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梦-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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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冒着雨回到了家里,这雨水冷得要命,淋得我手掌发白,母亲看到淋成了落汤鸡,忍不住呵斥,“出去的时候不是拿了伞吗?怎么还淋成了这个样子,伞到哪儿去了?”
我怯怯地缩在角落,“借给别人了。”
母亲气得连话都不说了,父亲对她说道,“好了,小静只不过是把伞借给了别人,也不是干了什么坏事,你就别生这种闷气了。”
母亲急得眼睛都红了,“你也不是不知道小静他身体一直就不好,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要我怎么办?”
父亲抚了抚她的背,“没事的,小静的身体已经比以前好多了,不会有事情的。”
晚饭时分,祖父换了一身常服出现在饭厅,他笑眯眯地对我说,“小静,听你父亲说,你今天一个人出去玩。”
我扒了口饭,“在河边认识了一个等父亲母亲的小朋友,等到天黑了,他父母都没来,我就把伞借给了他。”
母亲惊恐地看着祖父,“爸爸,会不会是……”
祖父喝了口汤,非常肯定地说,“不是,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这样就好了。”母亲松了一口气,转过头对我说,“小静,以后记得不要接近那些奇怪的人。”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但对这奇怪的人定义还是有点模糊。
吃完饭,祖父便带着我走到那个放着棺材的房间门前,他问我,“小静,知道里面的是什么人吗?”
我答道,“是死者。”
他抽了口烟,“知道‘死’为何物吗?”
我说道,“就是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无法再见,无法回来。”
他说道,“祖父总有一天也会这样。”
我撇着嘴,泪花在眼睛不停地转,“祖父不会死的。”
他笑了,摸了摸我脑袋,“只要是人,总会有那一天的,但是我还要看着我的小静长大,所以我不会死得那么早的。”
我伸出小尾指,对他说,“拉钩。”
他笑得更灿烂,“好。”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说谎的人吞千针。”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说谎的人吞千针。”
我和祖父的声音在空荡荡的走廊回荡着。
因为家里是寺庙的缘故,我一直没什么朋友,只能一个人在家里玩,父亲和母亲上班后,家里就剩下我和祖父两个人了,这个时候祖父就会给我讲一些有趣的故事,大多数都是有关妖怪的。
今天祖父给我讲完故事,便有客人来了,是一个穿着红色和服的女子,我从未见过那么漂亮的女子,长长的黑发,眼睛是亮亮的……看了就不想转过头去。
那女子看了我一眼,问我的祖父,“这是你的孙子?单是看就觉得他以后会成长成一个坚强的人。”
祖父笑了,“但愿如此。”
女子轻言说道,“这次来,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忙的。”
祖父说道,“但说无妨。”
女子拿出一张模糊的照片,看不清脸孔,但却能看出是一家三口的合照,“希望你能帮我好好地看着这个孩子。”
“既是有缘人,就谈不上帮助不帮助的,只是……”祖父抽了口烟,看了我一眼,“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契机。”
女子的眼睛投向了我,目光变得深邃,“好。”
祖父问她,“未来,你打算怎么办?”
她笑道,“未来?只能由那些孩子来决定,我能做的只是牵引,而不是左右。”
祖父递给她一支卷烟,“卷烟,抽吗?”
她接过卷烟,点燃了,抽了一口,“我还是比较习惯用烟管。”
她抽完烟,看了看外面昏沉的天空,“外面快下雨了,我得回去了。”
祖父说道,“那么,路上小心。”
她点了点头,离开了,几只黑色的蝴蝶在门外盘旋着。
我对祖父说,“外面有黑色的蝴蝶。”
祖父说了一句我听不懂的话,“缘起,缘落。”
吃午饭的时候,外面又下起了雨,我想起了昨日河边的那个等待父母的小孩,不知道他等到了自己的父母没有,吃完饭,我问祖父能否出去一趟,正在念经的祖父颌首点头,什么都不说。
我拿着伞便又出去了,我走到河边,那小孩撑着我给他的伞在等待,脸上还是那个悲伤的表情,我问他,“还没等到你的父母吗?”
他摇了摇头,“没有等到,我已经在这里等了好多天了,我怕我的父母是回不来的了。”
我问他,“为什么还要等下去?”
他说道,“有人告诉我,只要我在这里等就能等到我的父母,所以我一直在这里等着。”
我说道,“但是要是一直都等不到怎么办?”
他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我想终会有等到的那一天的。”
我对他说道,“我明天过来陪你等。”
他眼圈泛红,“谢谢你。”
我说道,“朋友之间是不必说谢谢的,这是我祖父说的。”
他嘴里喃喃道,“朋友?是什么?”
