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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不愿诉离殇-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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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聍淡淡一笑,道,“你回来啦?”将他问题揭过不谈。

梅舞只得点头,道,“接了主子信我便往回赶,主子,我,我来得迟了。”他见刘聍受苦,恨不能时时陪在他身旁,代受其苦,却不想遣他出宫的正是刘聍。

刘聍道,“不晚不晚,刚刚好,”这才抬眼向他淡淡地打量一下,见他满面风尘,想来这一路吃了不少苦头,叹道,“你受苦啦。”

“我一点儿也不苦,主子要在这朝堂上治理这天下才是真苦,这病,可,可怎么是好?”

往常梅舞这样说话,刘聍不是怪他多事,便是轻描淡写哄一句,“你不必忧心。”可这一次,他竟不以为忤,淡淡一笑,道,“近来想你的很,唉,你回来我身边就好了。”

这一声悠长的叹息让梅舞的心都纠结起来,见他并不提寻找陆皓的事,更是写信召他回来相见,心中大为所动,心想,我也需设法让主子欢喜欢喜,收了脸上悲伤的神色,强笑道,“我回来了,我一生一世都跟在主子身边服侍主子。”

刘聍将他搂在怀里,因病逝沉重,抱着他的胳膊没一点力气,梅舞却被他搂抱地惯了,感到他手上并无力气也不敢挣脱反抱住他,只道,“主子,你再歇一歇吧,都是这样熬着,才。。。。。。”话未说完眼圈又红了,忙伸手擦了泪。

刘聍淡声问道,“你找到陆皓没?”

梅舞心中轻轻一跳,想这时与他说了这事,怕刺激了他加重他病情可不好,暗忖他信上意思似乎并不甚介意,软声央求道,“我才回来宫里,不谈旁人好不好?主子,我在这儿陪着你,你再歇一会儿。”

刘聍轻叹一声道,“你找着他了,他不肯回宫是不是?”

梅舞见他脸色黄中发着苍白,不时咳嗽几声,当真是心痛如绞,这时心上人就在身边,便是旁人有天大理由也不该拒绝心上人的意思,一心一意只向着刘聍,低咽道,“小舞太没用了。”

“那也罢啦,”刘聍淡声一句,道,“他怕了这皇宫,恨我,不肯回来,原也在情理中。”

“他怎么会恨主子,主子待他这样好。”

“唉!”刘聍又是长叹一声,呆呆出神。

梅舞蜷在他怀里,只觉他体温都在一点点流失,心中老大不忍。见刘聍出神得久了,不敢出声打扰,反手环住刘聍抱着,心神驰荡,耳边听得刘聍轻声问一句,“他现下住在哪里,过的好不好?”

“他们如今住在一个叫桃花镇的小地方,那地方有花有树有草,过的,”他犹豫着想,陆皓的情形明明不能叫好,但瞧主子意思,似乎不再执着于找人,这么照实说了,不免叫他挂心,一咬牙道,“他们现在过得很好,不愿再回宫里,只想过平静的日子,主子就别挂怀他们了。”

刘聍不说话,静默良久,才低低地道,“他们当真过得这样好,怎么也不回来瞧瞧我来?我的病是好不了了,近来想念你们的很。”

“主子,你不过是累着了,往后不要这样操劳,病也就好了!”

刘聍淡淡一笑,不再接话。

他轻轻欺身上去,将刘聍身子压躺下,忙替他盖上被,刘聍淡淡一笑,并不动怒,拉着他手道,“你看我将这江山传给谁才好?”

梅舞沉吟不答,刘聍笑道,“你说吧,我不怪你。”

他道,“我从不过问朝事,主子问我也是白问,还是安心将养身体。”

刘聍在他手上轻轻一捏,笑道,“你还在我眼前弄鬼,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孩儿,唉。”

梅舞奇道,“几个皇子不都从小带兵,出息的很么?是主子对他们要求太高了罢。”

刘聍摇头道,“你不知这一年间又有多少事发生,我只怕,我死以后,老四会有些苦头吃。老大老二老三,任谁坐了这位子,余下两个总可自保,只有老四小些,只怕不成。”

梅舞脱口而出道,“等主子传了位子下来,四皇子早长大了,又何必担心。”

刘聍苦笑摇头。

梅舞眼圈一红,道,“主子何苦这么咒自己?”

