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失去的时间-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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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之极。法王在轮上击这一拳时，已先行料到对方闪避方位，因此那轮子犹似长了眼睛一般，在空中绕了半个圈子，向她身后急追。小龙女这一跃一避，已然尽施生平所学，却见这藏僧双掌箕张，竟自拦在身前。群雄耳中鸣响，目为之眩，无不惊心。
　　张无忌杨过此时对望一眼，均想到，就是现在了！两人双双抢出，双剑齐上，剑尖抵中金轮，合双剑之力，竟是将金轮弹开，挡下了这一招。小龙女一瞥眼见金轮转向，后路胁迫已解，但自己身在半空，如何能避开面前的大敌？情急智生，绸带挥出，卷住西首的柱子，用劲一扯，身子在空中借力斜飞，撞向厅柱，轻轻巧巧的滑落，溜到了柱后，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了法王五丁开山般的掌力。
　　金轮法王眼见自己志在必得的一击竟又被这两个少年化解，心下恼怒已极，火冒三丈，并不理会小龙女，只想将他两个立毙当场。此时张无忌长剑直刺，攻他上盘，杨过则横剑直削他左腿。金轮法王飞脚向杨过手腕踢去，金轮斜打，击向张无忌头颈。张无忌忙低头闪避金轮，不料此时奇峰突起，金轮法王右手一松，金轮便向着张无忌头顶摔落，他双手得空，同时向杨过肩上抓去。
　　就在这瞬息之间，场上局势连变几变，众人还来不及反应，此时二人同遭奇险，郭靖大叫一声，当时便要抢上相救，却也来不及。但张无忌竟然身子贴地斜飞，尚未落地，长剑直刺金轮法王后心——这招一举两得，攻守兼备，既解了自身为难，又令金轮法王不敢再向杨过进击。场上全真派四人看的分明，心下纳罕，原来此招叫做‘雁行斜飞’，正是全真派的精妙剑法。
　　金轮法王冷哼一声，金轮尚未落地，他右脚脚背在金轮上一带，轮子又激飞起来，当啷啷作响，向张无忌头上砸到。张无忌见适才一招全真剑法收到奇效，紧跟着又用一招‘白虹经天’，平剑向轮子打去，轮重剑轻，本应毫无效用，但他懂得武当派四两拨千斤的功夫，当下金轮方向转过，反向金轮法王头上打去。这一招使得妙极，群雄看的大喜，纷纷拍手喝彩。金轮法王平日兵刃脱手击敌，原是因为敌人无力接轮，若对方使兵刃去砸飞轮，不论多沉重的钢鞭大刀，撞上了均要脱手。哪知张无忌竟能拨转金轮？盛怒之下，手抓金轮，暗用转劲，又将轮子飞出。此时劲力加急，金轮飞转太快，轮中小球不及相互碰撞，竟然寂然无声。张无忌却未料到速度改变太多，再伸剑拍打时，当的一声，长剑震得脱手。金轮法王见一击奏效，立时一记大摔碑手重重拍下。
　　杨过此时见张无忌遇险，长剑急刺，这一招去势凌厉，却不减风姿绰约，飘逸无比，正是玉女剑法。金轮法王收掌跃起，抓住轮子架开剑锋，张无忌乘机接回长剑，适才这一下当真是死里逃生。杨过突然想起终南山上他学至□最后一章之时，张无忌正学完全真剑法，他见这最后一章上所载玉女素心剑法是全真剑法与玉女剑法两套剑招。当下好奇心起，叫了张无忌一起拆招。但两人拆来拆去，总是难以融会，便放下不提。此时心念一动，大叫：“无忌，‘浪迹天涯’！”说着手里已是斜剑刺出。张无忌并未多想，依言使出，挥剑直劈。这两招名称相同，招式却是大异，一招是全真剑法的厉害剑招，一招是玉女剑法的险恶家数，双剑合璧，威力立时大的惊人。金轮法王无法正面抵挡，向后急退，只听嗤嗤两声，居然两剑齐中。幸亏他闪避得宜，剑锋只划破了衣服，但他已吓出一身的冷汗。
