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满袖·缘+云满袖·碎-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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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死。凤华归我。”
“什么？”
剑子和佛剑惊诧之际，道无华已经举剑刺向龙宿。
古铜之剑隐藏着上古神兵的锐利难当，圣气沛然。龙宿不悦地一避，现出空挡。 道无华瞧准一刹，剑破风而去。
“不可啊，师父。”
血肉撕裂。龙宿握住道无华的剑，径直拔出，热血喷洒一地，冰冷的目光望着他。
恍然的。就如当年被寒冰剑深深刺进心口的长月凤华。
道无华竟一时晃神。
辟商反扎进他的身体，穿透他的胸膛。
一瞬，七十二个刹那。
【无华，吾从来不知道吾心口的血是红色的。】
凤华，就让我替你徒弟找一个解脱吧。
青铜古剑深深扎进龙宿血肉里，圣气烧炙龙宿的肌肤，听见他痛苦的嘶吼声音。剑子忽然想起为何对杀害仙凤的武器如此熟悉而陌生。便是幼年曾替道无华提剑，不曾用过，印象似有似无。他竟然忘记了本门道尊的剑，也是一柄圣器，因为太久未曾现世而被众人所遗忘。
“果然还是你么，师父？”
“……穆仙凤确实是我动的手。”道无华转身望着剑子，神色平静，“穆仙凤虽然是魔族旁支，不具高贵血统，可是却有再生之能，若非圣器，绝杀不了她。”
“你……到底是需要什么？需要伤她一条命啊……”
道无华缄默。
“想杀她的不是汝。”龙宿忽然咬牙出声，鲜血从他的嘴里喷涌而出，流了下来，“偏偏又是汝杀了她。”
血色的眸子忽然转变成平常的琥珀眸子。
剑子一喜，想要上前，还是让道无华拦住了。
“血魔池非同小可。敌我未明，别靠太近了。”
“什么……”
敌我未明算什么，那是龙宿啊。
一如道无华所言，龙宿闭上双眸，再睁，便是血红眸子。
“汝想临死前早保住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吗？”龙宿嗤笑着，“翠双影，恨吾是自然的，她要杀了穆仙凤报仇，吾一点都不会讶异。”
“翠双影……”剑子经他提醒才想起这个在龙宿身边不起眼的婢女。
龙宿望着手中泛着盈盈紫光的辟商：“汝没认出来，也不怪，毕竟那时她年纪还小，汝还吃过她一碗肉汤，不是？”
“翠儿？！！”
“是谁都无关紧要了，她以难思量企图谋害吾，早晚是要处置的。今日汝们将道无华留下，吾就饶过汝们一马。”
“都走。”
剑子咬牙切齿，同样的鲜血染身，他的眸子却雪亮如昔。
“今日剑子陪在这边，一切都该有个了断。”
铿锵有力的声音，砸落在地，回声响彻魔界。
“说得真好。”龙宿手中辟商直指着剑子，“汝倒是有没有这样的本事？”
“啧啧。你这个小鬼，我一个人就可以摆平。”佛小子很不屑地挑眉。
龙宿瞥眼望他，露出笑容：“那吾期待着。”
血魔池池水涌动。道无华什么都不说，长剑刺出，没有丝毫留情，其余几人同时出手。
这不是龙宿。
剑子的古尘不再犹豫。真正的龙宿不会是这样的，不会对他们拔剑，更不会要置他们于死地。
道无华和佛小子修行岂容儿戏，一前一后，对着龙宿的心口刺去。
而剑子和佛剑更是一左一右，这阵势，普天之下，怕没有几人可以逃脱。
“剑子，汝要杀吾么？”
一声轻叹低吟，宛如惊天之雷，响彻剑子耳畔。
心念一动，一绊，已是不及。
“糟了。”佛小子大喊。
道无华转剑救人。电光火石，已是不及。
辟商狠狠刺进剑子的胸口，一如刚才剑子刺龙宿的位置。
“剑子。”