刘聍见他脸色惨白,挣扎着要坐起,人未起身又是大咳起来,一口一口地往外呕血,梅舞从没见他病到这样,惊叫着扶他,门外守着的奴才鱼贯而入,递毛巾盂盆对这一切早已习惯,梅舞大声质问领头的家奴,“主子病到这样为什么不宣太医?”

那家奴脸露难色。刘聍大声呼喘着摁住他,道,“小事情,叫了太医来也没用。”

那家奴瞥了梅舞一眼,打个眼色,意思是皇上常这么撑着不肯听劝,谁劝说宣太医来,皇上必是大动肝火,久了也就无人敢劝。

梅舞哭得满脸是泪,气急败坏道,“什么小事情!你们给我去宣太医!”

“你们,你们别,咳,咳咳。。。。。。”一阵大咳后,刘聍晕倒在床。





第54章 20。逼宫
刘聍时醒时昏,晕晕沉沉躺了三日。梅舞私底下问太医院的意见,为首的季太医极是为难,斟酌地道,“皇上是太操劳了,以致伤了中元,又不曾好好将养。。。。。。”

“你就给我一个准话,要养多长时间?”梅舞急道。

季太医微微摇头。

“你的意思,是再养不好了?”梅舞声音发颤。

“说不得啊。”

“你是太医院首臣,这般没用,你。。。你。。。”

“唉,大人,”季太医叹一声道,“皇上对自己的情况早有所知。。。这,这,老臣也是没法子。”

梅舞呆呆地站着,只觉太医不过平平常常说这几句话,可不叫人肝肠寸断么?这世上的医者多么残酷,轻轻巧巧地瞧瞧病人,治得了便开副药单拿钱;治不了便平平常常地道,人力难回。。。。。。有人在他背后叫道,“大人,皇上叫您。”

他回过神,见季太医早已退下,晚风阵阵吹得人好生烦恼,他应一声,急忙转身往内去了。刘聍斜倚在床,向他看了一眼,道,“你过来。”

他应一声,缓步走近,泪水在眼眶里滚来滚去。刘聍笑道,“人总要死的,你又怕什么。你将这道手谕带出去交给中护。”

梅舞不敢伸手去接,忍泪道,“主子有什么放心不下的,须得自个儿召见中护,梅舞不敢领旨。”

刘聍叹道,“不是下旨,便算我求你罢,若能挨过这一关便了,若挨不过,天下苍生不有一番苦头吃了么?”

便在此时,门外几人喧嚷起来,梅舞皱眉想,是谁这么不知好歹,这时还要打搅主子。却见刘聍眉心一皱,拉住他道,“快些收起来。”

梅舞下意识地接过,往袖中一塞,几个皇子已闯进来,家奴连连告饶道,“几位小爷稍安勿躁,皇上没召见,奴才可不敢放你们进去。”却哪里拦得住?

刘聍点点头道,“你下去吧。”

家奴如获大赦,连忙掩门而出。梅舞上前两步道,“小主子们回吧,主子要将养。”

大皇子先是上前两步,请了安道,“父皇身子好些了么?”

刘聍眼见三个孩儿目不转睛瞧着自己,当真是虎视眈眈,心中如何不怒?强撑着道,“还死不了!”话一说出,又是一阵大咳,几个皇子却不上前,直挺挺地跪立在地道,“父皇是要立了谁做太子,还请示下。”

梅舞大急,抢上前去抱住刘聍,向几个皇子横了一眼,三个人跪在地下并不理他,梅舞想,这时节问他这些话,可不要活活气死了他么?急道,“几位小爷省省吧,主子要休息了。”

大皇子哼地一声不答,刘聍大咳一阵,伏在他耳边道,“你快递了文书出去,再晚一步,你也出不得这宫。”

梅舞噙泪摇头,他气急了,问道,“怎么?连我话也不听么?你替我办成此事,我死也欢喜;你办不成这事,我可是死了也对不起刘家列祖列宗啦。”

梅舞听他话里颇有求恳之意,实在好生为难,扫一眼下榻跪着的几人,当真虎视眈眈,心中悲不自胜,厉声问道,“怎么?几位小主是逼宫来么?”

