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酒作者:土豆猫-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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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杀了墨月。”萧锦说。剑自鸣点头。萧锦又说:“他早就该死,可是,曲放忧舍不得他。”
剑自鸣看着萧锦,他听得懂萧锦话里的用意:墨月给曲放忧下了“噬魂”,曲放忧知道,却依旧舍不得伤他。而剑自鸣既然能不顾曲放忧的心思杀了墨月,自然也不会将曲放忧的朋友放在心上。他缓慢地开口:“你不适合兜圈子。”
萧锦笑了。他的笑容很是天真,就像个未经世事的孩子。他说:“之前我还拿不定主意。是帮你重创黯阁,还是替他杀了你。”
剑自鸣点头,道:“如果黯阁不在了,追杀你们的人会少一半。”
“一多半。”萧锦说,“所以,我得先看看你和你的剑。”
“你不相信我。你觉得我不会为难巩老爷子。所以,你让巩轻执呆在安全的地方。”剑自鸣替他说道。
萧锦眯了一下眼睛,这个动作很微小,却表露出淡漠和不屑。他显然不同意剑自鸣的说法,却没有出言反驳。
剑自鸣微笑了。他笑得很温和,萧锦握剑的手却收紧了,指节完全失去血色。剑自鸣说:“我需要的只是向导。我还有能力保你不必拔剑。”
萧锦眼底终于显出疑惑,他问:“你活不久,完全没有必要……”
“正因为我活不久了,才要抓紧时间做我想做的事情。”
“你又怎么确定曲放忧在黯阁?”
“我不确定。但是,无论他在或者不在,黯阁消失了总不是坏事。”
萧锦说:“我不知道我离开之后的事。它或许改变的布置,或许已经换了地方。”
剑自鸣说:“他们这样急着杀你,你所记得的想必变化不大。”
两个人很快达成协议,告别巩老爷子。
周正和孟浙看到萧锦从屋里走出来,脸上都是活见鬼的表情。他们显然不知道萧锦在,也不知道萧锦从什么时候起就在了的,因而,不难推断出:如果有人用同样的方法潜入,巩方性命堪忧。
万幸萧锦正大光明地随着剑自鸣从大门走出去,上了马车。任何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至此,黯阁的人必然会紧盯着剑自鸣的马车,再无暇理会巩方。
剑自鸣仿佛怕他们了解得不够清楚,特意在镇上最大的餐馆吃饭。饭菜还未上桌,杀手便已追到。臧青弦拔剑相迎。
萧锦安稳地坐着。既然剑自鸣说他只需要一个向导,那么,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会出手。他听曲放忧说起过剑自鸣的剑。剑自鸣的剑只要出鞘,则剑如其人,人如其剑,锋芒无人可挡。曲放忧说,要剑自鸣败,只能等他力竭。
萧锦握住他的剑,等待。他也是用剑的人,自然想要看剑自鸣用剑。
臧青弦武功再高,一对十三也难免露出破绽。剑自鸣势必要出手。
剑自鸣果然出手了,却没有拔剑。他拿出了一把铜钱。萧锦没有看到他是从哪里拿出这一把钱来的。接着,便是杀人。
萧锦一直都在杀人,遇见巩轻执之前是以此为生,之后是为了求生。可是,他从没有想过会有人将杀人做的这样简单。
剑自鸣只是将铜钱一枚又一枚抛出。他的动作舒缓得近乎漫不经心,但是,每一次出手都会了解一条人命。
十三个杀手被他解决掉五个之后,臧青弦才开始杀人。然后剑自鸣收手,同萧锦一起看。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地上便多了十三个死人。
臧青弦甩掉剑上的血,坐到桌边。剑自鸣拍给他一张银票,说:“换些零钱。”
臧青弦接过银票就走,显然不在乎外面有没有埋伏。剑自鸣催小二上菜,显然相信臧青弦不会遇险。
萧锦松开握剑的手。剑自鸣注意到了,问:“已经没有埋伏了?”
