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月记-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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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迟疑,“但是你身体还……”
“林暮,抱我。”他又重复了一遍。
我咬咬牙,用手指轻柔地替他做扩展。
流苏抓住我的手,冷淡地看着我,说:“不需要。直接进来。”
“堇言……”
“进来。”
“你会受伤的……”
“进来。否则我杀了你。”
我愣住了。
有种酸酸的痛感从我胸口蔓延开去,一直流到四肢,连指尖都发麻。
我仰起头,等眼中的酸楚退去,才缓缓睁开眼。
“我知道了。”
我咬咬牙,扳开他的腿,让我完全埋入他的体内。
我似乎听见什么撕裂的声音。
是他的身体,还是我的心?
旖旎的水声在回荡,下身被血液濡湿,交合的地方猩红一片。
我的手在发抖,身体也在发抖,头脑中除了虚无一般的白,什么也没有。
他看着我,眸中光芒破碎般闪动。
他喃喃着:“不够,不够……还不够……”
我用力地抽刺,仿佛在完成一项任务。
“堇言……为什么?”
没有亲吻,没有触摸,没有颤栗,甚至没有快感。
你到底要什么?
他猛然抓住我的手臂,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蓝色图案。
我心中一紧,“堇言,算了吧……好不好?”
他咬了一下唇,突然坐起身,将我向后推倒。
他坐上来,用力地上下动着,仿佛和谁斗气一般,紧紧咬着下唇,唇瓣泛白。
胸膛疼痛得如同麻木。
我抬起手,抚摸他的脸颊。
为什么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蓝色的图腾越来越深,他的神情愈发地绝望。
不知道这种无声的折磨进行了多久,他渐渐停了下来,目光涣散。
我立起身想握他的手,他却呆滞地走下床,朝门外走去。
鲜血顺着他的腿蜿蜒流下。
我赶紧跟上去,用衣服把他包住。
“我帮你清理一下,否则会很难受。”
他看了我一眼,继续朝外走。
我又跟上去,“外面冷,先穿上鞋……”
他停下脚步,“外面很冷么?”
我点点头,“秋天来了,崖下的夜已经很冷了。”
“是么……”
他笑起来,瘦削的肩膀轻轻地抖动。
他抬起腿迈出门去。
“堇言……”
“冷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我已经感觉不到了。”
我愣了一下。
我突然意识到一个事实,而这个事实让我觉得害怕。
他回过头看我。
星夜璀璨,星河高悬。
夜空之下,他脸上的曼珠沙华图腾泛着诡异的蓝光,他的眼中遍布星光。
他笑得绝望又无奈。
“林暮,你还不明白么,我已经感觉不到你了。”
他说他不疼,是因为他无法感觉到痛感,或是说感觉不到任何东西。
我的声音颤抖,“是因为……诛心十八式?”
不仅仅是绝情,而是摒弃人所能感受的一些,连感官也一并消失,成为真真正正无知无觉的怪物。
流苏笑着,走到我面前,伸出手放在我的脖颈上,像是在抚摸。
他说:“林暮,你说,如果我杀了你,会不会觉得心疼?”
我睁大了眼睛。
“不……”
我抓住他的手臂,无措地看他,“堇言,不要……”
眼泪涌出眼眶,滴落地面。
我喊道:“如果这样做,你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夜风大作,落英纷飞,卷起他的衣衫飘落水中。
“暮……”
他的唇动了动,身体一软倒在我怀中。
阳光透过梨花枝洒落山坡,光影交错,飞莺慵懒地落在树梢栖息。
我笑嘻嘻地拍拍尹洛依的肩。
尹洛依放下剑,朝我一颦,“森儿,又不好好练剑了。”
我咧嘴笑道:“我有东西送给你。”
尹洛依来了兴趣,“什么?”
“把手伸出来。”
尹洛依伸出手,我朝他眨了眨星星眼,在他手心里放了一样东西。
我一脸纯洁地说:“洛依哥,我好不容易抓来给你的,你一定要喜欢哦,不能扔掉哦!”
