影灰飞湮灭，不仅肉身被毁，而且元神俱灭，永不再入轮回。轮回路，风雨飘摇，做了一世清梦，爱过一场，醉过一回。指尖已然滑落，没有痕迹，只是轻轻地划过、一段尘封的过往。

　　【一缕湛蓝】

　　———琉璃古镜———
　　雪，纷纷扬扬，寂静空旷的雪原，浮生万千，尽皆湮没在这凄凉的落雪之中。
　　“我愿幻化成风，在轮回中选择洒脱。浮生梦、像春水一流，真情挚爱都变成……空……”
　　紫萱？琉璃古镜中一片漫天飘雪、而伫立在雪中白发苍苍的绝色女子……竟是紫萱？！
　　“对你的爱仍不减、深深锁在眉间，为了爱你我早已落入不眠，人生如戏轮回舞台戏子不悔，一遍一遍反复这情节……”
　　是紫萱，青丝却是一片雪白、单薄的紫色纱衣在寒风中衣袂飘飘。
　　一滴清泪，无声地滑落……
　　站在琉璃古镜前的紫萱一脸平静地看着镜中所呈现的一切，这是她的未来、她的宿命。
　　长卿……原来此生，我们还是无法相守。
　　尘世之杂乱，终可洒脱释然，岂非你我之幸？
　　也许我的离开、对所有人都好吧？
　　人生一场虚空大梦，韶华白首，不过转瞬。
　　转身离去，不再留下一滴泪水，往事云烟不过虚空一场，何许执着？
　　眼看紫萱面无表情地离开了这里，龙葵有些担心地看了她远去的被背影一眼。
　　面前的，就是那传说中的琉璃古镜吗？它……是一个终结，终将结束这一切。
　　哥哥和徐大哥也是英文那一个诅咒才会如此痛苦，难道那个诅咒就真的无法破解吗？
　　清冷的镜面随着龙葵的思绪泛起了波澜，龙葵一惊、下意识地抬眼看向琉璃古镜。
　　这是……铸剑池？
　　龙葵茫然地睁大了美丽的双眼，心里莫名地多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惧。
　　是的，是铸剑池。龙葵突然觉得头很疼，视线也随之模糊起来了，所有一切经过她都没有看清、也不想去看清。最后隐隐约约看到一个蓝色的影子消失在了漫天火光之中……
　　原来……这就是破解诅咒的办法吗？疏影的执念竟然还是在我的身体里面。
　　也罢，这便是宿命。
　　而那铸剑池、便是我的归宿。
　　哥哥，只要你能幸福，我心甘情愿地付出我的一切、牺牲我的一切。
　　下定决心，不再犹豫，转身离去。
　　“龙葵！你要去哪里？”龙葵闻声回头一看，是夕瑶。
　　“夕瑶姐姐，我要回人界了。”微微一笑，风轻云淡。
　　眼看那一抹蓝色渐行渐远，夕瑶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己在这里已经几千年了，又怎么会没有看过自己的未来呢？既然是雪见最后的愿望，自己就一定会去实现它。
　　———铸剑池———
　　她曾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古姜国公主，也曾是仍由他人欺凌的孤魂野鬼。
　　她曾两次殉剑，无一例外、都是为了她最心爱最依赖的哥哥。
　　王兄，可还曾记得那一个黄昏吗？我们坐在宫殿前的阶梯上促膝长谈。
　　“国家处于多事之秋，龙葵不能为王兄解忧，龙葵真的没用……”
　　“妹妹，这不关你的事，所有的一切、就让王兄来承担吧。”
　　那一刻、我们是多么的悲伤和无奈，我们依然懵懂，可却要背负整个国家的重担。
　　哥哥，可还曾记得那一个夜晚吗？我们站在永安当的窗前约定着未来。
　　“我们是亲兄妹，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我们都要一起承担！”
　　“哥哥答应你，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尘缘从来都如水，罕须泪，何尽一生情？莫多情，情伤己。
　　这就是……宿命。花落，繁华，景物萧条，往事如风絮，物是人非处，渲染离别序幕。
　　曲终，人散，暮鼓晨钟空愁，梦里的情，梦外的殇。
　　张开双臂，闭上双眼，就让我的离去、了结这一切的一切吧。
　　那一抹蓝，在落入铸剑池的前一刻、意外感觉到了一种久违了温暖。那是因为有一抹红色的影子，纵身一跃抱住了蓝色，两抹颜色相拥着坠入漫天火光之中。
　　雪见姐姐……是你吗？那么小葵就不会冷了吧。
　　用我不灭不休的千年执念，化解这个亘古的诅咒，你们一定要幸福啊。
　　也许很多年以后，还有人会记得景天曾经有一个巧笑倩兮的妹妹，那一抹清丽的湛蓝、那一丝幽雅的悲伤。

