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山庄-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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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恍惚惚中似乎有人将他放进了热水里,替他清洗着身体。他并不喜欢别人碰他,可是那双手像是被施了仙术,弄得他很舒服。最后又有人喂他喝了药,药很苦,他努力的用舌头将勺子顶出去,那人偏偏不让他如意,他只好委屈的将药汁全部咽了下去。
后来便做了很多梦,有师门中的师兄弟,有郝蓝师姐,更多的是百里神乐,一会儿残酷,一会儿温柔,弄得他分不清楚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华韶呆呆的坐在床上,看着自己身上的新衣服。这件衣服并不是他的,他皱了皱眉头,看来昨天的一切并不完全是自己的梦。他发烧了,昏倒在路边,然后有人救了他。
华韶的脸突然红了起来,他想起来那人似乎替他洗澡了,那么他满身脏乱的痕迹那人是看到了。只是不知那人是谁,如果是他认识的,他还有何颜面活在这个世上。如果不是他认识的,那么他希望他这辈子再也不要遇见他,即便那人是他的恩人。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房外忽然响起敲门声,接着便是店小二的声音:“客官,您起了吗?”
“什么事?”华韶哑着嗓子开口。相比于之前,他的声音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店小二推门进来,将热水摆好,转身对华韶道:“公子,如果您已经好了,就随小人下去用餐吧。”
华韶哦了一声,起身过去洗漱,问身边的店小二:“你知不知道是谁带我过来的?”
店小二立刻答道:“自然记得,那位公子还吩咐过小人好好照顾公子呢。”
“是个男人……”华韶喃喃。也对,女人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力气抱得动他。
“那公子是什么模样?”华韶又问。
“穿着一身白衣服,模样可好看了,那眉眼就跟画出来的似的,只可惜周身都散发着冷气。”
华韶怔了一怔,脸色苍白。不可能!怎么可能是那个人!如果是他的话,自己只怕已经被抓回扶摇宫了。
他迫使自己平静下来,装作无意的问道:“可知那位公子姓什么?”
店小二摇头。
华韶松了一口气,又问:“那位公子现在何处?”
店小二道:“那位公子昨晚就离开了,小人并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
他们?看来不止一个人。华韶沉默了一会儿,毫无头绪,索性不再想。趁百里神乐没追来之前,他必须离开此地。
作者有话要说:
☆、35
作者有话要说: 时间久了,大家可能不记得了,前情提示一下:东来阁首席弟子谷啸风闯进百里山庄被百里无伤所伤,翠浓被逼救了谷啸风,谷啸风离开时曾问翠浓可有什么心愿,翠浓要他在南雪歌的房中留下一封信笺,以此陷害南雪歌是东来阁的奸细……接下来还有一更
东方露出一抹鱼肚白,空气里还残留着混合着青草香的露水味。百里无伤着了一件绣着暗纹的黑色长袍,神色冷峻的往刑堂走去。
“南公子醒了没有?”路上,百里无伤忽然开口问身边的人。
“回禀庄主的话,还未。南公子昨晚看了些书,睡得比平时都晚。”
百里无伤点头:“让他睡吧,等他醒过来,吩咐厨房将补品送过去,记住,要热的。”
“小人明白。”
刑堂的入口处跪着一个人。
那人垂着头,散下来的发丝将面容遮去了大半,直挺挺的跪在那里,像尊雕像似的,头发上还缀着水珠,想来是昨夜湿气太重的缘故。
百里无伤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他就径自朝里面走去,那人慌了,膝行过去,死死抓住百里无伤的衣摆:“庄主,漱玉求求你,饶翠浓一命,漱玉求你了。”
百里无伤冷冷看他一眼,一脚将他踹了出去。
等百里无伤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入口处,沉香才敢过去将漱玉扶起。
漱玉的胸口受了一脚,又跪了一夜,此刻早已精疲力尽,支持不住的瘫倒在沉香怀中,目光迷离的看着他:“沉香,求你救救翠浓。”
沉香叹了口气:“庄主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漱玉,我知道你在乎翠浓,好歹相处了几年,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我也很心痛,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庄主看重南公子,这次南公子折了条腿,只怕翠浓……”
穿过长长的暗道,最深处有一间暗室。百里无伤走进暗室中,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混着霉味扑面而来。
下人将椅子摆好,百里无伤坐下,将手随意的搭在扶手上轻轻敲了两下,问老张:“还没招?”
