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目基友帐-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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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回到学校时，昨天在桥上发生的怪事已经小规模地传了开去。这下可好，本就引人注目的转校生不止吸引了女生的主意，同时成了男生的话题，而且是灵异话题。
“真的吗？被空气抓伤了脸？听起来好奇怪的样子。”
“是哦，田上同学亲眼看见的说。”
“不是碰上什么了吧……”
“话说你们有发觉么，他的眼睛平静冷漠得像镜子一样，真恕�
“别说啦，好可怕……”
转校生身边原本热衷于搭讪的女孩子们统统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怀疑、指指点点的眼光和交谈。
见章扬一人静静地在树下发呆，西村幸灾乐祸地多嘴了几句，换来的是北本的白眼。
夏目望着远处沉默寡言的转校生，心里突然有些堵。眼前的章扬，似乎和搬家前的自己重叠在一起。
发现章扬站起来往教学楼走去，夏目踯躇了半晌，不觉跟随在后。
“男厕？”夏目犹豫了一下，推门跟了进去。“章君？”
“……”章扬自顾低头洗着手。
“章同学……”夏目摸摸后脑勺，又凑近一步。
“……嗯哼？”章扬望了他一眼。
“啊……没……”夏目慌忙摆了摆双手，“我只是想和你说声……”
——那是桥姬，只要撒上一把豆就能将她赶走了。
“抱歉。”章扬没等他说完，面无表情地与他擦身而过，径自走了出去。
虽然隐约理解章扬的心情和举动，夏目还是有点儿郁闷地走在操场上，拿脚踢着草地边的小石子。说还是不说好呢？他在心里举棋不定。
“喂，夏目！”
“田沼？”夏目看见来人，弯了眼眉迎上前去。
不远处跑来一个身材修长的俊朗男生，停在夏目的跟前，因小跑过后而微微喘着气。
两人会心一笑，分别握起右拳轻轻与对方一击。
“夏目看起来很是烦恼呢。”田沼关心地问。
夏目不好意思地笑笑，二人随即并肩走了几步。
“能不能和我分享一下？”田沼侧头看着夏目，“我们可是朋友呢。”
夏目仔细地想了想，确实，田沼是最适合自己倾诉此事的对象了。他不仅是自己要好的伙伴，更重要的是，他是自己认识之中为数不多的、能感觉到妖怪存在的人。
“夏目！”田沼见他低头不语，有些焦急地推了推他的手臂，“怎么啦，是不是很严重的事情？难道说和妖怪有关？”
“啊……哈哈，抱歉，没事。”夏目回过神来，赫然发觉田沼的脸近在咫尺。
“这就好。”田沼舒了一口气，“若是夏目出了什么事的话，我可是很担心的。啊对了，放学后到我家来吧？父亲出差回来给我带了很好吃的团子，我给夏目留着一份的说。”
“嗯！”夏目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心里为友人的用心而小小地感动了下。
因父亲是和尚的缘故，田沼的家在八原的寺庙里。从学校走去，要穿过一片森林才能到达。一路走来，夏目发现田沼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那个……田沼，你是不是有话要和我说？”夏目问。
“没关系吗？”田沼小心翼翼地问。
“那当然了。”
“啊，是这样的，我在想先前令夏目困扰的，到底是什么事呢？”田沼放慢脚步，问道。
“喔，那件事啊……”夏目笑笑，早些时就想和田沼说明这事的，怎么一晃又忘了。
风起，把树叶吹得沙沙直响，却一直在某处呜呜地回旋。
