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远人-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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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花满楼松了口气,终于能开口说话了。
“我为你解毒,救你性命,却没听见你说一个谢字。”叶孤城有点不满地说。
“在下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是叶城主使在下免受侮辱,自然是恩比天高,必须致谢。”
叶孤城盯他一眼,没再说什么,把花满楼带到书房,按下机关,进入密室。
“这是白云城地下密室,除了我不会有人找到这里。”叶孤城说道。
“叶城主为何如此大费周章,直接杀了在下岂不省事?”
“花公子聪明绝顶,只有一事料错了。”
“何事?”
“那天我借出宝剑,将花公子留下做抵,并不是刻意为了把你和陆小凤分开。”叶孤城冷漠的眼睛里含着一丝暖意,道。“仅仅只是为了把你留下。”
“这是为什么?”
叶孤城从怀中拿出一块手帕,打开,露出一绺青丝,拿着那束头发放在花满楼鼻下,花满楼一闻,大为惊讶,那熟悉的百花散香气,正是自己的头发,原来那天在湖边小院中,叶孤城刺出一剑时,削下一绺头发,不料他竟从地上拣起来藏在身边。
“什么意思?”花满楼有些疑惑。
“花公子如此聪慧,怎会不明白?”
“请叶城主自重,不要毁了在下对你如山般的敬重。”
“我对花公子是真心倾慕,绝不会有不敬之意。”叶孤城淡然一笑,道:“花公子请安心在此住下,我会继续配药为你医治,还会每天来看你,陪你抚琴说话,也请花公子安份,勿做他想。”
说是勿做他想,其实很难做到。花满楼即得知萧晨月是那税银被劫的主谋,又在松江府暗设基地,连叶孤城这样的人都为他所用,更为陆小凤捏把汗,可是陆小凤目前尚未看清萧晨月的真面目,也不知晓叶孤城也牵涉其中,岂不是危险万分。花满楼每念及此,就心急如焚。
从此,花满楼就在叶孤城书房地下的密室中开始了漫长的失去自由的生活。虽然叶孤城怕损害他的健康,没有下药,也没点他穴道,封他的内力,可是在叶孤城严密监控之下,饶是花满楼才智过人,仍没有机会离开密室半步,或与外界取得任何联系。
密室内四面皆是坚固的石墙,仅有一个巴掌大的通气孔,只有正午时分一丝光线能够透入,当然对花满楼来说黑暗和光明没有区别。
室内还有两大极重的铁锁,四条长长的铁链一头系在铁锁上,一头锁在花满楼的手脚上,仅仅可以在室内有限的范围内活动。即便这样,心思细密的叶孤城还是不放心,花满楼出众的武功和才智他已经领教过,所以除他自己以外,没有一个人能接近这个地下密室,饮食日用都是叶孤城亲自送来,陪他一起吃饭,陪他说话,听他抚琴,有时也和奏一曲。
仍然每天亲自配好药物,为花满楼治眼,这药物用在双眼上,虽不疼,但是又麻又痒,十分难受,花满楼不大乐意这样的治疗,可是现在的情况,又不可能拒绝这样的治疗。
更难受的是无边无际的寂寞和煎熬。每天能接触的人只有叶孤城一个,没有第二人,也不知日升月落,花开花谢,日子漫长难熬,最令人痛苦的是对那小凤凰的思念和担心。担心他处境危险。也恨他的浪子心性,永远停不下飘泊的脚步。
花满楼心里念着陆小凤,为他担忧焦急。只有每天借抚琴排遣愁闷,有时也弹一曲令人平心静气的《静夜思》,希望能够化解叶孤城心中的怨恨和执迷,也多次劝他及早退步,不要再错下去,但叶孤城不为所动。
日子一天天过去,这一天,叶孤城又来地下密室,放下食水药物,道:“这几天我忙于练剑,没有功夫陪你说话弹曲,你可是寂寞了?”