　　他立时急退两步，又听杨过叫道：“花前月下！”张无忌挥剑自上而下搏击，是模拟冰轮横空，清光铺地的光景，杨过则单剑颤动，来回挥削，便如鲜花招展风中，晃的金轮法王眼花缭乱，浑不知他剑锋何处攻来，只得跃后再避。他此时见二人剑招越来越怪，偏偏又相互呼应配合，所有破绽均为旁边一人补去，厉害杀着却是层出不穷，暗自心惊，想到：“这剑法匪夷所思，我在西藏如何梦想的到？唉，我当真做了一只井底之蛙。”他气势瞬间一馁，便隐隐要露出败象。
　　杨过张无忌当下自然察觉，心中长了气势，招招猛攻，‘小园艺菊’、‘西窗夜话’、‘柳荫联句’、‘扫雪烹茶’、‘抚琴按萧’一招招的使将出来，金轮法王几乎招架不及，更别说还手。
　　他两人初时尚未尽会剑法中的奥妙，使到后来却越来越得心应手，灵犀暗通，心中只觉得为何从未发觉这套剑法如此厉害。
　　原来当年林朝英情场失意，在古墓中郁郁而终，她文武全才，琴棋书画无所不能，最后将毕生所学化为□，虽是要克制全真派武功，但对王重阳始终情意不减，待写到最后一章之时，幻想终有一日能与意中人并肩击敌，因之这一章的武术是一个使□，一个使全真功夫，相互应援，分进合击，携手克敌。换言之，这路剑法每一招中均含着一件韵事，均是男女与共，这说不尽的风流旖旎只有情侣心意相通，脉脉含情方能奏效，如若不然，联剑之际，是朋友则太过客气，是尊长小辈则不免照拂仰赖，总难发挥其精妙之处。但此时杨过与张无忌二人身遭奇险，相互情切关心，都是不顾自身安危先救对方，他二人关系本就亲厚无比，阴差阳错之下，却合上了这剑法的主旨。
　　此时黄蓉在一旁观战，她初时只道这剑法高明，看来看去，竟隐隐看出剑招中男欢女悦，情深爱切的模样，心中不由暗自疑惑，又想到与郭靖初恋情景，不由晕生双颊，一时只觉得场上一片杀伐之中，竟蕴含着无限的柔情蜜意。
　　金轮法王见他二人攻势凌厉，眼见再打下去万一招架不住，可是大大不值，他哪里知道林朝英当年创制这路剑法本为自娱抒怀，实无伤人毙敌之意，是以剑法虽然厉害，却无一招旨在致敌死命。这时杨张二人虽逼得金轮法王手忙脚乱，狼狈万状，要取他性命却亦不易。他心中想要速战速决，当下猛然提气，金轮再度飞出，攻向杨过后心，这一势雷霆万钧，逼他撤招回援，不然就是鱼死网破。此时杨过身在空中，原是变招不易，但他练过蛤蟆功，当下半空中一个筋斗，头下脚上，以剑身去套轮中空洞，张无忌心中一动，回身驰援，只听呛啷啷一声大响，两把剑同时套入轮中，力道相互抵消，正是要将金轮拿下。
　　但这金轮力道实在猛恶，两人始终是把握不住，最后连剑带轮一起摔在了地下。金轮法王见此良机岂能放过，当下呼的一掌就向他二人劈去。照理他是一派宗师，对方既是后辈，又摔在地下未曾起身，如此做法和他身分及平素的自负实是殊不相称。但听两声“住手！”，小龙女绸带和郭靖掌风同时攻到。原来他二人在一旁见金轮法王抬肩缩臂，便知他要下杀手，小龙女绸带攻金轮法王虎口合谷穴，是要他难以出掌，郭靖则一招飞龙在天，全力跃在空中，向他头顶搏击。金轮法王此时来不及细想，侧身避过绸带，再要向杨张二人下杀手，却也是不及，当下掌力急转，‘嘿’的一声呼喝，手掌与郭靖相交。
　　此时郭靖人在半空，无从借力，顺着对方掌势翻了半个跟头，向后落下。金轮法王却稳站原地，身不幌，脚不移，居然行若无事。郝大通、孙不二等素知郭靖武功，见后无不骇异，心想这番僧的功夫实是深不可测。其实郭靖向后退让，自然而然的消解敌人掌力，乃是武学正道。金轮法王给杨过张无忌二人搅得脸上无光，硬要争回颜面而实接郭靖掌力，却是大耗内力真气，虽似占了上风，其实内里却是吃亏。二人均是并世雄杰，数十招内决难分判高下，金轮法王勉强在一招中先占地步，胸口又不免隐隐生疼，好在对方只求救人，并不继续进招，于是口唇紧闭，暗运内力，打通胸口所凝住的一股滞气。
