忌恋寂寞第三部-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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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去哪了？”　
“都去了大宅，希澈少爷可能是在拖延时间给我们做准备，开墓之前肯定会举行仪式，趁那段时间我们的人要先潜进主墓。”　
“好，爆破准备得怎么样了？”　
黑影摸索着掏出一张地图来，用发光笔指着地图上来回比划着，笔尖的小小亮光照着地图上的一个个圈点，黑影说，“这里这里，一直到这里……全都埋好了火药，赫少和希澈少爷一从里面出来，我们马上就拉闸，到时候爆炸会一路从这里炸到这里。”　
“火力是多少？”　
“地下30米到地上20米，全部能炸光。”　
“有生还的可能吗？”　
“没有。”　
赫在皱眉，“怎么做这么不留后路的安排？”　
“没办法。墓穴多用的花岗岩，还有许多古老架构，炸药不足量根本炸不动，只能制造一些震动，半点效果都不会有。”　
手心渗出一层细密汗珠，赫在收回地图塞回给黑影，抬眼看了一眼黯沉天际，也就是说，一旦有任何差错，他将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赫少，”黑影递过一个小型遥控器过来。　
　金属质感的小盒子，简单得镶嵌着一颗如血滴般的红色按钮。　
“按下这个红色按钮，地上马上就能收到爆破讯息，一定要在逃出来之后才能按。”　
赫在点点头，将这小小遥控器收回口袋，反身靠着石墙坐了下来，黑暗中所有人都窒息得等待着天明。赫在闭上眼，做最后的小憩，有风吹过草丛，草浪声合着不远处的滔天海浪，赫在慢慢揪着胸口的衣服，用力用力得……　
想着东海……　
想那个仲夏夜他们隔着一堵石墙的对话，想那头水牢里东海苍白脆弱的容颜，想葡萄园里他在界碑前停下来时那落寞的眼，想他那被禁锢，被诅咒，被忽视，被寂寞死死缠绕的……十八年……　
心痛得厉害，缓缓就有清泪从两颊滑落下来，黑暗里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少爷面对着大片草浪在静静流泪，赫在抬手，狠狠擦拭了一下面颊，把手心里的什么东西，更紧得攥了攥。　

阳台上的风吹得有些凛冽，房间里的被褥还是当初自己离开时的凌乱样，希澈利落翻身，翘腿坐上了阳台的栏杆，就要天亮，却没有人睡觉，天地在巨大浪涛声中翻腾。　
手机却在这时突然响起，小孩子的玩意儿，总带着点夸张耀眼，铃声一响就有一圈宝蓝色亮影在翻盖上跳跃旋转，煞是好看，希澈看了看来电显示，笑着接起来，“喂？”　
那头微微得沉默。　
“怎么？才离开几小时就这么想我了么？”　
“希澈……”那头明显的欲言又止。　
“怎么？你是想好给我殉葬的方式了吗？”　
“……还……没有。”　
“那我给你几个选择吧，”希澈俏皮一笑，换了个尖细的声音，压着嗓子说，“您好，欢迎拨打自杀热线，本机提供各种自杀咨询服务，上吊请按1，服毒请按2，自刎请按3，跳楼请按4，割腕请按5，卧轨请按6，跳河请按7，枪杀请按8，跳崖请按9，如需帮助，请按0。”　
那头沉默了一下，问，“还有其他选项吗？”　
“有。”　
“什么？”　
“你可以选择挂机。”　
韩庚微微一愣，许久之后，他说，“阳台上风大，进屋里去吧。”　
说完，切了电话。　
喂？喂！希澈对着手机嚷了几声，可那头只剩下了忙音，咦西！你怎么知道我在阳台上？　

“烧一直不退。”始源俯身，用额头贴着东海的额头，那上面的高热一直不见消减，“海，我们需要去医院。”　
　已经是接近下半夜，以为安眠药的药效总能撑到天明，却不想明明给他冲了热水澡也灌了大杯姜汤，到下半夜还是起了高烧。　
用被子将东海紧紧裹了，始源一边吩咐站在门口的管家备车，一边费力得把东海抱起来，东海小小挣扎了一下，睁开眼莫名得看着他，“要去……找赫在么？”　
“你发高烧了，我们要去挂急诊。”　
　　“哦……”他靠回去，闭了眼，任始源打横把他抱起来往外走，走下楼梯走出门，始源以为他已经睡着，他却又睁开眼，问，“那什么时候……我们去找赫在？”　
一愣，始源不回答他，只是就着管家拉开的车门，将他塞进了副驾驶座。　　
　

