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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贼猫-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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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非同小可,事迹之奇盖世无双,倘若讲出来,真正是:“古往今来未曾有,开天辟地头一回。”欲知后事如何,且留下回分说。   
第四卷 塔王 第五话 渡水葫芦猫   
常言道得好:“五个手指头尚且不是一般长短。”可见普天下的人,虽然都是两肩膀顶着一个脑袋,但若比起“美丑善恶、高矮胖瘦、文武技艺”却实在是有万般差异,从不能一概而论。   
人是如此,猫也一样,譬如猫能捕鼠,那就好比是人会张口吃饭,是牠身上与生俱来的本事,不足为奇,普天底下的家猫野猫,除了捕鼠爬树,更是根据其品相种类不同,也自是有千支万派的能为,哪能够一模一样?   
所以有的猫擅能捕鼠镇宅,有的猫则专门会些偷食摸雀之道,更有许多罕见罕闻的奇异能为,不在本回话下,本回单表在隋唐年间,唐王李世民率军东征西讨,有一天他单骑探营,结果暴露了行踪,遭遇大队敌军追杀,逃到黄河边上,眼看着走投无路,就要被生擒活捉了,但他是真龙天子,免不了有百灵相护,正在千钧一髮的紧要关头,就见黄河裡有一隻形如葫芦的大花猫,随波逐流起起伏伏,从上游漂了下来。   
唐王李世民情急之下落到水裡,两手揪住猫尾巴,挣扎着游到对岸,终于摆脱了敌兵的追击,事后连他自已都觉奇怪,世上怎麽会有能渡河的猫?便以此事询问部下,唐王驾前有个徐茂功,是个广识方物的奇人,他先说此乃我主“吉人自有天相”,然后讲起有种“渡水葫芦猫”。   
这种葫芦猫,说是猫,其实不是猫,体形比常猫大出许多倍,应该是深山裡的一种“狸猫”,体态浑圆,尾长毛长,习性反常,能够潜渡长江大河,在水裡靠着捉小鱼小虾为食,牠可以七天七夜都不上岸。   
灵州城的野猫们,在塔王寺古井裡吃了亏,倘若在平时也只索要罢了,毕竟野猫没办法下水捉鱼,可那深潭中的“金鳞鼍鱼”是婆罗国的珍异生灵,吃了可以延年益寿,群猫嗅到了鱼腥,便再也按捺不住,打定主意要吃这两条井底金鳞。   
野猫们见那水中鼍鱼厉害,端的是难以对付,群猫中为首的金玉奴最为精明多智,也不知牠们是怎麽商量盘算的,竟出去找来了“渡水葫芦猫”相助。   
就见那葫芦猫拖着笨拙的身躯,一摇一摆地来到水潭边,牠并没有直接渡水,而是找了一块极阴极湿的地方,用爪子拨开地上砖石,这井底下终年阴晦潮湿,养肥了许多蜈蚣、蜘蛛一类的毒虫,红黑斑斓,奇毒无比,发觉到失了藏身所在,便纷纷游走出来,对那隻胖大的“渡水葫芦猫”乱鑽乱咬。   
原来葫芦猫皮糙肉厚,耐得住剧毒,牠被蜈蚣蝎子咬中,便开始从头到尾虚肿起来,而那些毒虫在吐毒之后则翻滚扭动着死在附近,看得躲在一旁的张小辫和孙大麻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髒兮兮的葫芦猫全身受尽毒螫,自已觉得差不多了,就哼哼唧唧地爬到潭边,将牠那条长得出奇的猫尾巴浸入水中,猫的威风全在尾巴上,登房上树更是要凭着猫尾掉风,以便掌握平衡,有的大户人家养猫只作观赏之用,并不需要牠们捕鼠,为了防止牠到处乱蹿,便特意将猫尾裁去一截,那猫就会变得老实乖巧,再也翻不了天了。   
“渡水葫芦猫”的猫尾分做九节,按“猫谱”上来讲,猫尾贵长,尾节贵短,就是说猫尾巴愈长,而且摆动的频率愈高,这隻猫就愈敏捷,能够捕鼠不倦,可葫芦猫这条大猫尾巴又粗又圆,是个贪懒贪睡之尾,沉到水裡就如同是条船舵一般。   
水中那两个“金鳞老鼍”,守着风雨钟,活得年头久远了,都是有些个道行在身的,等閒的渔网钩饵自是不会被牠们在眼裡,可忽然见那水中有条猫尾巴,都不知那究竟是个什麽物事,有些像水蛇,可显得太过笨拙了些,若说是水草之类的,又为何有股奇异的腥味?   
