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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云满袖·缘+云满袖·碎-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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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怀里放着如今武林最想要得到的东西——麒麟钥。

色泽洁白无瑕,是用象牙磨制,珍贵也非绝品。但传说,传说可以让一个恭桶成为传奇,何况是宝物?打开那个万年封印的洞穴,等待他们的是绝世珍宝还是死亡?好奇,期待,并且带有一点紧张。

将钥匙轻易交出来的龙宿,是否也带着一些隔岸观火的笑意?

想到龙宿,弦知音不由露出一点笑意。

树林间响起不和谐的声音,轻而骚动。

“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

弦知音微笑,将琴放下,站了起来。

“交出麒麟钥,饶你不死。”

“听起来真是诱人的条件,如果吾说,不呢?”

“那就死吧!!!”

弦知音轻松挥动,将他们的攻击扫到一边去,站在那里,依然带着满满的笑意。

“汝们还不够。罢手吧。”

弦知音的手往前一推,将他们打出很远的距离。

即使是傻子也知道彼此之间的差距,叫嚣着,却再也不敢接近了。

突如其来的脚步声。如此轻微。若非在这人数众多却毫无声息的诡异场合里,如何听得真切,一步,一步,踏着的是众人的心尖上。什么人可以如此从容?在弦知音如此强势的招数下,是谁可以轻易走出来?

正当众人迷惑的时候,弦知音不由顿住了,轻声道:“是汝?”来人鹤发紧紧束在黑髪之间,削薄上扬的眉梢,直挺的鼻子,以及薄唇抿出一个冷酷的弧度。

声音也极冷,仿佛千年寒冰,可以轻易将人冻封其中。

弦知音一声话,一句叹:“太史侯。”太史侯听见他喊,冷冷一笑:“汝当真好大的本事,贸然去见儒门龙首,得了这麒麟钥,将这江湖俗事染身,汝当真是忘记学海无涯的处事?”

“吾本意非是如此,汝分明清楚……”弦知音脸色苍白,笑得是无可奈何。

太史侯哼了一声,双手背腰,转身与弦知音并肩而立,盯上虎视眈眈的江湖人士。

“有谁要来战吾两人?”

“这……这……”众人不由暗暗叫苦,本来弦知音已经难以对付,要真的再对上一个太史侯,哪里还有什么胜算可言,只是……

这麒麟钥到手,开启的陵墓里,有着数不尽的财宝,有着天下无双的武功,有着大多武林人梦寐以求的太多太多……

如此诱惑,就算拿命一拼又如何?

太史侯将来人拍开,语带薄怒:“汝为何如此糊涂?那麒麟钥留在儒门天下,谁敢随意闯进?汝非要拿过来将矛头引到自己的身上?”

“吾将麒麟钥取出正是龙宿所托。”弦知音轻笑着,“他隐没江湖不想惹这俗事,吾只能担了。何况这些痴人倘若真不知好歹杀上儒门天下,不过添罪杀戮而已。”

“哼。去了几回佛门,汝倒慈悲为怀了。学海无涯教统公选在即,汝这般……”

“太史侯,唉。”弦知音手起手落,飞起无数花影,将不知死活的来人以掌风扫得远远的。

太史侯对他的妇人之仁嗤之以鼻,但也不多做评论。

这如潮水般源源不绝夺宝的人还会有多少?

弦知音已经不想去考虑了,等的便是这么多人的见证。他缓缓从怀里取出精致的印玺状的钥匙来,莹白玉在他的掌心里,相映成辉,晃得那些痴人睁大双眸,无法动弹。

太史侯心有灵犀地收手背后,不着痕迹地一笑。

只见弦知音的另一只手慢慢吐劲,慢慢压在了麒麟钥上面。

“不可啊啊啊啊啊啊!!!!”

众人难以置信地看着弦知音的双手慢慢合上,再分开已经化作一片粉末由风吹去。

“麒麟钥已毁,九王皇陵不能再开,各位请回吧。”

弦知音甩手,转身离开。太史侯瞥了众人一眼,露出冷笑,也跟着走了。

“弦……知音!!!”