道无华接过下落的剑子，扶到一旁坐下，当即运功为其疗伤，但剑伤及心扉，几乎致命。剑子此刻靠着一口气吊着了。
龙宿冷冷一哼，忽然头疼欲裂，什么呼之欲出，不由抱头。
这一空挡一出。
佛剑和佛小子两柄剑同时杀到，刺进龙宿的前胸后背，登时血如泉涌。
佛牒的圣气极其炽烈，烧的龙宿一声痛呼，以功力将剑弹出，但剑伤已创，且无法自行愈合，直直跌了下来，摔在了地上。佛剑分说伤势不轻，握着剑撑着观望，忽然发现龙宿的眸子一片清凉，不由喊了佛小子一声。
佛小子赶忙奔过去，扶起龙宿：“喂，你别死啊。不然凤华那里，我怎么交代？”
龙宿全然不理他，眼睛迷蒙起来，望见奄奄一息的剑子的瞬间，身体猛然一震，伸出手去，想抓住那个可望不可及的人。
“为什么汝……”
道无华全神贯注救治剑子，无法回答他。
龙宿只觉得心口被人狠狠撕裂了，冲着道无华大喊：“汝答应吾什么？为何是这般局面？”
“你伤很重，还是乖乖闭嘴让我给疗伤。”
佛小子伸指点了龙宿的穴道，从背后给他运功疗伤。
“咦？”
“没用的。”龙宿笑着，吐出一口血来，“吾寒冰入体，百年来靠碎玲珑强行压下，已经是极限，本打算借着血魔池的净化来清除，如今……还是失败了……”
“我管你这个臭小鬼到底在想什么？总之，你和那只小猴子谁都不准死，让凤华知道还得了？”
“吾何尝不想活下去……”龙宿茫然的目光触到剑子，近乎痴了，“这数百年来，吾挣扎求生，做了那么多违背他的事情……吾何尝不想活下去？”
但是……
“汝真的知道寒冰的厉害么？”
在不为人知的夜里，交替冷热的折磨，绝望而甜美的幻觉，慢慢被侵蚀而逝去的生命……
那种清楚感觉到死亡脚步的生活，一日复一日，蚕食尽一切，将所有都带走。
佛小子此刻已经满头汗水，无暇听龙宿呢喃。
龙宿还是轻轻说着，絮絮叨叨。
“……吾只想活下去……和剑子一起……”
愿望卑微。
偏偏不得实现。
“龙宿，你怎么不说实话呢？”楚风影轻巧地落在他们的身后，望着他们，带着笑声，“说你不过是拉他们来陪葬的。”
“楚风影……”龙宿咬牙，瞪着他，“汝说什么？”
“别告诉我你来魔界呆这么些天，不知道魔界唱空城计为哪般，那就不是一代龙首了。”
楚风影眯眼笑着，伸手指出去：“看，开始了。”
天崩地陷。
天空变了颜色，密集的乌云透出缕缕清光，大地震动，崩裂在即。
“这才是弃天帝的意思吗？”
佛小子脸色一变，仰望着仿佛佛光万丈的天空。
谁都知道，这不是祥瑞降世的征兆，而是天下大乱的开始。
楚风影笑得甜美：“佛尊，你说，我这出空城计唱得可好？”
“……走。”龙宿皱着眉头，咬牙，“血魔池后面有一个绝对空间，那里不会有影响……”
“轰”一声。
整个大地都裂开了，狂妄的大口仿佛要吞噬所有人的生命一般，魔兵纷纷落了下去，而下面就是炙热岩浆，瞬间就将所有吞噬得一乾二净。素还真拉住了谈无欲的手，道：“我们赶快进去。”
“进去？素还真你疯了？”
“劣者没疯。之前楚风影肯让我们进去，就是要给我们生路，现在整个大地都沦陷，飞出异度魔界已经没有可能，不如往里走才有一线生机。”
素还真望着苍生大地，脸色极其凝重：“没有时间了，我们走。”
谈无欲什么话都没说，御剑跟上，其他人不再出声，默然跟上，长月宸体力不支，靠着楚君仪和弦知音扶持，才得以同去。
“天……天上，下雨了……”
雨，却不是春日喜雨，不是冰凉凉的液体，是炙热的将人烧成碳粉的硕大火星。
众人左躲右闪，弄得狼狈不堪，但此时已经顾不得这些，只能一个念头往前冲。
佛小子听见龙宿说话，将人一提，抗在肩膀上，顺手去捞佛剑。佛剑皱眉，闪躲开，道：“我可以的。”
道无华那头将重伤的剑子背了起来，道：“走。”
惟余楚风影在火星流雨里微笑着。
“那小子真懂得将你做饵啊。”
佛小子将龙宿往地上一摔。龙宿冷冷一笑，咳出血来。