年纪较小的三皇子早已忍耐不住,喝道,“凭你是谁也不能过问这朝中事情,快滚出去!”老大老二因知梅舞从不参与朝事,倒并不放在心上,只是冷笑一声。

刘聍向他横了一眼,道,“还不走?”

“且慢!”二皇子向来精明,淡淡扫了梅舞一眼,道,“这时候,宫内宫外还是少走动为妙,请大人去西殿等候。”

西殿是梅舞住处,二皇子早已派了人把守,见梅舞回来多日甚少回去,多是陪着父皇,也就撤了大半人,仅留一小部分人守着,倒也不怕梅舞跑了;他此时虽不知父亲已密令梅舞带了手谕出宫,却想梅舞不知奉了什么命出宫一年,如今又着急着回宫,只怕与立储君多少连着一点儿关系,大事未成前还是小心为妙。

梅舞心中一紧,只听刘聍长叹一声道,“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这天下难道能叫我一人一直掌握着么?”几人听着他说话,一时难明其意,都不作声,刘聍转向老二,道,“你要留了梅舞作甚?不是要问朕打算立谁做太子么?你兄弟三个总要出一个人才,难道还留着外人么?”

大皇子与三皇子眼睛均是一亮,二皇子还要坚持,老大已道,“三弟你便是多事,安心听父皇吩咐,叫梅大人去罢!”

梅舞回头向刘聍深深看一眼,见他极缓极缓地对自己点了下头,转身疾奔而去。





第55章 21。选择
引子:公元23年,先皇病逝一月有余,膝下四子,除幼子年轻难挑重任外,前三位皇子是从小栽培的,却都与大位无缘,听传先皇曾下了旨意于中护军,拥立刘衎为新帝。
扶棺那日,传闻先帝家养的一个奴才抚棺长哭,呕血三升,初春时分,瓢泼般的大雨竟连下三日,当真是天人一哭,此后那人一病不起,病逝于来年春暖花开的日子,一时间民间传言四起。不多久,新帝发榜昭告天下,四皇子长病不起,不幸追随先帝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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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下得极大,又到一年尾季,四下里茫茫一片,在这白雪中一座小屋林立不倒,屋里烧着炕,滚滚发红,倒并不觉得冷。董贤临窗而坐,一手支颐,呆呆出神,过不多时,几声压抑的咳嗽响起,他惊了一下,忙站起身向内室走去,一揭门帘,问道,“你好些么?”

床上躺着的正是刘欣,轻轻摇头,道,“不碍事。”

这间小屋自是刘董二人隐居之地了。

那日,梅舞忽然闯宫,董贤只道他带了洛名回来,没料到他只是连声催促二人快走,董贤奇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要走到哪儿去?”

梅舞横他一眼,匆忙中不及解释,只意味深长一句,“这天下要变了,快走!快走!”

董贤见他神色凝重,一时拿不定主意,奔去内室问刘欣,刘欣断然拒绝道,“等不到洛名回来我不会走!”

梅舞推开屏风便闯进去,哼地一声道,“你不必等他了,”顿了一下又道,“比不比又有什么打紧了?我从前还不是跟着你,如今我要跟着他了,你已是输了,便再叫一百人来你也还是输了!”

刘欣气急,猛站起身向他扑去,他大病初愈,站立不稳,扑跌在地,董贤心中大为怜惜,埋怨地看了梅舞一眼,道,“宫中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别问了,耽搁久了谁也出不得宫。快走!”

刘欣毕竟是管过这天下的,嗅觉极灵,一怒之后马上想到什么,道,“他已坐不稳这位子,他要死了。”

梅舞大怒,狠狠地瞪住刘欣,刘欣丝毫不畏惧,迎着他目光瞪回去,哈哈大笑道,“我所料不错!他果然要死了!他子嗣众多,生怕遭遇高祖皇帝遗孤被害之事,却全找不到依托之人,哈!哈哈!”