我说道,“就是困难是帮助你的人,无论无论怎样都不抛弃你的人……我也是第一次交到朋友,以前一直是一个人,其他小朋友都不愿意和我一起玩。”
他说道,“我也是一直都是一个人。”
我说道,“从今天开始我们都不是一个人了,我陪你,你陪我,我们不是一个人。”
他点了点头,“好。”
回到家后,我偷偷地告诉祖父我交上了第一个朋友,我不敢把这事情告诉母亲,她不喜欢我和这些所谓的奇怪的人接近,说出来只会招来一顿训斥。
我问祖父,“为什么不阻止我和河边的那个小孩来往?明明母亲很反对的。”
他只是说了一句我不懂的话,“遇见了,就是缘,你要好好珍惜这个缘分。”
在这之后的日子里,我几乎每天都到河边去找那个小孩,陪着他等待,并且把祖父说给我听的故事都说给他听,还有在家里发生的一些奇怪的事情,我说了很多很多有关自己家里的事情,可却甚少听到他谈起自己的家人。
有一天,我终于忍不住问他,“你的父亲母亲到底是怎样的人?”
他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我的母亲是一个美丽温柔的人,她会带我去好玩的游乐园还有去外祖父家里玩,还会在我睡觉前给我讲故事;我的父亲也是一个温柔的人,他会给我做很多好吃的饭菜,但是每一次我犯错,他总是很严厉地批评我……”
我好奇地问他,“但是他们去了哪里,为什么要你在这里等他们。”
他说道,“是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我也不知道那个地方是哪里?”
我心里一沉,想到的只有死亡这个词,我不敢对他说,我害怕他知道这个词会更伤心。
后来我又去了几次河边,但都没有见到他,他会不会已经等到了他的父母,想到这个心里既是开心又是失落,开心是他等到了他等的人,失落是我以后还会是一个人。
天色阴沉沉的,马上就要下雨了,祖父正在接待客人,是一个衣着时尚的女郎,眼眸是血红色的,我害怕看到她的眼睛,感觉她的双眼快要流出血来了,祖父给她倒了一杯茶,问道,“这位小姐,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
时尚女郎喝了口茶,“家里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祖父瞥了一眼坐不住的我,“想出去玩的话就出去吧,别忘了带上伞。”
我点了点头,拿上伞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我走到河边,这一次终于见到了他,我走到他面前问他,“为什么这几天都没来,是不是已经等到你的父亲母亲了?”
他说道,“没等到。”
我对他说道,“别担心,我会陪你一直等,直到等到为止。”
他说道,“等不了了,我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
我问他,“为什么要离开?”
他说道,“我也不想离开,有人来带我走,我不得不离开。”
这个时候,天空下起了零零星星的雨,像是在哭泣。
他将伞递给我,“这个还你。”
我没有接,“下雨了,你还是留着吧。”
他笑了,“好。”
我问他道,“我明天可以过来送你吗?”
他说道,“可以。”
我问他,“我们还会再见吗?”
他非常认真地说,“一定会再见的。”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回家的,只记得这是我有生以来哭得最惨烈的一次,当意识清醒的时候,我已经是躺在家里的床上,头痛得要命,父亲和母亲坐在我的床边,眼圈发红,像是哭过的样子。
母亲见我醒了,忍不住哭了出来,“这孩子病了那么多天,躺在床上那么久,我真怕他会这样就没了。”
父亲抚了抚她的背部,“现在已经没事了。”
我对母亲说道,“母亲,我这几天新认识的朋友要离开了,我可以去送送他吗?”
母亲听到我的话,脸色都变了,“你这孩子在说什么胡话,你这几天都在这里养病,没有出去过,你肯定是发烧烧糊涂了,把梦当成了现实。”
我将目光转向了父亲,父亲说道,“你母亲说得对。”
待我病好的时候,问祖父,“一切都是梦吗?”
