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失去的时间-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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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树下脚步声响，原来郭靖夫妇并肩走近，郭靖说道：“芙儿的终身大事，可轻忽不得。但过儿年纪尚轻，少年人免不了顽皮胡闹，那全真教的事，看来也不全是他的错。”
黄蓉道：“他在不在全真教捣蛋，我也不在乎。你顾念郭杨两家累世的交情，原本也应该。但杨过这小子滑头的紧，我每每瞧着他，就想到他的父亲，又怎么放心将芙儿许给他？”
郭靖道：“杨康兄弟不幸流落金国王府，误交匪人，才落得如此悲惨下场，到头来竟致尸骨不全。若他自小就由杨铁心叔父教养，决不至此。”
黄蓉叹了口气，想到嘉兴王铁枪庙中那晚惊心动魄之事，兀自寒心，低声的道：“那也说得是。
郭靖又道：“全真教既不肯收容过儿，让我自己好好教他罢。我瞧他人是极聪明的，将来我把功夫尽数传与他，也不枉了我与他爹爹结义一场。”
黄蓉又道：“我怕他聪明反被聪明误，因此之前只教他读书，不传武功。盼他将来成为一个深明大义、正正派派的好男儿，纵使不会半点武功，咱们将芙儿许他，也是心满意足的了。”
郭靖道：“你事事想得周全，用心本来很好，可是芙儿是这样的一个脾气，这样的一身武功，要她终身守着一个文弱书生，你说不委屈她么？你说她会尊重过儿么？”
郭靖与黄蓉背向大树，并肩在一块岩石上坐下。郭靖声调转柔，又道：“芙儿年纪还小，这事过几年再说也不算迟，说不定到那时一切自有妥善安排，全不用做父母的操心。自从你怀了这第二个孩子，最近身子大不如前，快些将丐帮的大小事务一古脑儿的交了给鲁有脚，好好补养才是。”
黄蓉笑道：“丐帮之事，我本来就没多操心。”
郭靖也笑了一笑，温言道：“那就好，我去找过儿，和他谈谈。”说着就站起身来，向来路而去。
此时郭芙和武氏兄弟听了他们这几 句话，心中大惊，万万想不到郭靖有意将郭芙许给杨过，加上郭芙之前并不知道即将有个弟弟妹妹，是以她心中当下又是高兴，又是担忧。杨过听到黄蓉说话，自己父亲似乎与郭家大有关联，他对杨□平一无所知，一开始听说什么“流落王府，误交匪人”，又说什么“尸骨不全”，如遭雷轰电掣一般，面色灰白，几乎要摔了下去。后来又听到原来郭靖与自己父亲是金兰兄弟，‘郭伯伯’这三个字，含义重大，听到郭靖言语中对自己情重，心中不免感动不已。张无忌见杨过脸色变了数次，神思不定，忙将他抓紧了些，他小时候听郭黄二人种种平生轶事，知道杨过的父亲杨康并不光彩，但杨过一直当自己父亲是个英雄，是以他也从未提起，现下被郭黄二人突然说了出来，他怕杨过太过激动，再听见似乎郭黄二人想把郭芙许给杨过，心里明知道应该为他高兴，却不知为何有些难过，一时转过了无数个念头，竟怔怔的发起呆来。
