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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月满西楼 by youyu-第1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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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摇光喝道:「什么人?」

    话音未落,就有四五个人闯进舱内,粗略地搜查了一下,见没有找到可疑人物,正要离开,月摇光堵在门口,拦住他们,非要问出来:「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来人们气焰嚣张,为首一人正要推开月摇光。月摇光眼神一沉,顿时散发出一股杀气。还好西尽愁及时拍了月摇光肩膀一下,低声道:「没事,他们是天翔门的。」这才保住了那几个擅闯者的命。

    不过,那几人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差点就要身首异处,还是一脸跋扈道:「情川港已经被我们天翔门封了,进出都要天翔门点头,你们最好乖乖听话,不然后果自负!」

    甩出这些话,来人冷哼几声,敲开月摇光,走了出去。

    ——继镇抚司后,天翔门也封锁了情川港。

    「天翔门?」

    月摇光低喃着,显然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下意识地望向了岳凌楼。能和天翔门扯上联系,第一个当然想到岳凌楼。

    而岳凌楼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的,什么都没有解释,安安静静地坐在床边,低头整理自己的衣服。

    还是西尽愁简单把事情向月摇光叙述了一遍后,月摇光才知道个大概。

    天翔门封锁港口,不放船只出港,就是为了搜出江城。而刚才船身传来的剧烈震荡,是行船被天翔门硬拦下来的结果。现在,不先摆平天翔门,月摇光一行人也别想北上。

    这时,青炎也进入舱房,走近月摇光,低声道:「天翔门这么个搜法,像是要把江城赶尽杀绝了。想来也是,如果放任江城不管,真让他把千鸿一派的人招到广州来,荆希唯也惹得一身麻烦,当然要趁早置江城于死地,才可高枕无忧。现在,我们要出港就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把江城交出去……」

    岳凌楼突然截断青炎的话,低声恐吓道:「你敢!」

    青炎冰冷的目光扫向了岳凌楼,岳凌楼心里一颤,视线立即移向别处。

    见青炎和岳凌楼意见相左,月摇光显得有些左右为难,正寻思着,却在这时,天翔门的人又冲了回来!这次的脚步声比上次更加响亮,来人更多,差不多二三十名,清一色都是虎背熊腰,身材高大。和他们一比,月摇光等人就显得非常单薄,不堪一击了——虽然事实并非如此。

    为首一人把一套衣物扔在地上,凶狠的目光扫视了舱内众人一圈,大吼道:「把人交出来!」

    青炎一看暗叫不好,因为那套被天翔门搜出来的衣物,正是昨天从江城身上换下来的。现在看天翔门这架势,显然已经认定江城被他们藏起来了。

    岳凌楼没有作声,心想:如果江城还在这船上,肯定已经被搜出来了。但现在天翔门只搜到衣服,却搜不到人,只能说明——江城早已离开。

    ——他不会真去云南了吧?

    岳凌楼回想起江城说『背叛师门要被乱刀处死』时的认真表情,几乎可以肯定他瞒着众人,已经偷偷去了云南。

    「如果你们还是什么话都不说,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为首一人狞笑一声,一个手势,只听『哗啦』一声,几桶油泼了下来。众人脚下一湿,齐齐后退。

    火把燃起,明亮的火光把众人脸上照得一片橘红。

    为首者道:「既然你们想把好事做到底,我们就只有送佛送到西。到了西天,你们不要后悔。烧了你们的船,不信把那个人逼不出来!」

    「烧船?」月摇光一声冷笑,上前一步,沉稳道,「我要见荆希唯。」

    在水寨的时候,月摇光就和荆希唯打过几次交道,两人非敌非友。如果知道是月摇光的船,荆希唯却未必敢烧。

    为首者一愣,听到对方竟一口说出他们顶头上司的名字,猜到对方必定来头不小,心下生疑,正想命人熄灭火把,再作打算。

    但意外却在这时发生!

    只听『呼』的一声,竟是沈开阳不知何时出现在那举火把的人身后,鼓着腮帮,朝那火把一口吹去!