尹洛依往手心一看,脸唰地绿了。
“毛……毛毛虫……”
他竟然一翻白眼晕了过去。
毛毛虫腾空了片刻,掉到了一边。
我没想到他这么不经吓,推了他半天一点反应也没有,也有点懵了。
最后下定了决心,吸足了气闭紧眼睛对着他薄薄的唇印了下去。
渡气渡了一半,尹洛依醒了过来,谁知看了我一眼,又两眼一白,晕了。
我蹲在他身边,脸也有些热。
“你掉东西了。”身后有个稚嫩的声音说。
我转过头,呼吸被攒住。
漂亮得如同仙童一般的孩子站在身后,他大约七八岁年纪,白色的襦袍绣着银色花叶,柔软的黑发用玉冠束起,面庞精致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只是那双宝石一般的眼睛,冰冷澈冽。
他白皙的手掌上托着一只蠕动着的毛毛虫。
我说:“我不要了。”
他说:“这不是你好不容易抓来的么?”
我笑道:“这东西满山都是,我只是骗骗他罢了。”
“为什么要骗他?”
我歪着头看那孩子,他怎么会如此认真地问这种傻问题?
我想了想,说:“不为什么。”
他问:“是为了亲他么?”
我差点被口水噎死,“咳咳,你……这倒霉孩子!”
第93章 惜言阁(四)
我醒过来,下意识地摸了摸旁边,床褥都已经凉透了。
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堇言!”
连外衣也没披,跳下床往外跑。
天边露出一丝白边,整个凤火崖沉浸在寂静中。
唯有一缕幽幽地琴音自远处传来,琴音并不清晰,还参杂着杂音,但音律静静回荡在谷内,恍若天音。
天仙配。
我顺着琴音寻去,脚步越来越慢。
亭台之上,他一袭蓝衣,衣衫半敞坐于其上,脚边凌乱地堆着几只酒壶,酒香味被风携带着郁郁地飘散。
星光越来越黯淡,日光从东方泄露,他有些茫然地看着远方,脸上的蓝图腾忽明忽暗,手指在琴上轻拂。
思悠悠,恨悠悠,多少愁。
我一眼就认出来,那是我送给他的琴,是我送给他唯一的东西。
锵地一声,一根琴弦应声而断。
他身体一震,好半晌才缓缓地抱紧了琴。
点朱唇轻轻动了几下,他把头埋入琴中。
突然,一缕黑烟从瀑布的方向飘出,黑烟越来越浓,越来越旺,我甚至看见了星星点点的火光。
林中鸟儿扑棱着翅膀同时飞起,霎时间遮天蔽日,接着凤火崖的弟子全都跑了出来。
昨日有人闯入凤火崖,恐怕只是个试探。而今夜月圆,尧重华和流苏都施展不出功力,如果要发生什么事,一定是今夜。
我冲上亭台,流苏抱着琴有些恍惚地看我。
我拉起他,浓郁的酒味扑面而来。
“出事了,快跟我回去。”
流苏往冒着黑烟的方向看了一眼,说:“我要去那里。”
我说:“你去干什么?发酒疯啊?”
他看了我一会,说:“我没醉。”
“醉了的人都说自己没醉。”
他挣扎了一下,说:“我要去。可能是流月宫。”
“南陌他们?”
流苏点点头。
我笑道:“那也不行,如果是流月宫的人,那也是我去。我才是流月宫的现任宫主,你得听我的。”
流苏看了我半晌,默默地露出一抹笑。
他说:“好。”
我把流苏带回惜言阁,再冲出来时,火已经烧得很高了。
火苗舔舐着瀑布,白色的水汽升腾,笼罩着半片山谷。
跑到瀑布周围,一整片的树林灼灼燃烧,凤火崖的弟子们在边缘徘徊却不敢往里走。
我拉住一名弟子,喊道:“里面是谁?”
“崖主在里面!还有一名女子……”
女子?是凤衾,还是疏桐?
会这么轻率地闯进来,应该是疏桐。
我跳进溪涧里把身体弄湿,又撕了一片衣袖捂住口鼻,一低头冲入林中。
火光冲天,树叶和树枝燃烧发出噼里啪啦地声音,林间弥漫着浓浓的黑烟,让人呼吸都困难。
橙红的烈火中,似乎有彩色的斑斓在飞舞。
蓝羽的蝴蝶,从林子外成群地飞进来,盘旋在黑色烟雾中,扑扇着翅膀投入灼灼燃烧的烈火,只一瞬就烧成了灰烬。
极尽诡谲。
越往里走,火势越大,衣服上的水逐渐被蒸干,我的头发扫到火中被烧焦了一截。
正打算要不要先退出去,却听见噼啪声中出现了女子的声音。
“即便他死,你也不在乎么?”