萧锦点头,说:“他们不再碰硬,反而难办。衣食住行,随处都可以下手,防不胜防。”
“没关系,”剑自鸣说,“反正他们只有两条路可以走:杀了我再重创奉夜教,或者,解散。”
“没有那么容易。”萧锦说。
剑自鸣说:“不妨试试。无论什么组织,肯与之共存亡的人总是有限的。”
不多久,臧青弦背了个包袱回来。他没有将银票换成铜板,而是买了镇上所有的飞镖。这飞镖是但凡学武的人都会接触到的、最简单的样式,用起来也是最容易的。
三人吃过饭便上了路。
萧锦有被黯阁追杀的经验。那时候,他即便有钱,也不敢打尖住店。自己在林子里捉到的活物都可能有毒。一旦行踪暴露,四面八方都是陷阱。所以,离开镇子的时候,他想要将尾随观察报信的人杀掉,却被剑自鸣制止了。剑自鸣说:“到黯阁还有一段时间,我希望他能找过来。”
萧锦不解,说:“你杀了墨月。我以为你想与他永不相见。”
剑自鸣笑了,说:“我希望能在黯阁之外见到他。如果不能,黯阁里等着我的,必定是更糟糕东西。”
萧锦没有问那“更糟的东西”是什么。他一向没有太多好奇心。
☆、第 44 章
剑自鸣没有隐藏行踪。黯阁的杀手如跗骨之蛆般紧追不放。
剑自鸣一行三人却像平常的旅客一般住店,而且大多选当地最好的酒店落脚。最好的酒楼总是常常接待当地权贵,所以黯阁的人不敢明目张胆地撒野。
入住之后,三人都不急着检查房间,而是坐在那里点菜。饭菜上来之后,剑自鸣会用银筷子检查一遍并将个别菜肴尝上几口,确认无毒再让臧青弦和萧锦吃。臧青弦盯得很紧,他们一尺之内连蜘蛛蚊蝇都不得近身。善于投毒的杀手识趣放弃了倒还好,执意行凶的,必然要留下性命。
此后,萧锦会根据经验找出适合杀手藏匿的地方,由臧青弦前去“清理”。他们都会订三间房,从中选一间来住,另两间点上迷香。
好的客栈上房,床也够大。剑自鸣毫不避忌地宽衣解带,只留一件中衣睡觉。萧锦习惯和衣而卧。臧青弦规规矩矩地躺在床踏板上。
他们每天晚上至少要对付三波杀手。很快就习惯了和尸体同在一屋睡觉。
三间客房,每一间都令杀手有去无回。区别仅在于进了住人的那间的是立时毙命,另外两间则是第二日清晨,被确定不是曲放忧之后再杀。
萧锦觉得:即便自己还在黯阁,亲自出手也杀不了剑自鸣。他多少放了心。
所谓的黯阁在永州一家颇有名气的妓院地下。如果不是有萧锦带路,不会有人怀疑到这里,即便怀疑亦找不到入口。
三人自进入永州起,就再也没有遇到追杀和埋伏。臧青弦一度怀疑走错了地方。
奉夜教青门半数以上的人以及紫门半数好手集结于此。谢岚布好局,在城外一个入口处等候。
奉夜教专门负责收集整理情报的紫门和专门处理对外事务的青门,合作颇多。谢岚见了臧青弦也懒得客套,反而说:“你陪教主走这一路,任苍澜可担心了呢!”
臧青弦的一张脸立即白得泛青。
剑自鸣忍不住叹一口气,问:“谢岚,鑫都的事情棘手吗?”
“还好,只是哥哥赶不过来。”
剑自鸣再将话题转回来,问:“这边怎样?”