一对鼍鱼虽是疑心正盛,但抵不住腥,赴水游到近前,一口咬住渡水葫芦猫的尾巴,那葫芦猫刚被毒虫螫了一通,皮肉间都是毒质。鼍鱼体内同样有七个毒囊,遇毒后自然而然也要运毒抵御,两条老鱼咬住猫尾不放,不多时竟已吐淨了“鼍毒”,老鼍吞噬有剧毒的水蛇水蛛,才会每隔数十年才能结出一个毒囊,是牠自身精气所在,散尽鼍毒后,不由得全身虚软脱力,半分也动弹不得。   
葫芦猫趁机使出怪力,用尾巴将两条老鼍拖拽上岸,其餘的野猫红着眼睛一哄而上,团团围在四周,但那两条老鼍自知落入险境,使尽最后的力气,调头摆尾就想逃回水中,但鱼背上的锁链被葫芦猫胖大的身躯死死压住,真是“肥猪拱入屠户门,自投死路命难逃”,只得任凭野猫一片片扯脱鱼鳞,露出血淋淋的鲜活肉身。   
灵州野猫如风捲残云一般,把那两条金鳞鼍鱼吃了一个痛快,果然是鲜活味美,野猫们个个心满意足,早把那枚奇怪的“狐玉”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当下簇拥着“金玉奴”和那隻“渡水葫芦猫”,喵呜呜叫了几声,摇摇摆摆地迳自去了。   
张小辫和孙大麻子闪身从石佛后边鑽出来,在地上死鱼残骸裡找到链子,合力拖动,缓缓将水中的风雨钟拽上岸来,见那铜钟只不过尺许长短,遍体青绿,蚀透了朱砂水银之色,铸满了饕餮鱼龙波浪的纹路,从中渗出缕缕轻烟薄雾,好似祥云缭绕。   
张小辫用指节试敲一下,声音冷然动听,晓得正是那件宝物,心中好生得意,哈哈一笑,对孙大麻子道:“果然是灵州重宝,竟是如此晃人眼目,看来这都是猫仙爷爷保佑,才能有咱们的造化机缘,不如就此裹了风雨锺逃出城去,下半世哪裡还用得着发愁吃喝穿戴?”   
孙大麻子赶紧劝他道:“三弟你可千万别打邪念头,此宝岂是寻常人家收得住的?还是尽早献给官府,倒是兄弟你的一场功劳。”   
大凡为人处事,且不可有私心,私心一起,常会做些不计后果的勾当出来,幸亏此时天下扰乱,赋役繁重,没有人肯出钱来买青铜古物,所以张小辫只得罢了这个念头,又寻思着只要把相猫之术学得精熟了,要聚来天下奇珍异宝也只如探囊取物一般,张小爷是宰相器量,何必目光短浅只在乎这一尊风雨钟。   
此时铜钟出水,从井口中喷涌升腾的白雾渐渐消散,全都在高空聚成了积雨云,一时间乌云压顶,雷声翻滚隆隆闷响不绝,但还没有下雨,只是遮蔽了冷月孤星,张小辫和孙大麻子二人,招来在上边候命的一哨灵州团勇,让他们裹了风雨钟,直接抬回去交给知府马大人发落。   
众团勇都是灵州本地人,这几天以来,亲眼见到张小辫屡立奇功,张小辫又专会夸口,上吹天,下吹地,中间吹空气,哪怕芝麻大点儿的事情,只要放到了他嘴裡一说,也变得惊天动地翻江倒海,加上言语便给,口若悬河,那些没影子的事,都能够说得绘声绘色有鼻子有眼,所以团勇和公差们无不佩服于他,都讚叹张牌头果然是手段了得,如此奇才伟略,可堪大用,将来必定被朝廷提拔封赏,到时候可别忘了照应兄弟们些许。   
说着话这就来到了马大人府门前,虽然正是后半夜,但粤寇围城甚紧,全城戒备森严,马大人是外鬆内紧,夜裡根本睡不安稳,闻报后就吩咐让张小辫和孙大麻子到后堂相见。   
那小凤在马府做丫环,总算过了几天安稳日子,她见张小辫和孙大麻子都已当上灵州捕盗衙门的牌头,也不禁替他们欢喜,但马大人急着要问话,无法容她过多叙谈,只得规规矩矩地立在一旁伺候着。   