老张立刻回道:“可不是,嘴巴硬着呢。”
百里无伤冷冷笑了一声:“莫不是你见他貌美,下手留了情面?”
老张立刻大呼冤枉:“庄主明鉴,老张我在百里山庄的刑堂待了这么多年哪次留过情面。嘿嘿,我这不是怕把人给折磨死了嘛……来人,将罪人翠浓带上来。”
立刻有人将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形拖了进来,少年全身都沐浴在鲜血中,拖过的地方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若仔细分辨的话就会发现少年的两条腿软软的垂了下来,像两根面条似的挂在身上。
“这翠浓的心气倒是极高,即便属下命人将他的腿骨一寸寸敲断也愣是一个字也不说。”老张道。
翠浓是百里无伤身边的人,若不是百里无伤默许,他哪里敢下这样的狠手。不过百里无伤看重南雪歌,翠浓做出陷害的事来,害南雪歌折了一条腿,如今断他两条腿这惩罚只怕是轻的。
“弄醒他。”百里无伤淡淡道。即便见到翠浓这般惨状,他也只是瞥了一眼,很快便将目光移开了。
老张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下人拎着一桶冰水进来泼在了翠浓的身上。水是从深井中打上来的,即便是温度不低的早晨,这样的冰水泼在满是伤痕的躯体上也够翠浓受的。
少年嘤咛一声,悠悠转醒,睁着迷蒙的双眼望来,看到百里无伤的时候,眼中掠过狂喜的神色,下意识的就要爬起来往百里无伤这边奔来,只可惜,他忘了他的双腿已断。结局自然可想而知,少年狠狠的摔在地上。可是他不想放弃,也许这就是他最后一次机会了,于是他选择了爬,爬也要爬到百里无伤身边,叫他看清自己的真心。
百里无伤只是冷眼看着他爬过来,一点一点的往前蹭,像条可悲的爬虫,祈求着怜悯,如此的卑贱。
百里无伤静静的等着他,没有说话。
全身都在叫嚣着疼痛,尤其是双腿,已经痛得没有了知觉。翠浓不在乎,因为他知道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他将再没有机会感受疼痛。
少年一点点蹭到百里无伤的脚边,伸手拉了拉他的衣摆,百里无伤黑色的衣摆上立刻留下了一道血手印。
“庄主,翠浓冤枉。”少年终于将心里的那句话说了出来。
“还是不肯承认?”百里无伤抬起他的下巴,神色冷酷的盯着他。
翠浓与他对视。
百里无伤抬手,立刻有人捧着一件黑色的夜行衣过来。百里无伤顺手将衣服展开,指着上面的破损之处道:“这里,是我用掌力震开的。你口口声声说自己冤枉,那么翠浓,你告诉我,为什么这件衣服会出现在你的房里?”