谢岚笑笑,说:“我到了五天了。昨儿之前是只出不入,昨儿之后是不出也不入。”之后不忘坠上一句:“没有见到曲放忧。”
剑自鸣点点头。紫门一旦与青门合作,所谓的“不出”就不是没有人出来,而是出来的人都被就地解决了。
灭掉黯阁,不需要将黯阁的每个人都杀死,只需要杀死足够多的人,让他的杀手大量消耗、联络系统崩溃,数年内无法恢复即可。在这个计划中,剑自鸣一行人只是一个抢眼的诱饵,他们确实吸引了大部分杀手的注意,也料理了不少人,但真正起作用的却是埋伏在暗处,将随着大批量杀手调动而暴露出来的联络网摧毁的其他人。
现在他们需要做的只剩下最后一步——将黯阁销毁,让那些逃走和躲起来的人知道黯阁没有了。
剑自鸣没有问谢岚,黯阁一共有多少出口,也没有问她为什么选这一个。机关暗道非他所长,紫门里自有精通此道的教徒,用则不疑。
剑自鸣对萧锦说:“我们进去。”之后又对周围的人道:“其他人留下待命。”
谢岚努努嘴,问:“待什么命啊?”她的话中带了鼻音,听起来像在撒娇,脸上却是不满的。
紫门中,谢岚的地位威望仅次于门主谢豫。这并非因为她是谢豫的妹妹,而是能力使然。剑自鸣知道瞒不过她,便从实说:“如果我回不去,悠潋就是教主。这几年,教里的事务也都是她处理的。只是她一直不肯,才没有举行继位的仪式。”
剑自鸣的声音并不大,三步开外便难以听清,可是,臧青弦离他只有两步。
剑自鸣交代完毕,刚要迈步,便被臧青弦扯住了衣袖。他回头看。臧青弦近乎哀求地恳请道:“请教主准属下同往。”
“青弦,我此去,只能保一人无恙。”剑自鸣说。他要靠萧锦带路。即便只看巩方的情分,他也得保证萧锦毫发无伤。
臧青弦的手指蓦地收紧了。他说:“属下甘愿赴死,请——”
“臧青弦!”剑自鸣打断他,道:“只有一种时候我准你死,就是你要杀我的时候!”
臧青弦一惊。剑自鸣甩开他,拉着萧锦走进黯阁的入口。
这是一条看不到尽头的隧道。
剑自鸣走得很慢。他需要适应逐渐变黯的光线。萧锦安静地跟着他身后,让自己的脚步声同他的重叠在一起。黑暗中,听觉也非完全可靠。萧锦的手握住剑柄,说:“黯阁有瞎子。”
瞎子的耳朵一定比常人的好用。在这样黯的地下,这些瞎子的任务只有杀人——妄想逃走的和妄图进入的。
剑自鸣拔剑出鞘。剑与空气摩擦的声音与重物倒地的声音中掺杂着血液喷射的声音、以及生命临终时抽气的声音。
萧锦知道那个人已经死了。剑自鸣拔剑的时候,他还没有发现那人的存在。萧锦忽然明白剑自鸣为何一路都没有拔剑——没有必要。剑自鸣的剑,极强,所以,用剑时耗费的心神也是极大的。
剑自鸣的剑没有回鞘。
萧锦不自觉地绷紧了神经。
剑自鸣的剑极快。快到萧锦还未及反应,偷袭者已然毙命。
就这样走了约三丈远,杀了十六个人之后,他们看到了光。昏黄的光,偶尔会轻微地跳动一下。在埋伏了无数杀手的黑暗的隧道中看到光,任谁的神经都会有一瞬松懈。萧锦清楚这是最适合暗杀的时候。可是,再也没有新的杀手出现。
他们向着光亮走过去。没多久就看到了尸体。尸体横七竖八地堆在地上。它们并不新鲜,因为周遭尽是潮湿腐败的泥土的味道,所以没有特别突兀。
剑自鸣查看了尸体的伤口。这些伤口多是由掏抓及利器砍出来的,却寻不到章法。
再前进两丈,便看到了光源。那是两根成人手臂粗细的蜡烛。它们已经燃得只剩下半尺长,烛芯不时爆出细小的闪光,烛火随之跳动。
两根蜡烛之间是一扇闭合的木门。门没有把手,门面厚实光整,要自行辨认才能找到门缝。
门正对面有一具男人的尸体。一把宽厚的大刀贯胸而过,将他钉死在了洞壁上。
看到这个男人的瞬间,萧锦道呼吸改变了。剑自鸣扭头看他,没有出声询问。萧锦说:“这是黯阁的头目。”
“最大的头目?”剑自鸣问。
萧锦点头。
剑自鸣的眉头绞紧了。萧锦不认识这把刀,但他认得。那是快刀门的孟老爷子交给曲放忧的佩刀。
曲放忧并不是个奉行“刀在人在、刀去人亡”的人,但他也不是会将兵器随手丢弃的人。刀在这里,那么,人呢?