马天锡看过了风雨钟,更是对张小辫刮目相看,真想不到此人办事如此得力,千难万难只如等閒,于是也不隐瞒,把实情告诉了张小辫和孙大麻子:“本官要这风雨钟无用,只是镇守灵州的富察图海提督苦求此物,此人是上三旗出身,家族在朝中党羽满布,称得上是有根基有脚力,他到此地赴任,全家亲眷也都带在城中,老图海有个女儿,向来视作掌上明珠一般,所以名字叫做富察明珠,现今年方十六,生得如花似玉,美冠一方,可惜她自从来到灵州之后,就生了一种怪病,到处医治无果,据说有个名医给过一个秘方,需要把风雨钟接够了雨水,再烧热了用来洗澡,才能痊癒,正苦于遍寻不着,如今幸得你们从塔王寺古井裡捞出此物,老图海知道这件事以后,少不了要有番重酬厚赏,到时候本官也会趁机抬举你们。”   
张小辫和孙大麻子急忙拜谢,不过张小辫脑袋裡却另有盘算,“林中老鬼”在猫仙祠指点了他几件大事,如果都做成了,自然是平步青云。那几件事一是去荒葬岭擒杀“神獒”,二是引着群猫在塔王寺古井裡捞出“风雨钟”,这些事情一件紧连着一件,件件都有关联,而今这第三件事,就是要缉拿造畜邪教的教主“白塔真人”。   
于是张小辫禀告马大人,富察明珠小姐的病症不在葯引,而是源于提督府裡躲藏着妖邪鬼崇之物,若不尽早剿除,恐怕将要为祸无穷。这正是:“双手撒开金线网,从中钓出是非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贼猫”下回分说。   
第四卷 塔王 第六话 府中五异   
话说张小辫先取了靼子犬的首级,又从塔王寺古井里打捞出了风雨钟,自以为得计,对那林中老鬼的言语更是深信不疑,接下来就打算剿除隐藏在灵州城的造畜邪教,倘若把这件大事做成了,离着飞黄腾达的时日也就不远了。   
此时虽然有大股粤寇围城,但灵州城防壁垒森严,城内兵多粮广,即便粤寇构筑壕沟围困,也足能够坚守个一年半载,而且灵州团勇和官军的火器十分犀利,倘若粤寇举兵强攻,无异于是以卵击石,飞蛾扑火自投罗网,所以不足为虑。   
唯一让马大人深感不安的,就是躲藏在城中造畜的妖邪之辈,这伙人行踪诡秘,始终对藩库里的库银垂涎三尺,加上官府先前将“老鼠和尚”凌迟正法了,落网的贼子难免怀恨在心想要趁机报复,荒葬岭的野狗搅乱法场之事,多半就是被造畜之术所控,竟然妄图行刺朝廷命官,看来一日不将此辈彻底铲除,城中的军民官员,便是一日寝食难安,事关平乱大局,实是一等一的要紧。   
马天锡如今对张小辫的本事倚若长城,信之无疑,但事情牵连重大,不得不详细推问。张小辫现在的底气足了,凭着胸中见识倒也应对自如,自称家传师学,得了许多本事在身,承蒙老大人赏识,故此倾心竭力,愿效结草衔环之报。这几天以来不辞劳苦风险,在各处细细明察暗访,终于打探到了一些端倪。   
原来造畜之徒,专食人肝人脑,胎男、僵人都是他们口中的药饵,此辈多拜古塔为祖师,如今的教主道号唤作“白塔真人”,多年以来深藏不露,不知他的俗家来历,更无人知道他的相貌如何。   
其实此前“林中老鬼”只告诉张小辫,那白塔真人藏身在提督府里,带着风雨钟前去,便可逼他显身出来,至于详情究竟如何,则没有一一指明,届时还要相机行事,张小辫只好捏造了许多藉口,又想说敢拿自已这颗脑袋来担保,但转念一想可别把弓拉的太满了,万一出了岔子,张三爷这颗脑袋岂不是没了?   