　　【曲终人散】（大结局）

　　———忘情湖畔———
　　朝花向晚，总是做梦人的一相情愿，不能消世间风雨只能看一场美丽的花落人亡，艳骨留香风流委地。生死相望本太痛，身为看客也担不起这份破灭。
　　“三生三世，我们最终还是无法相守。”
　　青翠碧叶上一泓清澈的忘情水，荡漾的波影，映出了前世的红尘喧嚣。
　　“几番轮回，不料今生却是唯有相负。”
　　顿时有一种时光交错的幻觉，依稀记得当年自己也曾站在这片土地上。
　　我们之间所有的回忆，难道都比不上那一面琉璃古镜？那个千年之前的亘古诅咒，已随着那一抹蓝色的身影烟消云散。龙葵啊龙葵……你为了我们的将来宁愿挫骨扬灰，义无反顾地重复那禁锢你一千年的噩梦，可是你的重蹈覆辙却仍改变不了我们的自欺欺人，这是你的悲哀、也是我们的悲哀！所谓的天下苍生，所谓的六界安危，不过是我们自欺欺人的借口、是我们逃避现实的幌子！
　　心痛莫名，呆呆地看着手中那一片清澈、竟是满目疮痍。人生一世不过百年的凄凉，冥冥中，忘记一切又怎样？
　　喝吧，喝了就解脱了，喝了就释怀了，就不会再痛了。
　　冰凉，却有一些甘洌的清甜，原来忘情水是有点甜的、明明知道那是毒药，却仍要饮鸩止渴。那一缕清甜，不过是入口时一瞬间的事，可我们却要用一生一世来化解这个永恒。
　　没有剩下燃尽的流年，羽化成思念，是尘缘还是梦魇？
　　没有永远的永远，只有从前的从前、弹指红颜，易逝易远。谁也终不是谁的永远，谁也终不是谁的依恋。
　　———蜀山之巅———
　　雪，纷纷扬扬，寂静空旷的雪原，浮生万千，尽皆湮没在这凄凉的落雪之中。
　　对生的眷恋，今生相伴。对死的无奈，来世再惜。对老的悲哀，青丝成雪。
　　“我愿幻化成风，在轮回中选择洒脱。浮生梦、像春水一流，真情挚爱都变成……空……”
　　紫萱释放毕生修行得来的灵力，给了命悬一线的紫嫣使她起死回生，而自己……
　　长卿，人生中交织着对错恩怨，终不过是水过无痕。所难弃，心心点点的痴念，仅此而已……我曾经虔诚地站在轮回前，等待着与你的下一段尘缘。方生方死，方死方生，空守了百年载。可再见之时，流年何踪？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无雪，无晴，无泪，无喜，无悲。有的只是天涯云水间的思念，有的只是无怨无悔的等待。漫漫如斯千年，一笑间，宿世羁连，弹指如湮……
　　———天界神树———
　　“向来缘浅，奈何情深。”夕瑶忧伤地看着面前的琉璃古镜，幽幽地开口，千言万语、到最后也只是化为一声轻叹。
　　“这便是宿命，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一旁的无涯看着这满目的凄凉，也是心下黯然。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擦肩而过的两人，无言的对白，显得悲惨和苍白。但愿有一天，存封的记忆还能够再一次破茧而出，那时希望可以触及到你指尖残余的半点温存。
　　十年后。
　　十年之后的渝州城，似曾相识，熟悉的让人心痛。
　　夕阳的最后一缕光晕，渐渐地往蜀山的方向别去，转瞬间化成线，消失在几里之外的山峦，绯红的云霞酝酿着微醺的流年，旋转在天际里的云彩，任凭风的浮动，荡漾着吹碎的片语，树荫下，阳光被微风吹得七零八落，一片斑驳的金色触目惊心。终于随着夜幕的来临，停下匆匆的脚步，等待黑暗的到来，然而夜的尽头不知何时才会空降，也许执着守候着的天荒地老的诺言，仅仅是一个不可能成真而且遥不可期的幻梦而已。
　　痴痴地站在那里，不知不觉已是天边渐白。丝丝缕缕的冰凉落在脸颊，旋即滑落，抬头一看，纷纷扬扬，原来是下雪了吗？
　　漫天飘落的大雪纷纷扬扬地飘飞在冰冷的空气中，依稀间看见迎面而来的白色身影，依旧那般清冽卓绝，温润如玉，慢慢靠近自己，前尘往事如烟般萦绕心头，仿佛一切都没有改变，只是一场恍如隔世的梦。
　　“……是你？”
　　“……是我。”
　　我已忘了，谁又记得？
　　所有的生生世世，于轮回里擦肩而过的曾经，一次次错过铸成永恒。轻抚一曲心弦音，淡远往日清影旧梦情，告别了清歌剑舞、忆起了你的嫣然。
　　一剑倾城醉离殇，谁人解语伴朝暮。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