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人生-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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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脑中思绪飞逝,纵然知道脑补是病,也停不下来。红楼学家众说纷纭,曾有人言之凿凿地揭示秦可卿身世之谜,说她应是夺嫡失败的王爷之女,后来也因身份败露而死。那人书中的观点论述太过牵强,越看到后面越觉得是鬼扯,也没有多少人当回事。
没想到,即便是十说九不中,总也有瞎猫抓到死耗子、碰巧撞对了一桩的时候。偏是撞中了的这件事,造成了秦钟此刻极大的困扰。
他此前还觉得对这段历史了然于胸,如同知道了河流山川的走向,可以做到洞若观火、纵览全局。转眼却发现临上战场了,人物装备等级还是初始级别,怕是连第一个关卡都过不去,落差实在太大。
原想着如何避开贾王史薛四家,以免在这些家族败亡之时被殃及。
现下看,却是不死也不能了。
他犹在沉吟中,有位老家人进来,说老爷让少爷去用饭了。他应了一声,手上动作也不见着急,从容地照原样收好,合上箱子,临出门前一脚踢回了原位。
秦邦业是个木讷忠厚之人,他长年无子,故而从养生堂抱养了一男一女,谁料想男娃夭折了,只余女孩活了下来,正是秦可卿。可卿四岁时,房里忽然传出好消息,他晚年纳的姬妾有了身子,其后诞下了一位少爷,就是秦钟了。
老来得子,自是喜出望外。秦钟的生母早亡,秦邦业也垂垂老矣,到如今已是六十有余,房里也再无人侍候,他的寄望全在秦钟这独子身上。
然而他虽是对此子疼爱有加,却也不知道如何教养,平日里就是话也说不上两句。这天父子二人同桌吃饭,也与往常一样默默无语。
倒是秦钟想着既然顶了这个身份,应当尽些人子的本分。他虽不言语,但端茶布菜,比之以往殷勤了很多。这一顿饭吃完,秦邦业没有多说什么,却也能看出老怀大畅。
秦钟辞了父亲出来,一路走过书房时,又不经心地瞧了一眼,而后缓步从容地走过。
他看上去神情如常,其实心中仍在琢磨着那件事。
若是贾家挑中秦可卿是因为身世,那么必然握有别的指明她身份的物件。秦家抱养一事,并不曾做过遮掩,若是有心人要查,当是不乏蛛丝马迹。
新皇登基已有三载,离王爷幽禁而死那年也过去了一十三年。若秦可卿当真为此事而死,十数年后重翻此案,必不乏告密之人,那此人出自何家?
当今天子即位后,施政不同于先帝,倡导宽仁,有其祖之风。昔日被幽禁的王爷们,尚在人世的尽数赦免。秦可卿即使真是先王爷遗孤,究竟因何难逃一死?
一边思索着,慢慢踱出了家门。他与父亲说过,要去宁国府里探望姐姐。没行出多远,看到前边大道旁有人在争吵。
瞧去是一个占卜算命的摊子,摆摊的相士被人揪住,正与他理论。他站定听了一会儿,原是那人要运货物到南方去,却不知道天气怎样,于是来找算命的问道,若是南边下雨怎样才能避过?
