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应看的暗黑史-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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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等一的高手。
一流一的人物。
但米有桥在这些群龙众豪风云际会里,是十分特出的一外。
他虽然只是一名太监,一名内监统管,但因接近服侍皇帝、太子,又与宦官、权臣十分亲近,所以掌有暗权。
他的武功高绝,但又深藏不露——是以人人都知道他武功高、武功好、武功出神入化,但却不知道他高在哪里、好在哪里、出神人化到了什么地步。
特别是这样,大家都对他的武功来历就更多猜测,更莫测高深。
——莫测高深,永远要比高和深似乎更高更深。
不可测的向来都比可测的可怕。
在京华武林里,米有桥的地位已一枝独秀;无与伦比,眼下关七找上了他。
关七是战神,也是斗魔。。
他是个武痴,更是武狂。
——如果说,关七还会有谁打不过的,想怕就只有这个米苍穹。。
——要是说,京城里还有人可以收拾米有桥,只怕就是这个关木旦。
在场的高手,无下作如此推测。
而且众人为这即将一战而雀跃、奋亢。
他们都在期待,期待目睹这震铄古今的一战。
可是米苍穹却没有动,他仍在坚持,“我不想打。”关七不耐烦地催促米苍穹:“你动手吧,你不动手我可要动手了!”米苍穹态度坚决:“我不想跟你打。”关七叱道,“你打是不打?不打也得打!不然就马上把小白交出来!”。
米苍穹突然变色喝道:“小心这胖子暗算你——!”
关七怒吼一声,一反手,五指如花瓣,向朱月明拂了出去。
朱月明一怔。
他其实并没有出手。但是他明白得快,尽管肥得像猪,样貌像猪,五官也像猪,身材更像猪,连食量也十分像猪,但他的脑袋瓜子可一点也不猪。
他不得不接了关七这一招,就在朱月明接了关七这一掌之力,惊魂未定的时候,却发现一人却比他走得更快。谁?当然是诬指朱月明要暗算而分关七之心的米苍穹!
以米苍穹一方宗主,身兼武林、庙堂领袖之尊,居然不战而逃?
那是真的。他真的逃了。而且逃得飞快,全身在暗巷里只化作一点黄火和魅影,转眼便要不见。关七急追,他追的时候,散乱的银发贼风中激扬,当着月华一映,雪白如银。他很有信心,他要抓的人,一定逃不掉!他要打的架,就一定得打成!
因为他是关七,他一定能做到。
他的确做到了。此时,两个人正在大战。米苍穹的棍重如山,人却轻如燕。棍影子重,关七就困在棍影重蟑内,腾移、闪挪、跳跃、挣扎。关七的剑轻若无物。他手上的剑,已不是实物,没有锋,没有刃,但却都是锋、全是刃。锋刃处,他的剑是气。气是空的,所以无所不在,也无所不能力,无微不至,无坚不破,无善不可,无恶不作。
但是米苍穹毕竟老了,他身上散发的“老人味”是越来越重了,甚至有点气喘咻咻。他的棍子已飞了出去!关七却打出了他的“先天破体无形剑气”,剑气一出,棍法大乱。声势也大减,棍影为之大落。
正在关七腾身而起之际,一道闪电劈过,红色的闪电!
电是白的,剑是红的。
电光怎会变红?
因为剑光,一个白衣少年王侯手中的剑!
出剑的是方应看,中剑的却是关七。
他回来了。
关七却没有掉下来,众人听见“轰”的一声,也看见关七的身子在半空一颤,炸出了一蓬血花。然后他撞上了那在半空飞行的“事物”上。一下子,发出了一声空洞得让人畏怖的爆炸声。
然后,一,切,都,不见了。
群雄顿觉怆然若失,面面相觑。他们今晚一齐出手,所为何来?当然是为了要挑战关七,可是关七却倏然而去。
方应看得了手,却并不高兴。他年轻俊秀的脸上,甚至还有一点急躁,一点不耐烦。米苍穹本来气喘未息,但一见到他,便好像见到自己的孙子回家过年似的,慈祥里带着俊巴巴的,哪里还像是京城里顶级的高手?
