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家的世外高人-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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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瑞笑笑,打开了酒塞,顿时嗅到了一股浓郁醇厚的酒香扑鼻而来,尚未入喉,已醉三分。他轻轻嗅了嗅,陶醉道:“我还以为酒也如这瓶子一般,是女人用的那般软绵绵又秀气。”他这句话一出口,便知谈慕丹一定要恼,但他本意就是为了挑衅,于是朗声笑笑,饮了一口。
酒一入口,巫瑞便被呛了个死去活来。
酒液太烈,入喉便如烧红铁刃,然而又清冽醇香;口中徘徊了一阵,巫瑞便受不住那股辛辣,急急吞入腹中,酒流过咽喉,又似火焰焚毁,身体里像是进了团永不熄灭的焰火,正在熊熊燃烧。
“哈……”谈慕丹似是早早便料到了,这次倒换他朗声大笑,看着巫瑞眼圈红红,咳嗽个昏天黑地,只笑得喘不上气来,扬眉道,“瞧现在是谁像个女人。”
他倒真是不记仇,直接当场报复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个妹子给了我长评所以写了番外。
我发现你们实在是太坑爹了,五六百字都不到,我拿一千两千的番外填,简直亏成狗所以我决定把番外分开等长评=w=【为机智的自己点赞】、未解开的心病
那一日康青回来的太晚了,街上的人繁华散尽,车内的我冷到彻骨。
约莫是我的脸色实在是太难看了,身体也僵硬的太久,又也许我想的太乱,想的太多,脑中像是光彩斑斓的纷乱丝线纠缠在一块,满眼昏花如天崩地坼。待康青撩开了帘布喜气洋洋的抱着修齐上来的时候,我便再也撑不住,慢慢阖上了双眼。
时间在这一刻停的最为漫长,我听见康青柔和快活的笑声变成了惊恐难以自持的慌乱,修齐猛然爆发的尖锐哭声,还有那一丝夜风凌冽无情的割破了我的面容,冷到发疼。
然后无声无息的坠落在软绵绵的车榻之中。
“那便……后会有期。”
巫瑞轻柔而平静的冷淡嗓音,又一再回响了起来,仿佛他在我耳边毫无厌倦的又重复了一次一般。
昏昏沉沉的太久,一阵烦人的吵嚷声将我惊醒,我试图开口阻止,然后出口的声音却出乎意料的轻若蚊蚋,几乎叫自己也听不清,只能感觉得到自己的唇在动,可混乱的神智让我连自己在说什么,都分辨不出了。
吵嚷声愈发大了起来,我听出一人是康青,一人是巫瑞,他们正在争执。
“阿慕怎么了!”这听着像是巫瑞,但他却从未这样唤过我,他倒是戏谑过“慕儿”二字,往日倒多是唤我的名。他的声音沉冷如雨,我只需要听也听得出他不悦至极,随后又听他说,“你丢他一个人在车里两个时辰?”
康青不服气的尖叫起来:“那你还不是走了?!你这般关心他,怎么不见你陪他等我回来。”他这样说话实在很奇怪,颇有些不男不女的感觉,叫我听得想笑,然而他听起来也很是暴躁,像是近乎崩溃与愤怒的边缘。
醒来便是他们两个人,我很安心,但他们的确太吵闹了,叫我的头一阵一阵的疼。
陷入再一度的沉睡前,我听见了巫瑞悲哀而沉痛的声音,他很轻的说着,但实在靠我太近了,我便听得清清楚楚:“他让我离开……说了两次。康青,你让我如何死皮赖脸留下。我不想走到连朋友都没得做的地步。”
他在……说什么?