    这一吹就麻烦了,只见火星四溅,船舱内又已经被泼了油,星星之火坠落船板,只听『蓬』的一声,火光一窜而起。青神寨的船本是木质,非常易燃,火势扩展极快。

    舱中人都大吃一惊,朝出口冲去。但众人一挤,出口被堵,反倒挤不出去。

    火舌乱窜,整个舱房都通红一片,众人的裤腿全都燃了起来。

    逃命要紧,顿时只听一片砸船的声音响起,船板裂成一片一片的,到处飞溅。有的人跳窗,有的人跳墙,众人都朝海里逃去。

    忙乱之中,知道岳凌楼怕水不敢跳,西尽愁拉住他的一只手正要跳船,却发现怎么拉也拉不动,回头一看才发现,岳凌楼的另一只手已经被月摇光拉住了。月摇光也想拉着岳凌楼一起跳。

    就这样,一个往左扯,一个往右扯,两力相抵消,拉了半天,岳凌楼还是在原地,动都没动。

    这时火光已经窜上人头,舱内黑烟阵阵,岳凌楼的眼睛被熏得流泪。情急之下,想也没想一脚就踹向了月摇光的肚子,这才把月摇光踢开,身子顺势就倒近了西尽愁怀里。西尽愁把岳凌楼往怀里一卷,在舱顶倒塌下来的前一秒,两人翻身跳了出去,坠入海中。

    ——好险!

    西尽愁惊得一头冷汗,抱着憋气憋得满脸通红的岳凌楼,奋力向上划水。待他们浮出水面,这才发现海面一片红光,那艘两层的木船已经被烈火包围。

    大火足足烧了半个时辰,终于熄灭。

    岸边,好不容易脱险的众人望着变成木炭的船只残骸,双眉紧锁,默默无声。

    只有一处比较热闹,就是庭阁在揍沈开阳的地方。

    「我、我、我只是看当时情况太危险,想把火吹熄而已,我怎么就想到……哎哟!」

    沈开阳话未说完,头顶又挨了一个巴掌。庭阁揪起他的耳朵,恨恨道:「还好我们逃得快,不然就变成烤肉了,以后做事小心点,看你再毛手毛脚的!」

    「不敢了不敢了,庭阁姐,你放手啊……哎哟。」

    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月摇光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望着那些漂浮在海上的残骸,似是陷入了什么思考。因为逃命比别人慢了大半拍,他肩膀以下的头发被烧焦了大半。这会儿,青炎正用一把小巧的匕首,帮他削去头发受损的部分。

    望着长发一搓一搓从指尖落下,青炎叹道:「可惜……」

    月摇光淡然道:「短点也清爽……」顿了顿,揉了揉肚子,苦涩一笑,「只是救人不成,反被踹了一脚,心里觉得不太舒服……」

    青炎没有答话,他听到有脚步声从身后传来,转头一看,只见来人正是荆希唯。

    月摇光显然也听到了脚步声,理了理只剩及肩长短的头发,转身向荆希唯略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荆希唯神色冷漠,负手走近月摇光道:「天翔门要抓人,难道妨碍到紫星宫了么?」

    月摇光笑道:「一场误会,我们无意中救了你们要杀的人,你们也无意中烧了我们要用的船,两两抵消,算是扯平。」

    「扯平?」荆希唯一声冷笑,「你被我毁掉的船,我立刻就可以赔给你;但是我们要杀的人,你又怎么赔给我?」

    见对方不肯让步,有意追究,月摇光只好道:「你一定要赶尽杀绝?」

    没想到荆希唯却摇头了,「我要的不是他的命,而是一段时间的安宁。如果他招来千鸿一派的人,把这里搅得天翻地覆,我也心烦。但如果——」话题一转,荆希唯抿嘴一笑,又道,「如果月教主你给我一句话,我可以放江城一命。」

