璧求瑕-第9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两人顺着蓝影消失的方向寻去,转入偏僻破落的暗巷之中,几度曲折辗转,一直追到一处破屋附近,听到许笑容的惊呼声:“果然是你!”
冷心岩与东陵陌对视一眼,双双掠入破屋之中,然后,齐齐惊住。
破屋四壁满是血迹,屋内凌乱不堪。炕上斜斜歪躺着一人,胸口被鲜血浸透。血迹尚未干涸,但此人早已气绝身亡。
而破屋正中,一袭蓝衣血迹斑斑,手握一柄细而薄的长剑,呆立无语。
“司徒铭,你还有什么话可说?”欧阳千韵,秦翩然和许笑容分别把守住门窗,不留丝毫空隙。
司徒铭怔怔地望着三女,直到看到冷心岩和东陵陌才回过神,长剑铮然落地,他一脸惊惶:“不,我不是……”
“哼,你果然就是凶手,人赃俱获,你如何再狡辩!”不容司徒铭分辩,许笑容抢先开口,咄咄质问。
“我……”司徒铭缓缓后退,无措地望向冷心岩,眼神如同受惊的鹿儿,“我没有……”
冷心岩也被眼前的景象惊住,勉强定了定神,他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平静:“铭,你为何会在此处?”
“还用说,他定然……”
“本王没有问你。”冷心岩冷冷打断了许笑容,平静地望着司徒铭,沉若幽泉的眼眸,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铭,我想听你解释。”
“我没有杀人!”司徒铭忽然暴喝,目光微变,散去七分惊惶,“是有人送信让我前来此处。”
东陵陌眸光一瞬,问:“谁?”
“呃,一个乞丐,我没见过。”司徒铭忽然有些支吾,“是传的口信,我真的是被冤枉的。”
欧阳千韵上前道:“司徒公子,若你真是被冤枉,何以一个乞丐的口信,便能让你屈尊来到此处?”
“这……这是因为……”司徒铭言辞闪烁,连冷心岩也不由疑惑,忽然,他拂袖强辩道,“呵,照这么说,为何,为何你们也会在此荒僻之处?”
冷心岩一瞬不瞬地望着司徒铭,眼底慢慢凝结冰霜:“我与飞絮往军中调查此事,路过此处,正巧和三位姑娘相遇,而她们,是追踪你而来。”
“你们早就怀疑我?”司徒铭不禁打了个寒战,又退了一步,寒声道,“就因为上回郭家一案?”
“本王……”冷心岩不知如何解释,又望向东陵陌。
东陵陌冷冷地盯着欧阳千韵,嘴角微微沉下,再也掩饰不住眼底流转的怒意和杀气。
“哈,哈哈哈哈!”司徒铭忽然大笑,如同癫狂一般,长发蓬然而起,曾经美丽婉转的笑眼,满满皆是失望与愤怒。
蓝影如魅,而后,破屋之中再也不见司徒铭的踪影。
☆、十四
雨,不知何时瓢泼而下。
年久失修的破屋经受不住暴雨的冲刷,发出暗哑的呻吟,仿佛即将塌陷一般。
许笑容原本要追出去,却被秦翩然拉住,沉着脸向她摇了摇头。
屋里无人说话,雨声掩盖了死一般的寂静,炕上的尸体仿佛是一个笑话,戳破了所有人心头正渐渐蔓延的窒息般的气氛。
良久,东陵陌才哑声开口:“飞絮,如何处置?”
“这还用问,畏罪潜逃,自然是去追捕司徒铭。”许笑容握着长鞭,若非被秦翩然拉住,早已冲入暴雨之中。“要不是他杀的,他为何要逃?”
东陵陌怒道:“闭嘴!”
“你!”
“够了。”冷心岩深深吸了一口气,额上朱砂似乎在一瞬发出了一种奇妙的光辉,褫夺了他一切的情绪。“飞絮,通知洛阳府尹,封锁此地。”
东陵陌点了点头:“那铭……”
“让张天惠派人过来,随本王前往司徒家,”他深深地看了一旁的欧阳千韵一眼,“捉拿司徒铭。”
“是。”东陵陌眼波一动,忽然明白过来,顾不得雨大如注,径直冲入暴雨之中。
屋里只剩下冷心岩和三女在场,他仿佛没有看到三人急切的神情,走向炕上的尸体,验看其胸前的伤口。
欧阳千韵不安道:“王爷,捉拿司徒铭,可否让千韵同往?”
