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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踏长安-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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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不骗人。谢衣的这一瞬正在燃烧的年轻仿佛与他本人相矛盾,因为他的脸上并没有少年人的神情。他永远清淡、沉和、松弛,连担忧也波澜不起,只在睡梦里昭示他的不安稳。无异心情却十分复杂,谢衣是否已经知道了他只剩一个凡人的寿命?如果他知道会怎样?会怪罪自己吗?
无异怔怔地想,一段时辰过得飞快,他没注意到谢衣已经睁开眼睛,回过神时便与谢衣仿佛一路看到他心底深处的神色直直相撞。“师父?”无异一阵心虚,“睡得还好?”他赶忙问。
“还可以。”谢衣答。
“我看师父刚才好像在做梦。”
“是做了。”谢衣不否认,“你在这发呆多久了?”
“呃……没多久。”
“胡说。”谢衣一叹,“自打我醒来你就没动过地方。明明是你说要睡觉,那张桌子有那么好看么?”
原来自个的视线一直冲着窗子下头的一对桌椅,无异没法糊弄,只得嘿嘿傻乐。“我看挺不错的,回去照着打一张。”
“你就贫吧。”谢衣不以为然地坐起来,罩衣从他身上滑落,露出一片皮肤。
无异忍不住去吻那段仿佛在滑动的喉咙,谢衣半身一抖,没有动。“有事瞒我?”谢衣问。
“……有。”
“那说啊。”
“呃……”
无异抬起一点头,注视着那仍有些微痕迹的横纵伤疤,别人看不出来,在他眼里却纷纷可还原成那日破裂的血痕,胜过任何形式的死寂般惊心。“师父,你现在已经是一个凡人了。”他硬着头皮道,迟早要露馅,伸头一刀缩头一刀。
“我知道。”谢衣说。
“知道?”无异大感意外。
“我自己的身体,当然比你清楚。”谢衣不想解释,“我打算瞒着你,没想到你来告诉我这件事,说明果然和你有点关系。”
“师父……”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你从一开始就知道。”
谢衣垂下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中不乏质疑。“是你造成的?”
“对不起,师父。”
谢衣无可奈何,“……我怪你了吗?”
“不是,师父原本可以长生不老的……”
“——胡说。我不关心我是不是失去了长生不老的生命,你老实告诉我,你还瞒了我什么?”
“没有……”
“没有?”
谢衣——很难得地——扳正了徒弟的脸,强迫那张现下有点惊慌失措外加心虚而疲倦的脸对着他。他从那上面看出这么多种成分,自然也觉得自己残酷而不忍。“你知道我现在是个凡人。我死在神女墓里了,你打算救我,可我伤太重压根救无可救。你绝望了,祈求有人能用人间外的力量来帮你,结果真有人听到了你的心愿,给了我新的生命。我猜的对不对?”
无异的眼睛瞪大了。
谢衣没等他回答,质询的眼神倏然黯淡下来。“我刚才梦见自己走在忘川上。瞳曾经问过我,为什么不想想自己为何会变成一个凡人,然后我忽然想起来这个景色我见过,并不是真正编造的梦。那么,只可能是那时候见到的了。”
“师父,你别想了……”
谢衣仍凝视着他。他们比赛着谁的那双瞳孔能不躲闪,无异迟早要输。
结果无异却没有败。在他以为自己已经被目光拷问了遍的时刻,窗外像是硬要撕破这小城的宁静一般炸出了一声呐喊。
“蝗虫来了!”
一个农户跑过大街,正在由远及近、勤勤恳恳地散播这个灾难般的消息。






第72章 九霄雷霆
师徒二人俱是一怔。
瞬间他俩都下了决断。无异打开窗户望着那农户走近,“老丈,怎么回事啊?”他问。
“蝗虫啊,小哥你快把窗户关严实,现在就怕蝗虫飞进屋。”
“蝗虫是从哪来的?”