黄蓉在石上坐了一会，才招呼鲁有脚来试演棒法。那打狗棒法诀窍心法尤其神妙无比，否则小小一根青竹棒儿怎能成为丐帮镇帮之宝？以欧阳锋如此厉害的武功，竟要苦苦思索，方能拆解得一招半式。她花了将近一个月工夫，才将招数传授了鲁有脚，此时再把口诀和变化心法念了几遍，叫他牢牢记住，说到融会贯通，那是要瞧各人的资质与悟性了，却不是师父所能传授得了的。郭芙与武氏兄弟不懂棒法，只听得索然无味，甚么‘封’字诀如何如何，‘缠’字诀怎样怎样，第十八变怎样转为第十九变，而第十九变又如何演为第二十变。三人几次要想溜下树去，却又怕给黄蓉发觉，只盼她尽快说完口诀，与鲁有脚一齐走开。那知黄蓉预定今日在英雄大宴之前将帮主之位传给鲁有脚，此时要将棒法口诀一齐传完，因之说了将近一个时辰还没说完。偏生鲁有脚天资不佳，兼之年纪已老，记心减退，一时之间那记得了这许多？黄蓉反来覆去说了一遍又一遍，他总是难以记得周全。黄蓉自十五岁上与郭靖相识，对资质迟钝之人相处已惯，鲁有脚记心不好，她倒也并不着恼。苦在帮规所限，这口诀心法必须以口相传，决不能录之于笔墨，否则写将出来让他慢慢读熟，倒可省却不少心力了。
杨过见张无忌不知为何心不在焉，忙用力拉他回神，因为日前洪七公在华山绝顶与欧阳锋比武，损耗内力后将这棒法每一招每一变都教给张无忌，叫他演给欧阳锋观看，临敌使用的口诀心法未传，这样便不算犯了帮规。那知此时他俩竟会在此处原原本本的将心法尽数听到。张无忌心中一动，当下凝神细听，他天资高出鲁有脚百倍，只听到第三遍，早已一字不漏的记住，鲁有脚却兀自颠三倒四、缠七夹八的背不清楚。
黄蓉第二次怀孕之后，某日修习内功时偶一不慎，伤了胎气，因是大感虚弱。这日教了半天，颇感疲累，倚在石上休息了一会，想着鲁有脚好容易算是大抵明白了些，虽然许多地方他还无法领会，日后慢慢再教就是，总之算是遵依帮规，使他在接任帮主之时已然学会打狗棒法，想到这里，心中略宽，她心中又怎不知树上躲了五个小鬼？但她道这棒法是武林中最特异的功夫，与各门派的功夫均无牵涉。单学招数，不明口诀，那是一点无用。但若知道了口诀，非她亲传招数，也只记得绊、劈、缠、戳、挑、引、封、转八个字而已，因此上不怕偷听。又练了一会，便与鲁有脚一同回陆家庄不提。
待黄鲁二人走的远了，五人赶忙从树上跳下。郭芙先看了看杨过，又看了看大武小武二人，怔了半晌，猛一跺脚，径自去了。武氏兄弟忙追了上去。剩下杨过张无忌二人站在树下。张无忌此时还在心中默默将心法与洪七公所传招数一一验证，只觉得当真奥妙无比。杨过等了一会，看他还没反应，便忍不住去捏他脸颊。一捏之下他方回过神来，再看看四周除了自己与杨过，再无别人，奇道：“咦，大家都去了哪里？”
杨过笑道：“你这个呆子，再这么呆呆的，英雄大会都要开完啦。”张无忌被他一笑，顿觉不好意思，适才发生的事情太多，一时也是难以消化，干脆便放下不提。两人说说笑笑，自向来路回去。
☆、＇5…7＇
这日中午饭罢，丐帮众帮众在陆家庄外林中聚会，举行新旧帮主交替庆典。
这庆典乃是丐帮最隆重的庆典，东南西北各路高辈弟子尽皆与会，来到陆家庄参与英雄宴的群豪也均受邀观礼。黄蓉按着帮规宣布后，将历代帮主相传的打狗棒交给了鲁有脚，众弟子一齐向他唾吐，只吐得他满头满脸、身前身后都是痰涎，于是新帮主接任之礼告成。
杨过和张无忌挤在一众武林人士之中观礼，只觉得礼节甚是奇特，两人看得有趣，再接下来却是丐帮本帮赏罚升黜等事，帮外宾客不便与闻，便纷纷退出。
如此到了晚上，陆家庄内外张灯结彩，灯烛辉煌。原来这英雄大宴是数十年中难得一次的盛举，天下成名的英雄豪杰倒有一大半赴宴，正厅、前厅、后厅、厢厅、花厅各处一共开了二百余席。
刚开席不久，只见丐帮新任帮主鲁有脚站起身来。他举杯向众人敬了一杯酒，朗声说道：“敝帮洪老帮主传来号令，言道蒙古南侵日急，命敝帮帮众各出死力，抵御外侮。现下天下英雄会集于此，人人心怀忠义，咱们便推举一位德高望重、人人心服的豪杰出来，由他领头，众人齐奉号令，使得蒙古鞑子不敢再犯我大宋江山。”