我觉得神智混乱,听得到,却无法理解,便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次我总算是真真正正的醒过来了,凤先生坐在我身边不远处,握着卷医书,他身披一件白袍,袍上的银线晃得我眼睛有些花。然而看着凤先生肃穆平和的神色,与他那一双凛冽又沉静的凤目时,我又无端觉得安心了许多。
凤先生身上有一种东西犹如春日暖风,温柔和煦至极,叫人在他身边呆着,便能安下心来。
他的的确确,是个完美无瑕的医者。
约莫是我醒来的动作太大了,惊动了凤先生,他很快放下书卷来将我扶起,叫我好好靠在床头,背后像是叠了一层软被,因此靠上去也并不觉得难受。凤先生按了按我的脉搏,柔声问道:“你感觉如何?”他声音轻柔无比,又隐带忧心,仿若是亲人一般体贴关怀。
“还好,劳烦先生了。”我其实并未受伤,只是在人群之中待得太久有所不适罢了,休息了这么久,自然也无恙了。
“我倒没什么麻不麻烦。”凤先生微微笑着,他虽非生得十分英俊,外貌堪称普通,然而却十分慈和宽厚,睿智严谨,这让人很容易忽略他平凡的面容,只觉得温暖。慕元清对他一心一意的痴迷,实在不是没有道理的。
若说巫瑞是酒,凤先生便是清泉。
凤先生微微笑了笑,随即又忧虑道:“只是吓坏了康青这孩子,对了,还未曾问你,我查不出你身上半分病疾,然而你却无端神思混乱,神志不清,可是体内巫蛊发作?”
我摇了摇头,抬头看着凤先生,我对他信任至极,并无任何好隐瞒的,便低着头直接道:“这些年来,玉丹一事之后,我一直隐居山野,久而久之,竟惧怕起人群来。我还记得玉丹那一日,那般可怜的蜷缩于地,那些人围着他哈哈大笑,以折磨他取乐……”
这像是在挖我心头的一道疤痕,血淋淋的剜了出来,疼得叫我几乎呼吸不了。
“人来来往往,窃窃私语,却没有一个人……肯对玉丹施以援手。”我感觉到声音都在发颤,像是被丢在冰天雪地里,僵冷得厉害,“我杀了他们又能如何?我之后守着玉丹过了两年三年,直到他脱出囚笼,脱出梦魇,又能与人们交谈。他不怪我……我……我怎么能不怪自己。”
我觉得眼眶湿热,几乎要落下泪来,低声道:“是我害他如此,若不是我急功近利,若不是我年轻气盛……结下那许多仇家,玉丹他……”我声音喑哑,再说不出任何话来。
“唉……”凤先生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温暖的掌心抚过我的额头,微微按住了我的肩头,淡淡道,“慕丹,这不是你的错,人这一生总要经历不同的挫折磨难,玉丹虽是不幸,然而他受害尚且能脱困心魔而出,怎么偏偏你受困其中呢?玉丹这孩子,从未怪过你呀。”
我单手掩面,沉沉道:“正因为他从未怪我,我便只好加倍责怪自己。”胸腔里像是有什么即将要破出身体,疼得我几乎说也说不出来,“我只要一下山,所有人的面容,便都叫我想起了那一日那些围着玉丹的人,他们纵然欢喜,纵然开心,在我耳中也皆是那一日丑恶可怖的笑声……后来,我愈发害怕下山……”
“慕丹,一个人犯错,若非是应当感情用事时太过理智,便是应当理智时太过感情用事。你很聪明,却怎么偏偏,这两个错都犯了。”凤先生看我的眼睛满是温和与慈爱,既没有责怪,也并未有嘲笑,这让我稍微好过了一些,也勉强放松了些。
事别经年,再谈起这件事,我依旧觉得心痛如绞。
“‘恕’这个字,我在你八岁那年教过你,你写一个,给我看看。”凤先生伸出手来,由着我一笔一划,在他掌心里写了这个字。
“如心如心,其恕也。”凤先生柔声道,“你没忘,怎么不愿如心,怎么不愿恕己?从未有人怪你,慕丹。”
我的泪,终究是落了下来。
“我希望我没有说得太晚。”凤先生轻轻抚过我的头发,对我的失态,也并未有半分不悦与不耐烦。
“您永远不会太晚。”我道。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凤先生