“东边。沿着河黑压压一大片。”
无异重新关上窗,那时谢衣已经穿戴完毕,听闻敲门声而打开房门。清和站在外面,三个人会意,一并加紧脚步往河边赶。这倒好,蝗虫不请自来,虽然不是好事却至少不必继续赶路了。
济阴毗邻黄河一道支流,河边已有百姓自发地组织捕捉蝗虫,只是驱来赶去都颇见无力。那景象很壮观,黑压压的一整片贴着地飞,不逊于大战时守城的箭羽,而所到之处必寸草不生。无异头一次见,他自觉渺小地站在河边,一边是水,一边是雨点般的害虫,自己夹在中间仿佛不足挂齿。照这个速度虫灾用不了几天就要漫到洛阳,好在这一时半刻吹西风,稍微阻挡了它们前进的势头。
“无异,舜华之胄。”谢衣命令。
无异正犹豫,此刻因谢衣一锤定音而依言张开手臂,术法光芒便奔上半空。他这甲胄带雷,汹涌光色迸发,顶着蝗虫势头最猛之处展开。水声、雷击声嗡嗡不决。成千上万只小东西,一瞬间便是风与雷相击,卷着浪花变色而分不出哪里是术、哪里是虫。术法形状破裂消散,虫子也被击了个半死不活。“九霄雷霆。”谢衣又道。无异补上一招结束它们的生命。
这一片虫尸犹如九牛一毛。好在村民们见状纷纷开始使用各种土办法将虫子往无异附近赶,无异如法炮制杀灭着它们。他深知蝗虫最大的祸害在于繁殖能力极强,一旦令它们得以喘息产下卵来今天就算白干了,必须借着这一点术法的能力与它们抗衡。然而术法终究不是无异的最强项,几年来又一味苛责纯度强度,搞得法力缺缺,即便计算了效率想要多挡些虫子下来,最终目测亦难以坚持到这一部分蝗虫大军通通阵亡。
就在他一心焦躁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道水龙忽然从他身旁蜿蜒席卷向前。那水龙转瞬凝结成冰,将许多虫子冻在怀中。这一招无异曾见夏夷则用过,可眼前这条龙借用了身旁浑浊的河水,更加汹涌澎湃,非他往日所见之景象可比。在这一时踌躇里又一条龙穿插伸向远方,吞食天地,无异回过头去,那施法人正是清和。
连无异都要暗暗叫一声好,更别提周围看傻了的百姓们。无异这野路子强归强,若说战得优美有风骨还得是太华山的诀微长老。可惜清和苦笑,“今日寒冷,怕是我也坚持不了多久。”
“收拾多少算多少吧。”无异涌出豪情,宁愿与这些蝗虫拼到法力耗尽。
他有如此决心去做,为避免浪费与清和二人分治一方,蝗虫终于在或冰水或雷霆的夹击下渐渐稀薄,眼看要到尽头。要不说胜利将至之时最有危险,一旦松懈,无异面前的甲胄倏地变得极脆而不堪一击,被虫子直接击碎,再想补足术法却一丁点都使不出了。
千钧一发,几柄白光蓦然交织成网割裂空气,连带着也网住了那些漏下的虫子,算是一场争斗的终末之声。无异吃惊地往身旁看,是谢衣做出了这最后一击。
谢衣看看自己手掌,“嗯,有些长进。”他道。
无异极惊喜,“师父,这是什么术法?”
