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只是静静走过作者:雨后清晨(完结)txt下载-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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迁怒并非良好的处世态度。於是手冢点点头,答应。「嗯。」
「手冢先生,昨夜睡得好吗?」早晨,谢姆克步出小屋,海滨的朝阳折射著粼粼水面,世界亮灿灿地金光四射。
手冢坐在小屋前,目光灼灼地盯著海面,再一次面对著生命中另一个时地不对的日出,或许这也是上天阴险怀恨的难测旨意,他可以在全世界收集著各式各样不同地理形貌的日出,却永远也换不回十年前那个下著倾盆大雨的清晨。
西奈北方是茫茫荒野,南方却是嶙峋岩石。除了光秃秃的石山和漠漠无边的荒凉和孤寂外,什麽都没有。旷野的路况恶劣之极,西奈山脉寸草不生,白日太阳直射气温陡然高升,可以热得令人头昏脑胀,口渴难挨。难怪此地瓶装的矿泉水比汽油还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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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缡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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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楼
摩西花了四十年的时间,带领族人在旷野中漫游,走出这条仅需用一年时间便可堪堪走完的出埃及之路。在颠沛流离的旅程之中,他是否也曾想过,为何他所笃信、所崇敬、所爱著的无上的神明,却要令他在这旷野沙漠裏,承受著既炙热又寒冷,缺粮食水源,前有红海,後有追兵的苦难折磨?
《出埃及记》的开头是充满黑暗,结尾则充满荣耀。神的救赎把一个被奴役的民族拯救出来,旷野四十年的经历,不再是痛苦,而是神的祝福——在旷野的孤单困苦中,信心经过磨砺,就淬炼出纯金来,就能带著希望,走向迦南美地。
手冢没有信仰,但他想著,如果过去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神明赐予的历练,而最终,最终的最终,他所迎来的将是他渴望已久的救赎,那麽也许,等他回去之後,他会在43街的大教堂前,用虔诚的归顺的心,对神明表达他无比深切的感激之意。
阿拉伯语的广播持续地播放,谢姆克的脸色逐渐凝重。手冢侧首询问:「怎麽了?」
「恐怖活动还在继续,光昨天整天到今天上午,开罗和邻近城市已经发生8次爆炸事件了。」
「嗯。」手冢转回头,凝视前方滚滚烟尘,不由得握紧了掌心。
开罗的街头满目疮痍狼籍,谢姆克都忍不住挤皱了表情,显然是完全地惨不忍睹。手冢深深吸气,压住心中过度的激荡,他冷静地对谢姆克说,请带他去离开罗机场最近的医院。
那并非场简单的搜寻。开罗机场半毁,受伤人员不计其数,再加上其後陆陆续续而来的大小爆炸,连同邻近城市的伤者都挤进了首善之都显然设备较为完善的开罗医院。
从急诊室开始找起,突然大量的伤患将医院的走道挤得水泄不通,谢姆克替他翻译,在不远的前方拉著一身白袍的护士叽叽咕咕兼比手画脚地形容著他所描述给他的不二的形貌。手冢突然感到裤管被拉扯,低头一看,是走道边只剩半截手臂浑身包著染血纱布的阿拉伯籍小女孩,眨著乌溜溜的黑漆大眼,对他怯怯微笑。
小女孩说著他听不懂的话,手冢只能默默地盯著她。
幸而很快就有人察觉小女孩的需求,白衣护士走了近来,摸著小女孩的额头,轻轻扶起她的後颈,喂她喝水。
小女孩获得满足後,闭上眼,再度躺好睡去。
护士收拾周遭杂乱的医疗器具,金属的撞击声不绝於耳。手冢僵立当场,感觉冷汗涔涔地浸渗著背脊的衣料。这就是真实的残酷...这就是现实的无情...或许是私心裏过度殷切的期盼,总希望著渴求著,当他来到了开罗,就能找回当年记忆中珍藏如瑰宝的莹润如玉的微笑。但他是否下意识地刻意忽略了可能他再也找不到他,或者是,找到的也不再是完整的他?
谢姆克丧气地走回他身边,略带歉意地说:「好象这裏没有你要找的人。」
手冢没有丝毫迟疑地大步向外走,「下一个医院在哪里?」
就算不是完整的也无所谓,只要是他,只要是他十年来从未停止过想念的那个他,他真的愿意在神前献上一切,伏首谦恭祈祷,神样,请将他,只要将他的不二周助还给他!
