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应看的暗黑史-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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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应看“哦”了一声,“既然是无情总捕相邀,应看当然从命。”方应看突然凑近了无情的脸,笑得甚至轻佻,“既然是坐牢,在下可否带上卧具?只怕六扇门的床在下睡不惯,睡不着的话,难免想的事情就多了——”
无情依旧冷冰冰没有搭话,那位张大人却结结巴巴地说,“皇上曾吩咐不可委屈小侯爷,只要……只要……不是违禁之物,小侯爷自可携带。”
方应看闻言,拍了拍手,孙管家悄无声息地出现了,“既然这位张大人已经发话了,你就把昨日替我准备的那些东西都送到神捕司去,他们自会安排妥当的。我不在的时候,府里你多看着点。”
于是,缉拿神通侯方应看的就这样轰轰烈烈地开始,平平淡淡的结束了。
哦,应该说还没有结束。
当追命回到神捕司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屋子里堆的满满当当,还有几个小厮正在往门口搬几件大物件。
追命给一只盒子绊了一下,问铁手:“咱们六扇门要搬家吗?”
无情眼中冒火,冷冷转身走开。铁手只得解释道,“我们刚刚收押了小侯爷方应看,这些都是他的东西。”
千金之子不死于市。
方应看自然没在阴暗潮湿的大牢里,虽然也在铁血大牢,却是专门给他辟了一处,里面还摆着神通侯府送来的湘妃榻,暖玉茶案,一套钧窑玫瑰紫铀的冰裂纹茶具。
方应看一袭白衣,玉带束发,歪在榻上品着一壶苏合香酒,还有几色小点心摆在手边,闲适的很。
无情却很是头疼,就因为这位小侯爷,他不得不安排人手一一检查那些神侯府送来的东西,也不见这位侯爷平日里有多讲究,眼下坐了牢,倒是吃的,用的,玩的全有,简直比大姑娘还繁琐。
孙管家甚至还送来了一堆话本传奇之类的书来,说是给小侯爷解闷。无情担心小侯爷耍什么把戏传递消息,就规定凡是有字的纸片一律不准带进去。
过了一日,神通侯府又送了几本册子,这回果然是一个字都没有,全是画,春宫画。
于是追命一回六扇门,就看见白衣无暇的大师兄一脸冷得吓人的表情,手里还拿着一本,呃,春宫图?
追命正要开口,听见无情低低地一声,带着点咬牙切齿,“方——应——看——”紧接着,一堆册子被扔了出来,“给他!”
追命捡起最上面的一本,翻开看了看,也不知那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孙管家哪里搞来的,绘的甚是精细,图中竟然还是两个男子,更离谱的是,其中一个怎么看起来挺眼熟的,居然有点像,大师兄?
方应看这边在牢里待的舒服,看见无情还笑嘻嘻地明里暗里占几句便宜,而诸葛神侯的奏章上去也有数十日了,皇上那里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罢相
任劳看着任怨这些天跑大牢也忙得团团转,忍不住问道:“咱们侯爷这是玩的哪一出?他妈妈又那个免死铁券,干嘛还到牢里蹲着?这府里多少事情等着他发话呢。”
任怨看了他一眼,“你怎么这么笨!蔡相对小侯爷视下了狠心,这明里暗里的绊子都下了几回了。以神通侯的身份,敢上门来拿人,肯定是蔡相使了力的。侯爷这一招,摆明了是苦肉计。前儿侯爷那封折子,是找一个姓秦的书生写的,那叫一个忠肝赤胆,声泪俱下,小侯爷奉旨调查菏泽铁矿一案,却被奸相构陷下狱,米公公在官家面前再添上些话,蔡相在官家心里就成了年老德薄,嫉贤妒能的保守一派,而小侯爷自然就有机会了。”
任劳恍然大悟,帮着任怨把送到神捕司的东西绑好,“那新夫人呢?眼下她可是想着法儿的折腾呢。”
任怨阴恻恻地笑了,“女人的事情,小侯爷心里有数,你看他几时在女人手上吃过亏?”
