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消逝-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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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上上次，我已经赢你17次了！”
“哪会有这么多！明明只有12次。”
“17次！”
“12次！”
第三章
第一天住进这里，进藤光在床上辗转难眠。陌生的空间，陌生的气味，一股股地充斥着他的神经。不断渗着清新空气的窗口没了，一睁眼看见的是头顶吊着的电灯，再数多少只绵羊也没法把他带进梦乡。
塔矢亮就住在隔壁的房间，这个由小学开始就已经是对手的人，之前还因为孩子气而互相不理不睬，现在竟然住进了他的家里，一起吃饭、下棋、上学，只要想一下就觉得匪夷所思。
进藤光平躺在床铺上，睁眼盯着天花板，回想起两人相遇的那一天，就像漫画书里的情节一样。如果不是遇到佐为，他就不会认识塔矢亮，也不会相信世界上真的会有人把一生的精力全部投入到围棋里面去，对围棋的认真虔诚程度，令小学时代的进藤光膛目结舌。
如果说他和塔矢亮是劲敌的话，还不如说所有事情都只不过是一个误会。塔矢亮念念不忘的，只有佐为，在心里埋下的那两盘棋局，也完全是由佐为下的。一点也不关进藤光的事。
进藤光深深地知道这一点，实际上只有自己追随塔矢亮的份，而塔矢亮呢？表面上两人是劲敌，其实之间还有佐为，他追随的，一直是佐为……
只是塔矢亮不知道而已。
“进藤光，你睡了吗？”
正想得心中黯然，就听见塔矢亮的声音在门口细细地传了进来。
进藤光掀开被子，“还没呢，有什么事吗？”
木门随着进藤光的话缓缓地被推开，塔矢亮就站在门口处。
平时的塔矢亮穿着的都是西装，要么就是休闲男装。进藤光还是第一次见他穿着睡衣的样子。
宽松的纯棉长袖套装，穿在塔矢亮修长的身上，显得有点慵懒。随着他一步步地走来，衣服下摆就跟随着步伐一样徐徐摆动，即使隔着睡衣，也能看得出塔矢亮那种少年特有的清瘦的身材。
进藤光坐在床铺上，仰视上去，不难地由上衣的下摆处看到里面去。只是灯光太暗，看得不太清楚，隐约见到一点雪白的肌肤，被棉衣轻轻地覆盖着。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有看头的画面，但进藤光就是移不开眼睛。
只觉得血气都要往头上面涌，进藤光连忙掩饰自己的不自在，掀开一点被子，“坐到这边吧。”
“嗯。”塔矢亮悠悠地坐了下来，双手抱膝，墨绿色的头发垂直摆动着，一阵洗发精的清香荡了开来。
塔矢亮坐下之后就没有再说话了。进藤光也不抢着开口，他感觉到塔矢亮是要说些什么的，所以就静静地候着。
果然片刻之后，塔矢亮才抬起头来，瞅着进藤光，像是考虑了很久才缓缓说道：“我一想到你住在隔壁就睡不着。”
进藤光一听，微热的脑袋轰的一下，马上手忙脚乱起来，双手双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耳边嗡嗡地直响，不由得挺直地坐正，连话也不能自已地结巴，“啊？厄……是，是吗。”
塔矢亮眼底浮着一抹难以掩饰的迷惑，点了点头，稍稍靠近进藤光。
进藤光耳边已经由嗡嗡声变成了怦怦的心跳声，看着靠近自己的淡红色嘴唇，进藤光连手都有点抖了。
塔矢亮欲言又止，咬了咬嘴唇，才一字一顿地说道：“现在能告诉我，关于SAI的事情吗？”