并非怀著愉悦目的开始出发的旅行,以及伴随而来混乱无章的过程,一页又一页的医院即景,狭窄的走廊、瓶瓶罐罐的点滴药水、痛楚的呻吟与染血的绷带,像千篇一律的过期的日历被失望地撕下并丢弃,揉烂在最遥远的角落裏。
多少天过去了他不知道,或许天色的昏黄和明亮也只是万古的生命中最微不足道的浅薄刻度。手冢手掌交握撑著额头坐在医院门外的长凳上,身旁搁置在椅面上的手机萤幕不死心地闪烁著催促他回返的讯息。
在恐怖攻击的阴影尚未解除前,整个中东地区都被划为高度警戒的区域,就连藤本小姐也无法抵抗从总公司排山倒海而来的庞大压力。
谢姆克没精打采地从医院内走出,这没日没夜的找寻,谁还能继续保持神采奕奕。可是最令人担心的并不是这个,谢姆克忧虑的眼神投向被过度的焦灼折磨得明显憔悴的手冢。他不止一次问过他的精神状态,但得来的答案却都是他很好,下一个医院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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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缡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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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楼
好个鬼啊?他看他这些天根本没阖过眼吧!就全靠一股精神力支援著,直到找到他想找的人为止。可是...日子一天天地过去,还有医疗院所清单上那一道又一道逐日增加的删除的红线,谢姆克忍不住想,要是他真的找不到那个人,手冢又会变成什麽样呢?
「如何?」手冢擡起头,清澈的眼睛此刻布满血丝。
谢姆克有些害怕地摇摇头,每次给予回复的时候,他总觉得自己在做著什麽惨无人道的事情。
手冢也不叹息,陡然站起身,将手机收回口袋裏,说,「走吧,到下一个地方去。」
在踏上吉普车前,吱吱喳喳的谈话声引起他们的注意。手冢转头看,是一群穿著短袖短裤的小学童。
他们好象互相推挤著,不知争论著什麽。
「谢姆克?」手冢回首望著谢姆克,希望他给予翻译。
「呃...他们好象在吵著,你是不是那个网球选手呢。」难得手冢终於对找人以外的事情有所反应,谢姆克突然精神大振,兴趣盎然地招手让那些小朋友过来。
其中一个小孩认真地瞅著手冢瞧,然後对同伴大叫,「我说嘛,果真是他!」
「小朋友,你们认识这位叔叔吗?」谢姆克笑眯眯地弯腰与小孩子攀谈,手冢果然出名,连埃及的小学童都认得出来呢!
「他是那个打网球很厉害的手冢国光选手对不对?」小孩兴奋著但又怯生生地问著相较於面无表情的手冢明显和善了一百万倍的谢姆克。
「对呀,你们怎麽知道的?有看电视吗?」谢姆克笑得和蔼可亲,却在小孩天真的答复中,不由得变了脸色。
「不是啊,他家裏的那个受伤的日本叔叔说的。」
毫不迟疑,搭载著一群没坐过吉普车兴奋到不行的小鬼头,手冢和谢姆克飞车抵达了城郊的一间安静的医院。小朋友首先吵闹地下了车,其中一个带头拉著手冢往自家医院裏面跑去。
心脏隆隆地跳著,像是每次比赛将近赛末点时的戒慎紧张。是他吗?是他吗?虽然在车裏也要谢姆克详细地问了那个人的发色样貌,不过小孩子的回答总是七嘴八舌,逻辑颠三倒四,没有亲眼确认之前,他不敢确定那个人真的是他。
穿过医院狭窄的长廊,种满银杏树的黄昏的庭院在他眼前开阔了起来。初夏繁盛的绿叶下,轮椅上有一道纤细的白色身影,棕色的发丝在晚风中轻轻飘杨。
手冢屏住了呼吸,连脚步也不自觉地停下了。还有什麽值得怀疑,世界上也只有一个他,就算手断了脚残了眼睛瞎了化成灰了他也都还认得的他!
他一步步前进,直到蹲下在他身边,正面地对上那曾在梦中千回百转让他夜不成眠的幽蓝眼眸。
「明明还活著,为什麽不和任何人联络?」过多的感情满溢,让他的音调不稳,断断续续地濒临破碎。
而他还是如他记忆中,那般清浅地对他微笑,「我相信,手冢总会找到我的呐。」
这家夥...还是这麽任性得让人忍不住要发火!手冢想狠狠地瞪他,好好教训他一番,教他不要再给人这样添麻烦...可是眼眶又酸又痛,某种温热的液体难以抑制地往外溢流。
「手冢哭了,真不像你...」他低声说道,擡起尚且完好的左手轻触他的脸颊。
他抓住他触感冰凉的手,不要说他,连他自己都不太认识这样的自己,这才发现,原来他不仅仅是严肃端直,原来他也并不总是冷若冰山,原来过去一切的种种全是因为用情不深所以无从挂怀起,而不像他,无论是一举一动,或者传闻中的来源可疑的空穴来风,都能让他椎心彻骨的痛,往心底的最深刻去。
泪滴在纸上发出答答的声响,他低头看,在他裹著厚重石膏的右手中间,塞著一张以他为封面的杂志扉页。那纸张破破烂烂的,隐隐还透著暗褐色,他感觉胸口被狠狠划上一刀,想到那是他当时流淌飞溅的血。
「怎麽也不想和我联络呢?」他放软了声调,不相信以他的能力无法在十年中与他取得任何形式的联系。
