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蟹-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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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发现黑子没跟上来,扭头一看黑子还在原地低着头。急忙跑过去,“怎么了你,小黑子?”
“我把它害了,怎么办?”抬头眼里尽是茫然。
黄濑一看玩笑开的有点大了,急忙正色拍了拍黑子的肩,“没、没事我说笑呢,你别多想,那野狗一般生命力都强,”点了点头肯定自己:“一时半会都死不了,跟纯种的不一样,想死还没那么容易呢。”
“真的?”黑子眼里浮起一丝希望。
“嗯,真的。”黄濑赶紧安慰他。
黑子气的捶他一拳,“可吓死我了。”突然想起来什么,“黄濑君,你家有地方么?能不能……”
“可别!”黄濑直截了当地拒绝掉,“我可从来不养野狗,只要血统纯的,再说,我最近只对魏玛和杜宾感兴趣,哈士奇还是算了吧,”他摇了摇头,“再说的再说,天天在外面跑的说不定有什么病菌呢,我家里还有别的玩意在养着,传染了就不好了。”
黑子听了他这话,独自往前走了几步,想了想抬起头,“等仲春了吧,天气好了,它要是能扛过去活下来,我就把它接回家,不让它在外边受罪了。”
“那小青峰……”
“不管他。”出口果断坚定,黑子打断黄濑,独自大步迈向前。
…TBC…
作者有话要说:
☆、VI。
“保罗是我从小养大的,跟了我十几年,后来它老了,腿脚就不那么灵便,有关节炎,血糖也高。”黄濑双手插在口袋里,黑子在他身边不紧不慢地跟着。“后来我看它太老,整天孤零零的没意思,就又挑了个古牧陪他玩,叫皮特。”
“皮特年纪小,性格暴躁,总去挑衅保罗,那时候挺费工夫的,折腾俩狗,家里让他们撕的乱七八糟,就挺烦皮特,打算把它送人。”黄濑说道这顿了顿,“其实我没看出来,皮特来了之后保罗其实高兴了很多,虽然还是会争宠,打架,不过确实精神了不少,那时候我把皮特送给我一朋友,结果保罗就挺闷闷不乐的,后来我带它去找我那朋友玩,他跟皮特见了还打,但是那兴奋劲儿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保罗知道皮特在我那朋友家之后感觉也安心了不少,结果没过多久,皮特丢了。”
黄濑说到这停下来,黑子抬眼看他,“然后呢?”
“也不是丢了,让强行带走了吧,狗贩子。保罗聪明,带他去了几次我朋友家,再没看见皮特之后,保罗就明显不行了。”
“不行了?”
“啊,精神上,体质上,完全垮了。”黄濑说到这里眼神更暗,“然后没多久就,没了。他自己走掉了,不想让我看到它最后的样子吧……不行了的样子。”黄濑忧伤的皱着眉,“他在乎我,也在乎皮特,我早该知道的。”
黑子伸出手拍拍他的后背,他戴着厚厚的手套,黄濑的心思透不过那棉衣传入他的手心。
“我好像是哭了一个星期,每天都在流眼泪。”他自嘲地笑了笑,“是挺没出息,可是就是忍不住,对着镜子刷牙,眼睁睁地就能看见自己的眼睛慢慢变红了,满脑子都是它小时候那会儿不敢从床上往下跳,非等我抱它,或者我把它放到高的地方锁家里,回来发现他还在那一小块等我,全是它的模样。”