进藤光眼睛里全是塔矢亮的映像，费了好几秒才理解到对方的话，“SAI？”
“嗯……”塔矢亮像是把憋很久的话说了出来一样，舒了口气，“一想到知道真相的你就睡在隔壁，我就怎么也睡不着。SAI他……到底是谁？”
进藤光咳了一声，没想到塔矢亮对SAI这么念念不忘，难免心里有点不舒服。别扭地不想跟塔矢亮说起佐为的事，他自己也说不出这个坏坏的想法是怎么来的。虽然知道塔矢亮一直追随的人是佐为，但是到真正要印证这个‘虚幻’的人物的时候，又由心底里抗拒这么做。
原本心跳的感觉已经因为塔矢亮的那句‘SAI’而彻底消失，塔矢现在肯定在等着自己回答他的问题。
进藤光沉吟了片刻，瞟了瞟身旁的塔矢亮。和下棋时候的他一样，塔矢亮凌厉的眼神一刻不离地盯着自己，似乎要看穿进藤光身上的秘密。
说不出心中的不爽感觉是怎么来的，但是不回答塔矢的问题又有点说不过去，便避重就轻地说道：“你会觉得我的棋路像SAI，那是因为我一直在学他。”
“看到出来。”塔矢亮顿了顿，见进藤光没有说下去的意思，又问道，“还有呢？他现在，在哪里？我可以再跟他下棋吗？他和小学时期的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塔矢亮似乎等不及了，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左手撑在被子上，身体移到进藤光面前，目光炯炯地传过来。
进藤光原本就不想告诉塔矢亮，现在看到他这么紧张，心里更加气了。愤愤地别过脑袋，连语气也粗了起来，“在哪里？可以对弈的话，我早就让你们对弈了！”
只是话一出口，才知道后悔，这么说就是承认SAI的存在，而且现在不在身边。进藤光捂着嘴巴。
塔矢亮果然蹙起了眉头，着急地转身坐到进藤光面前，双手紧紧地抓住对方的肩膀，急速地问道：“现在呢？到哪里去了？为什么……已经很久没见到他出现了。”
进藤光没想到塔矢亮心里对佐为的事会这么紧张，甚至可以用执着来形容。心想：嘴上说以我为劲敌，不是已经承认了我的实力吗？现在又这般纠缠到佐为的事里面，到底哪个才是你心里的真正想法？
塔矢亮明显十分在意佐为，以前佐为也同样在意着塔矢亮，这么一下来，就显得进藤光十分多余，就像是夹在两个真正的对手之间，根本就是个可有可无的摆设。
进藤光越想越气，狠狠地拍掉塔矢亮的手，丝毫不掩饰气愤的情绪：“我说过总有一天会告诉你，但……我今天不想说。”
“以后说跟现在说有什么区别？”
“不想说就是不想说！难道一个SAI会影响你下棋吗？是不是SAI不在了，你就永远不下棋？”
“我没这样说过。”
进藤光冷哼了一声，“或者你眼里只有SAI，你是不是觉得只有他才有资格做你的对手？！”
塔矢亮只觉得进藤光突然变得不可理喻，语气也强硬道：“不要把你的想法硬加到我的头顶上，我只是想知道SAI的事情，而且你也说过，会告诉我的。”
“是啊，”进藤光敷衍地点点头，“是说过会告诉你，但不是今天。”
虽然这样说会显得自己很孩子气，但是进藤光打从心底不想再谈论佐为的事。塔矢亮越是在意佐为，进藤光心里更是难受。
你心里只有佐为……那我算什么？
瞄了愣住的塔矢亮一眼，不等对方说话，进藤光抓住被单，一把将自己由头盖到脚。
声音由被子里传出来，显得更加低沉：“我真的困了。”
“进藤！”
进藤光看不到现在塔矢亮的样子，但是由他急速又带着怪责的语气里，可以想象得出他现在肯定皱着眉头，无奈地看着自己。
但进藤光没有一丝理睬他的意思。真的不想，让塔矢亮知道佐为的存在，起码……现在还没做好说出来的准备。