伤口透入肺腑,切口整齐,与之前的案子看上去手法相同。“欧阳姑娘是闺阁小姐,这等俗世,怎好一再劳烦。”
“不,王爷,只是近日千韵调查此案,还有一些发现,想与司徒铭当面对质。”
“原来姑娘对破案如此感兴趣。”冷心岩又转向地上的长剑,剑锋锋利无比,细而薄,与一般长剑不同,而剑柄上,篆着一朵小小的梅花。“不过毕竟是官府查案,三位姑娘一起,恐有不便。”
平静无波地语气,一点点窒息欧阳千韵的心,她回望了一眼自己的两个好姐妹,强颜笑道:“千韵一人去便可,毕竟事关三大家,就当千韵代表欧阳家,王爷意下如何?”
“千韵,我们……”
“翩然,别让笑容乱跑,你们先回欧阳府。”欧阳千韵微垂眼帘,看不清她的神色,她向许笑容摆摆手,示意其别再纠缠下去。
默默记下所见所感,冷心岩的眸底,凝结比冰霜还要冷漠地气息。“既然如此,有劳姑娘了。”
半个时辰以后,大雨终于停住。东陵陌带着洛阳府尹张天惠来到破屋,一方面将此凶案现场封存,另一方面派衙役追索附近居民可有异状。
冷心岩随意挑选了十二名捕快,与东陵陌,欧阳千韵以及张天惠一同,前往洛阳城南的司徒家。
雨后的空气,清新却是微冷。
司徒府进门便是花苑,雨打花落,满地的落英铺陈出一地繁华,又寂寞如同离别后再见无期的忧伤。
这花苑是司徒翎亲手打理的。此刻他穿着一身素白的长袍,静默地立在花苑之后的厅堂里,眼眉如画,眼神却是淡漠疏离的。
“司徒公子。”冷心岩令捕快守在门外,只带着东陵陌和欧阳千韵走进了厅中,向司徒翎微微颔首。“冒昧打扰。”
司徒府引路的管家侍立一旁,似乎连上茶的礼数都不曾被交代。司徒翎只是静默地望着厅外的落花,半晌,淡然道:“青叔,去把二公子找来。”
冷心岩眼神微微一变,沉下声开口道:“既然大公子已经知晓此事,那请恕本王失礼。”
“长兄为父,王爷此来何事,与我说便是。”司徒翎依旧冷清,只是微微蹙眉,意味深长地看了默然无语的东陵陌一眼,“事情我已知晓,找他来,只是不想驳了王爷的面子。”
“多谢司徒公子。”
“但,”司徒翎长袖微拂,一阵劲风扫过,“司徒翎不会让人,随意从司徒府中带走人。”
“翎,你冷静。”东陵陌突然开口道,上前一步想要按住司徒翎的肩膀,却被其侧身避过。
司徒翎冷淡地望着东陵陌,声音冷若冰霜:“寒舍简陋,恕不奉茶了。”
若说司徒府简陋,只怕整个洛阳城都是破屋烂瓦了吧。东陵陌讪讪,却无法接续下去,只好退回冷心岩身后,微微摇了摇头。
片刻后,司徒铭随着老管家也来到了厅中。他已经换了一身浅色长袍,未执折扇,两手空空,略微低垂着头,眉宇间不复笑意飞扬。看到冷心岩一行人,立刻别过脸,身影摇曳间,退至司徒翎身后。
“哥。”
司徒翎冷然望了他一眼,负手而立:“还知道回来,你做了什么?”
司徒铭咬了咬薄唇,又偷偷望了一眼冷心岩,低声道:“我没有杀人,我不是凶手。”
“哼,”司徒翎拂袖,转过身,却不再言语。
气氛一时凝重,冷心岩与东陵陌都不知如何开口,却是欧阳千韵先打破了僵局:“司徒公子,若你不是凶手,那今日之事,你作何解释?”