“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
“你一路辛苦了。”
“一切都让你辛苦了。”
米苍穹仍眯着睛望着苍穹:“关七呢?他竟凭空消失了!”方应看唇边逸出一抹冷笑,“我也不知道。但我仍不许再让这种人活着回来。何况,他已着了此一剑,相信他也活不长了。”米有桥心里一凄,只答:“是。”
方应看却没注意米公公的语气,他的眼睛,正看着街上惟一坐着的人,一个白衣胜雪的少年,这个人当然是无情。
无情感到了方应看的目光,但是方应看的目光很快就移开了,他很快地走了。大街上一时间变得极为冷清,好像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梦,似幻似真,消失得毫无痕迹。
苏梦枕的梦
这一夜,雷损几乎未曾合眼。看着窗外的青光一点点漫上来,窗纸慢慢发白,他再也躺不住了。他推开了一扇窗,晨光中,细密的阴风映着灰暗微亮的天幕就扑了过来。
雷损很笃定自己这次会赢,因此他很镇定地坐在跨海飞天堂里喝茶。
在他喝到第六道茶的时候,苏梦枕来了,他准时跨入了六分半堂。
不早,也不晚。
他盯着面前这个男人,他的对手和敌人。苏梦枕的脸是苍白得有点蓝的颜色,时不时便有几声压抑的咳嗽,一条腿因为苦水铺一袭中毒废了,病、毒、伤纠缠半世。但眼睛却极亮,眼神里永远有火在烧,带着仿佛可以烧尽一切黑暗的毁灭力量。
雷损心里不觉感到一阵寒意——所有线索都告诉他,这个男人病势沉重,将不久于世,可是他偏偏一直活着。
活得张扬而峻烈。
现在他就这样随随便便坐着,身边站着白愁飞和王小石,但是无论是雷损、王小石或白愁飞,无人能掠去他一丝光芒,他是天生的领袖,真正的王者。
听到外面传来一阵笑声,听到这个令人牙酸的笑声,雷损无声无息地笑了。
来的是一顶轿子,这笑声当然是从轿子里发出来的。他是雷损请来的帮手,帮六分半堂绞杀苏梦枕。
可是就在这顶轿子到了门口的时候,另一个人负手走了进来,他一面含笑与苏梦枕打招呼,一面向着那顶大轿子笑问:“朱老总,你既然笑了,何不现身相见?”
轿里的人笑得连轿子都颤动了起来,这样看去,彷佛整座轿子都在抽噎着、喘着气一般,这样听去,彷佛这人的笑,跟苏梦枕的咳嗽一般辛苦。
“原来是方小侯爷也来了,小侯爷要朱老胖子出来,老朱就出来吧。”
他一出来,笑成一团和气,眼睛眯成一线,却盯住方应看腰间的剑,那一柄剑,古鞘厚套,却隐然透漾着血红,一如人体的血脉一般流动。
这样的一个人,当然是刑总朱月明。他是个很要命的人,更要命的是,他还是蔡相的人。
方应看微微笑着,他的一举一动都显露了他的风度和教养,斯文有礼的说:“你来了,那最好,可是,今天没有咱们的事。”
朱月明忙道:“对,对,这是苏楼主和总堂主的事,咱们是来做见证的。”
苏梦枕徐徐站起,扶桌,咳嗽,一双氤氲着鬼气的眼盯住了雷损。苏梦枕一反手,掣出了红袖刀,刀光腾起一阵凌厉而且艳丽的杀意,“当然不是他们的事,今天,是你和我的事。”话才说完,刀光已钉向雷损的咽喉。
刀光,像美丽女子的一声轻吟,动魄心魂。
刀锋是透明的,刀身绯红,像透明的玻璃镶着绯红色的骨脊,以至刀光,漾映一片绯红刀弯处如绝代佳人的纤腰,刀挥动时还带着像空簌一般的清吟,还掠起微微的香。
他出了刀。刀光绰约,像一抹夕晖,抑或一场细雨。
属于金风细雨楼的刀。
雷损大喝一声,发了一招,似雷霆一震。他的“快慢九字诀”,每发一招,俱大喝一声,大喝之际,天地似为之寂灭。
刀光自雷鸣里刺入、戳入、割入、卷入!雷损的出手快慢不定,时疾时缓,骤然间,他把“临兵斗者皆阵裂在前”一招九式全都发了出去。苏梦枕刀光纷飞,似银雨千道,如果说雷损所发出去的劲道一如一张天罗地网,万灭漩涡,那么他的刀就是一张专切罗网的利器,专破漩涡的神桨。
方应看见苏梦枕在狂飙厉劲下,尚可断切自如,进退有度,心头方才一喜,忽而就听见了咳嗽声。
要命的咳嗽声。
苏梦枕一面呛咳着,鼻下、唇边,都溢出血来。很快,连耳际、眼角,也流出了血。方应看同时发现,苏梦枕的身形,似已慢了下来。这种缓慢,不是一流高手,是绝不可能觉察的。腿伤!
