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的藏品-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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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账,你在干什么格纳,快点给我洒催眠剂!”他一边说,一边几步抢过来。
“好的好的,我这就按。”
嘴里这样说着,格纳却侧过身体,尽量挡住比尔,手指磨磨蹭蹭的摸上按键。正当他磨蹭到最后一秒,按钮就要被按下时,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已经零零落落明显没有了还手能力的人,突然止住笑声,接着更为突然的一脚踢在7号的肩膀上,巨大的踢力不仅让他从7号手中挣脱,更让他向后飞射出去。他落地,单手撑住地面,再缓缓的站起来,他的脚步看上去是那样的踉跄,仿佛随时都会摔倒,但他始终站在那里。
7号似乎也察觉到了某种异样,停下不动了。
宽阔的圆形竞技场上,5秒的对峙,时间凝固在上空,如有实体一般,纹丝不动。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两人忽然同时出手,以一种极快的动作朝对方冲去。在相撞的瞬间,碎裂的肩膀猛然侧过,挡住对方的攻击,身形却丝毫不曾停顿,如同离弦的箭,笔直撞入对方怀中。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他手中的匕首,如同积蓄满力量的石驽,把致命一击送进了对方的心脏。
没有丝毫犹豫的,反手转动刀柄。
心脏破裂的声音,就像天使不经意的叹息,温柔响起。
在这一刻,一切仿佛停滞住了,一秒亦或是一分钟,巨大丑陋的身体轰然倒塌。这是极其干净利落的一刀,没有任何多余的挣扎和痛苦,他瘫倒在地上,缓缓眨了一下眼睛,眼珠转向一旁。
他看住那站在身前的人,然后他弯了弯唇角,闭上眼睛,极慢的,如同倦极归巢的鸟。
谁都不知道在这最后时刻,他是否认出了眼前的人。但在经过长久的岁月后,这个灵魂终于能从上帝那里,得到他应属的平静。
楼上的观察室里,格纳的脑袋中一片空白。
完蛋了。
居然死了——7号居然死了。7号怎么可能会死呢?他怎么能死呢?这下他要怎么办,他根本没有办法向上报告,因为这是违反规定的决斗,他会为此上军事法庭的!
他惊惶的转头去看比尔,然而他看见的,却是倒卧在控制台上的一具尸体,鲜血从比尔的眉心处泉涌而出。
“比、比尔——?”
话音未落,一粒子弹呼啸着,同样穿过他的后脑勺,从前额处笔直穿出。
有人入侵了!
这是格纳的最后一个念头,接着他看见的,便是自己的血和永恒的黑暗。
决斗场的钢铁栅栏打开了,“吱呀”的一声轻响,在往常是对胜利者的奖赏,它代表着生的希望,也代表着下一场更为残酷的战斗。
现在,却无人理会。
存活者站立在原地,他站在那几乎看不出原形的尸体前,微低着头,蓬乱的头发遮掩住他的眼睛和表情。
周围很安静,安静的如同墓地。
仿佛一切都已消失。
然后,有脚步声响起。
那是军靴,厚实的底部踩在金属地板上的声音,有着利落到近乎冰冷的质感。那人一步一步走进来,锃亮的靴子踏进血污里,碾过碎裂的肉块。他没有停,他踏着这一地的血,直走过去。
他脱下黑色的军帽,束缚在帽内的头发滑落下来,一片波光潋滟的暗红。
他的手臂从后怀上他的腰。
“别哭。”
“……我没哭。”
“别哭,霍克特。”
“见鬼的……”
卡俄斯的嘴唇落上他的后颈,在他满是脏污的皮肤上落下细碎的吻。那吻细腻而温柔,如同最柔软的绒朵,抚过他的皮肤。
霍克特半仰起脸。
“我撑不住身体。”他喃喃低语。
“这很正常,你受伤太严重,又借用了我的力量。”手臂更坚实的环绕住对方的身体,抱住他疲软的身体。
“……所以我才觉得这样累?”
