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阙歌-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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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紫微祭司大人风轻云淡地撇过头去，对投票结果不做解释。
第二道的限定主料是……蘑菇。
“蘑菇炒里脊，”一番忙乱，秦炀将成品端上，“这菜……先生不大爱吃，实在没怎么做过，选了最普通的样式，各位不要嫌弃就好。”材料是抽签决定，他也只能挠头。
“无妨，只要是你做的，日后我便会常吃。”瞳投去鼓励的目光，众人纷纷表示有点不能直视。
“烤蘑菇。”初七依旧很沉默，不过仔细看向盘中，便可发现蘑菇都被处理成了尖端分叉的形状，盘子右下角用酱料点了一个魔纹样式的标志。对于这种赤果果的秀恩爱行为，除去某人，大家都纷纷用“切”表示了不屑。
“唉？这烤蘑菇不错！初七师父，没想到你真能做出能入口的菜，还这么好吃！”这是终于能拍着良心为师父投票而十分兴奋的乐无异。
“初七，很好。”不知道是在夸菜还是在夸人的沈夜。
“这么多年了，真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啊。”笑眯眯的谢偃。
“我还是喜欢那个有肉的。”深情不移的阿紫。
本轮结果：秦炀对初七，二比五，初七胜。
“哈哈哈，你们不知道吧，流月城里唯独不缺的就是蘑菇，小七这一百多年来天天苦练这道菜，如今已臻至化境。口感香脆，味道鲜美，作料百搭，真是完美！快趁势反超，一举夺魁！”谢衣抓着谢偃的衣角上蹿下跳。
“……倒让我想起了久远之前，曾经晒过的、总是不见踪影的蘑菇干……”瞳带着一丝狐疑扫谢家兄弟几眼，谢衣诡异地安静了下来，回望露出一个八颗牙标准笑容，慢悠悠转到沈夜身后去了。
“秦百将这道菜也不错～既然前两轮打成平手，那么就一局定胜负吧，自选菜式，时间限制三刻之内，可以指定一人帮忙，但为了保证公平，只能打下手哦。”尽职尽责的十二公布了规则。
“放着我来！”两道声音同时响起，阿紫与乐无异飞速离开座位，窜到秦炀与初七身边，纷纷摇起了尾巴。哦，有一条尾巴确实是真的。
“把这些油菜洗净切开……算了，还是我来吧，当心伤到你的爪子。”秦炀看着阿紫歪歪扭扭地举起菜刀，叹口气将杀伤性武器接了过来，顺带又摸了两把毛绒绒。
“嗷呜！秦大哥你最好啦！有鸡吃！”小狐狸似乎很享受带着食材香味的抚摸，不由又攀上秦炀大腿，伸长了脖子嗅着。
“师父师父我来帮你处理萝卜和羊排，你只管生火就好。”乐无异哼着小曲乐颠颠地忙活着，初七赞赏地拍拍他的肩，他回以一个更加灿烂的傻笑，闪瞎了一众狗眼。
“秦大哥你要用花雕酒！真是太棒了，酒和鸡！这酒好香，啊洒到你手上了，快让我舔舔！”
“对，师父，就是这种刀法，来握住我的手感受一下力道，竖直切下去。”
“……”瞳挑起了眉。
“……”沈夜的手背跳起了一根青筋。
“莫动气，莫动气，”眼见场下乌云密布，似要有疾风骤雨，谢衣赶紧跳起来安抚，顺便找个借口远离这块区域，“我亲自去巡视一番，很快就结束啦，友爱，团结。”
“呵，刚刚那轮只是凑巧，秦炀各式菜肴样样精通，水平卓绝，此次必定能够获胜，大祭司应当也是这个意见？”