花满楼淡淡地道:“叶城主还记挂着与西门吹雪的比剑之约,只是你再练,也未必是西门吹雪的对手。”
“什么?你居然如此小瞧我。”叶孤城眼中闪现一丝怒意,他自负剑法天下第一,还没有谁放在他眼里,却不料决战还没开始,就被人视为必败。
花满楼道:“在下不敢对城主不敬。叶城主的剑法已如青天白云,无瑕无垢,可是心中却有垢。而西门庄主深谙剑之精义,知道惟有诚心正义,才能做到无欲无求,无愧于心。无欲则刚,无愧则纯,才能达到人剑合一的剑道之巅峰。”
叶孤城傲然道:“学剑的人只需诚于剑,不必诚于人。”
花满楼仍然淡淡地说:“叶城主只诚于剑,不诚于己,所以你已经迷失了本性,阁下的剑术越纯熟,心就离剑道越遥远。与西门庄主这一战,胜负已在出剑之前就已提前判定。”
叶孤城眼中瞳孔收缩,怒火更盛。
花满楼感觉到那扑面而来的怒气,毫不理会,继续说道:“对于西门庄主来说,剑是他毕生的追求,他的理想,他的所有一切。但是对于叶城主来说,剑只是一种工具,一种武器,一种能带来地位与光荣的工具和武器。叶城主与西门吹雪虽同为盖世剑客,但是对剑道的理解却是有天壤之别,有高下之分。岂不是决战未始,胜负已分?”
“大胆。”
“啪”的一声,叶孤城已经压制不住怒火,重重一耳光打在花满楼的脸上,一双冰冷的眼睛象火炭一样燃烧。
叶花冲突
“你竟敢如此看低我。我叶孤城自成名至今,还没有人胆敢这么对我说话。”
花满楼脸上除了多几道红色掌印,还是和平常一样,没有任何改变,仍是一派云淡风清之态,说道:“在下不敢对叶城主有任何不敬,只是实话实说。”
叶孤城瞪着他,换上别人,他早就一剑刺过去了,可是面对眼前这个外面温和却骨子里刚硬的人,却有些无可奈何。
压住上扬的怒火,冷笑道:“花公子这般教训人,倒是清高的很。可惜,西门吹雪剑法再高又能怎样,谁也阻止不了我的计划,你不能,陆小凤也不能。”
提及陆小凤,花满楼好看的嘴角又轻轻扬起,微微一笑:“叶城主智谋武功,天下一流,如果这个世上有人能阻止叶城主的计划,那么这个人一定是陆小凤。”说着脸上的笑意愈发温软,手里却不由自主地摸向胸前藏着的连心锁。
叶孤城听了冷笑:“你这么信任那陆小凤,可惜他现在正和没头苍蝇一样,正束手无策呢,而且丝毫不知危险将临。”
“是吗?”花满楼虽竭力不动声色,但是脸上已经忍不住闪过一丝忧急。
叶孤城看到,心中有一丝报复的快意。说道:“方才接到密报,世子已经赶到松江府,正要与那陆小凤较量一番,陆小凤虽然已经查知松江府失踪青壮被掳到莲蓬山打造兵器,可惜在他发现之前,世子已经抢先一步,放毒气杀了所有人灭口,没有留下一丝线索和证据,下一步就要对付陆小凤了。”
这回轮到花满楼勃然大怒了,苍白的脸涨得通红,他拍案而起,怒道:“你们为了一已野心和私欲,竟不惜牺牲如此多的无辜生命,简直是天良丧尽,灭绝人性。”
他对叶孤城极度失望,心底钦佩仰慕的剑圣不但参与谋逆,还滥杀无辜。愤慨之下,也没有顾及此事是不是叶孤城指使,只管把面前的人痛斥一番。
叶孤城第一次看见他除了平静安祥之外的表情,很是好奇,口中却冷冷地说:“成大事者牺牲些人命在所难免,用人命换来成功,我不是第一人,也不是最后一人。”
花满楼压制住怒气,说道:“叶城主高飞九天之上,如天鹅白鹤一般的人物,却为何自甘堕落,与嗜血的鹰鹫为伍。”
“你说什么?自甘堕落?你怎么敢如此说?”叶孤城怒气又起。
花满楼调整了情绪,好言劝道:“叶城主乃寂寞高手,睥睨群雄,早已是名震江湖,威名远播天下,素来深居简出,与白云长剑相伴,何等高洁,何以要离开白云城,自贬红尘,参与到宦海深宫的争权夺利当中去,这岂不是大错特错?”