“只是暂时的。”卡俄斯侧过头,在他耳边低语,“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是吗?”
“是的。在那之前,我会陪着你,哪儿也不去。”
“那我可真幸运。”
“谁说不是呢,人类?”卡俄斯低笑。
任性的人类啊,你拒绝我的靠近,一遍一遍重复着,不要我前来。可我怎么能不来?当你坚硬的铠甲和锐利的獠牙无法为你抵挡伤害时,即便你身在地狱,我也得出现。
满是血腥,曾发生过无数杀戮的圆形场地内,有旋律低缓响起,近乎耳语般的吟唱,听不懂的语言,如脉脉流水在耳边萦绕,如同蝴蝶轻柔的翅膀。
别哭,别哭了,你的悲伤几乎捏碎我的心脏。
霍克特闭上眼,生平第一次,把自己的体重全然交给另一个人。
圆弧屋顶的上空,云朵渐渐散开,一缕淡淡的阳光透过钢化玻璃,落到他们身上。
第五十六章
死灵部队虽然地处偏僻,方位却是在巴美尔帝国的后侧方,即便这儿所有的人都已经被送去见了上帝,这里仍然是个不宜久留的地方,他们必须迅速撤离。
卡俄斯,包括他带来的一行人,清一色穿着巴美尔帝国的军装,带着某些半真半假的不知亚历山大从哪里搞到的证件,他们以此作为掩护潜过了大半个国家。当然在某些检查点,他们还是碰上了一些麻烦的,因此他们不得不杀掉这些士兵,再留下几个自己的人接替,所以真正能跟随到最后,来到死灵部队的人并不多。
死灵部队的据点外,是大片的原始森林,一踏出大门,便是满目苍劲的绿色和密林深处不知什么动物的啼叫声。把霍克特抱进车内后,卡俄斯却没有跟着进去,相反,他关上了车门。
“你们几个,护送他离开。”他一边戴上手套,一边示意剩下的十几人,“其余的跟我走。最后,我们在东45南29集合。”按照卡俄斯的指示,一切很快准备就绪,此时,身旁的车里传出一句话。
“你要去干什么?”
“不过是去讨要一点利息罢了,人类。”
他很久以前就说过,藏品这种东西,归属私人所有,容不得他人沾半根手指——可是现在呢?他最珍贵的所有物,被硬摁进污泥里滚的一身脏——任谁看来,他都是有权利讨要一些利息的,不是吗?卡俄斯把黑色军帽往头上一扣。
“等一下。”霍克特皱皱眉。
“我很快就回来。”
卡俄斯只当没听见,右手一挥,所有没有被点名的人立刻鱼贯着坐入另几辆车内,眼看着就是要兵分两路,各自出发了。
“我都说了,让你等一下!”声音无力,哪怕后面加个惊叹号也显不出多少威慑力。但是霍克特的手越过开启的车窗,攥住了卡俄斯的手腕,“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回答的出,我就让你去。”
他盯看住卡俄斯的侧脸,一个字一个字的问:“我问你,阿黛尔——她人在哪里?”
他的行动很隐秘,没有人知道他要去研究总院,也没有人知道他可能抵达的具体时间。
只除了一个人。
一个霍克特从来没有联想过会背叛的人。
而霍克特离开时,整栋屋子里除了那对不中用的拍档外,就只有这个人和阿黛尔。
卡俄斯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他的目光落在霍克特的手臂上,上面正附着着不少可怖的肉瘤,紫黑色,附着着一些说不出成分的粘液。
“……我算过时间。”卡俄斯伸出手指,不轻不重的拨弄过它们,仿佛它们是什么讨喜的玩具,“现在这个时间点上,我们的康迪博士未必已经得手了。”
前些时间,当亚历山大来报告,说是安排的看守人员已经遭到杀害,阿黛尔也已经失踪时,卡俄斯就让他去查了伦克的身家背景,他查出一些有趣的事,因此他大致想象的到康迪需要做些什么才能让伦克替他办事。换做以前,这兴许是一桩小事,但现在的文森将军,是没有那么容易讲话了。
考虑到这一因素,现在去,说不定是最后的机会。
“你有多大把握?”