“这风刮得有些古怪。”夏目和田沼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神里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小心！”田沼猛地扑向夏目，将他压在自己怀里。伴随一阵强风，他的身后掠过一个巨大的灰影。
“跑！”二人不约而同地拔脚往田沼家的寺院狂奔而去。
跟在两人身后的妖怪却像是和他俩捉迷藏似地，他们跑的快，它也跟得紧；他们跑得慢，它也就悠闲地在附近飘来飘去，偶尔用风刮得两人一个趔趄，或奔到他们面前张牙舞爪一番。
“这该死的妖怪……”田沼低低地骂了一声，边跑边把夏目一推，“你往那边去！我来把它引开！”
夏目一听这话，蓦地停下了脚步，咬着唇望向那团灰色的影子。
田沼瞪圆了双眼：“夏目……”
话音未落，影子猛地朝夏目扑来，只听见“噗”地沉闷的一声，夏目的拳头打在灰色妖怪的身上，竟将它一击打退。
“呼……”夏目跌坐在地，方才的一击费了他的不少灵力。
“夏目！”田沼紧张地过来搀扶。
夏目轻轻摇头，眯眼露出灿烂的微笑：“田沼，没事吧？”
“呃……我、我没事。”
“嗯？”夏目歪头看他。
田沼心里有些别扭：“我一直都以为我能保护夏目的，谁知却被夏目保护了啊……”
夏目不由得失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关系的呢。”
田沼干脆在夏目面前坐下来，问：“你在担心的那事，会不会和这个妖怪有关呢？”
“啊……应该不会吧。”夏目想了一会，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其实是这样的……我发现五班新来的章同学，似乎跟我一样能看得见那些非常奇怪的东西。”
“原来是这样……”田沼若有所思地喃喃着，眼里浮起了一丝异样的情绪，“原来章同学他，也能看见夏目眼里的世界么……”
抬头发现夏目陷入了沉思，田沼喊了他两声。
“我只是在想，那种心情不能和人分享，一直压抑着应该很难受吧。”夏目略略低了头，小声地说着。
你这是从他的身上，看到了自己过去的寂寞么？
田沼静静地注视着夏目略带忧郁的眼睛，心中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镜03
夕阳的余晖把天地都笼罩在一片温暖的、浅橘色的柔光中，小路上行人的身影被拉长了又缩短。
“猫咪老师，你怎么来了？”夏目停下脚步，蹲下身子望向那只糯米团子般的招财猫。
“来接你啊。”斑满不在乎地说，“啊，顺道来看看那个能看见妖怪的少年。”
是来叫自己给它买甜食的吧，夏目摇头笑了笑，反正塔子阿姨给自己的零用钱还没有花：“那就走吧……要去七辻屋，还是樱之堂？”
“夏目君——”女孩子清亮的喊声传来。
夏目和斑停下脚步一看，只见多轨在不远处朝他们招手走来。
斑顿时汗毛倒竖。
“啊哈哈——！”软糯糯的招财猫被多轨一把抱得死紧，无视了斑的挣扎，她将脸在猫咪的绒毛上享受地蹭着，“夏目君，你们要去哪里呢？”
“给它买好吃的。”夏目诚实地回答。
“我陪它去买行么？”多轨顿时兴奋起来，一双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夏目，她好想讨好这只可爱的猫咪啊，这样自己就能够放心地想抱就抱了！
夏目望向斑，只见这嘴馋的猫咪一听到有好吃的，便忘记了自己正在被吃豆腐的事实，可爱的大饼脸现出一副深思的模样：既然这孩子有意孝敬本大爷，那本大爷就勉为其难地陪她去吧！
见夏目没有反对，多轨抱了斑一脸开心地往七辻屋的方向奔去。望着她的身影，夏目好笑地摇摇头，径自放慢脚步往回家的路上走。
咦，那是……
前方出现了一个孤单的身影，背着单肩书包、双手插在裤袋子里慢慢走着。