“哦？本座本是这样想，如今却不如此认为，刚才一番比试，可见初七的厨艺日渐提高，若是超常发挥，说不准也能拔得头筹。”
两人意味深长地对视一眼，刚要继续说下去，被灶台边传来的笑闹声打断。
“嘿嘿～好吃，秦大哥对我最好了！”
“哈哈，师父一学就会，不愧是师父！”
“……似乎我们应该先解决一下，这个和这个的问题。”瞳伸手点过黏在厨师身边的一人一狐，招出蓄势待发的藤蔓，侧过头征询沈夜的意见。
“……不错。”沈夜站起身，左手执鞭，右手腾起金色的灵力球。
“哎呀这边的鸡蒸了这么久都快烧干了，让我来加点水！这边的羊排怎么还这么多汤，看我的灵火帮你收汁！”谢衣一眼瞅到这边的紧张局势，慌忙尽力给两边制造状况。
谢偃拉着十二与夏夷则缓缓退后中。
“谢先生快住手！酒液溢出要流到火上了！”
“啊啊谢衣师父！干锅了，危险！”
轰！
惊天巨响传遍长安，小院上空腾起黑色的蘑菇云。
“啊，真是美好的春景……”越星奕站在侠义榜旁摇着扇，抬头看了一会儿，如此感叹着。
*
“咳，厨具与绝大部分食材都用不得了，勉强拾掇出这些。初春仍寒，火锅倒也暖和，大家便凑合一顿吧。”
现场一片狼藉，秦炀带着乐无异与十二收拾半晌，简略处理过的蔬菜肉类摆了一地，众人围坐一圈，看着中央渐渐冒出热气的铜制锅子。
“罢了，尽度一日春。”瞳微微抿一口酒，秦炀夹了一片肉过去，他咀嚼两下，愉悦勾起唇角。
“谢过师尊。”一盘烫好的蒿菜被挪去初七面前，他侧过头，似乎露出了一丝笑容。
狐狸、乐公子与谢衣正在为一枚丸子大打出手，旁人劝架不过，只得摇头在一边看着。
韶光晴好，正当会饮时。
会饮·完
外一则·绮节
“先生，我回来了。”
盛夏里清晨时分的小院总是一片凉意，秦炀结束早上的巡视踏进院门，便觉得因闷热而升起的烦燥一扫而空。他先向屋里招呼一声，侧过身让后面的人跟他进来。
“这是谁？”瞳从屋里迎上前，看到秦炀身后的蓝衣少年，略略挑起了眉。十二在石桌上摆好凉茶，三人坐定，聊了起来。
“在东市澡堂门口遇到的小犬妖，不知因为何事一直哭泣，我见他太过可怜，便带回书馆来，想仔细问清楚。况且，他实在有些不谙世事……”
“不谙世事，犬妖？”瞳倒是有些诧异，“你倒是长进不少，都能看出妖类的本体，至于不谙世事……小家伙，你是哪里来的？”
少年听到问话停止了哭泣，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看瞳秦二人，歪了歪头瘪起了嘴，“汪汪！主人开了好长一串的货单，派嘟嘟来京里采买东西，都好难买啊呜呜呜！西域金桃，西海红花，都是从哪里听来的？根本买不齐呜呜呜呜……”
“……看来刚才白夸了你，”瞳面无表情和讪笑的秦炀对视一眼，“你叫……嘟嘟？哭成这样，就是因为采买的事？”
“
呜呜呜……我想回家，想去看趴趴，”提到了伤心事，嘟嘟又抽噎起来，“今天是七夕，我却见不到趴趴……汪！这个大哥哥说能帮我，你们代我去看趴趴好不好，我买了礼物送给她，帮我稍带过去吧！”
“这……先生早就说过今日要出门办事，”秦炀有些迟疑，“敢问这趴趴姑娘，她在何处？若是什么界外的洞天福地、海上仙山，怕是力不能及。”
“趴趴被主人派到海市去了，不远的，就在东边的海上！”听闻有一丝希望，嘟嘟瞬间打起了精神，“恩人，你们一定能做到！好人有好报，成人之美有好姻缘啊！”
“哦？好姻缘，不如帮帮看……”瞥见秦炀被凉茶呛住，瞳暗暗勾起嘴角，“巧了，我此次要去的也是海市，就顺带玉成你的好事。你要找的趴趴具体在哪里？有什么特征？”