尧重华笑了笑,说:“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不会让他死的,我知道怎么样才是对他好。”
女子冷冷地哼了一声,说:“这话说出来,你也不觉得害臊么?你只是为了自己罢了。快把东西交出来!”
尧重华叹道:“灵儿,我不能给你。你知道的,这是他的愿望。我不会违背他的意思。”
女子冷冷地说:“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你一点也没变。”
利器破空的声音传来,接着便是刀剑相碰之声。
“灵儿,别闹了。”
女子厉声道:“你不把东西给我,我就死在你面前!”
尧重华的声音有些无奈,“灵儿……”
“我数三声。”
两个人僵持住了,火焰越燃越烈,我躲在树后已是浑身热汗。
从树后弹出头去,只见尧重华和一名女子相对而立,女子穿着华贵,头上的翡翠挂饰摇摇晃晃,颈间横着一把短剑,眼中露出决绝之色。
这……这不是章台街的双涵大姐么!
一言不合就要自尽,这女人真不是一般的厉害。
双涵淡然地开口,“一。”
“灵儿,住手。”
“二。”
尧重华身形一动朝双涵的短剑抓去,双涵足下走出一套快如闪电的步法,朝旁边一闪躲过了尧重华的手。
“灵儿,把剑给我。”
双涵眸中一凝,“三。”
剑光闪过,血花划出一条弧线溅落地面。
双涵的身体晃了一下,尧重华冲上前抢先扶住了她。
鲜血从她的脖颈涌出。
“灵儿……”
双涵朝尧重华的脸伸出手,在他的面具上碰了一下。
“这是不是你常说的……惩罚?我为你而骗了他……而你却为了他,害死我的孩子?”
“灵儿,别说了,我带你出去。”
双涵笑起来,笑得骄傲,苍白的脸美艳极了。
“为了他……你好狠的心,风烛。”
着火的树轰然倒塌,激起灰烬翻飞,火光一闪中,我似乎看见一名玄衣男子朝尧重华和双涵跑去,我眯起眼想要看得清楚一些,只觉背后猛然一击,一棵树不堪重负从中间折断,树枝扫过我的身体,我的眼前立刻就黑了下去。
醒来的时候火焰仍在剧烈地燃烧着,呼吸越来越困难,我使足了内力将压在身上的树推开,腿疼得连动一动都困难。
朝四周望了望,不远处女子的身体软软地躺在燃烧的林子当中,一动不动,尧重华已经不知去向。
我拖着腿爬过去,将她的手臂架在我的肩上,用尽全力朝林子外爬。
碎木屑划破手掌,受伤的腿在地上留下蜿蜒的血迹。
瀑布的哗哗声越来越近,白色的雾气在不远处翻滚。
仅仅是数尺的距离,我却爬了许久。
爬到瀑布边上,我将双涵放下来,瘫在地上大口地喘了好一会气,这才爬起来检查双涵的伤势。
她的脸白得像雪,上面落了许多黑色的灰烬,脸颊上粉红的胭脂显得异常诡异。
我用两指按在她的颈侧,她的脉搏非常微弱,正在逐渐消失。
血流了太多,已经无力回天了。
我把口袋里揣的东西全都掏了出来,地上堆了一堆碎银子铜钱,好不容易才找到几枚药丸子。
手指笨拙地把青莲金露丹全倒了出来,塞进双涵的嘴里,捏着她的鼻子强迫她咽了下去。
没过多久,她的脸上渐渐有了一些血色。
我犹豫了一下,拉起她的手,将她的手背凑近我的鼻子。
淡淡的彼岸花的香气。
果然。
“臭小子……发现什么了?”
我抬起头,发现她微睁着眼睛,半是戏谑半是挑衅地看我。
我皱皱眉,“嘘,别说话,你出了很多血,我先帮你包扎止血。”
双涵不屑地笑了一下,“臭小子还知道要救我的命,那死鬼以为我死了就扔下我跑了,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双涵冷笑了一会,闭上眼叹出一口气。
她突然伸出手死死地抓住我的手臂,瞪大了眼睛看着我,说:“我给你的诛心十八式呢?”