好巧啊。
夏目暗自想着，心里踯躇了好一会儿，终于拍拍自己的脸并露出个微笑来，迈步走上前去：“章君！”
“……”转校生章扬望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地继续走自己的路。
“那个……我是夏目。”
“……”
“你走的也是这条路？”
“……”
“哦哈哈……你的口语很不错呢。”
“……？”章扬微微扬了扬眉，他似乎什么都没开口说吧……
“呃……那个……”夏目尴尬地把手放在脑勺后，自己果然是一个不善与陌生人搭话的人啊。
“这儿……没事吧……”夏目指了指自己的脸颊，示意章扬的那道伤。
“……”
“我没其他的意思，就是、就是想问问看……”夏目感觉自家脸上的微笑越来越僵了，眼里分明写着：你倒是说句话啊，不济也哼哼两声，独角戏我演不来哇……
“你看见了？”章扬忽然开了尊口。
“啊……抱歉，是、是的。”终于有反应了！夏目顿时松了一口气，对方说的应该是在桥上发生的那件事。
“……”章扬又沉默了。
夏目的脑门滴下汗来，自己实在想不出新的台词了，只得陪在他的身边走着。
他望了一眼比自己还高半个头的黑发男生，就因为那件事、那些古怪的行为而被众人孤立吗？想到这里，过去一些不怎么愉快的回忆顿时潮水般涌来，堵得夏目的眼睛和鼻子有些酸。
“这里……”
“嗯？”夏目蓦地抬起头，发现两人刚好走到那座桥前。
章扬在桥头立定，望向那日桥姬出现的地方，攥了攥自己的拳头。
“来，走吧。”
夏目往前迈了几步走上桥去，回头冲章扬笑，藏在衣袋里的手暗暗地捏了一把豆子。那日过后，他每经过这座桥时，都会不由自主地后怕吧。
“章君？”夏目见他还在犹豫，又出声催促。
章扬深深地吸了口气，目不斜视地快步往桥上走去，夏目赶紧跟在旁边。今日却出奇般地顺利，不一会儿，两人便下了桥，路上并未遇到桥姬或任何妖怪。
二人在桥的另一头停下脚步，回头望向波光粼粼的河水。
夏目看向章扬，只见他的表情已经柔和许多。
“我很奇怪吧。”
“啊？没、没有……”夏目慌忙摆手。
“那你……”
一阵腥臭的风迎面刮来，打断了章扬的话。两人面前赫然出现了一个浑身长满鳞片的怪物，举着爪子正在桀桀地笑。
糟糕……章扬后退了一步，心吊到了嗓子眼里。
身边的这位同学，他，应该浑然不知危险近在眼前吧？
心里的念头一闪而过，章扬正要做些什么时，自己的手已经不由自主地被夏目拖着，飞快地朝森林里奔去。
“前面的森林有个神社，只要进到那里面就没事了！妖怪是不会跟进来的！”夏目一边拼了命地跑着，一边不忘大声向章扬解释。
哦……原来本地有如此一说。章扬将这话记在心里，以后要是遇见妖怪，就躲进神社好了。
慢着！
纳尼？
他说……妖怪？
紧要关头的逃命时刻显然不容他仔细地问长问短。两人一前一后甩开脚步拼命地飞奔着，好几次险险躲过身后那怪物的爪子。在夏目的引导下，二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神社里，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回头看时，那怪物在外头盘桓了一会，果然不敢进来，走了。
“章君，你没、没事、吧？”夏目好不容易从干巴巴的喉咙里挤出一句话来。
“……嗯。”章扬一边喘气一边摆手，眼里露出一丝惊讶，“原来你……”
夏目抚着前胸使劲地吞口水，意思是，等我把气喘顺后再说。
看着对方的狼狈相，两人都舒展了眉目。
“那个……”二人一起开口。
“章君请先说。”
“我这个，在家乡叫做阴阳眼。”章扬苦笑着指向自己的眼睛，“想想看，有时候在照镜子的时候，居然能看到除了自己以外的东西，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其他人都不懂吧。”