“他跟在我屁股后面慢慢跑,慢慢长大了,我叫它它就来,我吵它它就回窝里去,它找我要吃的,它舔我脸,它抬身子往我身上扑……满脑子都是这些,我小时候我爸妈都忙,没人跟我玩,全世界就它跟我一块儿,就它在乎我。它陪着我长大的,我最辉煌最年轻最能挥霍的时候它却没了。它死了我恨不得自己也死了,没人能说得清我有多难受。”
黄濑抬头看灰蒙蒙的天空,努力让眼眶里的泪回流,“所以说那以后我再也不要养狗了,越聪明越感情深,等失去了之后才知道心是怎么被切成一块一块的,因为它早就融进你生命里去了。”
黄濑说到这里声音有些哽咽,他抬起手往脸上摸了摸,没有湿。“都过去几年了,提起来还是有点伤心。”他再也说不下去了。
黑子没办法安慰他,他不知道从何安慰起。他没有参与黄濑的故事,旁观者怎么能体味其中的心情呢? “你喜欢保罗,保罗也喜欢你,保罗不想看见你哭,他就算死了也想着你……想让你笑。”黑子低低地说了一句,“你笑起来好看。”说着说着自己竟然也想流眼泪。 死便是死,无论知晓怎样的哲理都无法排遣掉所爱之人、之物的死带来的哀伤。
气氛太过于阴沉,黄濑深呼吸一口气,抖了抖身体,“不说这个了,小黑子,都怪我,提这些弄的你也不开心,换个话题,换个话题。”
“嗯。”
“你刚才说我笑起来好看。”他一低头,凑到黑子脸旁边,戏谑地看着他。
“没说。”黑子不着痕迹地往后一躲。
“说了。”黄濑苦笑,“明明就说了,我都听见了。”
“证据,”黑子目视前方,眼都不眨,“你录音了?别人听见了?”
黄濑用手锤了锤脑袋,“真没劲啊,大男人说话不算数。”黑子不搭理他,冷哼一声继续走自己的路,漫无目的,用黄濑的话说,现在就是无差别压马路时间。黄濑闲着无聊,拿着相机左拍几下右拍几下,拍完了孤芳自赏。他往前翻啊翻,翻到黑子在西餐厅拍的自己那张,低着头单手支下巴,一张张地掀他的画,手边是喝了半杯的咖啡和几块乳白色的方糖,窗外是灰蒙蒙的,只有餐厅桌上的装饰灯照亮了裸银色的金属餐具,光线从牛奶色的灯罩中漏出来一点,悄悄爬过餐桌,又爬上自己的手指间。
他那时候是笑着的,连自己也觉得的确很好看。
“小黑子,”他握着相机边走边问,“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问的太突然,黑子不禁一愣。
“你想多了。”他加快脚步。
黄濑追了几步才追上,“哎你看着我说啊,你是不是喜欢我?”他脸上一如既往挂着笑,不城府也不轻佻,像极了在年前在画室刚见面的样子。
黑子听到他的话停下来,转身去看他的眼睛。他张口却什么也没说出来,有什么东西才浮到嘴边又被迟疑地咽回肚里。黑子躲避黄濑清澈到极致的眼睛,他看看鞋子,看看行人,看看匆匆而过的野猫,又看看平视野里黄濑的装饰纽扣。
他最后舔了舔嘴唇,“你猜。”
黄濑往后一栽,恨不得跌坐在地上,“你猜我猜不猜?”有气无力。
“无聊。”黑子忍不住笑出声,一转身继续开路。他和黄濑走了一天的路,鞋子上都是干干湿湿的水印子,雪化了留下来的疤。
拐了一个街角来到最有名的步行街,下雪又不是周末的缘故,行人并不是特别多,稀稀松松的。但黑子的目光还是被吸引住了。
黄濑随着他的眼神望过去,一个抱着古典吉他在步行街雕塑前大声自由唱歌的女孩。
黑子加快脚步小跑过去。
他跑到离那女孩挺近的地方停下,二话没说掏出纸笔就开始画。