张无忌悄悄对杨过说道：“洪老前辈现下和你义父一起，这帮人怎么不提起？
杨过想了想道：“要是这些人见到北丐西毒携手共游，可真是一大新闻。听庄内人闲话，丐帮这两年都未集结的这等声势浩大，谁知道他们之前何时见到的洪老前辈？”
此时群雄在下面议论纷纷，你一言我一语，都是赞同。一个银髯老者站起身来，声若洪钟，说道：“武林高手，自来以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为首。中神通重阳真人仙去多年，东邪黄岛主独来独往，西毒非我辈中之人，南帝远在大理，不是我大宋百姓。群雄盟主，自是非北丐洪老前辈莫属。。”
洪七公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当真是众望所归，此言一出，群雄一齐鼓掌，再无异议。
人丛中又一人说道：“洪老帮主行事神出鬼没，十年之中难得露一次脸，要是遇上了抗敌御侮的大事，恰好无法向他老人家请示，那便如何？咱们今日所作所为，全是尽忠报国的事，实无半点私心。不如再推举一位副盟主，洪老盟主云游四方之时，大伙儿就对他唯命是从。”
众人心想，这话说的也对。于是纷纷叫道：“郭靖郭大侠！”“鲁帮主最好。”“丐帮前帮主足智多谋，又是洪老帮主的弟子，我推举黄帮主。”“就是此间陆庄主。”“全真教马教主。长春子丘真人。”一时间众论纷耘。
正在混乱，只见厅口快步进来四个道人，却是郝大通、孙不二、赵志敬、尹志平。杨过见他们去而复还，还多了那个姓郝的臭道士，心中不快，暗想：“这是要再干一场吗？任你们加了多厉害的帮手，我也不怕。”
郭靖和陆冠英大喜，忙离席相迎。全真派号称天下武术正宗，广宁子郝大通又是全真教中的顶尖高手，今日英雄大宴中若无全真派高手参与，自然大为逊色。郝大通走上前来，在郭靖耳边低声道：“有敌人捣乱，须得小心提防。我们特地赶来报讯。”郭靖心中一凛，以广宁子的武功阅历，江湖上能胜过他的又有几人？此时他声音微微发颤，对头自然厉害之极了。忙问：“难道是欧阳锋？”郝大通道：“不，是之前在重阳宫我曾折在他手下的那个蒙古人。”
郭靖听得这话。心中一宽，想到：“那是霍都王子了。”
郝大通还待再说，只听此时大门外号角响起，陆冠英叫道：“迎接贵宾！”语声未落，厅前已经高高矮矮站了数十人。
堂上群雄突然见这许多人闯了进来，都是微感差异，但又想这定是来赴宴的人物，是以虽眼中无相识之日，却也并不为意。郭靖黄蓉站起身来同陆冠英夫妇一同迎了出去，果然那容貌清雅的是蒙古霍都王子，脸削身瘦的藏僧是霍都的师兄达尔巴，这两人在终南山重阳宫中交过手，却都不是郭靖的对手。中间却站着一个身披红袍，犹似竹竿一般的藏僧，脑门陷下，就像碟子一般。
郭靖与黄蓉互望了一眼，他们曾听黄药师说起过西藏密宗的奇异武功，练到极高境界之时，顶门微微凹下，此人顶心深陷，难道武功当真高深之极？怎么江湖上从不曾听说西藏有这么一个高手？两人暗中提防，同时躬身施礼。
这边霍都王子向那高瘦藏僧说道：“师父，我给你老人家引见中原两位大名鼎鼎的英雄……”郭靖一惊：原来他是这蒙古王子的师父。那藏僧点了点头，双目似开似闭。霍都王子道：“这位是做过咱们蒙古西征右军元帅的郭靖郭大侠，这位是郭夫人，也即是丐帮的黄帮主。”那藏僧听到蒙古西征右军元帅八字，双目一张，斗然间精光四射，在郭靖脸上转了一转，重又半垂半闭，对丐帮的帮主却似不放在心上。
杨过张无忌不禁对视一眼，均是心中一凛，想到那日在华山绝顶，欧阳锋与洪七公都曾称赞五丑所学功夫了不起，还让他们带讯去叫师祖金轮法王来比划比划，现在金轮法王在此，定是非同小可了。