“呀，章君的口语果然很好嘛。”夏目双掌合十，赞道。
“……”
“能看见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确实很困扰呢。”夏目点头说，“他们都说这个孩子很奇怪啊、莫名其妙啊、会对着空气说话啊什么的，其实在他们的眼里，这也是十分令人恐惧的一件事吧。”
“小时候其实一直向往着能有朋友的陪伴，人也好，妖怪也好。”夏目托腮继续说着，“我以前也是一个人，一直都是一个人……但是自从搬家到这里以后，我依然能看见那些东西，但更重要的是，我看到了很多令我感觉温暖的伙伴们。因为他们的关系，因为能和他们相见，我开始觉得自己不是孤单一个了。所以，不需要为了自己的原因而选择一个人的哦。”说到这里，夏目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抱歉，在章君面前说了这么多的话，有点语无伦次啊……哈哈……”
谁知章扬低下头去，脸色一冷：“我没你看得这么开，我对这个满地都是妖怪的世界早已不抱希望了。”
夏目一愣：“不是的，章君……”
“咦，夏目？”屋后忽然转出一个人来，惊讶地喊道，“还有这位……是章同学？”
“田沼。”夏目开心地应了一声，随即介绍说，“章君，田沼是我的好朋友，他也能感觉到妖怪的存在。”
田沼走过来，看见两人似乎聊天说得高兴，便半开玩笑半是认真地问：“夏目，什么时候和章君这么要好了？”
夏目眯了眼睛干笑着，章扬依旧低着头。
“啊，抱歉。章同学，听夏目说你也能……”既然都说开了，田沼便好奇地问。
“是的，我能看见妖怪。”章扬面无表情。
“啊哈哈，两位，那个……”夏目见气氛有些僵，赶紧想要调停。
“不过偶尔也能看到某人，譬如夏目同学。”
……
好别扭的潜台词。
夏目明显地感觉到脸颊一热，这种莫名被调戏了的感觉是什么状况？
瞧见夏目微鼓腮帮、无语地扭过头去，始作俑者心里竟然有种恶作剧成功后的小小舒畅感。
是因为彼此之间的经历都很相像吧，所以遇上了对方，就像看到另一个自己一样……自然而然地，他们就如此地亲近起来了。望着表情各异的两人，田沼默默地压下了心里的一点不自在。
“夏目同学，话说本地的妖怪都那么丑么。”
“*@&￥&*#！”夏目的眼角微微抽动，沉默过后的爆发就是毒舌吗？！
“哈哈，开玩笑的啦。”
……
…镜·End…
十七年蝉01
塔子阿姨和夏目徘徊在电车车站旁的食品街边，不时回头瞧上一眼看电车是否已经到达。塔子阿姨的脸色洋溢着兴奋不安的笑容，不住地来回走动。
“时间快到了呢，电车是应该不会晚点的。贵志，我们这样不会失礼那孩子吧？”塔子阿姨拉着夏目的手臂，反复地确认着，“毕竟是旧邻居家的孩子，因有事要暂离国内而托我们照顾一阵。织田先生和太太都是很好的人，曾经给予过滋和我许多帮助，所以要好好地照顾那孩子才行呢。啊……不知他下车时饿不饿，需要买点吃的给他垫肚子么？”
“嗯，肯定会顺利地接到他的。”夏目安慰着塔子阿姨，“我们出门时不是备有便当么？不会饿着那孩子的。”
“哦呵呵，我真是急糊涂了。”塔子阿姨掩嘴而笑，“这样啊，那我们就安心等待吧。”
电车在准确的时间内到达目的地，车门一开，人们从车厢内鱼贯而出。塔子阿姨拉着夏目凑近了些，高高举起上面写有“织田见羽”的牌子。两人的目光落在一个又一个下车的乘客上，生怕错过了他们要接的人。
“不知道他看到我们了没？好多年没见了，我恐怕认不出那孩子了。”塔子阿姨在夏目的耳边嘀咕道，一面让他把手里的牌子举得更高些。
“请问……”
干净动听的声音怯怯地响起。站在夏目和塔子面前的是一个陌生的少年，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