翠浓哑口无言,用祈求的目光看着百里无伤。
百里无伤深吸一口气,松开了他的下巴:“翠浓,你跟了我这么久,我的规矩你是知道的,我平生最恨的就是被人背叛。”
“庄主!”翠浓惊恐的喊了一声。
百里无伤眼中冷意更甚:“翠浓,念在你服侍我多年的份上,这次我就不要你的性命了。来人,将翠浓逐出百里山庄,从今往后,不得再踏入庄内一步。”
“不,庄主,您不能这样做,翠浓求求您了,饶过翠浓这一次,翠浓再也不敢了。庄主,求求您不要赶翠浓走,翠浓发誓,翠浓以后奉庄主和南公子为主,一生一世伺候庄主和南公子。”少年满脸泪痕,死死拽着百里无伤的衣摆,用头撞着地,苦苦的哀求,“庄主,您要翠浓做什么都可以,翠浓不想离开百里山庄……”
百里无伤一脚将他踢开,冷冷吩咐:“拖出去,传令下去,百里山庄内的人若有与其接触者,杀无赦。”
翠浓脸上一片灰白之色,抬眸怔怔的望着百里无伤离去的背影。
衣服上被翠浓留了道血印,百里无伤回去之后立刻将衣服换了下来,并且命人将衣服烧了。换好衣服后,下人来报说南雪歌已经起了。
百里无伤勾勾嘴角道:“我去看看他。”
那天南雪歌被强行带回百里山庄后,百里无伤立刻命人将玉生烟叫来替他医治,玉生烟告诉百里无伤,幸亏南雪歌的腿没有伤及要害之处,好好休养恢复正常还是有可能的,只是在此前腿决计不能再受到任何伤害,否则就真的变成瘸子了。
南雪歌自醒过来一直对他不理不睬,百里无伤这次自觉理亏,倒是没有发脾气,反而菩萨似的将他给好生供着。
今日阳光甚好,百里无伤想着该带他出去散散心了,憋久了,再强的人也是会憋坏的,他可不想南雪歌在此等小事上恼了他,毕竟两人是要相处一辈子的。
远远的就看到南雪歌坐在轮椅上,白色的衣摆随意的搭在腿上,目光毫无所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身后的小厮见了百里无伤想要行礼,百里无伤立刻示意他噤声,摆摆手让人退下了。
他默默的走到南雪歌身后,推着他的轮椅往前走。
南雪歌似是惊了一下,用余光瞥了他一眼,之后再无任何反应。
百里无伤又气又爱,真不知道拿他怎么办才好,遂冷着脸推他走了几步。
两人一时无言,途中有一队仆役经过,也只是低着头快速的向二人行了一礼后匆匆离开。
百里无伤忽然道:“雪歌,想不想去江湖上散散心?”
南雪歌没有作答,经过他们身边的队伍末端的仆役忽然抬起头朝二人望来,眼中闪着奇异的光芒。
南雪歌觉得这张脸似乎在哪里见过,还未想个通透,眼角余光瞥见一抹寒光,却是那人从袖子里摸出了一把匕首,大喝一声朝百里无伤刺来:“百里无伤,还我妻儿性命来!”
南雪歌脑海中灵光一闪,忽然记起此人是谁。那边百里无伤神色冷酷的夺走那人手中的匕首,就要抹上对方的脖子,南雪歌扬声喊道:“住手。”手下也不再迟疑,掏出藏在袖子里的瓷片就扔了过去,正好击中百里无伤的手腕。
一串血珠沿着手腕滑落,百里无伤指尖夹着瓷片,转头面无表情的问南雪歌:“雪歌,你藏着这等利器是打算作何用处?”
南雪歌亦是面无表情的回道:“百里庄主心知肚明,何必明知故问。”
百里无伤忽然就笑了起来,笑容冰冷,恍惚间,连落在身上的阳光似乎也是冷冰冰的。
南雪歌冷冷的看着他,忽然转头朝方才刺杀他的那人招手:“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那人刺杀失败,本已决心赴死,却没想到到头来被人救了下来,一时不知是喜是悲,只好面色复杂的朝南雪歌走近。
南雪歌细细的打量着他的脸,轻声问道:“你还记得我吗?”
那人愣了一下,抬起眼睛愣愣的盯着南雪歌片刻,忽然,脸上有恍然的神色:“你是那位救过我和小如的大侠!”
☆、36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不知道大家是否还记得第一章那对打酱油的夫妻以及被炮灰掉的琉璃?