　　杨过和张无忌对视一眼，同声问道：“你没事吗？”两人同时点了点头，再看对方，又一次历经生死，只觉得情谊更深，一起笑了起来。杨过当先跳起，抱了金轮，高声叫道：“蒙古众武士听着：你们大国师的兵刃已给我们缴下，还说甚么天下武林盟主？快快滚你们蒙古奶奶老太婆的臭鸭蛋罢！”
　　蒙古武士如何服气？眼见金轮法王与小龙女比武已然胜了，对方出了杨过张无忌不足，又出一个郭靖，纷纷叫嚷：　　　　　　　　　　　　“你们四个打一个，羞也不羞？”“法王自行将金轮抛去，岂是你这小子所能夺下？”“一对一，好好比过，不许旁人插手助拳！”“对对，再打过。”众人喧哗叫嚣，但说的都是蒙古话，除郭靖之外，中原群雄一句也听不懂。中原群雄中明白事理的，也觉以武功而论，金轮法王当然在小龙女之上，但武林盟主这个名号，说甚么也不能让一个蒙古国师拿去，否则中原武林固然丢尽了脸面，而群集御敌之际自不免先行折了锐气。少年气盛的见蒙古众武士喧扰，也是大声喝骂，与他们对吵起来。双方各抽兵刃，势成群殴。
　　杨过高举金轮，向金轮法王笑道：“还不认输？你的兵刃都失了，还有甚么脸面？世上可有兵刃给人收去的武林盟主么？”
　　金轮法王正暗运内力，杨过的说话耳中听得清清楚楚，却不敢开口说话。杨过一见情状，已自猜到三分，忙大声说道：“各位英雄请听者：我再问他三声，他若是不答，便是认输。”他怕时刻一久，法王运气完毕，更不延搁，一口气的问道：“你是不是输了？武林盟主你是想也不敢想了？你默不作声，就是认输？”
　　金轮法王正消去了滞气，胸口隐痛已除，待要答话，杨过见他嘴唇微动，急忙抢着说道：“好，你既认输，我们也不来难为你，你们这便好好的去罢。”当下将金轮拿去交给了郭靖。他本觉得应该交与小龙女，但怕金轮法王发怒来夺，小龙女抵挡不住。
　　金轮法王此时气得脸皮紫胀，又忌惮郭靖武功了得，金轮既落入他手，自己空手去夺，必难成功，眼见中原武士人多势众，若是群斗，己方定要一败涂地。好汉不吃眼前亏，只得先行退却，再图报复，于是大声说道：“中原蛮子诡计多端，倚多为胜，不是英雄好汉，大多儿随我走罢。”他右手一挥，蒙古众武士齐向厅外退出。
　　此时陆家庄前后欢声雷动，都为这师徒三人力胜金轮法王喝彩，他们几人身边围集了何止数百人？有说杨过打败霍都，乃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有说张无忌内功深厚，竟比那番僧达尔巴高明的多了。有说小龙女轻功超逸绝伦，竟然避得开金轮如此凶猛的一击。但他三人武功家数甚是奇怪，众人都没见过，纷纷问起，杨过不欲多说，便尽力胡说八道一通混过不提。
　　




☆、＇5…12＇

　　此时时间已晚，加之连番比试，厅内一片混乱，待要再整杯盘，却已是无暇准备，故而郭黄二人与陆庄主夫妇商议之下，订于明日午间重开宴席。群雄又聚了片刻，便各自散了。
　　适才宴席之上，小龙女、杨过、张无忌三人被众人围了不住口的称赞，并未得机会独处——好容易等人散去，杨过和张无忌两人却发现小龙女不知何时走了开去，急忙走出厅外要去寻找时，正被黄蓉出声叫住。
　　杨过心中一跳，想起黄蓉这恐怕是要追究张无忌偷学打狗棒法，忙抓住他手拉到自己身后。
