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博果尔之重返人间-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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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而仿若叹息的声音低低响起:“好好睡吧,不会有事的。”
第三十七章
明晃晃的光线刺入眼中;博果尔有些难受的眯了眯眼;他有些迷茫自己的处境;偏头看向一旁,某个打瞌睡的书呆子进入了他的视线。
他撑坐起身,细微的摩擦声惊醒了阮君成;对方脸上带着惊喜;激动地嚷道:“十一爷;你醒了。”
“这是哪?”博果尔用手指按了按额头,声音略带嘶哑。
阮君成冲到他跟前,压着兴奋说道:“这是我在城南的宅子,比较清静。大夫说你们伤了元气,需要静养,所以我就自作主张把你们带到这里。”
博果尔点点头,便想起身。
阮君成见他行动有些缓慢,忙要上来搀扶,却被他摆手拒绝。
他走到桌旁,给自己斟了杯茶,润泽干涸的喉咙,感觉干疼的喉咙缓解了些,继续问道:“外面的情况如何?其他人呢?”
“我遵照你的指示,已将李家父子及其党羽全部收押。只是现在他们抵死不认罪。”阮君成有些犯难的挠挠头,见对方只是喝茶没有表示,自顾往下说道:“我们搜山找到了你们。阿泰脚上受了伤无法走动,然后在山顶庙里找到了九爷和你。”
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啊”的一声懊恼道:“差点忘了,厨房里还炖着汤,是九爷歇息前交代等你醒来后补身子用的。”
博果尔瞥了他一眼,那眼神里的淡然让阮君成心里忽然有点不舒坦,他先出门让下人将汤端来,然后坐在博果尔对面,摆出一副探讨人生的姿态,煞有其事道:“十一爷,小的亲属寡薄,不明白族系兄弟如何相处。只是历代以来,都说皇家最是寡情,如今觉得不过是耳听为虚。”他迟疑了下说道:“九爷一夜未睡护着你,甚至伤了真气为你疏导经脉,大夫说若非如此,恐怕十一爷这次会不大好。九爷确实是真心护你的。”
博果尔听了这话,不由勾起一抹微细的笑意,与他平日温润的笑意不同,这笑竟给人一种寡情薄意感,“书呆子,你这手伸得够长的。非议皇家可要受牢狱之罪。”他起身往窗边走去,淡淡的说了句:“有些事看到的也并非是真实。”
阮君成本想开口再说两句,却吞咽了回去。之前的话已是犯上,而且皇家兄弟恩怨向来比寻常人家多,里面很多根源不是他一个普通百姓能参透的。只是这对兄弟的相处在他看来实在奇怪,就算长兄如父,他想,也不会有哪家父亲会细心照顾孩子到这种地步。
博果尔走到窗边,看到院中站的人,眼里划过诧异,“那人是谁?”
阮君成闻言,凑过来看了一眼,回道:“听说是位正在四处修行的居士,白日会去那座庙里做早课。当时他也在庙中,不知为何就一起回来了。”
博果尔沉着目光看着那站在院中树旁的人,这人他曾在万寿寺后山有过一面之缘。只是没想到,在千里之外的苏州竟然会再遇到此人。
院中的人也看到了他们,含笑对他们合掌行礼,转身朝外走去。
“这居士看来还真有点仙风道骨的大师感觉。”阮君成搓着下巴,啧啧感叹。他偷觑身旁的人,其实他觉得身边这位也时常有种超然的感觉,只是有时候的言行总是会把表象打破。
博果尔懒得搭理身旁的呆子,只是默默沉思着,觉得这位居士的出现总是太过离奇,事出反常必有妖,他想有必要去探下对方的底细。
李家最后终是垮了,谢大头是个贪生怕死的货色,顺治醒来后,让人将这家奴关在暗室中整整两日,对方熬不过终将事情交代的一清二楚。
历经一个半月,三人终于踏上了回宫的路程。
马车中,博果尔有些烦躁的皱皱眉,将面前的糕点推开,“九哥,我已经饱了。”