“新练的,尚未有什么心得。这几年全身空空,一切但凭瞎编,以后有了套路再与你说罢。”
清和在旁边亦甚感佩服,“破军祭司的确名不虚传,即便身为凡人,如此融会贯通之能也非凡人可有。”
“……长老知道?”谢衣奇怪。
“只凭方才术法形态一眼猜测罢了,也许发生什么变故,个中缘由山人自是不知晓。”
“确实。”谢衣颔首,“罢了,无异,你去查查方才这些虫子可有产卵,必要的时候一把火烧了。”
无异答应一声跑去做这些后续工作。看在眼里的百姓将他们当成英雄,此刻都又敬又畏,不敢上前。后来发现这不知何处涌出来的高人也是一位挺平常的公子哥,不仅与他们一样是活人,长相还很威风俊俏。当下便有那大着胆子的姑娘挪起步子上前搭讪,无异一一应付,脾气极好。
这些蝗虫必然不是所有,谁知后续的那些什么时候会到?或许就这么前往东平便与其迎头撞上也未可知。不过他们终究是得了一会喘息的时间。无异写信与夏夷则汇报,打算一边前进一边如此对付蝗虫。只要对方数量不太多,想必他们三人合力便可以清扫。无异唯独有些担忧的是清和的身体状况是否允许。
需要休息,他们定下暂住济阴一晚。小地方事情传得快,三人吃饭时得到了客栈老板的殷勤招待以及不请自来的陌生问候。因为有清和在,无异与谢衣图方便省事统一称自己也是太华山上下来治蝗的道人,而清和这位正主反倒吃完饭便捧着酒坛子躲回房里暖和去了。无异这回不敢喝酒,只大快朵颐地扫荡了一番各色菜肉。
他没忘给馋鸡剩一点。白天睡过,现在还不困,无异一边喂馋鸡一边干瞪着大街上清冷的年味发呆,顺便又给馋鸡捡了捡毛。那只肥鸟很难得有了反应,哼哼两声好似有点舒服。在他们对面隔着一张茶几谢衣亦坐下来,凝视着楼下一个姑娘和一位老汉共同挂灯笼的场景,然后照旧饮一口茶。
“师父,这地方可真闷。”无异感叹。
“……跟长安与洛阳比自然不热闹。然而若说闷,哪里比得上龙兵屿那个小山头闷。”
无异脑子短路了半拍。
“其实……那里不闷。”无异默默地接下去,“那个时候我只一心盼着师父好,眼里心里全是这件事,注意不到别的。”
“哦,你现在不盼我好,有闲心了?”
“……师父逗我。”
谢衣笑,挥手给自己满上杯子。“你说说。”
“什么?”
“明知故问。”
无异搔搔脑袋,踌躇了半天,“都好久了,我都给忘差不多了。”
谢衣摇头,“骗人。”
“唉。”无异发现自己在谢衣跟前真是一点秘密都藏不住,除非谢衣打从一开始就不知道。他只好从头交待:“其实真没有什么。当时存着一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心,我一出水面便绕回去,沿着通道进墓确定方位,然后回到水上从山岩往里打洞。”
“打穿了?”
“……没有。”
“你要真打穿了,那倒是一大奇迹。”
“我打到半截,有个穿得邋里邋遢的大叔飘在旁边看我打。我就很生气,问你是哪路神仙,我忙得很来这捣什么乱。他们神啊灵啊都死老拽,跟禺期那小子一个德行——不知那小子现在啥样了——然后那个大叔就一脸嫌弃地看着我:‘臭小子,你身上带着昭明剑心又在神女墓还这么吵吵,吵得伏羲老儿跟我都睡不着觉了,我这是过来收拾你。’”
“我问他,我吵吵什么了?我在这干活连个声都没吭。他说不用吭声我也能听见,你师父师父的叫得真难听,有点骨气行不行啊。我说你试试,你过来试试你死个师父什么滋味。那家伙就特无辜地看着我。‘我没有师父。’他讲。要不是看他挺厉害的,我真想上去抽他。”
谢衣哭笑不得,“你就这么跟他说话?”
“我那时候不知道他很牛啊。”无异揽起袖子,“知道我也要骂他,都怪他把你们扔在天上,自己留下的屁股让别人去擦,这都什么事?好了,不说这些了。”他略一顿,“后来他就一会消失一会出现地把师父抱出来,花了一阵子,我猜师父当时被压得支离破碎,他应该先随随便便修补了一阵,活干得特别糙。我说你帮人帮到底呗这么多伤得养到什么时候,治治。他不干,非道自己已经仁至义尽,然后‘啪’一声没影了。后来……后来师父就醒了呗。”
谢衣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会,“这回是你逗我呢?”他很平静地问。
馋鸡附和着“唧”了一声,这玩意好久没出声了,无异怪惊喜的。“没有,”他瞧完馋鸡复又抬起脸坦白地回答,“师父是不是不喜欢这个版本的?那我再讲个缠绵悱恻版的,大同小异。”
“滚。”谢衣忍不住,“好好说话。”
“事实过程差不多就这样,我保证。因为具体字句时间太长记不大清才发挥了一下,真没逗师父。”
无异眼神亮晶晶,也许那场景回忆起来亦极伤心,所以他只好用这种形式复述。谢衣心里明白,不好再逼迫他,他自己留在茶几上的手却被无异覆住:“师父,这事过去了。”无异道,“你问我就说,你不问就当它没有,这些年我就是如此看待的。师父连新术法都创出来了,咱们往前看还有好日子要过。”
“你说的不错。”谢衣轻叹,“我记得当日神农走前说他跟我是最后一次相见,给我留了个饯别礼,还道以后我就会知晓。最后一次指的当为我已是凡人这事,而饯别礼莫非指这生命?”