不用回头,也知道那人跟上。弦知音一笑,顿住了脚步,转身看着太史侯:“吾不回去。”

“汝不回去与吾何干?”太史侯一甩袖子,背对着弦知音。

弦知音摇摇头:“是啊,无关啊。”回答他的是冷冷一哼。

太史侯为了证明什么似的,走得更快,将弦知音留在后面。弦知音看着他离开,无奈摇头,苦苦一笑,随之跟去。

 

西域,干燥,无雨,狂风。

佛剑的步伐坚定,但缓慢。狂风扬起他的袈裟,强大的阻力,几乎让他无法前行。过了这一片狂沙地,才能抵达他要去的目的地。

心底的一线迷茫,使得他的修行滞碍。

佛小子也不愿多费唇舌,随手指了下西方,让他前去,到底去哪里,做什么,一句话都没有说。佛剑却明白,那是他的天命机缘之地,唯一需要的就是前行。

带上龙宿是他的私心。佛小子听到他如此的说话,只道了一句,他不会与你去的。

这个结果,其实他也知道。但在当年目睹儒门的惨烈,如今剑子又无法伴随龙宿身边,他是在无法放开龙宿一人。佛剑思及如此,握紧手掌,自己如何反而犯了与当初剑子一般的错误?

佛小子与龙宿也是知道这样的因果,才让他单身前来寻他的天命的。

佛剑仰头看着眼前狂沙飞扬,不知道茫茫前程的路,要走多久。

但无论要走多久,都会坚持吧,只因为他是佛剑。

“如何?”龙宿半躺在贵妃椅子上,任由慕少艾听脉。

慕少艾收回放在龙宿手腕上的手,笑玻Р'接过穆仙凤递过来的茶:“多谢凤儿姑娘。”

“慕先生客气了。”穆仙凤也是笑容满满,“慕先生总是不远千里来替主子诊断,仙凤感激还来不及。慕先生有什么想吃的尽管吩咐仙凤。仙凤立刻去准备。”

“少艾。汝一来,吾家凤儿总是很积极。”看着穆仙凤哼着曲儿走远,龙宿微微笑笑,抬头瞥眼却看见慕少艾揶揄的笑容,“吾……”

“哎呀呀,我还什么都没说呢。”慕少艾捧着热茶,一脸满足,“凤儿一心一意为你着想,你什么时候替自己着想下?”

龙宿略略侧过脸去,以团扇遮住神情,只余一双珠玉美眸望着慕少艾。

慕少艾仿佛触到电一般,哎呀呀地捂着胸口,哀怨回望:“龙首大人,不要胡乱放电啊,少艾我不是柳下惠,不能坐怀不乱,且不说让你家那口子知道了我不得好过,即使我们家那个……”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风起风落声音,白色羽毛纷纷扬扬洒落下来。

果然是,说人人到。慕少艾一张笑脸垮下来。龙宿手里摇着的扇子慢慢放下来,促狭的笑容。

“羽仔……”颤颤的声音,无不显示着心虚。

羽人非獍一张阴沉的脸,不说话,也是足够的压迫感。

慕少艾弱弱再唤一声:“羽仔……”

羽人非獍仿若不闻,直直瞪着慕少艾。任慕少艾巧舌如簧,舌生莲花,也一句话都开不了口。慕少艾有些着恼,偏偏无可奈何,略有赌气之感将东西收一收,丢到羽人非獍手里。

转头对着龙宿一笑,慕少艾抓住美人手:“药要记得吃,我不想看到下次来你还是这般模样,以你现在的身体,若真有硬角色动了非分之想,怕你对付起来也是吃力,不过就是一只剑子猴子而已,犯不着为了他废了自己的身子……”

“吾非是为了他……”

“那你倒是说说,为了什么不肯吃药的?不过就是希望他听闻可以赶过来见你一面,不是么?我便不明白,当初你放任凤儿追讨云华篸为何又不肯现身见他?”