我被她吓了一跳,赶忙回答:“在流月岛。”
双涵的神色变得很严厉,她用力地卡着我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入我的肉里去了。
“臭小子,你听好了,你一定要找到闭月心经。只有把诛心十八式和闭月心经同时反向修炼,才能够抵消闭月之功对身体带来的反噬效果。切记切记!”
我道:“闭月心经在哪里?”
双涵冷哼一声,说:“人们都以为闭月心经在公子九辰手上,却不知道风烛才是凤火崖的主人。我早就怀疑尧重华是风烛,才假意竞标双惜玉璧,想要一探究竟。我知道只要拿出双惜玉璧,他就一定会来……他就是这样的人。”
我说:“但是风烛……风烛不是已经死了么?被堇言……”
被流苏软禁在流月岛,直到死去。
双涵一副厌烦地模样看我,说:“慕容未天教给堇言诛心十八式时武功已经尽失,而风烛却是慕容未天失去武功前的最后一个弟子,论武功修为,凭堇言怎么可能制服得了他?”
“那么说,那个传闻是子虚乌有的了?”
“不不,一切都发生过。只不过……一切都在风烛的计划之内。”
我愣了一下。
“为什么?”
双涵冷笑道:“为什么?因为这是那个人的愿望。”
“那个人是……?”
双涵瞥我一眼,“废话,当然是慕容未天。”
我眨了眨眼睛。
这风烛,也未免太变态了。
为了一个已死之人,跟活着的人过不去。
如果风烛不是变态,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变态了。
我咬咬牙,说:“我们要快点出去,我要去告诉堇言让他小心点。上来,我背你。”
双涵有些诧异地看了我一会,笑道:“臭小子,我知道我要死了。”
我将她的手臂再一次架到我肩上,拖着腿朝凤火崖的方向走,“我是郎中,不用你告诉我。”
双涵趴在我的背上,叹道:“你小子这一点倔脾气倒是和你父亲很像。”
我又是一惊,心里嘎噔一下,“你知道我爹爹是谁?”
双涵笑道:“俞森,你真以为你能骗得了我?你这么一点大的时候跑到我跟前来,说我长得没有慕容未天好看,我怎么可能忘了你这臭小子?”
我干巴巴地笑笑,“小屁孩的话,记那么清楚干嘛……”
双涵笑了笑,有些虚弱地说:“小子,如果我死了,就将我埋在凤火崖里,堇言以为我已经死了,所以不要让他知道,明白么?”
我哼一声,说:“干嘛不想点好的,整天死啊死啊的……”
双涵似乎笑了一下,不再说话了。
我拖着腿走得很慢,远处的火苗蹿得很高,木材燃烧的气味轻易地就能把那股和流苏一模一样的香气盖过。
双涵趴在我的背上,呼吸越来越弱,越来越缓,最后彻底消失了。
青莲金露丹能够延缓伤势,却不能救活一个想死的人。
双涵死去的时候,似乎整个凤火崖的蝴蝶都聚集到这里来了,蝶羽翩跹,成千上万七彩的蝴蝶绕着她翩翩飞舞,斑驳陆离,花香阵阵,就像流苏对我说过的那样。
它们送她来到这个世界,现在又来接她离开。
第94章 惜言阁(五)
双涵死后,我找了一处静僻的地方将她埋了进去,在前面立了一座大石头,又将她的烟斗放在石头上。
寻了一棵大树干靠着坐下,心绪烦乱。
事情变得越来越奇怪了,本应该死了的人一个两个全冒出来,先是流苏,然后是风烛和流苏的母亲。接下来就算是慕容未天或是我爹爹也出现了,我都不觉得惊讶。
黑烟和白雾在不远处交汇,闪烁的火光时隐时现,将绿的山林、黄的土地、白的瀑布都隐没其中,即诡异,又艳丽。
而真相,我也越来越看不清楚。
林中的鸟儿全都飞走了,偌大的林间连一声鸟鸣也没有,隆隆的水声和噼啪的燃烧声远远地传来,却将周遭衬得更加寂静无声,仿佛处于整个世界的外围。
斑斓的蝴蝶无声地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