南雪歌轻轻的笑了起来:“很好,看来你还记得我,那么我问你,你的妻子呢?过了这么久,你们的孩子也该出生了。”
那人立刻满脸悲痛的神色,仇恨的看了百里无伤一眼:“不瞒大侠,我的妻儿皆已命丧黄泉。”
“是谁做的?”南雪歌并不吃惊,又问了一句。
“皆系此人所为!”那人大概看出来南雪歌与百里无伤关系匪浅,一心想着复仇,索性挑起两人的争端,决计不让百里无伤好过。
百里无伤脸色变了一下,却没有出手阻止那人说下去,而是负手冷冷立于一旁。
“哦?他为何要杀你妻儿?”南雪歌继续淡淡的问道。
那人却是无话了。
“怎么不说下去了?是要本庄主替你说?”一直不曾开口的百里无伤忽然冷冷道。
南雪歌瞥了他一眼。
百里无伤眼中似乎有什么渐渐溢了上来,细看却又是什么都没有,只是用着方才冷漠的调子继续陈述道:“身为百里山庄的弟子,却勾引庄主的宠妾,与其暗结珠胎,甚至想谋害庄主的性命,此为不忠不义,既为叛徒,又何必姑息。”
那人忽然双腿发软的跪了下去。
南雪歌笑了,眼中浮着一抹凄艳的神色:“那我问你,那日我杀死的黑衣少年是否唤作琉璃?”这句话虽然是问那人的,眼睛却是看着百里无伤的。
百里无伤颔首:“不错,他确实唤作琉璃,四个孩子当中,他最得我心。”
时间仿佛静止在这一秒,冰冷的风从两人之间拂过,令人阵阵发寒。
南雪歌忽然仰头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整个人都在颤抖。他笑了一会儿,转头定定的看着百里无伤,认真的问道:“那么在下是否应该感谢当日在马车上百里庄主的不杀之恩?”
百里无伤沉默了。
南雪歌续道:“可笑,可笑啊,真是可笑,枉我一直自命聪明,到头来却连自己的仇人都弄错了。百里无伤,那么我被逐出师门,也是你的杰作了?我一直在奇怪,明明那件事没有人知道,师父他老人家怎么就知道了?呵,百里无伤,你如此不择手段,不就是想看着我走投无路报复我么?恭喜你,你成功了。”
百里无伤藏在袖中的手渐渐收紧,依旧一言不发的看着南雪歌。
南雪歌心中忽然升起一丝悲凉,凉彻心底。百里无伤或许不知道,在遇见百里无伤之前,他一直费尽心机想要打入百里山庄内部。杀死琉璃,是个意外,却给他提供了这个机会,只是,他付出的代价实在太惨重了。
所以说,命运,有时候你永远无法猜透它的残酷,它的乐趣所在也许就是愚弄世人。
“雪歌,你想听我的心里话吗?”百里无伤忽然开口。
南雪歌冷冷哼了一声,仰起脖子闭着眼睛沐浴在阳光下。过了一会儿,他低下头,哑着嗓子开口道:“不必了,你百里庄主的真心话,只怕这个世上没几个人能够承受得起。”他转动着轮轴,默默的前行着。
“你去哪里?”
“自然是离开百里山庄,难不成留在这里自取其辱?”南雪歌嘲讽的笑了笑,手下动作更快。
“你不许走!”百里无伤眼中划过一丝煞气,抬手捏断了站在他身边的那人脖子,带着满身的血气如疾风般掠到南雪歌面前,抓着他的肩膀,冷冷道:“你不能走!”
南雪歌抬头,毫不示弱的与他对视:“怎么?莫非百里庄主想像当初一般在这里强了在下?”他勾了勾唇角,一句比一句恶毒,“也对,百里庄主向来最擅此道,在下也不过是被庄主强了两回而已。”
“雪歌,最后一遍,不要激怒我。”百里无伤的手指渐渐收紧,疼得南雪歌满头冷汗。
南雪歌苍白着脸笑了一下,道:“百里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