黄濑脸皮再厚也没好意思端着相机对一个看起来还未成年的姑娘猛拍,他把相机随意填到黑子的工具包里,双手插兜,听着那女孩的歌,心里一点一点地跟着打节奏。
说实话,唱的挺不错,音色很清澈动人,音准也蛮好,就是有些地方转音还不够成熟,他笑着盯那女孩的脸,眼神越来越魅惑,嘴角的弧度也越来越勾人。那女孩也很快注意到了他,忍不住脸一红,歌词就唱窜了几句,紧张的把脸扭到一边,重新清了清嗓子继续唱。
黄濑捂着嘴巴特别想笑,被黑子轻轻踹了一脚:“你给我老实点,别影响人家。”
“那我怎么啊?”黄濑拍拍腿上的灰,大呼冤枉,“我总不能背过去吧?凭什么光你能看啊。大不了我不看她,看你就是了。”
黑子继续画,不跟他贫。认识的时间越长,越发现他不是刚开始的表面看着那么光鲜贵气,绕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典型的喜欢得理不饶人,没理搅三分。
女孩子长的很是秀气,长长的头发和柔顺的刘海,白嫩嫩的皮肤透着红晕,唱高声部一张嘴还能露出来两颗非常可爱的虎牙。特别有新垣结衣的感觉。她在这么冷的天仅仅穿着一条黑色的短裙,下面套着高高的黑红格相间的童袜。
她唱的有日文歌有英文歌,到后面唱了几首听风格都是一个人的。她停下来的时候,黑子也画完了。
两个人都松一口气,然后同时冲着对方笑起来。
光笑挺尴尬,黑子趁那女孩蹲下去收吉他的时候偷偷拽了拽黄濑的衣角,“她刚刚唱的谁的歌?”
黄濑翻个白眼,“也就这会儿你能想起我来,”还是掰着指头一个一个地数给他听,“刚才那几个日文的是KOKIA,后面两首都是,安室奈美惠中间一首,再往前英文的那个是《Call you tonight》,休斯顿版本的,最开始的没记错……好像是YUI的吧,我听她的挺少。”
黑子冲他比了个大拇指,“厉害厉害。”比完了自己嘴里默默叨念,“《Call you tonight》,好听,英文那个好听。”不知道是说歌好听还是那女孩唱的好听。
没等黄濑再说什么,那女孩子已经收拾好了,把吉他背到背上走过来看黑子手中的画:“你画的真好。”脸又红了,她看着黑子的眼睛,根本没敢再抬头看黄濑。
“你唱的也好。”黑子有些羞涩地说,一紧张差点没咬着舌头,脸也跟着泛红。
黄濑看见这俩人在自己面前犯清纯就心里不舒服,他照老规矩在身上上下摸了一阵,结果一分钱也没摸着,没办法只好掏出钱包来,直接翻出了两张整的递了过去。
那姑娘一愣,看了看画又摇了摇手,“我不要钱了,这画儿给我行么?”
黑子心中一喜,直接把画抽出来,吹了吹上面的铅灰,小心递过去,“你拿去吧,本来就是画给你的。”
没想到女孩子又把画递回来,“签上你名字行吗?”带着恳求的笑,“写,送给西川弓,我叫西川。”
黑子点了点头,认真地把名字和日期写上,又恭恭敬敬地写好“送给西川弓”几个字,他的字也很漂亮很秀气,黄濑第一次发现。
两个人在雕塑前一个看着画发呆,一个看着姑娘的脸发呆,扭扭捏捏还要再说点什么,黄濑直接严肃地一鞠躬,“再见,西川。”
黑子和西川均是一愣,直直地看着他。
“再见。”黄濑又说。 西川呆呆地伸出手,摇了摇,“再见,黑子君,额,还有……漂亮哥哥。再见。”她显然没有从突发的一幕中醒悟过来,只好匆匆道了别,拿着画背着吉他,怅然若失地走了。
直到西川的背影看不见了,黑子才扭过来有些生气地盯着黄濑,“黄濑君你又犯哪门子二?”
黄濑耸了耸肩,“哼,我要是再不把她轰走,你俩是不是还得交换电话啊?”