方应看一念及此,心中一沉。
这时候,场中残局倏然大变!
朱月明在这时候滚了出来。他的人圆滚滚的,他整个人也像是一粒球般滚了出来。他这种姿势,就像是有人一脚把他踢了起来似的。
他做了一件极之突兀的事。他的双手突然扣向苏梦枕的咽喉!苏梦枕正在全力对付雷损,而雷损也在这时候抽出了他的宝刀“不应”——这是一把魔刀,整个大堂的人,都觉得被一种奇彩所充满。
雷损整个人的战志都似被带动,发出疯狂的攻击——比疯狂更疯狂,比骤雨更骤雨,比惊雷更惊雷!
苏梦枕没有退,他的红袖刀,漾起一凄美的颜色,像落花一般无依。
方应看却再也不能沉住气了。他身形一动,拔剑、出剑,剑作龙吟,清脆悦耳。一种鲜血流动似的烈红光芒一闪而过。
他一剑震开了白愁飞、王小石、朱月明三人,并借三人真气互激之力,安然地“飞”回了自己原来的座椅上。
就在这时候,局势再一次突转——爆炸发生了!
炸开的是一口棺材,雷损的棺材。
雷损人在棺材里。
爆炸不是很剧烈,但是很可怕。
待尘埃落定,瓦砾沉地之后,那口棺材已炸成碎片,原先的地上,也炸出了一个大坑。
爆炸发生的时候,方应看借炸力倒飞上了屋顶。苏梦枕站得最近,他身上炸伤了好几处,但是他仍然站着,他是胜利者。
他有点发怔,这个与自己争了一辈子的对手雷损,居然以这种方式死了。
夜已深。
繁华如梦的京都,灯影俱灭。
神通侯方应看却趁着夜色摸上了红楼,他轻功极佳,似一根洁白的羽毛,飘进了一间尚亮着烛光的小窗。
“小看。”苏梦枕坐在桌前喝一碗药,他还没有睡。一双眼睛深邃又漆黑,氤氲流光,盯着面前笑意似水的白衣王侯。“你今天不该出手的。”方应看站到了他的身后,一双白玉般的手放在了苏梦枕单薄的肩头,属于年轻生命的那股热力直直地透过衣衫,灼热得人无法忽视。方应看侧头在苏梦枕耳边说,“我出京之前,你答应过不会去找雷损。”他的笑容甚至带着一点孩子气的委屈,“你居然骗我。”
苏梦枕闪过一阵奈何奈何莫奈何的怃怅,他起身走向窗边,目注天际,眼里孤寞深寒之意更烈,让人有一种风中之烛的错觉。“小看,我有我的热血,你不会懂的。你太年轻,属于你的时间还很多,你何苦现在去锊蔡京的虎须。”
方应看踱到苏梦枕的床榻边沿,手扶床架而坐,他敛了笑意,“我懂。可是你却不信我。”苏梦枕回过头来,烛光下,方应看的脸如明珠映光,美玉生晕。“小苏哥哥,你我原是一样的人,我一直都懂你的志向。你想澄清这天下,可是这位赵家天子却只是个纨绔,朝廷现在已是从里边腐了,官家如此昏聩,就靠着江湖的热血,如何能换的日月?更别说驱除鞑虏,保土安疆!”