“世事如棋,江山如画,英雄所爱者,惟美人与江山,天下人概莫能外,我本不欲一生避居海外碌碌无为,希冀创立千秋万代之基业以留下生命之迹。有什么错?按照自己的意志生活,做自己想做的事,又有什么错?”叶孤城傲气凛然。
花满楼冷冷地反驳:“哪怕以牺牲无数人的生命为代价也在所不惜?”
叶孤城仍是冷冷地说道:“不错。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历朝历代,不都是如此?”
花满楼被叶孤城漠视人命的态度激怒。说道:“你……你……真是强词夺理,人生在世,不能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这种大逆行为必不见容于世,违反伦理, 违反规则,就要受到惩罚。 ”
叶孤城不为所动,道:“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怎能不放手一搏,何须计较后果。”
花满楼失望地点点头,道:“我明白了,叶城主说什么身负家国血海深仇,日思图报。其实也不过是为实现自己的野心和欲望的借口而已,我早该想到,叶城主这样才气纵横武功盖世,却又骄傲自负目无下尘的人是不会安于现状的。”
叶孤城昂着头道:“随你怎么想,我本不需要别人理解。”
花满楼愕然,知道此人很傲气,却没想到如此之傲,放眼天下,只怕唯有西门吹雪可比了。
花满楼摇摇头,道:“叶城主如此一意孤行,只怕非但野心不能得逞,最终还会落一个身败名裂的可悲可叹的下场。”
“你说什么?是不是活够了?敢这样和我说话,你以为我真的不会杀你?”叶孤城快压不住火气。那寒意逼人的目光象寒光闪闪的利剑,杀气腾腾。任何人见了都会浑身发冷,有种绝望、胆寒、临近死亡的感觉……
花满楼却毫无一丝畏惧退缩,只有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平静和淡然,道:“在下性命早已落在叶城主手中,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求在临死之前,请城主听在下良言相劝。”
叶孤城冷冷地瞪着他说:“你还有什么话说?”
花满楼说道:“叶城主孤高自许,目无下尘,不屑于行那卑鄙无耻,鸡鸣狗盗的鬼蜮伎俩,又如何成天做那些与人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之事?这种事本来就不是你这种人所善长的。”
叶孤城据傲地说:“这世上还有我叶孤城办不到的事?”
花满楼脸上是难得一见的庄重严肃,苦心劝道:
“叶城主自负武功才智天下一流,以为可以逆天行事,需知世上许多事不是凭武功力量就可以解决的。阁下虽然武功够高,才智够高,可是太过骄傲清高,不够狠毒。做大事的人必要心狠手辣,能屈能伸,还要洞悉人情世事,忍人所不能忍,这些叶城主都做不到。心力有所不及,却强行不智之事,岂不是自取灭亡?”