“你希望我给你一个多大的百分比呢?”卡俄斯的眼中有些微无奈,“这世上是没有百分之一百的,你应该再清楚不过了。好了,你先去那里等我,我很快就会过来。”他轻轻扳开霍克特的手指,这并不困难,因为它们瘫软的像是面条,勉强算起来,只是挂在他的手腕上而已。
把这只虚软的手臂放回车窗内,卡俄斯转过身,准备离开。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霍克特开口,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我不允许你去,这是命令。”
这世上的事,的确没有百分之一百,但假如康迪已经得手——只要这一个“假如”,那么这恐怕就将不是百分之几的问题了。
这种场景他已经见过一次,不打算再看见第二次了。
卡俄斯的脚步,一下止住,他半侧过脸,黑色帽檐下的暗红双眼沉的可怕。霍克特没有退让,他直视着这双眼睛,再次重复道:“我再说一次,我不允许。”
束缚住头发的缎带毫无缘由的裂开了,松散开的长发飞散起来,像是暴怒的狂风。但卡俄斯很快闭上眼,不出声的叹了口气,随着这无声的叹息,怒扬的长发渐渐平静,重新落上肩头。
这人类啊……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转过身,走回到车旁。
“这就是你对我的第一次命令吗,人类?”
“我恐怕是的,陛下。”
“我以为你大可以用在其他的地方。”
“哦?比如说——在某些时候命令您不准动吗?这倒是个相当不错的建议。”
这人类又在插科打诨,蒙混过关了。
卡俄斯笑一笑,唇角却没有半分笑意,他的目光越过开启的车窗,落在霍克特的手臂上。他忽然俯身,从车窗里拉出他的手,凑到唇边。霍克特吃不准他什么意思,只下意识的觉得有点毛,他想要收回手臂,可惜由于某些“物种原因”,状态满点时的他都没法从卡俄斯手下讨到好,更不要说现在这种状态了。
于是他只好眼睁睁的看着那条殷红柔软的舌头,舔吻上他的手臂,然后沿着手臂上的皮肤,触碰上那些紫黑色的肉瘤。
喂喂,不是吧,这可是很脏的,自己不知道几天没有洗澡了暂且不提,那些东西上面还有说不清的古怪粘液——我说,您的洁癖呢,陛下?
心里这样想着,霍克特嘴上没敢说半句。
而那副漂亮的唇舌,在轻吻过其中一只肉瘤后,将它含咬进嘴中,红眸缓缓抬起几分,看住霍克特。三秒过后,霍克特慢慢的、不易察觉的往椅背上靠了靠,他觉得颈背上发毛,仿佛被咬住的不是手臂上的肉瘤,而是他体内深处某一根让卡俄斯不快的神经。
“咯哒”
很轻的一记声响,那只肉瘤从根部被咬断,卡俄斯直起身,侧脸把它吐到地上,冰冷的军靴踩过去,鞋尖碾出湿濡的声音。
“那好,我们走吧——谨遵你的愿望,人类。”
死灵部队被劫,全部人员死亡的消息很快送到了研究总院。杰夫一拳打在控制台上,脸上的表情混杂着懊恼和愤怒。在他身后,一个神情呆滞的女子正站在那里。
杰夫转过身来,看着那女子,在他接到这电话的前几分钟,他正准备要带着女子前往死灵部队,他已经做好了全部准备,要做的只是静心待在那儿等待卡俄斯出现。他有这女子在手中,还有了他的眼睛,他有把握能让卡俄斯乖乖留下。
可就在他出发前,他接到了这个电话。
就差这么一点!