感谢安娜跟三千繁华的地雷,还有三千繁华的手榴弹XDD、喝碗茶谈个事
与凤先生谈过话后,我并不是太愿意去见其他人,疲倦与无力像是席卷了我整个人一样,我开始回忆起很多事情来。
我想得最多的,就是巫瑞。
还记得玉丹没有出事之前,我跟他的关系,从来没有任何定义。有时我邀他,有时他邀我,我们既不像朋友,也不像仇人,就好像第一次见面时所说的,观景人。我们都在看彼此的风景,又或者,一同在看风景。
这让我朦朦胧胧想到了许多事情,我想当年,我约莫是察觉到了自己对巫瑞的心意了,毕竟二十来岁,年少轻狂,什么事不敢做,什么事不敢想呢。只是变化来得太快,玉丹他出事了,那段时日我几乎可谓手足无措,愤怒与绝望连同仇恨积压在我心头。
后来……我便与巫瑞反目成仇了。
我以为我会忘了,没想到细细一想,却还是能得其中眉目的,看来从来只是我不敢想,不肯想,不愿意想罢了。
玉丹出事那一日,我应了巫瑞的约,然而约定之期,我却未曾赴约;第二日的夜里,玉丹病得厉害,我出门抓药,巫瑞来寻我,湿漉漉的,淋了一天一夜的雨,他耐心问我怎么了为什么失约,我却忘记了那个约定,对他口出恶言,后来……后来我们便打起来了。
之后我便连同那句缱倦缠绵的情话与巫瑞深不见底的眼眸,一同封锁于心。
再然后,我无法从玉丹的事情中原谅自己,将自己囚困于山数年,直至如今。
这些我以为已然尘封过往记忆的事,倒真未想到,每一个记起来,都清晰真实的仿若昨日重现。我再不能如二十八岁那会儿初窥天机时,一样嬉皮笑脸,一样前尘尽忘,轻轻松松去烦恼一些不必要的小问题了。
我当初那般坚定不移的说道没可能,究竟是我真的坚定不移,还是那些往昔记忆作祟,才叫我连尝试都不肯,果决无比的拒绝他。
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
……
武林大会在二月中旬才开,这次柳下人家相会,到者寥寥,却都是颇有名气的人物。
除我与凤先生、巫瑞之外,还有逍遥子老前辈与长宁道人,平日里难得聚集的人,今日倒是齐全了。
这张帖子全天下只有五张,难怪送信人也格外不同一些,白易为人磊落豪气,约莫全天下,也只有他能一同请来其他四个人了。大约是没料到我会答应,白易赠我的请帖,除了时日,竟与其他武林大会的帖子不无不同,倒也算是来早不如来巧。
我们五人连同白易与杜道长一同在主厅中议事。白易与杜道长虽同为男子,却已结秦晋之好,更何况又是主人,我们自然不好搅扰他们二人同坐主位;逍遥子老前辈与长宁道人岁数见长,便坐于上座;我有心想与巫瑞一同坐着,又怕凤先生一人落寞,颇有些犹豫难决。
哪知凤先生爽快至极,衣摆轻拂,痛痛快快的坐到逍遥子前辈那处去,朗声笑道:“逍遥子,你可还输我一回,什么时候再战啊?你这把筋骨松快的也太久了些,竟好几年没叫我逮着人。”
我微微松了口气,坐到了巫瑞身旁去;他淡淡的看了看我,也不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却又什么都没说。
我只好当他是高兴的。
逍遥子老前辈的嘴撅得老高,看起来有几分老顽童的模样,约莫是输局被揭出来说了很不高兴,愤愤道:“凤妖精,回你的孩子堆里头去,嘴上没毛,也敢来跟我说话。不下不下!我上次连天九针都被你下走了,你还想从我这挖什么去。四十来岁的人了,还来跟我老爷子套近乎,上次同你一块儿出门,都没有姑娘家给我丢手绢了。”
长宁道人抚了抚短须,笑道:“你这老顽童,好生不要脸。”逍遥子冲他做了个大鬼脸,惹得长宁道人又是一阵好笑。
“四个年轻人坐着,你跟长宁坐着,这回可是剩我一个人落空,你有什么好生气的。”凤先生温声笑道,“当日我可是拿了碧水卷与你做赌注,是你自己非要下的天九针,怎么如今还来怪我,输不起便输不起,还非要又道我嘴上无毛,又道我得姑娘家垂青。”
听前半句话高兴了一些的逍遥子一听后头,便又不开心了,闷闷不乐道:“你嘴上是没胡子啊,长宁你说是不是?”