“你说什么?”叶孤城再也压制不住心头怒气,长剑出手,架在花满楼的脖子上。冷冷地说:“谁敢挡我,我遇人杀人,遇佛杀佛。”
“在下言尽于此,已无话可说,城主可以动手了。”花满楼仍然神色不动。
他知道骄傲无比的叶孤城是绝对不会容忍有人这样冒犯,也知道这样的后果。但是脸上仍是平静安详,令人不敢相信他只是个面对死亡的瞎子,这种视死如归的高贵和淡然在叶孤城看来,却象是一种蔑视,蔑视他的骄傲和尊严,令他怒火更盛。
长剑微动,抬起那清瘦的下巴,微一用力,鲜红的血一滴一滴地沿着花满楼脖颈徐徐而下,染红了白色的衣襟。
两人僵持着,室内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压抑得令人窒息。
叶孤城目光锐利冰冷,盯着眼前的对手,试图捕捉一丝一毫情绪的变化,哪怕是一点恐惧,或是屈服的流露,但是他失望了。那张纯净的脸上仍是不变的从容,反而让他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用刀剑加颈的方式让这样的人屈服,倒显得他气势上输了一筹。
叶孤城不由得泄了气,收了剑,冷冷地说:“你想激我杀了你,让我心里愧疚就此收手吗?休想。”
说完踹开大门,愤而离去,花满楼终于不支倒地。
一天过去,日渐偏西,叶孤城生平第一次坐立不安,饭也吃不下,做什么事都没了心情。想去看花满楼却拉不下脸,觉得很没面子,有伤尊严。
到了半夜,夜静更深,最终还是忍不住,提着药箱衣包和食盒,进入密室去看花满楼,心里想着第一句说什么?可是这小子外表斯文,骨子里却强硬,怕是不会轻易服软,如果再次唇枪舌剑,到时候自己还是难以下台。
正想着,却意外地发现了司空摘星在里面。
这下怒火陡升,一剑刺了过去。
命运不由人
花满楼在白云城度日如年地思念陆小凤,盼望陆小凤,期待着陆小凤,却等来司空摘星,本欲吐露真相,在叶孤城逼人的杀气之下,根本没有任何机会,连做些暗示也不能。
唯一的想法是让司空摘星保住性命,可以逃出去通知陆小凤。所以他把司空摘星推向门口,然后挡在叶孤城身前,叶孤城正欲运力把他推开,花满楼却做了连自己都意想不到的举动,想也不想,紧紧把叶孤城抱住,叶孤城一时楞住,反应不过来,从来都没有被人如此拥抱过,而且还是被另一名男子这样环抱,那样温暖……
听到那心脏怦怦跳动,闻到那肌肤散发的花草清香,感受那近距离的体温。竟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不由得心神荡漾,再也舍不得将他推开。
拖延这一会儿,司空摘星得以凭绝顶轻功,飞出好远,叶孤城料想追不上,只得做罢,任由花满楼抱着自己。
“他走远了。”叶孤城仍是一副不带感情的语调,淡淡地说道。这样说不出是羞涩还是气恼的花满楼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很有趣……
花满楼放了手,窘迫不堪,俊朗的脸上染上一片飞红。完全不似往日的从容淡定,叶孤城见了不知不觉难以自持,本来万事不放在眼里,本来不在乎那挥之不去的寂寞孤独,现在却为眼前人而心动。
说到底,即使是一颗如冰如石的心,它的最深处,也还是渴望着温暖、渴望着真实的感情……
忍不住欺身上前,把双唇贴上去,还未靠近,花满楼已经敏感地感觉到,本能地把头扭过一边躲避,叶孤城霸道地扳过那白净的脸庞,吻住那温暖的双唇。轻轻的,淡淡的,没有欲望和占有,只有掩不住的落寞和渴望。
有些事原也不必用语言来说清,用行动表达也许更直接明了些。
花满楼感觉到灼热的气息,很是抗拒。可是经过方才那惊人举动,他已经又羞又窘,无地自容,再也无法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说什么请自重之类的话。只得闭着眼睛,强自忍耐。
叶孤城正沉醉其间,见那双紧闭的眼睛下,两排长睫毛在轻轻颤抖,那秀气的嘴唇变得苍白而冰凉,温软的身体也变得僵硬。
叶孤城心软了,放开花满楼,道:“我还没有卑劣到这种程度,不会勉强你。”
花满楼放松了身子,面带感激羞愧之色,这才觉得今日自己愤怒之下的言辞太过不留情面。
叶孤城拿过药箱给他上药,虽然流了血,但是也不太重,两人都没说话,早上那场龌龉已烟消云散,谁也没提起,仿佛没有发生过一样。实际上心里都对今天怒气之下做的事有些后悔。
只是一种尴尬的沉默在空气里弥漫,谁也不知道该如何打破……
轻轻地给花满楼披上干净的内衣,叶孤城忽然说道:
“你还年轻,还没见到人生中艰难的一面,说什么生命如此美好,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