“我已说过,我是被人引到那屋子去的,我到时,那人已经被害,你们,若我是凶手,我何必待在现场等你们去撞破?”司徒铭苦着脸道,“还有轻功和剑法的事情,郭家一案我便解释过了,还待如何?”
欧阳千韵盈盈一笑,朱唇轻启,却是句句紧逼:“不提此事,那请公子告知,发现有人被害,为何却是手执凶器?那引公子去凶案现场之人,又是何理由?”
司徒铭道:“那剑,那剑是我拔的不错,但我只是验看而已!”他焦急地四处张望,游移的视线却给了欧阳千韵更进逼的空隙,“至于那口信,那口信,便是要我去见一友人,我便未曾多想而已。”
“友人是谁?”
“这……”司徒铭犹豫片刻,急道,“便是一普通书生,既然有人陷害我,那以什么理由也是无关紧要吧。”
欧阳千韵冷笑道:“好,这事姑且不论,那么,司徒公子,为何你的血玉,会出现在上次郭家一案的凶案现场?”
“你说什么?”司徒铭猛然瞪大眼睛,却见冷心岩缓缓从腰囊里取出一物,托在手心,红润璀璨,正是那块东海血玉扇坠。“为什么……”
冷心岩叹道:“是在凶案现场发现的,我与飞絮……一直未曾说出。”
司徒翎的眼神猛然一变,如同两道利刃,直剜向东陵陌。
欧阳千韵继续道:“还有,上次你说,郭家一案发生时,你在府中睡觉,但据我所知,有人看见你在飞扬楼出现,你,为何要撒谎?”
司徒铭一时瞠目结舌,半句话也说不出来:“这……这……我……”
“够了。”冷漠的语调再度响起,司徒翎不着痕迹地挡在了司徒铭的身前,“欧阳姑娘,铭儿杀人与否,你凭何来审问?”
“千韵僭越,但正义公理所在,不得不为。”欧阳千韵不卑不亢,虽然语音温婉,却是半分不让。
司徒翎冷笑道:“正义公理?好大口气,欧阳家何时有了这么大的面子?”
欧阳千韵脸色一寒,转而望向冷心岩:“王爷,事到如今,请您定夺。”
一句话将冷心岩推上风口浪尖,司徒翎凉薄的视线逡巡于他的脸上,而东陵陌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冷心岩定了定神,向司徒翎拱手道:“司徒公子,本王,须权且将令弟收押。”
“哼!”司徒翎冷笑出声,继续挡在司徒铭身前,“铭儿已经说过他非凶手。”
冷心岩道:“司徒公子,当真不让开?”他忽然冷了脸色,与司徒翎互相直视着,纯黑的瞳仁波澜不惊,却晕开深邃未知的暗色。
片刻,司徒翎转开视线,抬目望天,沉声道:“将铭儿禁足司徒府。但要从司徒府带走人,绝无可能!”
“翎,你冷静下!”东陵陌身影一移,一掌拍向司徒翎的左肩。司徒翎即刻反击,长袖拂过,两人的身影一瞬交错,然后各自退开数步,踉跄而立。
司徒铭脸色一沉,立刻上前扶住司徒翎,怒喝道:“东陵陌,别对我哥出手!”