郭靖并不知要如何对付这几人，只比了个请的手势，淡淡说道：“既然各位远道而来，那么就多喝几杯。”
霍都王子踏前一步，手中折扇刷的一声张了开来，朗声说道：“喝酒先是不忙。我们师徒今日未接英雄帖，却来赴这英雄大宴，老着脸皮做了不速之客，但想到得会群贤，却也顾不得许多了。盛会难得，良时不再，天下英雄尽聚于此，依小王之见，须得推举一位群雄的盟主，领袖武林，以为天下豪杰之长，各位以为如何？”
席间有人大声说道：“这话不错。我们已推举了丐帮洪老帮主为群雄盟主，现下正在推举副盟主，阁下有何高见？”
霍都冷笑一声，道：“推一个鬼魂做盟主，你当我们都是死人么？哈哈，若是他未死，那就请他出来见见。”
他此言一出，群雄大哗，丐帮众人尤其愤怒异常，纷纷叫嚷。鲁有脚将打狗棒高举两下，说道：“洪老帮主云游天下，行踪无定。你说要见，就轻易见得着么？”
霍都道：“莫说洪七公此时死活难知，就算他好端端的坐在此处，凭他的武功德望，又怎及得上我师父金轮法王？各位英雄靖听了，当今天下武林的盟主，除了金轮法王，再无第二人当得。”
这时候群雄已是明白了这些人的来意，知道他们得知英雄大宴将不利于蒙古，是以来争盟主之位。只是倘若金轮法王凭武功夺得盟主，中原豪杰虽然决不会听他号令，却也是削弱了汉人抗拒蒙古的声势。黄蓉眉头一皱，心知今日若不动武，决难善罢，虽则群殴必胜，只是难令对方心服，于是朗声说道：“群雄本已推举洪老帮主为盟主，这个蒙古好汉却横来打岔，要推举一个大家素不相识的甚么金轮法王。若是洪老帮主在此，原可与金轮法王各显神通，一决雌雄，只是他老人家周游天下，到处诛杀蒙古鞑子，铲除为虎作伥的汉奸，没料到今日各位自行到来，未能在此恭候。好在洪老帮主与金轮法王都传下了弟子，就由两家弟子代师父们较量一下如何？”
霍都听她如此说，面上变色。当年他在重阳宫与郭靖交手，一招即败，达尔巴和他不过伯仲之间，就算两人齐上，多半也敌不过洪七公这位大弟子了。但若不依黄蓉之言，今日这盟主自然是夺不到了。他此时情急智生，道：“素闻丐帮的镇帮之宝，有一套叫做甚么打狗棒法的，是洪老帮主生平最厉害的本事。小王不才，就要凭这柄扇子破他一破。若是破得，看来洪七公的本事也不过尔尔！”原来丐帮打狗棒法一向只传帮主，郭靖当然万万不会。他此时绝对不愿与郭靖动手，故此抬了打狗棒法出来，话锋一转，是将矛头指向了黄蓉和鲁有脚。
但黄蓉有孕在身，兼之之前动了胎气，如何能下场比试？略一迟疑间，鲁有脚竹棒一摆，道：“在下是丐帮新任帮主鲁有脚，打狗棒法十成中还学不到一成，原本不该使用。只是你定要尝尝给打狗棒痛打一顿的滋味，在下就打你几棒罢。“鲁有脚的武功本已颇为精湛，打狗棒法虽未学全，却已使他原来武功加强不少威力，他眼见霍都年甫三旬，料想纵得高人传授，功力也必不深，又知黄蓉身子不适，是以自己不论是胜是败，总不能让她涉险。
霍都见目的达到，当下抱拳一偮，说道：“幸会，鲁帮主，能同你讨教，那是再好也没有了。”黄蓉知道鲁有脚棒法全不熟练，心中发急，但他是新任帮主，自己如果阻拦，不但折了鲁有脚的威风，又显得自己权势仍在丐帮帮主之上。当下无法，也只得让他斗上一斗。
陆家庄家丁挪开酒席，在厅上空出了七八张桌子的地方来，更添灯烛，将这大厅中心照的白昼一般。
两人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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