　
　“不知道是不是发烧的原因，明明没有睡，却好像一直在做梦。”汽车无声得行进中，东海突然开口说。　
“梦到了什么？”　
“摩天轮。”　
“嗯？”　
“天空到处在放烟火，我趴在玻璃上看，却看到赫在站在窗外，我就想，明明在半空为什么他要站在外面呢？我就去拉他，可是我还没拉住他，就开始往下掉……”　
“然后呢？”　
“然后就醒了，被吓醒了。”　
“只是梦而已，下半夜的梦都是反的。”　
“我们可以不去医院么？”东海问。　
“就快到了啊。”　
“可是我口渴了……”　
始源想说你忍一忍，马上就到了，可是转头看到东海因高烧嘴唇已经起了干裂，好像因为刚才说了太多的话还有些气喘，于是急忙扭头去看车窗外，找到了一家24小时的便利店，便将车停了下来，拔了车钥匙，说，“那你在车里等我一下，我去买瓶水回来。”　
东海点点头，“好。”　

稍微费了一点时间，因为不敢给东海喝冰水，于是硬是让店员用纸杯装着放到微波炉里面转到半温热了才端出来，始源一路小跑着出来，小心翼翼得怕洒了水却又不敢慢了步子怕东海真的渴得厉害。跑回到车边，始源一手擎着水杯，一手去拉车门，刚拉开就愣住了，副驾驶座上已经没有了东海的身影，只有那条出来时裹住他的被子，被松散得丢在副驾驶座上！　
“东海？！！”　
“东海！！！！”　
始源慌忙丢了水杯，拿出车钥匙就要上车，却看到不远处，一个小小的身影踉跄得转进了一个窄小的胡同。　
“该死！！”　
始源恨恨得摔上车门，拔腿就开始追！！　

“李东海！！你给我停下！！！”　
“东海！！！”　

　凌晨的空气冰凉得渗进肺叶，鼻腔一股股得酸痛，高烧加安眠药，使得奔跑的步子虚软而无力，可是不能停下来，无法停下来，我的赫在丢下我不见踪影，就算摩天轮下面是万丈深渊我也必须跨出那一步去拉住他，我不能……不能……　
泪湿了满脸，就要到极限，身后始源的叫喊声越来越近，他在喊，“停下来！！东海！！”　
谁？我吗？　
怎么能停呢……　
我怎么能停呢……　

该死！！　
一边奔跑一边咒骂着所有人生中学到过的粗话脏话，始源奋力得追赶着眼前那个瘦小身影，明明吃过安眠药还发着烧，怎么却像上了发条一样半点都不能停歇呢？明明感觉就要追上，论体力论身长，都没有跑不过他的理由，可是每次觉得就要追上的时候却又硬生生被拉开距离，前面的人像疯了一般不要命得在跑，那姿态让始源真怕他下一秒会直直倒下去！　
“李东海！！！叫你停下你听到没有！！！”　

海……　
能听到越来越近的浪涛声。　

前面的身影渐渐跑不动，拖着沉重的步伐吃力得翻上码头……始源惊讶的发现他们竟然足足跑了半个多小时，就那样用奔跑的双腿，穿越了大半个城市跑到了在城市另一头……　
瘦小的身影一点一点停下步子来，肩膀不断地在上下起伏，他吃力得回过身看着始源，喘着气一点点向后倒退着……　
始源停下，撑着膝盖喘了好一会，才缓过劲来，一步一步向前走过去，说，“跑够了么？”　
“跑来这里又怎么样？你能游过去么？”　
“隔着这么大一片海，你就算跑再远有用么？”　

　东海喘着气空洞着眼一点点倒退着，就要走到码头的边缘，始源急忙伸出手，隔着凌晨稀薄的空气，不容抗拒的说，“过来。”　
“李东海，不准再往后退，也不准再跑，过来。”　