于是他只说暗地里寻踪辫迹,发现那白塔真人多半就躲在图海提督的府邸中,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只要拿住这个为首的妖道,何愁不能将他的徒子徒孙一网打尽。   
马天锡心想那老图海虽然官高职显,却是个不顶用的酒囊饭袋,我不得不处处容让奉承于他,可这灵州城天高皇帝远,实际上还不是本官想怎样就怎样,如今战局正紧,剿除白塔真人之事不容稍有闪失,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再也顾不得许多了。   
马大人当机立断,调集了许多团勇,暗中把提督府团团围住,并且吩咐下去,不论里边出来什么人,甚至是钻出来一只老鼠飞出来一只鸟雀,都一概格杀勿论,随后带着张小辫和孙大麻子等几名亲随,连夜抬了风雨钟,前去拜访图海提督。   
那图海提督虽是武官,但养尊处优惯了,现在是一不能骑马,二不能射箭,自从粤寇攻城以来,每天晚上都得躲在地窖里才睡得着,此刻正搂着两个小妾睡得鼾声如雷,闻报说马大人深夜求见,图海提督以为有什么大事发生,慌忙起身到前堂相见。   
图海提督虽是在旗的贵胄,但是在公务上,他对马天锡一向是言听计从,反正守城杀贼的功劳一大半要记在自已名下,乐得做个甩手掌柜,又寻思马大人星夜之时找上门来,定是有十万火急的要事,故此不敢怠慢。   
宾主双方叙过了礼,马大人并没有直接说要进来抓捕贼寇,毕竟白塔道人藏在提督府里的事情,传出去好说不好听,只是说:“张孙两位牌头从古井中打捞出了风雨钟,下官听闻明珠小姐染疾在身,需要此物接雨水做药引,所以心急如火,赶紧带人送到府上,深夜前来讨扰,还望将军恕罪则个。”   
图海闻言大喜,对此事千恩万谢,连说:“马兄真是太见外了,这是在咱自已家里,理应以兄弟相称,还提什么上官下官的。”随即命管家收了风雨钟,又吩咐摆酒设宴,款待马大人和张孙二位牌头。   
张小辫和孙大麻子长这么大,从没上过正经席面,何况是与上官同席,虽然夜间准备仓促,可在桌上摆设出来的,还尽是些他们见都没见过的山珍海味,真如贫人获至宝、寒士入仙境,算是开了大荤了,于是只顾埋头吃喝,把旁事都先抛在脑后了。   
马天锡藉机同图海提督攀谈起来,二人推杯换盏,先说了些军务,随后把话头绕到明珠小姐的病症上,那图海是武将出身,生性粗略,对汉人的传统礼法并不看重,而且酒量不大,三杯酒下肚就把实话说了。   
他年老无子,就明珠小姐这一个宝贝疙瘩,捧在手里拍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但自从到灵州赴任以来,便是家宅不宁,家眷多有怪病缠身,提督府里总有怪异之事,没少请了和尚道士来看,始终瞧不出什么名堂,入乡随俗供了猫仙爷的神位也不管用,思量着这是一处凶宅,正打算挪动挪动,换个府邸。   
马大人奇道:“怪哉,提督府以前是个好生兴旺的所在,不曾听说是什么凶宅,但不知府上都有什么怪事?”   
图海提督说:“家中最蹊跷诡异的有五件事,一是提督府偌大的宅院,前中后三进,两侧各带一片跨院,大小不下百余间房舍,却从来不曾有半只鸟雀出现,不仅树上没有鸟巢,宅院上空也从不曾有鸟雀飞过,灵州城里这么多野猫,唯独不来提督府附近出没。”   
马大人心下称奇,口中却道:“想来是它们不敢冒犯提督虎威,尚且不足为怪。”   
图海提督咧开大嘴哈哈一笑,自嘲道:“老子有个狗屁虎威,这要不算奇的也就罢了,第二件却更是怪异,光天化日里说出来都觉得毛骨悚然,每到阴天下雨,提督府堂前就会现出一个女子身形,雨下得愈大愈清楚,天晴即没。   
“第三件是在灶房,在月明星稀的夜里,总有人看到房中有黑物出没,那东西没有头面手足,全身湿淋淋的大如磨盘,第四件是在后宅,总是听到叩门声甚急,可开门一看,门外连个鬼影都没有,最后受扰不过,就在那道门外砌了砖墙,可深更半夜敲门之事依然发生。   
“第五件就是怪病,许多人在睡觉的时候,都会听到房里有人低声耳语,那声音像是念经念咒,可房中除了自已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人,这被梦魇住的情形,在医道中可能是失魂症,明珠小姐就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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