“啥?那老儿还没事闲着到师父梦里逛逛?”
“有一点前尘孽缘罢了。”谢衣抬起手指,从无异指缝中穿过。那馋鸡以为他们在干嘛,蹦蹦跳跳地拿脚爪踩上来,左看右看。“你好了?”谢衣问它。结果那鸟没精神一会就又垂下脑袋。
一道微光从它眼中冒出来,冲破了烛光,蓝中泛一点碧色。紧接着无异与谢衣均是一阵眼花,下意识用空闲的那只手遮了遮眼。光芒发出了细小的噼啪声,馋鸡在其中已经不见形状。二人只得等这光暗下来。
片刻过去,蓝光忽然转染了金。
待它安静,馋鸡终于从里面露出头,这下无异和谢衣都有些吃惊。——一桌子鸡毛里,原先那只通体澄黄的肥鸡变得瘦瘦小小,还一身稀奇古怪的杂毛,赤橙黄绿青,什么颜色都有。
“馋鸡?”无异试着叫它。
“唧唧唧!”那杂毛鸡答应,蹦来蹦去,踹来踹去,整个一祖宗。
“我是谁?来,叫爷爷。”无异指指自己。
杂毛鸡眼皮一立,一头砸上他的脸。
无异揉揉被撞酸的脸蛋,“得,它还是它,没换人。”
馋鸡一挥翅膀,倒着跳上谢衣肩膀,速度之快落地之精准都非它原先可比,好似一颗爆竹。谢衣挠着它的肚子,它与从前一般赖皮反应。无异这下更加确定:“白眼鸡,白眼杂毛鸡!”
馋鸡自然不稀得理他,光蹭着谢衣哼哼。谢衣脸上的表情仿佛是久违的轻松,无异愿它延长再延长,他便弯起眼睛仔细观赏,不与一只鸟计较了。






第73章 出走
接下来几日,无异一行三人一方面往东平继续推移,一方面在路上迎面灭蝗,除了略有劳累以外并无什么过多意外。馋鸡虽然变了模样,一时半会仍然非常之不中用,它的法力仿佛还不足以支撑变身,有时一瞬能忽然扩大身形,还未等旁人看明白那是个什么形状便唧唧唧着缩回了小小一只。无异只好不再强求,继续策马扬鞭前行。
他陆陆续续给夏夷则写信,都不见回音,心里还挺奇怪的。后来他只好旁敲侧击地给武灼衣去了一封,打听夏夷则行迹何方。武灼衣回信很快,道圣上前几日好好的,就是脸色比较阴沉,唯独这二日不见上朝。无异越来越闹不清楚夏夷则葫芦里卖什么药了。
他也没捉摸太久,因为就在他们到达东平的这一日,在东平最大的一间客栈楼下,三人见到一个公子哥皱着眉头在那里喝酒吃菜。那公子哥虽是一个人,其实也很热闹:周围小二不清楚这位爷什么来头,只看他架子大出手又阔气,穿着一身的雕龙刻凤,便猜是哪家的少爷逃出来散心的,一个个唯唯诺诺地站在一边,唯恐自己伺候不好。无异见之苦笑,那人他太熟了,柳眉乌眸,白面皮上一股难形容的秀气威风,不是夏夷则是谁?
夏夷则往他们这一瞥,先看到无异从皇宫里牵出来那匹好马,眉毛一挑待要数落他几句,又见那马上的人是他师尊,万般刻薄话便压了回去,起身流利地单膝点地:“师尊。”他道,压低了头。身边的闲杂人等全吓一跳,上赶着亦要招待新来的无异他们。
清和赶忙拉他起来:“不可,夷则。”
话说夏夷则从长安来的路上没有无异这么倒霉,先是由于无异在济阴停留的时间比较长,顺手把传送阵给修好了,他得以直接跨过前面一大段漫长的旅程。接着他从济阴体力饱满兼之快马加鞭地到了东平,此时无异三人还在小路上和蝗虫大军磨叽呢,反倒夏夷则抄官道先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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