黑暗。　
无穷无尽的黑暗，看不见东西，胸膛疼得感觉整个肺部都在痉挛，眼前是黑沉沉的一片，因为剧烈的运动而晕眩的难以自持，以为就要掉落进深渊，却听到前方有人在说，“过来，李东海，不准再往后退，也不准再跑，过来。”　
是谁呢……　
这个声音……　

“不觉得太自私了么？李东海？”　

东海愣住，停住倒退的步伐，呆呆得站在原地，渐渐可以看清眼前的景物，但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却猛地被向前拉住。　
他听到始源在说，“不觉得自己太自私了么？东海？只知道奔跑，不管前面你要寻找的人是不是愿意让你找到，也不管身后追赶的人追赶得有多辛苦，不管他要打的这场仗关系到多少人命牵涉到多少利益，也不管希澈哥为了你付出多少心血牺牲多少爱情，你却只管自己奔跑，只管追逐自己想要的，不觉得……很自私么？”　
怀里的人没有了半点声响，只有停不下来的喘息声近在耳侧，不挣扎也不再奔跑，他一动不动得站在原地垂着手低着头，空洞洞的眼仿佛没有任何焦点，下一秒，他在他面前，笔直的，安静得……倒了下去……　
“东海？！东海！！”　　
　
　“对不起……”　
天渐渐开始亮起来，急诊病房的窗外，已经有了微小光亮一丝丝透过百叶窗帘间的缝隙渗进来，东海睁开眼的第一句话，这样对着坐在床边黑着眼眶的始源说。　
始源拿过一旁的杯子用棉棒沾了水在东海的嘴唇上擦了一圈，然后说，“我确实生气了，在那奔跑的半小时里，我很生气，东海。”　
“对不起。”东海垂下眼帘，又说。　
“我气你一次都没有回过头来，不管怎么叫，怎么喊，不管怎么用力追赶，你都没有回过头来，好像就要追上了，明明一伸手就能抓到你了，可是你却又跑掉了，你转弯了，或者加速了，明明你在闭着眼睛不顾一切得跑，却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一般不管多少次都能避开我想揪住你的手。”　
病房里安静得只有始源淡淡的声音，他一边帮东海穿起外套，一边继续说，“那个时候我就在想，原来真的是不管怎么样都追不到的啊，就算多少次运动会我都可以拿长跑冠军，前面是李东海的话，还是追不到的啊……”　
“对不起……”　
始源笑笑，拉开被子把东海从床上抱下来，“既然醒了，就回家吧，我会让家庭医生过来看你。”　
东海顺从得让始源把他从床上抱下来，却又突然问，“赫在呢……可是我的赫在呢……”　
始源顿住。　
“跑那么多路都找不到吗？再怎么用力怎么想念怎么奋力奔跑，都找不到吗？”　
“他现在海的另一头，你刚才已经看到了，很大的一片海……”　
“始源你把他带回来好不好？”　
始源一愣，“李东海，他把你托付给我的时候，我有想过如果他不回来的话，是不是我就可以拥有你了。所以没有人比我更想他回不来。”　
东海愣住。　
急症室里灯光炽白，东海的眼瞪着空洞洞的圆，突然说，“始源也想过，他有可能会回不来啊……”　
“做那样的托付，他自己不也做好那样的准备了么？”　
“那样的……准备？”　
“要喝点什么吗？办手续还要一段时间，我让护士姐姐去买点热饮给你好么？”　
“他有可能会……回不来吗？”　
始源皱眉，不想继续那样的话题，正想要把他的注意力转移到别处，东海却更用力的揪住始源的衣领，“他有可能……有可能……”　
那脸色一点点变得惨白惨白，好像憋了一口气呼不出来一般，东海用力到指关节都泛出青白，“他……他有可能……”　
话未完，却是一口鲜血，“噗！”得一声，喷涌而出……鲜红鲜红的血，溅了满身的细小花瓣，血色晕染，东海的脸死灰般惨败，始源惊的几乎跳起来，一把搂住东海喊，“东海！！！东海！！！”　
“你把他……带回来……好不好……”　
“东海！！！怎么会吐血？？？医生！！！医生！！！！”　
“隔了一片……海啊……那样太远了……始源你把他……带回来好不好……”　
“东海……”　
“始源……请你把他……”嘴角还在不断渗出血丝，东海却用力用力揪着始源的衣角，“请你……”　
“好！好！”始源一把抱紧他，“我把他，活着带回你身边……我保证……”　　
Twenty…three　