剑自鸣转身看向紧闭的木门。
萧锦说:“这是一处囚牢,专门关押不听管教的杀手。”
剑自鸣握剑的手紧了几分。他深吸一口气,对萧锦说:“你先回去吧。麻烦告诉臧青弦和谢岚他们,退回去等我三天。”
萧锦一愣,继而追问:“为什么?”
“里面无论有什么人,都是针对我的。”剑自鸣说,“巩老爷子待我不薄。我不能让你卷进来。”
萧锦盯着他看来一会儿,转头便走。他很清楚剑自鸣的意思:巩轻执与曲放忧,巩老爷子与剑自鸣,轻重不言而喻。对萧锦而言,此行的任务是给剑自鸣带路,此行的目的是剿灭黯阁,这两者均已完成。
门的那一边是珍奇秘宝还是龙潭虎穴均已同他无关。他只需要回去,同巩轻执一起看事情的结局。
萧锦的脚步声已经听不到了。剑自鸣将手贴到门上,缓缓用力。木门慢慢地打开。
烛光从打开的门缝中投射进去,在屋顶和正对面的墙壁上投射出一段橘黄色的光带。
曲放忧就在这段光中。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曲小攻“失踪”导致的(流水账式)周更到此结束。
预祝中秋节愉快!
☆、第 45 章
曲放忧一动不动地吊在墙上。他仍穿着与他分别时的那身衣服。衣服破了几处,脏的厉害,却没有染血。
剑自鸣走近几步,仰起头来。
曲放忧似乎瘦了一些。他的双手高举过头顶,手腕上绕了三四道铁链,铁链的另一端没入墙壁中。他的脚离地面有半丈高,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两只手上,使得铁链深深地陷进手腕,将双手勒成青紫色。他的眼睛紧闭着,眼窝深陷下去。他的嘴唇干得裂开一道道口子,裂口中已经结了黑红色的痂,裂缝之间的皮肤干得卷翘起来。
剑自鸣觉得心疼。他想自己不应该这么谨慎,花费那样多的时间去排除其他的可能。他忘记了放轻脚步。脚步声在空阔的地底囚室中算不得响亮,却也足够清晰。然而曲放忧一直都没有动。他的眼皮没有翻动,胸廓都看不出起伏。
剑自鸣甚至无暇去想那一双使刀的手还能不能救得回来,因为他不能确定曲放忧是不是还在呼吸。剑自鸣看了很久,久到听到声音的时候,反应都有些迟滞了。
那是听过一次就很难忘记的、犹如金属相互搔刮般刺耳的声音——“好久不见了。”
剑自鸣微微移开视线,才发现这间囚牢里有数十根末端没入墙壁的锁链。其中一根被系成一团。冥泠宫主就站在那上边。
剑自鸣低头瞥了一眼自己握剑的手。他的手依旧白得泛青,却无疑是仍活着、能动的手。他的手正在抖。剑自鸣于是知道自己还是怕了。
行动之前他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现在,最糟糕的情况就在眼前。按他最初所想的,这时候,曲放忧死了反而要好一些。可是,他居然怕了——不是害怕那个不可能战胜的敌人,也不是畏惧自己将要做出的决定,而是——怕曲放忧死。
剑自鸣深吸一口气,抬起了头。他紧盯着冥泠宫主漆黑无光的眼睛,快速决绝地将剑收回了鞘中。
冥泠宫主听到了。他笑了,问:“怎么,不打了?”
“我胜不过你。”剑自鸣说。他没有将奉夜剑带在身上。
“如果秋红也这么识趣就好了……”冥泠宫主说。
剑自鸣默然紧盯着他,缓缓道:“你说过,如果我拿自己去换,除了我娘的骨灰,什么都换得。”
冥泠宫主的表情有一瞬的扭曲。他问:“不是不爱他么?”话中满是狰狞的恶意。
半个多月前,快刀门那个小小的别院中,他亲耳听到剑自鸣对刀剑客等人说“我不爱他”。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