“大夫说过你的身子比较虚弱,每顿不能多食。”顺治只是将碟子再推到他跟前,好脾气地劝诱道:“你每顿才吃两口,如果不多加用食的次数,会不助于恢复。”他知道这个弟弟以前食量就小,这次生了病,胃口更是骤减,基本一天都没吃下什么。
“九哥,我并非幼童,如果饿了会主动吃的。”不知道为何,博果尔觉得这次劫后余生,顺治让他腻烦的程度突飞猛进,这种简直把他当三岁小孩哄劝的模样,膈应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似乎觉得对方是不待见这盘糕点,顺治又从旁边食盒里取了份补汤出来,递到他面前,又开始徐徐诱导。
博果尔不知道这些玩意是他从哪里弄来的,但知道如果再不吃,这一路都非要如此膈应下去。他心里忍不住念了句三字经,起身一口气将汤喝完,又重重放回小桌上,一声不吱躺下侧身朝里继续假寐。
顺治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笑了起来。
承乾宫内,乌云珠有些烦躁托着肚子在房内绕圈子,身子越来越重,让她行动不便、胃口也很不好。更让她坐立难安的是,顺治回宫后,就从未再翻过她的牌子,甚至也没来看望过她。
当时她探听到顺治出宫,身边没带任何妃嫔,心中还是安慰的。只是不想皇上回宫后,近半个月,都没来看过她,这样反常的情况,让她怀疑顺治是不是在宫外有了新人。她一方面感觉两人之间的感情日益淡薄,一面又自我劝慰,顺治是因政事繁忙而无暇顾及自己。只是后者已经越来越难支撑她那颗惶恐的心灵。
宫中尚无人察觉这段时间的风云变幻,一方面是大家都认为皇上微服私访回来、抓获逆贼、公务缠身,自然无暇光顾后宫;另一方面则是内宫传出襄亲王即将再纳福晋,这位王爷如今风头正盛,又俊雅温和,哪家姑娘能有福气进襄亲王府,自然是一些春心萌动的宫人话题中心。
“博果尔,额娘照你的意思,查了名册。还真让额娘找到了这么一位姑娘。”大贵妃半是欢喜半是犹疑的说道:“额娘特地去查过,这姑娘秉性、外貌都是极好的。只是……她是满珠锡礼的养女儿,是门远房的孩子。”她虽说任由博果尔做主,但这姑娘身世还是有些特殊,让她不得不将底细说得细致些,让博果尔再好好考虑。
博果尔面上却无所动,对他而言,只求女子秉性好,而这女子的身世在外人看来,除了名头上是出自太后一家。但养女儿的身份毕竟不同本家女儿,还是隔了一层,在家世背景上并无法给予他太大助力。
只要家宅不乱能安神度日就好,在心中,博果尔还是对这女子的情况极为满意的。
“荒唐,外房女子如何能当襄亲王的福晋。”顺治将手中名册甩到桌上,大为光火地斥道。
太后皱眉看着情绪忽然暴起的顺治,将名册取来翻开,细细说道:“如何是外房女子?她已入了族谱,就是正当的本家女子。虽然是稍微委屈了博果尔,但毕竟是他自己点名要的。我们也得尊重他的意见。”
“不可能。”顺治反应极快的反驳道,这女子在关外,博果尔根本不可能见到她,怎么会点名娶个从未见过的女子。
“啪”,孝庄太后将名册合上,瞪着顺治恼道:“你在怀疑是皇额娘强迫他娶得吗?你之前做过那样的混账事,你认为皇额娘有何颜面再去给人安排这些,不说他不愿意,就是看在太妃面上,皇额娘也不能再招他们的嫌弃。”
那句“混账事”瞬间将顺治的无名怒火扑灭干净,全身如泡在了寒冬腊月的冰水里,从骨头里透出彻骨的寒意。
“皇额娘教训的是,是孩儿思虑不周。”他心里发寒,说出的话却理智的过分。“这事就按照博果尔的意思办吧,婚事规格……依照祖制来。”只要小十一能顺心开怀就好。
顺治从慈宁宫告退后,在长廊上慢慢走着,春日灿烂,照在人身上暖意一片;长廊外繁花似锦、花香馥郁,透出满园的生机勃然。可这一切在他眼中,却都好像隔了一层纱,他看得见,却感觉不到。
“皇上,是否要奴才给你泡杯浓茶?”吴良辅见皇上一路上神情不对,按照他的判断,皇上这模样恐怕是失了魂。但失魂说出来可是大事,魂魄是世间生灵的内在根本,人只有在遭受外界刺激的情况下,才会伤到根本。皇上向来是杀伐决断的个性,在他看来,即使皇上偶有动情,那也属于应景而生,而非动情所为。