“反正吾们是相互利用。”眉心已经蒙上死亡的灰色，龙宿咬牙道，“弃天帝给他力量，引得汝们来，一网打尽。”
“前辈……”
那边，素还真率着众人赶来，衣边都被烧得有些狼狈。不过神情都还镇定。弦知音，长月宸和楚君仪慌忙奔到龙宿的身边。
“龙首。”
“龙宿。”
墨海，谈无欲等人则跑到剑子和佛剑身边。
“剑子。”
“我们被困在这里了。”素还真低头看着两人，“如果不快点出去，怕剑子和龙宿前辈都活不了。”
“素还真！！！”
“长月先生，你该知道，劣者说的是实话。”
素还真很冷静地说。
“外面这火雨如此密集，能坚持多久？”
“如果是楚风影动的手，应该不会多久，但如果是弃天帝……”素还真皱紧眉头，“那就难说了。”
“但剑子和龙宿这个样子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弦知音望出去，“关键在楚风影身上。”
“我出去。”楚君仪站起来，“等银煌朱武回来你们就走。”
“这……”
“不行！！！”
“楚庭主……”
龙宿忽然缓缓开口，压住一切反对的声音。
“这个……空间……撑不住太久的……”龙宿望向昏迷靠着道无华的剑子。
“龙首。”
楚君仪靠近龙宿，慢慢地跪下来。
“以后，君仪不能再伴龙首左右，请多珍重。”
“汝去吧。”
龙宿这次，闭上了双眼。楚君仪低头，然后站起身来，转身，走了出去。素还真轻轻的一声叹息。
望见淡然走出，完全不顾烧着自己的楚君仪，楚风影皱紧了眉头，慢慢地落到了地上，与她一起站在这致命的火雨里。
“影儿……”
“楚君仪。我本为魔，毫无亲情之念，你大可不浪费时间。再过一段时间，即使火雨没将龙宿弄出来的半吊子空间砸坏，剑子和龙宿两个人也撑不到离开的。”
“我今天不是为龙首来的，也不是为里面任何人来的，是为了我来的。”
绿虹剑已断，楚君仪伸手，现出一柄血色长剑，指着楚风影。火雨落下，在身边砸出星花，烧着了焦黑的土地。
楚风影咧嘴一笑：“倒是有趣。”
“赎魔剑是以吾的血铸造的，专门为汝而铸的，昔日爹娘的错误，就让吾来弥补吧。”
“好一个错误。”
楚风影现出腾龙棍，对着楚君仪。
“那就来吧。”
这是一场燃尽一切的火焰。
“教母……”长月宸不无担心地开口。
“她会赢的。”弦知音淡然地答他，“因为她是楚君仪。”
龙宿一直都没有再睁开眼睛，脸色灰白得就如同一个死人。佛小子过去拍了他两下，低声暗叫，不好。
弦知音连忙过去，伸手为其把脉。
“……这……”
“怎样了？”
弦知音与素还真目光相接，素还真伸出手来，按在龙宿脉搏上：“让劣者看看吧。”
“……龙首，已经没有脉搏了。”
“怎么会？”长月宸大吼出声，“素还真，这个节骨眼你不能开这样的玩笑！！！刚才不是还在……”
“劣者怎敢拿此事开玩笑。”素还真皱眉，他也不想说这样的话，真的是会被骂死的，看谈无欲的眉头锁得那么紧。
“剑子！！！”墨海一声低呼。
所有人才发现刚才一直重伤昏迷的剑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明亮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言语的复杂，直直望着靠在弦知音怀里的龙宿。
“剑子，你不能动。”
“……素还真，你刚才说什么？”
素还真有些为难，还是镇定开口：“劣者是说，龙首已经没有脉搏了。”
“……不可能。”剑子挣扎地站起来，刚才血液流失太多，又被重创心脉，已经没有多余力气，只能任道无华扶着走到龙宿身边，噗的，一下瘫软在他身边。
剑子轻轻地去握住龙宿冰冷的手，开口：“龙宿，龙宿……”
声音轻柔而轻缓，生怕惊扰社么似的，在场的有些人闻言，心生不忍，悄悄转过头去。