    「哦?」月摇光有些感兴趣了,笑问,「要我一句什么话?」

    荆希唯道:「我要你承诺,如果由江城引来什么麻烦,你要负责摆平。」

    月摇光倒是干脆,直接道:「没问题。我可以派人去云南,赶在江城见到千鸿一派的人之前,把他追回来。我保证,千鸿一派的人绝对不会到广州。这样,荆公子你可以放心了吧。」

    闻言,荆希唯终于笑道:「只要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事后,天翔门荆希唯赔偿给月摇光一艘三十多米长的海船,船上所需之物一一俱全,高舷深舱,上有两层棚楼,和原本那艘,还真有几分相像。日过竿头,月摇光登船,随行之人只剩下青炎和耿奕,荆希唯给他们送行。

    沈开阳和庭阁远远地站在港口,望着被海风鼓起的几重白帆,眼神流露出一些向往。

    本来这么个大好机会,可以坐船去京城的,但是……

    「混蛋小子,都是你害的!」

    庭阁一想到就生气,手肘撞向沈开阳的胸口。如果不是沈开阳搞出吹火把的乌龙事件,害青神寨的木船被烧成木炭,他们俩个也用不着被发派到云南执行任务。现在,有船坐不成,京城去不成,还要风尘仆仆折返云南,阻止千鸿一派到广州来。

    沈开阳自知做错事,但嘴上就是不认输,自我安慰道:「云南就云南,云南有什么不好,风光秀丽,女人也漂亮。不就是把千鸿一派拦在云南,不准他们轻举妄动吗?小事一桩,包在我身上。」

    说着折扇一打,潇洒地一转身,朝云南进发。庭阁没好气地瞪了他的后脑勺几眼,恋恋不舍地又望了望那艘驶离港口的海船,叹口气,跟在沈开阳身后离开了。

    与此同时,在海边目送月摇光等人乘船离开的,还有另外两人——西尽愁和岳凌楼。

    西尽愁道:「看来他也不是很想跟你同行嘛,才等了两个时辰,等不到你,自己就走了。」

    岳凌楼恨恨道:「他只是不想你这个大麻烦跟过去而已!现在月摇光已经走了,西尽愁,还不把你的手松开!」

    边说着,岳凌楼曲起膝盖顶了西尽愁的腿肚子一下。西尽愁后退一步,但左手却始终未松,五指紧扣,把岳凌楼的手牢牢握在掌心。如果不是他抓得牢,令岳凌楼无法脱身的话,只怕岳凌楼早就跑上月摇光的船了。

    西尽愁笑道:「刚才在船上好险,差一点你就被月摇光拉跑了。好不容易抓住你,现在,我说什么都不松手。」

    说着猛一转身,背离港口,朝街道走去。岳凌楼被他拖得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恼羞成怒,大吼道:「西尽愁,你混蛋,放开我!放开我!」

    知道的知道他们两个是熟人,不知道的,还当西尽愁在拐卖人口。

    在人少的港口,岳凌楼还敢大吵大闹,但当西尽愁把他硬拖到市集上后,只要岳凌楼声音一大,过路行人就盯着他们上上下下看一遍,几次过后,岳凌楼只得放弃反抗,乖乖闭嘴,憋在心里生闷气。

    于是两人就是这种状态:西尽愁在前面拖一下,岳凌楼撇撇嘴,不情愿地走两步,又停下;西尽愁再拖一下,岳凌楼再走两步,又停下,等着西尽愁继续拖。引得路上行人频频回头关注。

    西尽愁被看得也不太自在了,干脆使出狠招,左臂猛一用力,把岳凌楼扯到怀中。趁岳凌楼还没有反应过来,不由分说抱住了他的腰,往上一提,运步如飞,急速逃离街上众人的观察范围。

    「混蛋!放我下来!」

    岳凌楼才吼出这么一句,西尽愁早就拐了好多个弯,闪到偏街一处僻静的地方,一瞥路边有一家小客栈,也没细想,一脚就踢开店门,想把岳凌楼硬塞进去。

    但万没想到是,他前脚一踢,耳边便齐唰唰的响起了兵刃出鞘的声音!