祖父没有回答我,只是在敲木鱼,念经。
时间一点一滴地往前走,我也逐渐地遗忘了这个不知道是真实的记忆还是虚幻梦境的事情,在某个下雨的下午,我发现丢失了一把伞。
Chapter 2 迷惘
在我刚升上小六的时候,祖父过世了,所幸的是他并没有经受苦难,算是喜丧,祖父躺在他以前给别人主持葬礼的房间,脸上还是带着慈祥的笑意,就像睡过去了一样。午夜十二点,我给祖父上了香,然后跪坐在棺材面前,给他做卷烟,没过多久,母亲就进来了,她问我要不要去休息一下,我摇了摇头,低下头继续做卷烟,希望祖父在那一个世界能抽到他所喜欢的卷烟。
我一直没什么朋友,这个状况直到初中毕业也没什么改变,有几个相熟的人,但是也谈不上是朋友,我基本没带过朋友和同学到家里,只有少数几次是在迫不得已下才让他们到家里来的,我是一个性情淡漠的人,即使是家里的一些亲人,我也很难对他们产生亲近感,尽管母亲一直想要我能转变一下我的性子,但是一直都改变不了,或许是天生亦然吧。
升上高中后,我再次被老师委任为班长,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少点和别人发生什么牵扯,这是我给自己立下的目标,但没想到这个目标在第一天就被某个傻到极点的呆子给粉碎得一干二净。
这个呆子名叫四月一日君寻,连姓氏听起来都让人觉得特别的傻,以愚人节为姓氏的人,真的是可笑到极点了,我刚刚遇见这个呆子的时候,这个呆子就苦大仇深地给我来了一个飞踢,还说看我前面就讨厌我后面,各种看我不顺眼,他无由来的讨厌真让人觉得莫名其妙到极点,莫名其妙到让人觉得火大,算了,以后还是少点和这种人有牵扯,免得把我的整体智商都拉下来了。
之后与他的几次会面,他几乎都绕着九轩葵打转,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喜欢九轩葵,并且经常把我想象成假想情敌,真不明白这家伙在想什么,明明我和九轩并没有多少交集,而且我也不想接近她,甚至可以说是有点抗拒这个人。
踢完班级足球对抗赛后,我正要去水池洗洗脸,却看见这家伙和九轩谈话,内容基本都在自夸,当我说着“奇迹不会出现六次那么多”时,这家伙就抓狂起来,抱着脑袋,嘴里念叨叨的,这个时候我就有点后悔了,为什么要和这种人进行那么没营养的对话,实在是太浪费时间和精力了。
我想着不要和这些人牵扯太多,但是……有很多事情都不是我一个人可以决定的。
我参加了学校的弓道社,这是祖父以前一直都希望的,所幸的是这一项运动也不算讨厌,继续下去也不是坏事,每天放学我都会去弓道社训练,今天由于弓道社的社长有事,训练就提早结束了,我走出弓道社,抬头一看,天阴沉沉的,看来会下雨了,我刚走出校门就下起了瓢泼大雨,母亲塞在我书包里的伞也终于派上用场了。走到河边,我看见了一个黑色的身影,往前走了几步我才看清了那人的模样,是那个呆子,他连伞都没撑站在河边淋雨,他手上抱着一个木箱,箱子里是一只已经死去了的白□咪,他对着那死去的猫咪喃喃自语道,“有一天,我也会和你一样,就这么孤独的死去。”我撑着伞离开了,内心却有一种连我自己都说不明白的东西在滋生,在不停地撼动我的内心,他是一个人,我也是一个人,我们很像,或许我真的应该重新审视一下他,这是我第一次想要去了解一个人。
每次我经过教学楼楼梯的拐角处,总能看见他和九轩坐在一块吃午饭,不过他每次看到我都会呈现出张牙舞爪的状态,然后会非常聒噪地说出一大堆话,那怕这话说出来根本没有半点意义,并且多数时候都会被我反驳得哑口无言……渐渐地每天中午我总是忍不住到拐角处转一转,想听一听这呆子到底会说什么,脸上会有什么奇怪的表情,想想就觉得很有趣,而且还可以蹭到好吃的东西。
班导让他去拿班级的作业的时候,九轩对我说,“百目鬼君,很辛苦呢,和四月一日君相处。”
我说道,“的确是这样,他对我的讨厌,用言语已经没办法表达了。”
她说微笑道,“四月一日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对每一个人都很好……”
我说道,“他的讨厌是唯独针对我的。”
她说道,“他虽然嘴上说讨厌,但是心里却不是讨厌你的。”
我问她,“他很喜欢你,你知道吗?”
她说道,“我知道的,我也很喜欢他,但是我是不能和他在一起的……”
我刚想开口询问她原因,那个呆子便回来了,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隔开我和九轩,然后又吧啦吧啦地说一大堆无关紧要的话,聒噪到极点了,尽管他对我有着没由来的讨厌,但我却是一点都讨厌不起他,是为什么,像他这种那么讨厌我的人,我是不应该接近的,为什么最后还是不自主地靠近了他。
在一次偶然中,九轩告诉我,他现在是在一个可以实现任何愿望的店打工,店主好像还是一个美艳的女子。可以实现愿望的店吗?要是有这种店,怎么还会有那么多世人被烦恼所牵绊,可以实现任何愿望应该只是一个噱头吧。
从弓道社出来便看见九轩站在门口,像在等着谁,我问她,“你在等谁?”
她说道,“只是有件事情想问一下百目鬼君。”
我在自动售货机前买了两瓶橙汁,递给她一瓶,“问吧。”
她说道,“你还记得上回我跟你说过的,四月一日君打工的那家店。”
我喝了口橙汁,“就是那家可以实现任何愿望的店?”
她点了点头,“你相信那家店是存在的吗?”
我老实回答她,“我不相信,如果有这种店,那么人类活着又是为了什么?”
她的手捏住那瓶橙汁,眉头紧锁着,“但是……每个人总有一些无能为力的时候。”
我直直地看着她,“所以你相信那家店的存在?”
她将橙汁换到了另一只手,“我相信,因为实在是有太多让我无能为力的时刻。”
我对她说道,“尽管有太多的无能为力,但是总有些事情是你能做的,总会有用的。”
她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不喜欢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谓的沉默,于是开口对她说道,“没其他的事情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