而神捕司里,铁手此刻他正站在大牢门口,看着无情和方应看针锋相对,不觉摇了摇头。
他总觉得这方应看有些奇怪。这个贵介如兰的公子哥儿,在任何人面前都是彬彬有礼,唯独一遇上大师兄,就有些轻佻起来。而大师兄向来沉稳镇定,极少有情绪波动,偏偏对这个小侯爷忍不住脾气。
等到第十五日,在六扇门已经被方应看折腾的鸡飞狗跳的时候,神通侯谋反一案终于有了结果,却是一个出乎意料的结果:皇上御批方应看谋反一案查无实证,雷纯因诬告一案充入乐籍,流放三百里,圣旨恩准方应看休妻。
如此偏袒,令人起疑。
但无论如何,方应看又若无其事地回到了他的神通侯府。几日后,神通侯方应看关于菏泽铁矿一案的奏章一上,朝野震动。
此案直指当朝司空、安远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的蔡太师,平时备受打压的几个耿直官员也都站了出来,纷纷上书要求严查。
几日之后,此案终于有了结果:蔡京罢相,贬于儋州。而梁师成、王黼亦受到牵连,此外有近百人涉案,或被贬,或流放,平日蔡京一派的人,几乎都被清洗一空。朝堂上下,风气顿时为之一清。
这次借着菏泽铁矿一案,终于扳倒了“六贼”之首的蔡相,朝堂之上,不少忠直之士面上都有了几分喜色。而诸葛神侯这边,关于弹劾神通侯方应看一案的结果也让人甚为讶异。神捕司的折子写的很简单,神通侯方应看行为不端,多有违禁贪渎之事。
于是,继蔡京罢相之后,神通侯方应看亦被贬黜台州。
如论如何,方应看总算是被赶出了京城。六扇门中,人人都松了口气。
世态炎凉,神通侯府顿时门庭冷落鞍马稀。昔日车如流水马如龙的神通侯府,变得分外萧瑟凄迷,连门前十八盏大灯笼都全部撤去,家丁美婢,护院高手全部不见,连门楣上的匾牌都用白布遮住了。
夜已经深了。
无情一袭白衣,犹自坐在书案前思索。
他与方应看交锋数次。诸葛神侯曾说,方应看长于谋,而无情擅于破。而在自己看来,方应看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他似乎对大局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预见。这一局交手,方应看虽然被贬出了京城,但是无情却不知道,这一局赢的到底是谁。
桌上的茶已经凉了,他抿了一口,望着窗外的夜空出神。看的有桥集团依旧在京城无孔不入,而且借由诬告一案,六分半堂已经完全退出了京城势力,而因江南最近歉收,米价上涨。操控米粮生意的有桥集团却趁机大肆敛财,势力越发如日中天。
蔡京罢相,饿死在路上。梁师成、王黼、李邦彦等人也或者“暴病身亡”,或者“不知所踪”,这等手腕,除了做事滴水不漏的小侯爷,还能有谁?而蔡相四十年所积的整整两船金银之物,估计悉数落入了方应看的囊中,但是京城的各大钱庄最近却无任何大笔银钱流入,这笔钱究竟去了哪里?
而方应看被贬的地方在台州,两年来当地官员一直有倭寇侵袭的邸报上奏,去年的邸报更是离谱,三十名倭寇贼人竟然劫掠了县衙,可见当地武备之松弛。可是小侯爷被贬到当地后,就连周围年年上奏的二十多个郡县,全部再无任何有关倭寇海盗之类的邸报入京。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定然与这位神通广大的小侯爷脱不了干系。
皓月冷空,几颗残星斜挂在西天,惨淡似坠。
“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屋顶上突然传来一阵豪壮的歌声,无情不禁会心一笑。
果然,在高高的屋檐一角有个人影静静地坐着,从无情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一点白影。他的侧影映在月光中,带着一丝落寞。无情飞身掠起,如一片花瓣,飘到了屋顶,坐在了那个白衣人的身边。
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俊雅与豪气,却完美地在那人身上融为一体。无情并未转头看他,只是静静地坐着,微微垂首,俯视着撒满银月霜华的汴梁城。那人却转过头看了无情一眼,头一仰,喝了一大口酒,露齿一笑,两个酒窝若隐若现,他问:“无情,你在想什么?”
“在想这片大好河山。”无情向北望去,仿佛无穷尽的视野中包含了长城、狼烟、黄河,飞沙滚石,昏天黑地,血流成河的场景,他收回目光,看着身旁这个英气潇洒的男人,“戚少商,北边情况究竟到了什么地步?”
“无险可守,无将能战。”戚少商的语气很低沉,无情也长叹一声。“听说方应看被贬到了台州?”“是,我刚刚就在想这件事。以他翻手云覆手雨的本事,居然如此轻易地被扳倒,太诡异了。我与他交手数次,此人一向做事滴水不漏。而且在菏泽铁矿一案调查中,我发现他的实力已经非常可怕,蔡京恐怕都是被他设计的。我估计,他手上至少有一支五万人的精兵。如果此人能为国分忧,何愁金人南下?”