    西尽愁的身子一僵,踏入店门的脚又收了回来,在门边放下岳凌楼,警惕地打量着店内那些瞬间围上来的侍卫。人数不过三名,但气势逼人,行动整齐,训练有素,他们全都穿着紫花飞鱼服,手持绣春刀,眼中寒光隐现,表情森冷。

    ——是东厂锦衣卫。

    暂且不说岳凌楼,就连西尽愁也认了出来。

    正在这时,店老板急忙跑上前来,对西尽愁道赔礼道:「对不起,这位客官,小店已经被这些官爷包了,暂时不做生意。」

    西尽愁的表情虽然有些僵硬,但还是点点头,拉着岳凌楼准备离开。那些锦衣卫也发现西尽愁并无敌意,只当他是误闯,也都收刀回鞘,走回客栈中央,重新坐下。

    岳凌楼好奇之下,冲店内一望,这才突然发现,店内小小的空间里挤满了人。但只有十个人有座位,其余众人都蹲在墙脚,被一副长度惊人的脚镣手铐铐在一起。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岳凌楼突然发现人群中,一抹身影异常熟悉。凝神再看,那人也蓦然抬头,两人视线相交的瞬间,岳凌楼差点叫出那个人的名字,但却在这时,西尽愁一把把他拉走了,店门再次阖上。

    ——是北岳司杭!

    岳凌楼已经可以肯定,那个人就是北岳司杭。他们不是应该在三天前就赶回京城了吗?怎么还滞留在广州,而且还镣铐加身,被锦衣卫捉拿?

    岳凌楼突然想起他和洛少轩分别的那一天,他看到一群同样装束的锦衣卫从眼前驾马飞驰而过,而那些人追赶的方向——正是洛少轩离开的方向!如果追赶洛少轩的那一行人,和捉押北岳司杭的一行人是同道的,那么,他们追赶洛少轩的原因也只剩一个——就是逮捕!

    「云南……」岳凌楼低声喃喃道,「我要去云南……」

    洛少轩去了云南,而那些东厂锦衣卫,也必定追着他去了云南。已经过去三日时间,不知洛少轩到底有没有顺利回到云南,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被东厂锦衣卫逮捕。

    岳凌楼越想越是心烦,竟甩开西尽愁的手跑远了。

    身后,西尽愁握紧空无一物的左手,抬头看着岳凌楼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

    他想去追,但却突然觉得很累。

    呆呆地站在这条阒静的偏街,他突然有种感觉,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也不知道自己将去哪里——他好像只知道追逐一个人的背影,这就是他要做的全部事情。

    从云南追到了杭州,又从杭州追回了云南。

    这场追逐游戏究竟还要持续多久?连西尽愁自己也不知道。他不知道当这个问题得到答案时,究竟是已经追到终点;还是自己疲了倦了,中途停下。

    ——明明每次都抓住了你的手,而你却一次又一次地从我身边跑开。

    虽然在岳凌楼面前,西尽愁可以镇定从容。但却很少有人知道,每当看到岳凌楼这样只留下一句话就跑开,他也会担心和心慌。

    ◆◇◆◇◆◇◆◇◆◇

    岳凌楼知道西尽愁会追过去,西尽愁也的确追过去了。

    他紧随岳凌楼,快马加鞭,从广州追到云南,用了两日时间。在云南千鸿一派总舵府前,他终于勒马,岳凌楼在他前一秒勒马,跃下马背。这时的总舵府已经被重重封锁,不是被朝廷人马封锁,而是被千鸿一派自己封锁。

    千鸿一派面对的敌人,表面看来只有十人,十名东厂锦衣卫。

    而其实,他们面对的真正敌人是一道圣旨——押送洛少轩回京候审的圣旨。

    千鸿一派现在所做的事情,有个专业的名称,叫做『拒捕』。

    十名锦衣卫骑马而立,排成一行,拦在门口。而他们的对面,却是紧闭的朱红大门;四周,清一色是持兵刃而立,杀气冲天的千鸿一派人士。

    岳凌楼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他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难以收拾的地步。

    西尽愁的吃惊不亚于岳凌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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