皇上是个孤寡人,如果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为免也太过可怜了点。
顺治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才慢慢缓过神来,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回到乾清宫,而且习惯性的开始批阅奏章,只是进度不佳,第一份奏章尚未下笔批写,反而在右下角还落下了一滴朱墨。
他有些哭笑不得大笔一挥,行云流水地批了几个字遮盖那个墨点。
“吴良辅,你去让喜儿给我泡杯花茶来,”顺治低声吩咐道。
“喳。”
待人退下,顺治将朱笔放下,也未再翻看奏折。他有些自嘲的勾起唇角,他现在神思不属,批阅这些奏章只会犯下错误,反而误了国事。
他有些萎靡的将手肘支在案桌上,以手撑额紧闭双目,试图让大脑清醒。但脑中的思绪像是凝结住了一般,一直停留在博果尔即将迎娶福晋的事情上,这事就像一条锁链将他的思维和神智皆牢牢锁住。
他告诉自己,博果尔能再次迎娶一名女子过上举案齐眉的生活,自己作为哥哥应该感到高兴和欣慰。但在慈宁宫经过剧烈的情绪跌宕后,在内心深处只残留下,无尽的荒凉和无力感包裹着自己。他无数次想去做些什么,但因着那件混账事,只剩下无能为力的疼痛感,在这件事上他没有任何置啄的权利。
但这些混乱的情绪背后,那种非常态的异常心理更让他难以控制。
他双手握拳,紧紧抵住额头,压抑着内心想毁灭和破坏的黑暗涌动,那个女人到底有哪里特殊?如果她不在了……
他强迫自己抛弃这可怕的念头升起,但最让他觉得可怕的是自己,他自小接触到的都是人性最负面的一面,那从内心滋生的负面感情他从未拒绝和排斥过。
但只有这一次,他不能允许自己再犯下无法挽回的错误,违背自己那夜融在血脉中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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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写的很慢么。不好意思,隔日更是有点慢。吧!最近脑子不好使,没啥精神和动力。
第三十八章
月明星稀;春日的暖风都裹着醉人的芬香。
襄亲王府今夜灯火辉煌、满室喧哗,博果尔看了下时辰,在几位熟识的王公大臣笑闹声中,起身告退往新福晋的西厢房走去。
嫣红的烛光透窗而出,让博果尔平静无波的心弦也微微触动了一下;屋内的女子;将是他未来数十载将相伴走过的人。他们没有缘分白头偕老;至少也要让她在这嫡福晋的位置上坐的稳妥。
内务府的女官在博果尔进门那刻,就喜气的迎上前行礼:“贺喜王爷,接下来该行合卺礼了。”
博果尔看向坐在炕头上的新娘;红盖头下;只能看到对方微微抿起的红唇,形小而微翘,优美地让人情不自禁想咬上一口。博果尔心神一动,莫名有种诡异感一划而过。
他接过女官递来的秤杆,缓缓的将那层红盖头挑开,一双含羞带怯的凤眼倏然跃入眼中。满室华光也遮掩不住女子的艳华无双。
女官们在心中惊叹后,看向襄亲王呆愣的模样,心有灵犀的对视偷笑,谁能想到,新娘子竟是这么一位绝代风华的美人,说个大不敬的话,就是宫中的嫔妃也不见得能赶上。
博果尔唇角微动,惊愣过后,对着新娘无声吐出两字。
对面新娘抬起柔荑轻触着面颊,羞怯地将脸撇向一旁,望向炕桌上的红烛。
众人看这情况,心头皆是欣喜,瞧这模样该是郎有情妾有意,以后必是琴瑟和鸣、举案齐眉的佳话。女官乐呵呵上前,让这对新人将合卺酒喝下,随后自觉地退出了厢房。
待房门关上,那炕上的新娘眼波一转,娇羞无比地问道:“王爷,奴家是否还合你的心意?”