梅舞一愣,他知道刘聍的病已自不轻,了不得便陪他生陪他死,可身死之后,他的子息如何实不曾想过,经刘欣一提,遥遥想起,很久以前,刘聍似曾央过自己,倘一朝事败,带了小四小武离开,如今看来武公主留在宫中无碍,四皇子留在宫中却是大有危险了。一时无声,斜睨了刘欣一眼,见他颇有幸灾乐祸之意,不由恼怒异常,道,“你得意些什么?主子是不想再跟你比了,赢又如何输又如何,终归葬身在这宫里,有生之年你有去宫外闻过花香听过虫鸣么?这天下,主子说了,不要也罢!”

刘欣一生恨事便是不能跟钟爱的人白头偕老,于王位却看得不重,只不过这些年人前受辱,性情更显乖僻,此时听梅舞一说,不由愣在当场,无言以对。其实,刘聍垂暮之际,心中虽悔夺这天下后叫子孙互相残杀,但他一生所愿便是登高望远,就是偶尔心中有小小悔意,又怎及得上江山社稷的巨大诱惑?是以此话是万万不会对梅舞说出,只是刘欣于钟爱之人一直不得,听了旁人一语便怒火中烧,哪里还去分真假?

董贤却是精乖,已听出几分门道,沉吟一会,问道,“皇上他的病还碍事么?”

“治不了了。”

刘欣刚要发作,听梅舞这样说话,哈哈一笑,不知怎么,心中竟殊无欢喜畅然,只一股惆怅之意慢慢漫上胸腔,他淡淡道,“你的那位主子真有这样好意,放我去么?恐怕是四王夺嫡,免不了高祖皇帝时的闹剧,索性放了我去,那时,只要他其中一子登位,我这前朝废帝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天下悠悠众口岂不淹死了他?到时兄弟四人自必同心;倘留我在宫里,边疆外围的侵扰已为他所平,宫中又是太平无事,兄弟四个才会自相残杀,不死不休!想不到到这步田地,我这废帝竟还有一些用处,你这主子,可真是大才啊!”

梅舞暗暗心惊,心想他避居这偏殿年余,不通外事,却能将大事猜得八九不离十,四皇子年少不能参与夺嫡,剩下三个却叫他猜得大差不差,冷哼一声道,“你走是不走?你不是最想带了心上人去关外隐居?这大好时机不抓住了,再不会有。”

刘欣哈地一笑,转脸瞧向董贤,眼泪却缓缓流下,低声问他,“你跟我走么?”

董贤一时间怅然若失,既感念刘欣对他宠爱多年,又不舍刘聍多年收留之恩,眼泪在眼眶里滚来滚去。他一生与果决无缘,只十年前年幼时痴迷刘聍气度,后发现实难在一块也便作罢,谁对自己好些自己也就偏向谁些,这些日子,照顾得刘欣久了,少年时种种甜蜜时光似又重过一遍,心中实是愿意从此这般,再无变故,猛听得梅舞说出这话,实是晴天霹雳,难以取舍。

刘欣哼了一声道,“不必勉强。”嘴唇却微微抖动。

一时间,空气凝固。静默良久,听他轻轻叹一声道,“我是不能跟在皇上身边的,不过他于我有恩,我不去辞别心中总是放心不下。”

刘欣知他这么说是要与自己同走的意思,心下却无欢愉之意,他想董贤向来畏惧那高位之人,如今是换作刘聍坐上那高位,他才选择与自己同去。这样说来,当初他痴迷刘聍,不过因为可以远离皇宫?他苦笑一声,作声不得。

梅舞摇头道,“不必啦,他,他只怕不能醒了,若非如此,我怎能得空来此。。。。。。”

刘欣心中一惊,拉住董贤道,“快走!”他先前执拗,这时一想得明白,反而比梅舞更加着急,深知这其中厉害。梅舞长叹一声,护着他二人出门从密道离去。

逃出不久,果然天下大赦,这是新帝登位了,董贤直哭得不能自已,偷着几次对空遥拜,刘欣只做不知。堪堪一年过去,二人心也淡了,隐居关外,种菜养鸡,算是过上了董贤一直盼望的平静生活。刘欣的病在宫里养好了大半,只是那一回亡命颠簸,落下一点病根,这一年,雪下得极大,偶尔他也会咳嗽几声。此时,董贤一揭帘,问,“没事么?”

他淡淡答,“不碍事。”看着董贤脸儿像苹果一般红,显是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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