算命的掐指一算,说那你出城往北方走就是了。那人果然依言而行,结果出城没行出几里地,就淋了大雨而回,于是愤愤不平地来砸摊子了。
算命的被他一把揪住,样子虽狼狈,神情倒也未见得慌乱,清了下嗓子,答道:“咳,你难道不是没有在南面淋到雨?至于北边有雨无雨,你不曾问过我。”
他瞧着这场景,哑然失笑。
他想起也在书本上读到过一个笑话,说的是三个秀才进京赶考,在途中遇到一个算命先生,就上前请那人卜算他们此次可会高中。
算命先生不言不语,仅是伸出了一个手指来。
三人不解,问此是何意。算命先生高深莫测地说:“天机不可泄露,到时候就知道了。”
待那三人离去后,算命人的徒弟也好奇追问师父到底作何解。他笑道:
“若是一人金榜题名,就表示此次只有一人能高中;若是其中的两人中了,则是只有一个人名落孙山的意思;若是他们三人都上榜了,那就是一齐高中;若是都落榜了,就是说中举的一个人也没有。”徒弟顿悟。
秦钟也悟了。
世间最多穿凿附会之说,所谓的大师先知,未必不是信口胡诌的居多。秦可卿生于十七年前,然那年出生的女孩儿不知凡几,他一见了那生辰八字就心绪浮动,不过是应了“先入为主”四个字。
退一步讲,即使秦可卿身世确有隐秘,眼下就阵脚大乱也是于事无补。豪门世家的败亡必有其内在的根源,归结到一位女子身上难免一叶障目,进而使人做出急病乱投医之举。
天意既是最难揣测,还是不要杞人忧天、庸人自扰了。
秦钟到了宁国府,他姐姐早已派了人在角门前等着,见了他后,就引着秦小公子往里走。还未走到姐姐的屋子,他远远地就看见姐夫贾蓉与一位少年并肩走来。
秦钟原本应是上前见礼的,但他瞧着那两人举止亲昵暧昧,不由得皱了下眉头,心中已有几分不喜,于是站住了,淡淡地瞧着那两人的行止。
那少年不过十二三岁年纪,却是一副风流俊俏的模样,与贾蓉两人站在一起倒是般配。这样养眼的场面,若是在现代,他的妹妹看到了,抵不住会怎样兴奋尖叫呢。
他实在理解不了小丫头们的想法,但也听说过李安导演的《断背山》,更何况,看过红楼的人都知道,贾府子侄中最多龙阳之好断袖之癖的。
也许是雏鸟情节,他来到这个世界后,认下了秦可卿这位姐姐,接受了秦钟这个身份后,就把她纳入了家人的保护范围内了,所以此刻也自然而然起了护短的心思。
他想到秦可卿一生坎坷,肇事的根源必脱不开宁国府中这对父子。贾珍那个老色鬼固然可诛,贾蓉这个连妻子也护不住的软骨头也是可恨。如今一见,不想他这个不成器的姐夫竟还是个断袖的,若是姐姐管不了他,不如就让他这个弟弟代为其劳吧。
他脑子里打着主意,面上虽未显露出几分,但因他并未把贾府中的纨绔子弟当回事,故而也未曾把情绪掩藏到完美。
贾蔷正在与贾蓉嬉笑,忽然感觉到一道目光定在他身上,转目瞧去,却是一个美貌的孩子,神情淡淡,却还是能看出不豫之色,更有一抹冷意凝在了眸底。
贾蓉正与他说话,顺着他的目光也看见了秦钟,他一向在府中与贾蔷旁若无人地亲昵惯了,也没有觉出什么不对。忙招呼秦钟近前,又笑着对贾蔷说,你还没见过我这个妻弟吧?
贾蔷素来知道贾蓉有个妻弟,长得跟姑娘家似的,秉性也最是柔弱;眼前这个孩子虽也长得花朵儿似的,却连大人也未必有他那掩起的锋芒。
秦钟听贾蓉说了贾蔷的名字,似乎是听过的,却不怎么记得起来,想来是贾府子弟中无关紧要之人吧。于是他也未曾表露出什么,待到贾蓉与贾蔷话别后,就跟着他这位姐夫一起到姐姐那儿去了。
他却不知在自己身后,贾蔷立在原地瞧着他的背影,嘴角浮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四、学堂前奏
等到屋里只有小夫妻两人时,秦可卿问贾蓉:“你们方才过来时遇到什么事了么?”
贾蓉笑了笑,“在府里能有什么事,难不成还怕我拐卖了你的宝贝弟弟?”