博果尔压了压抽搐的嘴角,坐到炕上,望着身旁的美人,语带叹息地回答道:“美,美极了!我想世间找不到第二个女人能美过师姐了。”凤冠霞帔,本是女人这一生最美的时刻,而平日就算素衣装扮都无双的师玄月更是艳压群芳。
师玄月呵呵一笑,朝博果尔抛出个媚眼,“师姐就是喜欢你这实诚劲。”
红烛高照,新房中不时传出欢声笑语,外院的人偶有耳闻,俱是喜乐于心,洞房花烛夜、该是个欢心喜庆的时刻。
夜色沉沉,满城灯火蜿蜒成河,繁花似锦,落在他的眼中却不过是一抹空寂。
“皇上,夜深了。”吴良辅提着宫灯登上塔楼,慢慢靠近那个仿若融在夜色中的身影,低声提醒着对方时辰不早,该是歇息的时候。
顺治沉默着,半晌后才淡声问道:“贺礼送到了么?”
“吉时就送到了,”吴良辅垂着头应道。
“恩”,仍是不冷不淡的声音,随后是无止境的沉默蔓延开来。
吴良辅微挑起眼,偷觑一眼顺治,对方肃穆沉冷的身影,仿佛不为任何事所动的冰冷雕像。不知为何,吴良辅却为对方的此刻模样升起莫名的悲凉感。
他最初跟在皇上身边,正是皇上跟摄政王斗得格外激烈的时候。皇上纵情犬马、暴虐血腥、颐指江山的模样,他都是最直接的观望者,唯有此时,皇上面无表情形同雕塑,才第一次让他觉得这天下的主子也不过是个普通人。
“你退下吧,今夜不用伺候了。”顺治瞥了一眼吴良辅,打发他下去。
吴良辅不多言的在顺治身旁留下了一盏橘色宫灯,遂下塔离去。
七层塔楼上,只能觑见一点豆丁微光,顺治往东南角落望去,今夜那里该是内城最为热闹的地方。
漆墨的双瞳暗沉的像是泼了一方墨水在里面,他久久凝望着那方角落,将晦暗阴郁的身心隐在夜色中。如此便好,一方天涯,承其守望。
婚房内,博果尔这才知道师玄月早在之前做好打算,她细查过名册,选了这位身世经历颇为坎坷的女子。这名女子先是父母双亡、后寄人篱下,那方亲戚是本家极为偏的一房,这姑娘在这家寄养两年多,常年闭门不出,对方也非真心管她,长此以往竟连她如何模样都记忆不清。
后来女子有了意中人,只是男方在家世上跟她隔了一层,半年前师玄月借机亲近,让那女子与对方成功双宿双飞,自己顶了位置上来。又寻了机会在本家露了脸面,随后顺其自然的成了满珠锡礼的养女。
博果尔见她带着小得意述说着,心中知道恐怕并非如此简单,他这个师姐手段厉害,那姑娘就算再不见外人,身边总有熟识的,可她做下来却是滴水不漏。
红烛渐渐烧到半截,博果尔见时辰不早,看向婚床上的铺着的白布笑叹道:“今夜怕要委屈师姐与我同处一室。洞房花烛夜,我在外歇息对你以后处境不好。”他瞅向一旁的软榻,“今夜我就睡那里。”
师玄月虽修真近千年,但师门是静修一派,所以时至今日,她仍还是个纯洁大姑娘。这次为了避免师弟以后受红尘纠缠,竟主动把自己给嫁了,真可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她也懒得推辞,起身朝床榻走去,手指轻弹,灭了外室烛火,只留两根红烛摇晃。博果尔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