“汪汪！趴趴最可爱了！她又精灵古怪又乖巧可人，身形小巧，有一双黑色的大眼睛，发色，唔……黄白相间吧。”嘟嘟苦思冥想半天，拼拼凑凑说了些，随后便掏出一个包装好的盒子，满含期待地望着两人。
“……十二，照看下这个小公子。秦炀，我们走。”
瞳放下茶碗，起身当先出了院门，秦炀轻笑着接过盒子，快步跟了上去。
*
“海市这处洞天我也略有耳闻，竟是在江陵左近。”看着满目熟悉的景色，秦炀有些感慨，距离上次到江陵已近一年，夏日的红叶隐去了热烈的颜色，层层交叠为路人洒下一片清凉。二人走进城内已是晌午，太阳正烈，店铺都半关着，街上的城民也是极少，显得有些空旷。
“这处的确甚有趣味，它的主人公西是个法力深厚的大妖，一般的地仙都不敢招惹，我与他有些交情，之前也来过几次，”瞳微微抬头感受下刺眼的阳光，“这天气真叫人烦闷，走快些，到了歇息一会儿。”
两人来到城西那颗摇钱树后，四下无人，瞳默念法诀，墙上便显出一个古朴的蛇形图腾。他拿出一枚印鉴镶到那条蛇缺失的眼睛上，瞬间光芒大作，一闪而逝，两人跟着消失了身影。
天空是深到极致的蓝，如丝绒一般，似有星光点缀其上，细看却又看不大清。形状奇异的屋阁三两成群建于水上，其间有通达的石板路相连。俏丽的贝壳、晶莹的珊瑚、圆润的珍珠，配上柔滑而浸水不湿的鲛绡，所有的建筑都极尽华美，透着非同一般的海底风情。加之来来往往形形□□的不同妖类，秦炀终于明白了瞳所说的‘甚有趣味’。
“海市在东海之上一处巨大的贝壳之中，论时间，大概也有数百年之久，”瞳带着秦炀穿梭于楼阁之中，向他简略介绍起来，“此间其实是一处妖类交易的坊市，多有人界不多见的灵物，更有公西开设的博卖行，奇珍异宝不计其数。每月开市，只有一天的子时才可从人界进来，我的印鉴特殊，方可随意出入。”
“自从遇到先生，倒真是开了眼界。”秦炀四处看着从未见过的异界风光，又暗自打量身边经过的各色妖类，心下惊叹。
“呵，来日方长，尽可带你览尽天下山河，”瞳轻笑一声，“我这边不急，先去把小家伙的事办了。”
两人走到海市最大的一处阁楼前，秦炀拦下一个过路的藤精打探消息。
“请问，此处有位叫趴趴的姑娘，身形小巧，黑色眼睛，发色为黄白相间，姑娘可曾知道？若是知道，可否请告知她在哪里？”
“趴趴啊，知道，她是海市的老人了，铺子生意很不错呢。你们是经人介绍，来她这里买东西的吧，”藤精很是爽朗，“就在这座珍宝阁的二层，那边浮台上去正对的一间便是。”
“多谢。”秦炀拱手，对瞳点点头，一起向楼上进发。
屋子内部装饰更加华丽，大红的地毯衬着各色宝物，吸引着人们的目光，他们来到二层，正对着的铺子柜台内却不见人影。略有些疑惑，秦炀走上前去，朗声询问。
“敢问趴趴姑娘可在？在下得您一位朋友请托，有东西转交，烦请姑娘显身一见。”
“嘻嘻，我在这里哟。朋友？是谁啊，难道是笨蛋嘟嘟？”
清甜的少女音从下方传来，两人视线下移，与一双猫眼相对，均是一愣。
“狸花……猫？”
“嘻嘻，客人们难道不知道，趴趴可是世上最可爱的狸花哟～”黄白毛色的娇俏猫咪在桌上滚了一圈，舔舔爪子，“送东西的人是嘟嘟吧，那个笨家伙……总之给你们添麻烦了，今后来我的铺子可以优惠～”
“那就谢过姑娘了。”秦炀莞尔，将嘟嘟托付的盒子交给趴趴，猫咪满含兴味地打开，随即两眼放光喵喵叫了起来。
“咪呜！阿淳鱼糕！趴趴最爱吃这个～嘟嘟真棒，下次回家给他带肉骨头～”
秦炀看着眼前的可爱场景简直百爪挠心，想起某种可能性，不由又抬头半渴望半征求地看向瞳。
“不可，有只狐狸缠着你不够，还要养多少？”自从阿紫来院中次数增加，瞳就完全把在纪山的承诺丢在了脑后，严令家中不准出现第四个长毛会喘气的活物。