「就算是我,也要花时间来适应的。」他棕色的长睫毛弯的像形状完美的新月,嘴唇也是。他情不自禁地抚著他光滑的脸颊,用触感来确认眼前的他确是真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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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缡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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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楼
「手冢,我受了伤,右眼以後可能看不到了。」他的声音隐隐颤动,毕竟不是那麽勇敢的人。跑遍世界,他总还有自己可以依靠。只是苏利文死了,他的视力也受损,以後要怎样面对未来的人生,他不免彷徨恐惧。
「不能工作的话,我可以养你。」手冢的手著迷地抚过纱布下尽管只露出半边他弯弯的眉毛。就算不继续打球,以前累积下来的财富也足以供给两人後半辈子的经济安全。
「脸被炸开的玻璃刺到,以後可能会变得很丑。」他姣好的唇形挂著浅浅的微笑。
「这从不是不二周助的重点,我不在乎。」他摸著他白皙细致的耳壳,像从事什麽神圣的工作般专心致志。
「我的手和腿都断了,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行动不方便。」他嘟起嘴,不相信连这样的麻烦负担都打动不了他。
「你想去哪里,说一声,我可以抱你。」他的手落回他弧线优美的脸颊,箝住他的视线,再也不容许他的逃避。
面对这样的坚定,这样的无所畏惧,不二周助再不知道自己还能怎麽逃避,僵持了十年之久,一旦溃堤,就连撑起天地的亚克拉斯巨人也无能阻挡。
他哽咽地左手覆盖上他的手背,蓝眸幽幽地望著他。「呐,手冢,还是喜欢我吗?」
「嗯,非常地,」手冢认真地看著他,「爱你。」
不二细长的手指突然紧紧地掐住他的指间,剧烈地颤抖著,哭泣著,而且笑了。
不二哭著笑著,终於彻底地弃械投降。多麽感谢上苍,这辈子让他可以遇见他。
「那就请你,再也,再也不要离开我。」
他诚恳的请求最後埋没在他炙热的唇齿之间,那等待了好久的第一个吻,虽然脸上纵横的到处是咸涩的眼泪,但对失而复得的恋人而言,世间再没什麽能比这更甜的了。
重新开放的开罗二号航厦中,谢姆克擦著眼泪笑著与他们挥手送别。整趟飞机航程手冢都紧紧抱著他,片刻不忍松手。不二的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笑著说,「以前想了好久,原来是这种感觉。」
「如果你不总是想,或许早就天天都如此。」他说。
「手冢别埋怨我,现在不是都好了吗?」别小心眼斤斤计较追究过去,好歹现在也雨过天青了嘛。
手冢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心想他这次休想再用讨好的笑脸蒙混过关,等他伤势好了以後,必定要他用一生来偿还,弥补他过去十年所承受无边无际的痛楚。
JFK机场中,越前和桃城都来接机。第一眼看到坐在轮椅上半个身体都包在厚厚纱布中微笑打著招呼的不二时,龙马疑惑地皱著眉头,开口问道:「不二学长,埃及的医院都习惯把人包成木乃伊吗?」
不二好有趣地笑了,笑到右胸断掉的肋骨都痛得受不了。後来还是手冢看不下去,伸手压住他的肩,说道:「不二,适可而止。」
「是、是。」部长还是部长,不管多久,管起人来还是只能让他乖乖听命。
当笑意还停留在唇边时,不二没被包住的左眼远远看见从机场大厅入口快步奔来的家人。
「爸,妈,由美姊,裕太。」他微笑地和他们问好。
「周助,你没事,真的太好了!」淑子和由美子都哭了,当她们从国家地理杂志得到不二失踪的讯息时,一颗心焦急的都要碎了。
「我很好,有手冢会陪著我。」不二笑眼咪咪地说,看著家人脸色各一的变化。
裕太是睁大眼睛一脸茫然,由美姊是含泪微笑地眼带祝福,淑子是爱子失而复得後心甘情愿地接受,而最重要的父亲却还是...
「周助,你——」不二父亲好不容易为他的安危松口气,又气急了起来。
可是不二再也不感到惊慌了,众人面前,他紧紧地抓住了手冢搭著他肩的手,坚定地再也不放。
「爸,是手冢找到我的喔。」
他笑著说,虽然只露出了半张脸,但洋溢的幸福却是过去十年间,家人前所未见。
不二父亲蠕动著嘴唇,像还想说些什麽,淑子却拉了过他,让路给手冢推著不二缓缓往大厅出口前进,经过他们时,手冢有礼地点头致意。
淑子微笑著回点头,不二父亲一脸惊诧。「老婆你——」
淑子神色自若地回答,「老公,算了吧,周助开心就好。」然後,不二父亲再也不知道该如何响应。
机场外面,手冢请藤本小姐为他买了大台的休旅车,他将不二抱起,还没放进座位前,他仰头看著他,「你决定好了吗?」
此行一去,他将不再让他有任何机会逃离他的身边。
不二深深地微笑,俯下身去给他热烈的亲吻。「这样的回答够不够明确?」
手冢也微笑,重新夺回亲吻的主动权。「相信我,永远都不会够。」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