秦可卿含笑道:“我听说兄弟老早就进了府门了,还以为被你带过来也会迷了道呢。”说话间,她往贾蓉全身打量了两眼,似笑非笑,却没有往下说了。
贾蓉猛地省悟过来,前后审视着自己身上。先前爬起来时随意掸了两下,但后襟上仍粘着泥土呢。他嘴角抽了一下,遂上前抱住她笑道:
“哪能呢,是方才送蔷哥儿出去,正好三人遇上了,我就想起一桩事来。父亲打算襄助蔷儿到家塾中读书呢,我见他们二人倒是年纪相仿,想着让秦钟兄弟结伴同去不正好么。于是就半道上找了个地站着提起这事来,一时说得高兴,不想转身时在假山下面滑了一跤。”
秦可卿听了,忙站定仔细瞧好他并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适才听他说了家塾的事,心里倒也高兴,只是还有些忧虑,“读书固然是好的,只是秦钟是我的弟弟,这事却不好开口。”
贾蓉笑道:“我自有计较,你就不必忧心了。说起来,你我年少夫妻,恩爱和美,你平日里有多少事非要藏在心里,不能对我说的呢?”
秦可卿听了,也只是低头浅笑。贾蓉一面搂着她往内屋走,一面瞧见了她这温柔婉约的模样,竟是心旌神摇,再想起那小子先前的话,心中不禁被触动,低声道:“你放心,我眼下虽不成器,将来总能让你依靠的。”
秦可卿素来是知道他品性的,不想今日竟说出这话来,而且瞧他说话时的神色不见轻浮,却是比往日稳重踏实了些,心中自是欢喜受用的。
秦钟回家后,几日无事。他又出过一趟家门,到街市上找了几本《论语》《孟子》一类的书,倒也不是从此发奋苦读的意思,只是想着先把字都认熟了吧。
这一日,秦邦业叫了他过去,说要带他到贾代儒家里拜师叩头,以后就到贾家塾中上学了。
秦钟也知道将来会进贾家的学堂,却是陪着荣府里的宝二爷去读书的。听了父亲的话,倒是有几分诧异。虽不知为何剧本不一样了,但想到能避开贾家那位衔玉而生的宝贝疙瘩,顿时觉得轻松了很多。
每次想到那位主角,他心里总有些不自在。宝玉与秦钟之事,书中虽未写实了,但已是十分露骨。且不论两人是否有亲密之实,仅仅想到耳鬓厮磨言语缠绵,他也忍不住头皮发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何况他不但没有那种癖好,也受不了男孩子身上带着脂粉气。
而秦钟原先的做派,除少了些富贵之气,其余也与宝玉等人并无两样。这些时日他改变了许多,而秦邦业是个粗心的,瞧着儿子肯读书上进了,再没有不高兴的。他也自知只是个微末小官,将来儿子的前程,还是要在科场上挣回来的。
秦钟原也想过这条路,若无家世倚靠,想要平步青云也只有期望金榜题名了。但打听到三年一秋闱,今科眼看八月就要开考,他必然是要错过了,也就打消了此念。
进了学堂后,贾蔷看在他是贾蓉的妻弟份上,对他比旁人略多些关注照拂。然而秦钟想起在贾府中所见,贾蓉与贾蔷的亲昵之举,心中难免存了疙瘩,面上却也没有流露。只是有时听贾蔷说起要到宁国府去,他却是必要寻着探望姐姐的由头,也一道跟着过去,顺道也可品评贾蓉行事是否有长进。
秦可卿的结局,他始终放在心上。眼下看贾珍还未出手,却不能不及早筹谋。但他现如今还未成人,况且远在秦家,遇事也鞭长莫及。
他初来乍到时,曾在家中思虑再三,觉得此事的关节,还在秦可卿的丈夫贾蓉身上。秦可卿落到那般下场,无论是否出于被迫,也说明了她的丈夫是个不能指望的。
虽说父为子纲,忤逆不孝是大罪,但贾珍犯的是人伦丑事,他头上毕竟还有长辈在,贾家也是要家声的。贾蓉若是能硬气些,贾珍还能为得不到媳妇就真打死这个独子么?