“龙宿，龙宿，龙宿……”
“剑子。”佛剑想要阻止的手让佛小子按下，后者难得严肃的表情，对着他缓缓摇摇头。剑子挣扎将龙宿抱进自己的怀里，伸手抚摸他的鬓边，一遍又一遍，反复的呼唤。
“龙宿。龙宿。龙宿。龙宿。龙宿。龙宿。龙宿。龙宿。龙宿。龙宿。龙宿。龙宿。龙宿。龙宿。龙宿……”
得不到响应。
不会再用悲伤的眼神望着他的龙宿，没有戏谑的笑容，没有举剑的势不两立，没有，什么都没有了。
一切，忽然，一下子之间，都成了空。
剑子，这个人也成了空的。
其他人何曾看过剑子这般模样，自觉得该去劝，但触目见到他怀里那个了无生气的龙宿，都缄默了。这个时候，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
谈无欲忽然转头，道：“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素还真屏息静听：“是饕餮！！！”
“这个时候……”
“糟了，众人快退。”素还真话语一落，就听见“轰！！！”的一声，龙宿构筑的整个空间碎裂开来，饕餮嘶吼着出现在眼前。而火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止了。银煌朱武从饕餮背上跳了下来。饕餮哀鸣着靠到龙宿的身边，低下头来。
银煌朱武沉声道：“火雨已破，众人快走。”
“教母……”
“她与楚风影一同落下万丈深渊，我救援不及。”
“事不宜迟。现在找药师或许不会太迟，我们走吧。”素还真喝道。剑子似乎当头棒喝，一醒，将人抱交给弦知音，自己也借着道无华跟上了众人。
焦黑的土地上，血魔池重归平静，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哎呀呀，哎呀呀。”慕少艾大老远望见一片残将，一下从藤椅上跳起来，大声嚷嚷，“羽仔羽仔，快去把素小宝叫来。”
羽人面色不改地跑进了内室，瞬间将不明就里的素续缘推了出来。
“药师？”素续缘抬头望见众人，不由扑过去，“爹亲，佛剑大师……”
“快点，续缘。”
药师叉腰指挥众人，将几个伤员带进内室。
“龙宿的情况很不好，你们统统出去，素还真留下，小缘，剑子那边就拜托你了。”
“好的。”素续缘赶快跑过去。
门一合上，猛然安静，慕少艾“哎呀呀，哎呀呀”个不停。
“怎么去观光一趟回来连气都没了，美人不要总是玩这么大，会赔本，就是不信。”
“药师，这个节骨眼上……”
“我知道。被骗了这几回，让我抱怨两句行不行，清香白莲前辈。”
“这话怎么说的。”素还真苦笑。
慕少艾深呼吸了一口，闭上双眼片刻，取出针包来，几根金针抽出来，道：“素闲人，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药师请放心去做吧。”
“呼呼。这次玩真大。”
慕少艾下手极快，先以金针插入要穴，以功力将堵塞的筋脉再次打通，然后以金针为导，将心脉的血路封住，素还真此时握住龙宿的手，借由功力将其血气疏通，源源不断地交换。
“龙宿，龙宿，红颜薄命都是骗人的，如果还想找你们家死鬼剑煮猴子算账，就赶快睁开眼睛来……”慕少艾念念叨叨，额头上密密的汗水，反观素还真这边也是这样的，大气都无法喘上一口。
“谈无欲。”慕少艾忽然想到什么，喊了一声。谈无欲马上就进来了，问：“药师要我做什么？”
“看住素还真，现在龙宿的血脉全靠他一个撑着，很吃力，但如果断开，两个人都得出事，必要时候帮他一把。”
“好。”谈无欲应着，便坐到了素还真的身边。
慕少艾再次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