“哎呀呀,我这把胡子留了三十年,还不想没了。非礼勿言,非礼勿言。”长宁哈哈笑道。
白易苦笑着给自己又倒了杯苦茶,又为闭目养神的杜道长沏了一杯花茶,还未开口,逍遥子前辈斗不过凤先生,见白易这般行事,又瞪起眼来:“好小子!只给你家媳妇倒茶,把我们几个老头子给忘了不成?”
“老头子是你。”长宁道人纠正道,“千万莫要扯上我,道人如今还未至七十古稀,叫句前辈尚可,老人家便免了。再说了,青冥是我徒弟,要气也该我气,你得瑟个什么,白易是我徒弟的人,可由不得你欺负。”
一直沉默不语的杜道长终于睁开了眼,似是颇为无奈道:“阿易,你便为师父跟前辈与凤先生、无垢先生、巫先生倒茶吧。礼总当做尽,老人家近来输了棋,吃了亏,少不得多多体谅一番。”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抬头瞥见巫瑞,只见他看着我,终于也微微笑了起来;不知为何,我忽然有一些心安。
“我也没到古稀啊。”逍遥子前辈嚷嚷道,听闻杜道长说话,忽然愣了愣,转头看了看凤先生与长宁道人,顿时炸开了锅,跳脚道,“好你个杜竹轻,你你你……你居然挤兑我这老人家,好小子,亏我当年救你的时候还被白易小子感动了一番,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那这茶,你喝不喝?”杜道长微微笑道。
“喝!”逍遥子气鼓鼓的翻出个空茶壶来,怒气冲冲道,“有多少来多少,今天老爷子全包了!半点也不留给别人喝!!!”
杜道长泰然自若的站起身来,点点头道:“好吧,既然前辈这般盛情,那我这便去后院寻个做年夜饭的大锅来煮水。”
我已经笑得不敢再看逍遥子前辈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坏心眼
__就算没人留言也要加油
、果然不该问他
说笑自是说笑,不必做真,倒是白易当真为我们几人沏了茶,这总算叫逍遥子老前辈安静下来了。杜道长笑过之后便又坐回去闭目养神,颇为安静,他待这些事是出了名的嫌麻烦,自然不愿意理会。
这件事倒也不是件小事,而我也早早知道了。
除了北睿阳,这江湖上还没有第二个人能叫我们五个人一同议事了,说不准日后墨朗会是其二,但也是日后了。
白易看起来并不是太忧心忡忡,但的确有些慎重,我也很能理解他的心情,不过其实这件事说到底,无非是要我们五人到时守一守武林大会罢了,多些警惕心,若北睿阳当真来捣乱,便将他挡回去。
倒算不上是什么计谋,只不过是未雨绸缪罢了。
白易为人并不拖拉,在场的也多是性情爽快干脆的前辈,倒是闲谈玩笑花得时间更多一些。
待前辈们散尽,白易也与杜道长离开后,我依旧沉浸在思绪之中,康青并未受邀,自然不可能入住柳下人家,月上坞颇大,以康青的性子,也说不准会跑到哪儿去;他倒是不妨事,本就是个荒唐性子,若要我担心他,不如担心担心谁会叫他祸害了去,只是……修齐这孩子随他那个不正经的浪荡师父跑来跑去,难免不安定了些。
说来惭愧,我这些时日对修齐的关注委实太少了。
想得太过入迷,待我回过神来已经时辰不早了,人已散尽,只剩下巫瑞坐在我身旁双手环胸闭目养神。
“巫瑞?”我轻轻唤了他一声,他似乎寐住了,呼吸浅浅,却未曾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