苏梦枕有点诧异,他伸手覆上方应看的脸,冰凉的手带着薄茧,摩挲着细嫩的皮肤,“小看,不是我不愿信你,而是你要的太多。”方应看的眉眼突然金了一金,下巴微扬,容色如画,眉眼间皆是翩翩的风情,他一把抓住苏梦枕的手,“你怎么能把我看得这么透。”
苏梦枕又开始剧烈的咳嗽,眉间泛起不祥的黑紫色,甚至连耳朵都开始流血,方应看将他扶到床上,看着他怆寒瑟缩的身体“窝”在成堆的被褥之间,忍不住蹙眉道:“怎么这么重?”说着,伸出白玉般的手指,按住了苏梦枕的手臂,将一股真气缓缓地输了过去。
“小看,我听说,你父亲要来京城了。”苏梦枕瞧着这个垂着眼的贵介公子哥,低低地说了一句。“我知道。老头子是来找我麻烦的。”方应看头都没抬,却松了手,替苏梦枕掖好了被角。“你真的要娶雷损的女儿?”方应看的眼神在晃晃悠悠的烛火之下,时明时暗,讳莫高深,“这个女人,绝对不简单。”
苏梦枕低叹,“我爱她。”“是吗?”方应看唇角突然牵出一丝邪魅的笑意,眼里尽是闪着波光的桃花潭水。“楼主——”外面传来杨无邪的声音,方应看似一枚落叶,从窗口飘出,轻的不带起点尘
“进来。”苏梦枕的声音很平静。“雷纯姑娘被人□了。”杨无邪的声音很低,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如一个惊雷,炸响在苏梦枕的耳边。
苏梦枕一阵剧烈的咳嗽,刚刚喝进去的药液全部都呕了出来,一双白得发青的手紧紧攥住了杨无邪的衣袖,“什么时候的事?”他又咳又喘,身子佝偻成一团。杨无邪的眼里身子有种怜惜,“就是刚才,在破板门。”
“谁干的?”苏梦枕的眼睛里燃起了熊熊的火,怒火。“不知道,属下这就去查。”苏梦枕松开了杨无邪的衣袖,“当时谁和她在一起?”他的脸青得可怕,“温柔。”杨无邪很快地答。
“你一查出来,立刻杀了那人。不管是谁,不管用到楼子里的任何人去杀。”苏梦枕已经冷静了下来,“叫王小石明天到我这里来一趟,我有事交代。”杨无邪答应着去了。他刚一关上房门,苏梦枕终于再也撑不住,“哇”的喷出一口黑血,昏了过去。
房门再一次无声无息地开了,进来的是一个肤色白皙、轮廓峻刻的青年人,一身锦衣,张狂负傲,竟然是白愁飞。
摇曳不定的烛光透过罗织绣帐,影影绰绰地落在苏梦枕的面上,此刻他正在高烧,神志昏迷,脸上泛起了不祥的红晕,呼吸之间甚至都能听到肺音。
白愁飞坐在床边,俯身下去,看着苏梦枕高而挺的鼻梁,伸出了一根修长而文气的手指,缓缓地滑过苏梦枕的眉,眼,唇,慢慢地落在他的喉结上。“梦。。。。。。”他口中轻轻吐出一个字,却听见苏梦枕口中轻轻地呻吟了一声。
他慌忙拿开了自己的手,一双如鹰般的眼眨也不眨地盯着苏梦枕,生怕他醒过来。但是苏梦枕却没有醒。白愁飞轻出了一口气,发现自己的掌心全是冷津津的汗。他正要转身离开,却突然听见苏梦枕嘴里逸出两个微弱却清晰的字,“应看——”
白愁飞愣住了,腰背如杆枪般搠起,慢慢攥紧了拳,脏腑开始尖锐地刺痛,像是极细雅的利刃绵密地刺了下来。好,很好,原来你心里的人一直都不是雷纯。你居然骗我,那就不要怪我。他的眼神掠过一丝阴鸷冷沉的光,转身大步离开。
遇雪尤清,经霜更艳
虽然刚入冬,蔡相府里已经燃起了铜龛,忘鱼殿里暖意融融。。
蔡相坐在一张披着白虎皮的圈椅上,正在与一个脸如冠玉、谈笑自若的青年交谈。
蔡京问:“在苏梦枕直赴‘六分半堂’与雷损决一死战一役里,雷损也把你请过去‘六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