龙宿闻言将手抽出来,支撑起身子来,坐着:“吾要的不是见他,而是他见我……”

“痴子,你便是想就见他,何苦执着于谁见谁?美人玲珑剔透心,我就知道一点就通,哎呀呀,羽仔不要再瞪我。我走就是了。”慕少艾的话一说完,就觉得身体一轻,竟然是整个人被羽人非獍抗在肩头上。

“哎呀呀,这个扛布袋的方式,哎呀呀……”

羽人非獍一点头,展翼飞开。

远去的黑点,龙宿的眼底却是一抹白影。

那人……想起那日在豁然之境看到的模样,似乎过得很好。龙宿招手。穆仙凤双手奉上的不是清茶,而是一封信件。

龙宿拆开,一览。

“更衣。”龙宿站起身子来,看着穆仙凤,“吾要去拜访故人。”

穆仙凤在龙宿的脸上忽然看见一种残忍的快意,心一惊,低头。

坟墓。再华丽,也只是一个坟墓。漫天的纸钱,扬扬洒洒,迷了前来吊唁的人的眼。道无华伸出来的手,轻轻地抚摸过的,是冰冷的墓碑。曾经对着自己有强烈爱憎的彼此,最终也不过天人永隔的艰难,和苦痛。

香线的味道,在风里弥散。

轻缓的脚步声,道无华不用转头也知道是那人。

疏楼龙宿走到道无华的身后,许久,才说:“汝每年都来。儒门天下的人拦不住汝。”没有回答,道无华的悲恸,在这漫长的岁月里,竟然没有半点消减,反而愈加剧烈。

“……汝喜欢喝梅子茶么?”龙宿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道无华不解他的意思,点点头。龙宿笑了,不由转头去看长月凤华的墓碑,笑容渐渐消失,露出一种悲哀的目光。

“你……”道无华忽然开口,“剑子……”

龙宿身体一震,笑道:“汝提他做什么?”

“他与我是一样的。”道无华站起身子来,伸手按在墓碑上,“你……还是要走凤华一样的路吗?”

“吾……不会窝囊如他。而他,也不会残酷如汝。”龙宿甩袖,背手背对着他。

道无华侧头:“你多久不曾见过剑子了?”

“汝何必明知故问?”

“这么久的时间里,你这么确定他还是你认识的剑子吗?”

“……自然。”

“凤华。”道无华低头伸手抚摸过冰冷的墓碑,“在什么时候,我们已经离彼此这么远了?”

龙宿闭上双眼。天空开始飘着细小的雨丝。

“弦知音手上的麒麟钥是你给他的吧?”

“是,如何?”

“龙宿。”

龙宿倨傲的神情,不肯流露半点脆弱。

“若你愿意听我的,将麒麟钥收回儒门天下。”

“汝何时管得这么宽了?”

“怀璧其罪。你应该明白。”

“……吾自有分寸。”

道无华不再多说,转身离开。龙宿慢慢走到墓碑前面,淡淡一笑:“汝爱的人果然不简单。”伸手从地上的竹篮子里取出一迭金箔来,一片一片折好,放进火盆里烧。灰屑成蝶,纷纷扬扬,飞起来,又让细绵的雨水打落。

不撑伞,不以罡气护体。

龙宿淋了一身湿冷。泥泞溅上华丽衣衫的边角,他不曾顾及。

分明是这样的狼藉,从他身上却看不到一丝狼狈,傲然的笑意也看不到半分凄冷。

脖颈上绑的半块玉佩,红绳早被岁月磨断几回。倒是玉长期由人体内的气养着,润出一种脂白的色泽。一点点的暖意,陪伴了他漫长的时光。

终是无可替代。

 

原来蜀道行是动情了。取来的云华篸和其它辛苦得来的药物一起熬了,一碗苦涩的汤药。剑子与杜一苇避嫌坐在屋子外头,说着漫无边际的话。喝着温热的酒,杜一苇乐呵呵地说:“动情最麻烦了。不过看到那根木头这般模样,我也忍不住想找个婆娘来疼一疼。”

剑子失笑,晃了晃瓶中不多的酒,眼前连绵不断的雨。 

“你这么长时间不回道门,没有关系吗?”

“无妨。我并不是那么想回去。”剑子舒展筋骨,“我这是出来游历的。谁说不得什么话。”

“听说你推掉了道门掌门之位。老杜我想八卦八卦。”

“杜一苇你……唉唉,你能不能不这么光明正大?”