　　天光微亮，东方渐渐抽出丝丝白光，希澈利落得穿上外套，深黑色风衣，如同这晦暗不明的局势一般深不可测，掀开大床床垫，一排冷峻枪支整齐得排列在床板上，希澈的手一一划过那些冰冷金属，停留在一把小型机qiang上，刚想拿起，又顿住，转而抓过角落的一把小小弹簧刀塞进靴子里，阖上床垫站了起来。　
“一把qiang都不带上么？”　
突然有声音从窗口传来，希澈一愣，讶然转身，就看到……　
有黑影依在窗框上，插着手侧着头看着他，微亮天际衬着他修长身躯，希澈皱眉，猛地上前三下两下得把人扯下来就往墙上抵，“你跑来干什么！！我不是叫你……”　
“看着韩庚哥，我知道。”少年抓住希澈揪着他领口的手，“我看着他又有什么用？你以为你还有命回去见他么？”　
“这不归你管！”　
“我就是要管！”少年一把揪住希澈的衣领，一个反身，用力将希澈压到了墙上，“你以为我是怎么到这的？允浩哥就在下面！是后续部队！懂么？！”　
“允浩？！”希澈猛的瞪大眼睛。　
“你以为你带着他们找到了墓址他们就会放了你和韩庚哥吗？他们只会杀了你灭口！允浩哥就是作为后续部队来清场的！明白吗？接到的命令就是……一个不剩！”手越压越紧，整个胸腔都被死死压住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希澈却不动了，平静得看着眼前少年。　
“那又怎么样？”　　
“什么？”少年愣住，转而愤怒的揪住他的领子，“什么叫那又怎么样？！海蓝的人一个不留得都会被杀死！这个家族的主人不但背弃了家族的使命出卖了他们守护的秘密，并且害得整个家族的人都被杀死！你要背负这样的罪过吗？！”　
“允浩现在在哪？”希澈还是平静得问。　
弘基呼一口气，松开希澈的领子，“就在下面，允浩哥不希望你出事，让我带你出去，我们准备了潜艇，到时候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你带出去，”说着弘基上前去拉希澈的手，“走吧，时间不多了，趁他们还没有发现……”　
　　一拉没有动，弘基回头，就见淡淡微光里，希澈的眉紧紧锁着，还想说什么，希澈却突然脸色惨白的看着弘基。　
　　“你怎……”刚要上前，希澈却一把甩开他的手，“叫允浩走！不能让他留在这里！”　
“你在说什么？”　
太奇怪，既然是要清场又怎么用得着允浩出马？就算没有韩庚，有在中和紫月也已经足够，况且明明了解允浩的个性，虽然看起来听话但从来不够心狠手辣，明知道他一定会放水又怎么会叫他来？何况好不容易让他夺得了木莲，这个时候不让他坐镇木莲反而跑来海蓝不是太奇怪了吗？！　
希澈一把上前拉住弘基，慌忙问，“除了你都有些谁来？你是偷着跑上允浩的船的么？”　
“当然不是！开墓那么大的事，木莲早就炸开锅了，哥哥们都来了！我用得着偷偷来么？”　
“哥……哥们？”　
“你就别再废话了！快跟我走吧！”说着要去拉，希澈却没有动。　
“我说你……”　
“弘基，你赶紧下去，带上我的话，让允浩赶紧走，不要进墓地！你，还有你的哥哥们，也都赶紧回去！”　
“你在说什么？为什么要……”　

　希澈反身，匆匆开始掏手机，手却被压住，“你听不懂我的话么？”　希澈抬头瞪着弘基，却见惨淡光线里这孩子的脸突然就变得忧郁。　
“你不是说……我是老天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