“她如果要,那就换呗。”黑子想着想着嘴角就浮出一丝笑。他其实挺得意,这是今天第一个要他的画不要黄濑的钱的人,黄濑喜欢施舍,之前遇到的流浪汉无一不对着黄濑说好话,更有甚者跪下来磕了好几个头。
“得了吧你,街上的丫头,电话你也敢要,不怕她骗了你。”
“我挺喜欢这一型的,清纯死了,”黑子摸摸鼻子,“再说,你看这样的雪天这样的街景,她唱歌我给她画画,是不是特浪漫?”他话里都带着一丝兴奋。“有电话就更好了,《Call you tonight》,好听。”
“浪漫个鬼,”黄濑忍不住翻白眼,“且不说巴黎街头随随便便的艺人都比他强,就说你眼前的我,想浪漫我家里钢琴竖琴提琴六弦琴全会,你想听哪个我给你来哪个。就她那水平及不上我万分之一。”
沉默了一阵。
“你说的对,”黑子突然严肃地看着黄濑,“可是她能放下所有的事情所有的想法所有的家世背景,所有对世界的看法,所有以往的生活方式,在街上对着不相干却有缘分的人唱歌,这个,你来不了。”你可以在高档的演奏会和音乐大厅对着成百上千的上流社会表演,可以有机会去参加世界各地的巨星演唱会,可以拿到当代最有名的音乐家现场表演入场券,可像这样的街头卖艺,与其说是来不了,更不如说是根本没必要。
的确是来不了,想都不敢想象。黄濑自己也这么想。
…TBC…
作者有话要说:
☆、VII。
晚饭那会儿他们照例在外面吃。
游荡了一下午的两人打算歇歇脚找饭店填饱肚子。结果在五点半那会儿突然变了天,大风四处乱刮,夹着细小粒的雪砸在脸上生疼。
黄濑哆嗦了半天,“天气预报说冷也没说这么个冷法儿啊……”黑子也在他身边来回跺脚搓手:“怎么办?要不现在各自回家?”
“我车还在你那边呢。”他把手伸进口袋却感觉不到任何温度,只好又掏出来,“明天教授有事,得去学校,车不能少。”
黑子四处张望,突然眼前一亮,“带钱够不够?”
“要多少?”黄濑莫名其妙。
“四五百吧,估计。”
“绰绰有余倒是,没钱还有卡呢,你干嘛?”
黑子一招手,“跟着我。”就穿过马路走到最近的一家羽绒服店。
黄濑走在他身后看着四周墙上都挂满了花花绿绿的大衣羽绒服立马脸就拉下来:“这是要死啊,这么难看的衣服……”
“不怕冷那你就去死。”黑子拽了两件特号的,他本身就穿了羽绒服,把自己塞了半天没塞进去,只要又随便拿了一件羊毛背心套在里面,倒是正好,也挺暖和。
轮到黄濑,“死也不穿。”大义凛然,捂着眼睛,“还要不要见人了。”他再一看黑子表情有点不耐烦,心想反正也就一个晚上,穿完了大不了扔掉也行,就磨磨蹭蹭地把胳膊伸了进去,黑子帮他打理后面,他本来穿的那件银色羔羊毛棉衣挺紧,里衬的衣服也不多,加上特号的羽绒服十分蓬松,将将就就也能拉上拉链。
“挺好。”黑子上下把他打量了一遍,“就这么着了。”
黄濑几乎是遮着脸去付的钱,付完钱看到门口展示架上的墨镜,随手摸了一副最大号的,擦了擦上面的灰就直接罩在脸上。再背上黑子那个看起来极其普通的单肩包,“这死模样要是碰见熟人我还活不活了。”
有句话叫说什么来什么。
碰到那个在人群中十分显眼的海拔两米高的颓废美型死党时,他俩正踟蹰在十字路口考虑要不要闯个红灯。黄濑第一反应是这世界真小,再反应过来时就成了“今天的打扮绝对是我一生的最大败笔,没有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