“我不这般你就会找借口推脱了。快点,我要听独家内幕。”

剑子摇摇头,笑道:“你恐怕是要失望了。我懒散惯了,不想担太重的责任。”

“不想担太重的责任?地龙翻身,江河水患,天灾人祸,哪一次你剑子仙迹不是最快赶到现场做事帮忙的,你那师尊很早就不管事了,这掌门的事情不是你一直在做么,现在不过正个名而已,你却退却了?”

“因为我不想走和师尊一样的路。”剑子将酒瓶放下,双手合十交握。

杜一苇从瓶嘴里望进去,瓮声瓮气。

“说得那么深沉,老杜我不想听啦。老杜我要听八卦。你这小子嘴那么紧,一点半星都不漏给我听听?”

剑子闭上双眼,就能清晰看见当年在树海林间弹琴的少年。或许,在那一刻,今生,他就无法再把他忘记。

见识过彼此师尊的纠缠苦痛,他们是真的不能再错失彼此。彼此都是聪明人。都该明白的。但……剑子认真想了一想,到底有多久没有见面了?

龙宿,你是否如我想你这般想着我。

“喂喂喂。脸都笑得哈喇子都流出来了,还说什么没隐情?这么点八卦都不肯告诉好友,真不够意思。”杜一苇撇撇嘴,看了看屋内,“看来蜀道行要陪她陪很久,我们不如先走吧?之前你不是说铸造兵器还欠缺几样矿材。趁空我们去找找。”

“也好。”剑子从角落里取出一把生锈的破剑,“用一次断一根实在是……”

“你道门就穷成这样,连把象样的剑都没有。”

“道门啊……”

异口同声。

“讲究的是自力更生。”

而后,两人相视而笑。

双手合十,离开寺院的门口。佛剑继续往前方行走。西域的国家星罗密布。国与国之间,多数横隔着黄沙荒漠,穿行不易。

所幸佛剑根基深厚,若非遇见无法逾越的天险,都能以御剑而过。

以坚定的意志行走,直到遇到你所需要的答案。

坚定的步伐,坚定的……步伐……

“哈哈。你这小子机灵多了,我喜欢,和我们家的木头和尚不一样。来做我徒弟吧,圣行者什么的,如果你想要,我就让佛剑让出来。”

爽朗的笑声,不正是那个之前一脸淡定高人样指引着佛剑来西域寻找答案的佛小子?

“前辈谬赞。续缘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温文尔雅的一笑,便是清俊的少年。

佛剑皱眉本来说佛小子的话头哽在喉咙里,生生咽了下去,双目里看见的便是这么一个少年。淡淡的笑,仿若青色莲花徐徐绽放,带着生涩的轻柔。

佛小子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伸手抓住素续缘的手,往旁边摊子里钻。

“一壶酥油茶,馍馍拿几个。”

“师尊。”

“前辈。”

“坐坐,站在别人歇脚摊子外面干瞪眼,几个时辰也只能让眼珠凸出来,不如喝点这里的茶,好好聊聊,这里奶茶出名,可惜和尚不吃荤腥,小朋友,不然我帮你喊一壶?”

“不必劳烦了。多谢前辈。”

佛小子越看越中意,笑道:“不错不错。比起佛道儒这三个别扭徒弟都乖得多。”佛剑忽然有一个念头,只盼着两位好友不要听到这句话,不然欺师灭祖的事情他们可不会少做。

“师尊你为何会在这里?”

“我算到你小子会有英雄救美的好事,考虑到你形象不合适,我就委屈点替你做了。”瞥眼看了看素续缘,笑道。

 “嗯。”佛剑对于自家师尊的不按理出牌早就习以为常,只应了一声便不再说什么。

素续缘只觉得尴尬,笑了一笑,道:“方才多谢大师帮忙。”

佛小子摆摆手,笑说:“那几个宵小,我不出手,你一样可以解决掉。我看不得这种行径,只好施以佛法让他们早点回头是岸了,哈哈。”

其它刚才有目睹过程的路人一头冷汗。佛法,好宏大的佛法。揍得那些人连爹娘都不认识了。

素续缘一笑,袖子动与不动之间,已经将刚才打算对付那群人的毒粉重新收了回去。佛剑沉默不言。佛小子的行径他一向清楚。只是不知为何这少年也笑得与佛小子颇有异曲同工之味。

“刚才那些人到底为什么找你麻烦?”

……你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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