进藤光紧紧地抓住身下的床单，他知道佐为一直很欣赏塔矢亮。第一次对弈的时候，佐为就曾经赞赏过塔矢亮的天分，也许……佐为也希望自己可以名正言顺地和高手对弈，佐为也不想站在自己背后，永远要通过他或者虎次郎来和对手对弈。
这样刻意地隐瞒佐为曾经存在的事实，确实有点卑鄙，而且佐为知道的话，也许也会怪责自己吧。
但是……
进藤光隐约听到塔矢亮站了起来，悠悠地叹了口气，接着便是木门关闭的声音。
真的不想……让这个劲敌的目光离开自己，投到已经消失的佐为身上啊。
第四章
因为今晚的事，进藤光郁郁寡欢地在床上滚来滚去，更加没有睡意了。大概塔矢亮的情况也不比自己好到哪里去。没想到住进来的第一天就在两人的关系上打了个结，而且还是自己亲手打上的。要解下的话，只有说出佐为的真相……
进藤光心想，那还是结下好了，总好比你不再注意我要来得好。虽然这么想，但心里的不快丝毫没有减退。到了第二天早上，便顶着两个重重的熊猫眼。
在家里习惯了晚起，来到塔矢家也不例外。
太阳快升至半空，进藤光还瘫软地趴在床上。惺忪之间闻到一股饭菜香味，才揉着酸痛的眼睛起床。昨天已经领教过塔矢亮的厨艺了，心里大概也有个底，不过这阵阵的香气还是打败了‘不太会做饭’这个印象。进藤光拖着懒洋洋的步伐走到厨房。
一进门果然就见到塔矢亮在各种餐具前忙碌的身影。此时的他换上了休闲的家居服饰，略微低领的纯白色衬衫，配着牛仔裤，身前还围着天蓝色的围裙，看上去居家又可靠的感觉。
原本还为昨天的事感到别扭，现在见到塔矢亮早早地起床为两人做早饭，心里那点疙瘩已经去了大半。
进藤光悄无声色地笑着走到塔矢亮身后，越过他的肩膀望到锅里面，“在煮什么呢？”
明显塔矢亮没有注意到身后，突然被进藤光贴着耳朵问了句话，吓得整个人都跳了起来。一个踉跄没站稳，幸好进藤光马上把他扶住。于是塔矢亮有点生气地，“你就不能正经一点坐着等吃吗？”
“我没什么不正经的。”
塔矢亮看了进藤光一眼，像有什么想说的又没说，转过身继续做早饭。
进藤光知道他是为昨晚的事心里闹别扭。说实在的，塔矢亮并没有做错什么，被自己粗声粗气地赶出房间也挺冤枉的，于是便讨好地说道：“真香，没想到你做饭也有一手嘛。”
塔矢亮指着碗筷，“真话假话我还是分得出的，想早点吃饭就帮忙拿碗拿筷子吧。”
两个男人的居家生活对于塔矢和进藤而言都十分新鲜，有别于过家家酒，但也不是真正的一家人般的生活。看着同桌一起吃饭的对方，心里有着别样的感觉。
只是刚才还说着饭香的进藤光又泛起老毛病，神经大条地指着配菜，“纳……纳豆？”
“……”
“你不会每天早饭吃的都是纳豆吧？”
“……”
回想起昨晚那一顿饭，进藤光苦着脸，“我在这里不瘦几斤的话就真不值了。”
“……”
塔矢亮叹了口气，“快点吃吧，吃完我们到棋室对局。”
进藤光挑着碗里的饭，听到说要对局，才想起什么说到：“对了，之前我就已经跟围棋会所的叔叔们说过，下次要带你一起去的。”
“什么？”
“是一个围棋会所啦，等下带你一起去那边玩。”想起之前围棋会所的叔叔伯伯们都十分支持自己，但上次一提到要带塔矢亮去的时候，他们竟然争先恐后地问，到底塔矢亮会什么时候去，那样子……比说支持自己的时候还要闪亮十倍。哎，还以为自己终于有了一点点粉丝，没想到全都是泡影！
不过也对，谁不喜欢塔矢亮呢？
进藤光偷偷地望向坐在饭桌对面的塔矢亮。无论什么时候都文质彬彬的样子，无论身处何地，举手投足都是恰到好处的，对人又有礼貌；最重要的是他棋艺确实了得……
这样一对比，好像自己一无是处的。
“怎么了？”
“啊？没，没什么。”汗……被发现自己望着他了。
*****
虽然是大冬天，但围棋会所里面人数不少，还没走到门口就已经听到里面‘哒哒——’的下棋声。