　　黄蓉见他神色惊疑不定，又用身体挡住了张无忌，知道自己是被他误会，当下轻轻叹了口气，柔声道：“你和无忌想必经历过许多事情，我若是问你，料你也不肯说。不过你愿意说也好，不说也罢，我都不怪你，因为我年幼之时，性子也挺乖僻。”她说到这里，想起了自己少年时各种淘气之事，微微一笑：“过儿，我也不用瞒你，因为我以前不喜欢你爹爹，所以一直也不喜欢你。虽然那时我不传你武功，本意是为你好，却累你吃了许多的苦头，我应该对你说一句抱歉。你郭伯伯有一个心愿，就是望你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你现下做的很好。你郭伯伯料的没错，是我错了。从今以后，我一定好好的待你。”
　　杨过呆了呆，他从未听黄蓉语气如此温柔诚恳，加上此时她眼中尽是怜爱之情，不由觉得大为感动，鼻子一酸，眼圈儿也有些红了，张了张嘴，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张无忌听她如此说，早将之前书房中的偏见丢到了一旁，开口道：“郭伯母……”
　　黄蓉笑道：“无忌不必多有顾忌，你是过儿的兄弟手足，我心中也是一样的喜欢你。”
　　她这一笑温柔亲切，张无忌心下感动，当下便将华山绝顶洪七公与欧阳锋如何比试武艺，他又为什么学了打狗棒法一事和盘托出，黄蓉听来心中暗暗纳罕，绝想不到居然有这种种的巧合，及至听到洪七公与欧阳锋结伴共游，更是难以置信。但张无忌言谈间条理分明，逻辑清楚，料他并无必要作伪。于是说道：“如此说来，洪帮主只传招式，并不算传你功夫，你阴差阳错听到了我传鲁帮主心法，只是你的造化到了，却不用介意。再说你用这打狗棒法克制外敌，为中原争光，我怎么会怪你呢。”
　　杨过此时缓过劲来，说道：“郭伯母，还有很多事我瞒着你，我……我……我都跟你说。”
　　黄蓉摸了摸他的头发，一手牵住一个在树下坐了下来，说道：“好啊，你们俩功夫练得这般好，还认了这么一位不凡的师父，一定发生了很多有趣的事。不过今日我有些倦啦，过两日再说不迟。你们都做好孩子，我心里就喜欢的很。”
　　三人又说了一会，都是真情流露，尤其是黄蓉和杨过两人，将从前相互不满之情，豁然消解。黄蓉正说话时，隐隐觉得腹中有些疼痛，当下慢慢的站了起来，说道：“咱们先回去，剩下的事情明儿再说。我……有些不舒服。”
　　杨过和张无忌两人见她脸色灰白，不禁担心，只觉她握住自己的手掌冰凉，当下便大着胆子暗自运气，将内力从她两边手掌上同时传了过去。黄蓉只觉得张无忌这边传来的内力浑厚温暖，杨过这边传来的内力绵绵密密，两人路数显然相差甚远，心下一动，想到他二人既然师出同门，所习内功怎么竟不是一派？但这个念头也只略转了一转，两股真气相助，片刻之间以令她逆转的气血归于顺畅，双颊现出晕红。她微微一笑，谢过了他二人，又约定了明日英雄宴上再见，方才缓缓地去了。
　　
　　既已与黄蓉误会消解，杨过心里高兴，只道再与姑姑解释清楚，那便是诸事如意，当下拖了张无忌去寻小龙女。这陆家庄甚大，他两个四处询问，找了许久，也未有找到。杨过心想：难道姑姑已经走了？她见到我如此高兴，怎么会不告而别？
　　张无忌看他脸色变来变去，便安慰道：“龙姐姐定在此间，我们再找找看。”
　　此时两人路过一处小院，却听到武氏兄弟二人正在说话。
　　声音较高的是武修文，说道：“师父之前就说要把芙妹许给那姓杨的小子，所幸师母不愿，但师母总是顺着师父的，何况他今天还大大的露了一把脸。”
　　武敦儒叹了一口气，也道：“可婚姻大事要依从父母之命，我们父母双亡，师父师母便是我们的父母，我们自己又做的了什么主了？”
　　武修文道：“我可不服，芙妹和我俩从小一处长大，对那姓杨的哪有半分情意？不然我们去找芙妹商量，若她自个儿不愿，师父师母肯定拿她没法。”
　　武敦儒道：“也好，只是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