“是，是，听先生的，”秦炀无奈，又带着些遗憾地看了趴趴一眼，开口告别，“趴趴姑娘，东西已经带到，我们还有事在身，这便告辞了。明日就是七夕佳节，祝二位情谊久久。”
“谢过客人们了喵，那也祝客人们白头偕老～”
瞳好心情地点点头转身离开，秦炀红了耳根，轻咳两声跟了上去。
*
“先生，接下来去哪？”
“跟我来。”瞳带着秦炀穿过二层林立的铺子，来到角落里一个柜台前。当中立着个执扇的黄衫公子，面容俊俏，表情温和，看到二人，笑着迎了上来。
“两位客人有何需要？只要是允陵能做到的，必定让您们满意。”
“孙掌柜客气，”瞳点头回应，随即招出小股灵力汇聚成一枝藤蔓的模样，“可还记得这个？之前曾向贵店送单订做了一样东西，今日来取，不知掌柜是否已准备完全？”
“记得记得，”孙允陵了悟，用扇子一拍手心，“客官订做的东西十分特殊，我自是不敢怠慢，早早就备妥了。不过……”他又用扇子挠了挠头，表情有些尴尬，“这物件是芸儿亲手做的，近日她正沉迷香品，久寻上好的沉香而不得，开价便把这东西加在了其中。客人您看，这……”
“无妨，必是值得，但沉香确也难寻……”
“既然东西贵重，不如传信找人帮忙。”秦炀建议。
“不可，今日必须取到货物，”瞳皱眉思索半刻，想到个办法，“时间紧迫，我去趟公西那里。你若是不耐烦等，可到这附近逛逛。”
“先生放心去，我省得。”秦炀笑笑，二人眼神交换，瞳点点头转身离开。
“客人认识公西大人，果然身份尊贵。”看着瞳的背影，孙允陵眉梢眼角皆是好奇之色，与秦炀攀谈起来。
“先生交游广阔，好友众多，”秦炀收回目光，随意浏览铺子中摆放的奇珍，“听闻公西先生是远近闻名的大妖，掌柜该是很熟悉？”
“公西大人可是此间主人，海市里哪个妖怪不知晓？不过论起修为功法，我倒是更羡慕他那一段情缘。”
“哦？”
“客人看似来海市不多，不曾了解，”孙允陵讲着，微微露出几分向往神色，“乐坊坊主秦琴国色天香，昳丽无双，为报还内丹之恩，自相识之日便不离不弃伴于大人左右，纵使大伙都知道，大人并不爱她……此等情意，着实让人动容。”
“如此，倒也传奇，”秦炀颔首附和，“与妖类交往渐多，越觉得于情爱一途，妖灵大多十分可爱纯粹，尤有些着实可敬可叹。”
“嗨，细说起来，和人又有什么不同。缘深缘浅，缘聚缘散，都是爱怨痴缠。秦坊主一腔深情，嗣封大人对她又何尝不是？可他又和佳莹姑娘牵扯不清，还有个甘愿为他做了半人半妖的嗣妍姑娘……说起人与妖，丘馨姑娘贵为珍奇的鲛人，恋上了负心人类，还不是落得个被卖到海市为奴的下场。罢了，我一卷平凡画轴，也不求什么修仙有道，只盼能和芸儿长相厮守，哄得她时时开心便是。”
“孙掌柜看得清醒，”听了大堆坊间秘话，秦炀倒也颇为感慨，还另有了几分兴味，“听掌柜话中，海市里还有贩卖奴隶的交易？可是与人类有关么？”
“这个这个……实在是不方便吐露。”孙允陵有些为难。
“在下只是好奇，可否……”
“莫要为难孙掌柜了，”瞳及时出现，帮窘迫的黄衫青年解了围，“此地的事都不可沾染，平素的闲事管不够，还要自己惹麻烦。”
“确只是好奇。先生这么快就回来，事情已办妥了？”秦炀微赧，顺势转移了话题。
瞳点头，自怀中取出锦盒递给孙允陵。
“此种精品万宝难求，还要多谢客人，”孙允陵查看过后显是十分惊喜，自柜子下方取出一个精巧木盒，躬身递来，“这就是客人订做之物，您收好，多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