东陵陌脸色微白,默立调气,并不应答。倒是欧阳千韵紧张得上前扶住他,却被他侧身避开,微蹙起双眉。
“哥你没事吧?”司徒铭关切地拉着司徒翎的衣袖,见他微微摇了摇头,脉象也算平和,这才转过脸,向冷心岩道,“够了王爷,司徒铭跟你走便是。”
“铭。”司徒翎擎住司徒铭的肩膀,眉宇间第一次显露出了淡漠以外的神情。
司徒铭笑着摇了摇头:“哥不用担心,我并非凶手,俯仰无愧。之前一时乱了方寸,这会儿,可是清醒得很。”
“小心行事。”司徒翎沉吟片刻,缓声嘱咐道,又微偏过头,在司徒铭耳边说了些什么。
“王爷。”司徒翎冷冷地开口,“铭交你带回,任何差池,司徒家绝不甘休。”
冷心岩郑重地拱手施礼,然后一挥手,守在门外的捕快一拥而入,将司徒铭围住。
司徒铭无奈地叹了口气,迈开步子,翩然一笑:“我自己走就好,放心,司徒家在这里,我不会跑的。”
冷心岩向捕快们点了点头,再度向司徒翎施礼过后,一行人离开司徒家。
“飞絮。”待所有人都已离开,只留下犹豫不决的东陵陌,司徒翎忽然长叹一声,“代我向王爷陪个不是吧。”
东陵陌一怔,然后释然笑道:“放心吧,我会把你的宝贝弟弟安然还回来的。”
☆、十五
沉重的铁门缓缓打开,发出如同呻吟一般响声。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刺鼻的气味,阴暗的室内森然晦气,只有墙角最高处一扇小小的气窗,透出一丝丝光亮,落下一束满是霉尘乱飞的光晕。
司徒铭的脚上上了枷锁,走路时发出细琐的令人烦躁的声音。他被两个衙役带到这牢房之中,然后重重铁门阖闭,周围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呵……”微微苦笑,司徒铭靠着墙角坐下,动作不甚雅观,此时也顾不得了,半倚在长着霉斑的墙壁上,他双目望天,思索着所发生的种种事端。
暗无天日的牢房,除了气窗中投下的微光,感受不到时间的变化。不知道过了多久,气窗外已经一片漆黑,连月色都看不到了的时候,司徒铭终于听到了牢房门重新打开的声音。
“谁?”司徒铭打了个哈欠,但一双眼睛却在暗黑中微微发亮。
有人影走近,周围的黑暗让那人的面容不甚清晰,过了好一会儿,才让司徒铭适应过来,依稀辨认出那轮廓:“你是……王爷?”
冷心岩凑上前,从怀中拿出个火折子,点燃了端在手中的一小盏油灯。火光跳跃,微弱而朦胧,冷心岩的面孔看起来有些恍惚,而额头上那颗朱砂痣,更在此刻显出令人心摇神荡的媚惑。
将油灯放在一旁,冷心岩并不顾忌牢中的脏乱,跪坐在司徒铭面前:“铭,失礼了。”
司徒铭微微一愣,连忙要将冷心岩拉起来:“别这样王爷别这样,我还以为是飞絮来呢。”
冷心岩摇了摇头:“他去应付洛阳府和欧阳家的人,我是私下来见你的。”
“这……”
“你放心,这里是死牢,虽然条件不好,但因不曾关押犯人,又单独隔绝,反而比较安全。”冷心岩苦笑着道,“只是要委屈一下你了。”
司徒铭道:“被带走时大哥说,要信你们,我倒是无所谓,只是,关于案子……”
冷心岩道:“我知道你不是凶手,此举,另有含义。”
“你知道?”司徒铭瞪大眼睛,问道,“难道,难道王爷你是故意陷害我,想引出真凶?不对呀,那日的尸体确实是真的,而且……”
“并非如此。”冷心岩叹了口气,“陷害你之人另有其人,只是破绽太多,我亦不会相信。不过,此时却正好将计就计,将你打入死牢,一者,看看那个幕后黑手的反应如何,二者,你可以借机隐入幕后,暗中调查。”
“等等,”司徒铭显然听出了冷心岩话中的意思,“你是说,幕后黑手,并不是真的凶手,有人从中利用?”
“虽不中亦不远矣。”冷心岩沉声道,“此事你不用管,之后我定会给你,给司徒家一个交代。不过,恕我多问一句,欧阳姑娘今日的指控,铭,可否据实回答?”
“这……”司徒铭为难得看着冷心岩,小声问,“定要回答么?”
“我怀疑此事不单纯,”冷心岩拍了拍司徒铭的肩膀,“此处只有你我二人,出你之口,入我之耳,我只当做解开这迷局的线索,绝不会为第三人知道。”
“算了。”司徒铭叹了口气,苦着脸道,“也没什么不好说的。只是……唉,郭家那次的清晨,我的确不在府中,而是在飞扬楼,一直待到去赴宴之前。我是去和人谈事情,但那人……不能为我作证。”
“为何?”
司徒铭欲言又止,纠结片刻,终于摆摆手道:“唉,都这样了,也就不怕大哥说什么了,那人是个穷书生,他和我姐背着哥生了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