杰夫无法忍受计划被打乱,他转回身双手撑在控制台边缘,脸色难看的可怕。
“我已经按照约定把她带来了,现在请你按照我们的交易,把我该得的东西交给我。”
如果不是这个人出声,杰夫几乎忘记了这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一段时间以前,他寄了封信给这个人,当时他还只是有一个模糊的念头,并没有想好怎么做。不过后来事实证明,这个人很有用,非常的有用。
他和他做了一场交易,在不久前那个雨夜的晚上,他答应如果他能把玛特交给他,他便替他掩盖一个人的历史,否则他会将历史纠正,让一切回到正轨——当然了,当时他以为这会是小事一桩,彻底掩埋一个人的历史或是纠正他,借由他在军部的势力,应该是小事一桩,可这回军部做事却拖拖拉拉,一点效率都没有,这才害得交易时间延后,也才害得他的计划全然落空。
军部这些蠢货!
杰夫再次在心里诅咒道,他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枚芯片,扔给对方。
“这是乔治的旧履历,我抹去了他孤儿的身份,替他编改了新的历史,你现在可以放心了,以后绝不会有人查到他应有的贱民身份。”
房间里的第三人,从角落的阴影里走出来。他把芯片放入口袋里,随手扔出另一件东西,凌空抛给杰夫。
“炸弹——你可真够小心的。”
伦克轻笑:“和你做生意,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玛特的腰部捆有炸药,只要今天杰夫敢耍他,那他们便一个都别想走出这里。
完成了交易,伦克不再停留,也不再看那个女子,走出了这个令他窒息的房间和建筑物。走过长长的走廊和无数大门,他终于来到星空下,攥紧的芯片搁疼了他的手心,可他反而更紧的攥住了它。
他打开车门,上了车。他驶出这座城市,驶进了漆黑的荒野。
很少有人关心,死去的贱民会埋葬在哪里。在这个城市,在这个国家,甚至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他们的位置,活着的时候没有,死去了,也没有。
他们的尸体亦或抛到野外,亦或腐烂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运气好一些的,或许可以被埋葬在荒山中,得一块墓碑。
伦克停下车,走了下去。
路很难走,泥泞软烂,又没有灯光,他几次差点摔倒,但他始终没有停下,在这只有微弱月光的山间,艰难摸索。
最终,他找到了。
那是一块小小的墓碑,没有照片,也没有字迹。它孤独的竖立在那里,守卫着底下往去的灵魂。
珊娜。
伦克无声低语。
他凝视着这块光秃秃的墓碑,没有照片并不妨碍他在脑海中勾勒出她的容颜,他还记得,记得她温柔的笑容和温暖的手指。
珊娜,不是他的生母。
他的生母在他三岁时便去世了,而在他十五岁时,他的父亲再婚,娶的人便是珊娜。珊娜不是贱民,她先前的丈夫是位军官,后来遭人陷害,丢了性命,但那些人没有放过珊娜,将她和她的孩子划入了贱民籍。
成为贱民意味着什么呢?
呵。伦克低笑。
如果他以前不明白,那么在他十六岁生日那天,他便再清楚不过了。那一天,忽然有人闯了进来,那是五个警察,他们喝醉了,心情很不好,他们可能是被上司责骂或是降职了,所以他们需要发泄。就为了他们需要发泄,他们暴打了他的父亲,又把昏黄的双眼盯上了珊娜。
他们□了她,一个接一个,就在他的眼前。
伦克蹲下身,手指抚摸过粗糙的碑面。
其实很久以前,他就见过珊娜,很久很久以前。
那时,他十岁。
他见到她时的第一面,她正在贱民区的广场上分发食物,她常常这样做,无论刮风下雨,每周六的下午,总是准时出现在广场上。她的面前排着长长的队伍,大家伙依次从她手里接过食物,并送上喃喃的祝福。可他站在角落里,没有上前的意思,那时他还是个孩子,有着极为强烈的所谓的自尊心,他不接受施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