进藤光和塔矢亮相视一笑，推开了围棋会所的大门。
“进藤棋……塔矢三段？！真的是塔矢三段本人吗？”
“塔矢三段来了吗？”
“哇……”
大家在看到进藤光身后的人影时，已经纷纷放下了手上的棋子，转过身来既礼貌又兴奋地看着塔矢亮。那明显压抑着不‘扑’过来的叔叔伯伯令进藤光扁了扁嘴巴，才把塔矢亮向自己身前推了推，“之前就说过要带他过来玩的，塔矢亮你们都认识吧？”
“可恶！怎么可以叫塔矢老师的全名，进藤棋士真是的。”
“就是嘛，塔矢老师，过来这边坐吧。”
“需要喝点什么吗？”
不过几秒钟时间，进藤光已经在塔矢亮的光芒里面消失殆尽了。大家都围着塔矢亮问东问西的，虽然知道他的粉丝很多啦，不过见到这个场面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
还是塔矢亮看出进藤光的心思，笑着跟大家打了个招呼，便拉着进藤光说道：“我今天是和进藤一起来下棋的，有个地方坐着就可以了。”
看到塔矢亮不留痕迹地把自己拉过去，进藤光还算得到一点安慰。
但人群似乎没有因为这样就有多注意进藤光一眼，依然不舍不饶地问着塔矢亮能不能下一盘指导棋。
“其实……”
“塔矢亮？”
塔矢亮正打算推掉大家的邀约，就听到人群后面响起了一把洪亮的声音，明显是要让大家听到一样，“只不过是个三段，就值得你们这样吹捧了？”
说话的人淡定地坐在藤椅上抽着烟，眼睛盯着身前的棋局，一点也不受大众影响。
“鹤山八段……”
这位叫鹤山的棋士全名叫鹤山高知，虽然现在只是八段，但凭着他的实力要升上更高的段数只是时间问题。
鹤山吸了一口烟，抬了抬眼镜，身体自然地往后倾靠在椅背上，眼睛直视塔矢亮，“即使现在被人吹捧得多厉害也没用。”把烟灰弹到烟灰缸里，鹤山继续说道：“第16届三星火灾杯的预选赛快要开始了，到时候可不要让大家失望。”
“三星火灾杯？”进藤光不合时宜地开口问道。这个不入流的棋士直到现在还没任何自觉，对于围棋界的众多比赛、头衔依然一窍不通。
不过大家都习惯了，围棋会所的老板笑着摇头道：“进藤棋士你真的要好好补习一下围棋知识啊。”
“三星火灾杯是世界性的围棋赛事之一，参赛的国家是中国、韩国还有日本。虽然只有三个国家，但因为全球的高手基本上集中在中日韩里面，所以很多人会把这个比赛看做为世界顶级围棋赛事。”
“而参加这项赛事的选手，会由国家棋院进行挑选。上届打进前四强的选手可以直接参加，不需要进行预选，其余的选手自由报名参加预选赛，决出16名棋手才有机会参加三星火灾杯。”
鹤山高知是上届打进四强的其中一位选手。
对于鹤山八段的挑战，塔矢亮微微拉开嘴角，礼貌地点头，“谢谢，我会努力的。”
鹤山却没有因为塔矢亮这个后辈的礼貌回答而感到高兴，留下一个冷眼就埋首到棋局里面去。
“你要报名吗？三星火灾杯。”进藤光在塔矢亮耳边问道。
“你呢？”
“当然啊。”听完围棋会所老板的讲解之后，进藤光兴奋地眼睛发亮，“虽然我现在只是初段，但比赛没有规定哪个段数的人才可以报名吧？嘻嘻，听起来还挺好玩的。”
塔矢亮看了进藤光一眼，动了动嘴唇，最后还是说道：“那一起加油。”
塔矢亮原本还担心进藤光会因为北斗杯而丧失信心，现在看来似乎是自己多心了。
“说不定会再次遇到高永夏。”进藤光眼神坚定地看向窗外。
塔矢亮愣了愣，他看到进藤光握紧了的拳头。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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