贾蓉其人,最是惧怕他老子。但秦钟也只有死马当活马医,看那位姐夫还有没有丁点儿血性了。那日虽是用了些非常手段,幸而瞧着成效却是好的。
转眼过了月余,秦钟虽不常与人攀谈交际,但也把塾中的青年子弟认全了。依他所见,其中大多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而正经求学向上的没有几个。
倒是年纪最小的贾兰,现今不过比书桌略高些,却是个勤奋好学的。他见秦钟每日里埋头读书,从不与人胡闹,倒是时常跑过来讨论些学问。秦钟看到他,不觉想到他那个大上几岁的宝叔,怕是还在贾府里偷吃女孩家的胭脂呢。
学堂中其余人,他都不甚了解。只是那一日,贾代儒有事,将学中之事交给长孙贾瑞管理。秦钟瞧着这贾瑞,想起他后来不知死活地肖想琏二奶奶、反被王熙凤施毒计害死之事。总归是一条人命,眼下也有同窗之谊,却不知此人是否可救。
于是留心看去,却见贾瑞其人生性畏怯猥琐,偏见了生得齐整些的人,就偷偷摸摸暗里占些便宜。虽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不过正应了那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要端正其品行,督导其言行,以期避过大祸,恐非易事;只怕到头来他仍是重蹈覆辙,如同拿着风月宝鉴也执迷不悟一样。
他一面想着,一面提起笔写道:
“夫道不欲杂,杂则多,多则扰,扰则忧,忧而不救。古之至人,先存诸己而后存诸人。”
停下笔,看着这行从书中摘录的话,自嘲地一笑。古贤圣人都言过“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他眼下不过是个惶惶不知命途的小儿,还真是忧患何多。就是他自个儿,将来好也罢,不好也罢,若无擎天之力,也只能等天塌下来当被子盖了。
秋去冬来,一场大雪落后,宁国府中园子里的梅花开了。尤氏与秦氏瞧见花开得正好,就邀请贾母等人过府赏玩。
贾宝玉也跟着老太太等人前来,他贪看雪后的红梅景致,竟不觉越走越快,把同行的人都落在了后头。
及到了会芳园中,却不想已有人在了,立于一树梅花下,看着那雪压的枝头,数着盛开的梅花瓣儿。宝玉乍看过去,只瞧见那人花瓣似的脸颊,以为是位小姐,情不自禁道:“你且站得远些,莫让积雪落在了头上,着凉了就不好——”
话音未落,就见那人转身看了过来。宝玉此时也绕过树走近前,才瞧清了是一位十二三岁的少年。他负手而立,神情淡淡,容色竟把旁边的傲梅都盖了过去。
宝玉一时瞧得痴了,连袭人等丫头从后赶上、唤着他的名字也听不见了。
秦钟瞧见了来人,已然猜出了他的身份。神情虽未有稍变,心中却在想着,怎么还是遇上了。他看着几个丫鬟往这儿寻来,清咳了一声,出言提点眼前立着发呆的人。宝玉回过神来,却不顾寻他之人,而是笑着上前,问起秦钟名姓,就此攀谈起来。
宝玉第一眼瞧见他时,原以为是个姑娘,现下虽知弄错了,但瞧着秦钟长得太好,平日里的痴病又发作了。但见秦钟神色淡淡,也当他和那些女孩子一样骄矜些,于是更像个牛皮糖似的,涎皮赖脸地缠了上来。
秦钟心中虽恼,但毕竟是在贾家的府上,面上也发作不得。
五、拉开帷幕
只听一个女子的声音笑道:“宝叔,我家兄弟脸皮子薄,你别跟他生气。”
秦钟抬眼望见了姐姐,心中松了一口气,忙快步走到了秦氏身后,垂手而立默不做声。倒是琏二奶奶王熙凤瞧见了他,倒是喜欢得很,将他拉到身边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又对秦可卿笑道:“你这个兄弟,今儿我可算见着了,瞧这模样儿,竟把宝玉都给比下去了呢。”
凤姐口中拿宝玉来打趣,但她与王夫人等心中所想相差无几,都看秦钟生性腼腆,似有些怕见生人,虽瞧着比宝玉还俊俏风流些,到底是小家小户出来的,自是比不得宝玉的尊贵,于是太太们含笑称赞了一回,也无不喜。
筵席之上,宝玉只顾瞅着秦钟,深恨自己生在侯门公府之家,以致不能与这等人物早日结识。他忽听人说起秦钟如今在贾家塾中上学,当下就起了心思,磨着贾母说也要一道去读书。
老太太见秦钟虽少言,但对答都是清楚的,点头道:“是个安静的孩子,正好给宝玉作伴。”当下不论秦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