戚少商举杯,微笑,敬无情:“你想我做什么?”
“杀方。”无情的眉目极是清朗,却带有一种孤寂高寒的煞气,他本来是撑竹帘的竿子,愈磨愈削,愈尖愈锐,终于就得变成杀人的利器,就像打研一把尖刃一样。
寒光浸夺。
无人敢攫其锋。
近之则伤,终不可赏玩。。
“你决定了?”戚少商看着这个白衣少年,无情此刻就似一把出鞘的剑,简直比这月光还要寒上几分。
戚少商对天敬了一杯酒,“算我一份。”说罢,白衣一闪,如天际神龙,消失在屋檐。
无情没有动,他依旧坐在那里,仿佛早已融入到这如水的月光中。良久,他把“小吻”放到唇边,如水的箫声倾泻出来,他的箫声很静,下指很轻,却偏偏透着一种冷冷的杀气。
深秋的夜色下,无情静静地坐着,看似文雅柔弱偏又透出峭拔孤绝的傲然,箫声萦绕在他的身边,带着清寒入骨的寂寞。
自古多情空余恨。
情多,即伤人,亦伤己。
他是无情,可是他的箫声却如此多情。
多情如懵懂少年多情的幻梦。
台州县衙里,白衣的少年王侯也在抚琴,琴是焦尾,古拙陈旧,手却白得如玉,修长纤细。琴声如空谷清吹,肃杀而起。带着一种逼人的泠然之气。突然,幺弦一颤,风雷之声大作,曲子越发激愤清越,如清角吹寒,狂风吹浪。
琴音却似乎掩不住那凌厉的杀意,于是调子一变,西北天空瞬间滚起乌黑浓云,风乍停,星光尽敛。
“啪”的一声,弦已断,琴音戛然而止。方应看怔怔地看着琴,放下了琴,他抬头望着窗外清寒的月色,轻叹了一声。
“小侯爷。”任怨在门口清唤,方应看回过神来,“什么事?”“暗行特使的‘零’过来了,在书房等候。”方应看蹙眉,“让他回去吧,暗杀的事,暂时用不着他了。”任怨应了一声,转身去回话。
方应看眉间掠过一丝恨意,他想起自己与米公公说过的话,“我们是掌控天下的人,心如钢铁,无人不可利用,无人不可背叛,因此无懈可击。”他从来不允许自己存在任何弱点。即使有,他也会将这个弱点消失。
比如方巨侠。义父曾经是他面前的一座高山,他是他的父亲,对于这个人,他有一种本能的敬畏,也有一种内心的不安。方应看从小太过聪颖,也十分敏感。因此义父对他再好,他也不能放心如其它小孩般撒娇任性,为所欲为。
这种深刻的不安全感一直伴随着他至成人。因此他必须杀了他,才能消除这种骨子里的不安。眼下他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弱点,无情。
准确的说,是舍不得杀无情。
曾经,无情是方应看少年时代的一种情怀,像一句念起来就会心痛的情诗,在冰凉的月光下摇曳着满树洁白的花朵,忧悒如月,清寒如梅,令人感伤。
而今,无情之于方应看,就如一个誉满天下的画师,开始学画时画出的第一幅画。这幅画虽然笔法幼稚,立意简单,却是他自己所画的第一幅画。他不想让别人看见这幅画,坠了自己的声名,却又舍不得毁去这幅画,于是将这画深藏在房间里,无人时拿出来看看,然后又悄悄地锁起来。
他不愿意见到无情,甚至会故意避着他。但是他却清楚的知道,这个人是自己弱点,必须杀了他,才能真正的无懈可击。
“你我,终非江南梦里人。”方应看遥遥地看向天际,“等我回来。”
惊变
王小石一路兼程,赶到京城的时候,方应看已经谪居台州。
当返回汴梁的王小石听到这些变化的时候,甚至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但眼前的无情那毫无内力的声音听起来却无比坚定,他冷冷地问王小石:“王师弟,师叔圆寂前是怎么交代你的?”
王小石沉默了。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逃避,他的责任,那个誓言。
他抬起头看着无情,“大师兄,你真的决定了?”无情直直地看进他的眼里,宽大的白衣有种幽静的凌厉。“四月初四,神通侯府,杀方。”
王小石艰难地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冷傲却寂寞的白衣少年看着窗外初融的雪痕,极轻极轻地叹了一句,“江南的杏花,那时候也都该开了。”
当方应看拿到从京城送来的匣子时也有些将信将疑起来。
前几天鸽盟刚刚传来消息,有人夤夜闯入已经封禁的神通侯府,而且使得是“万古云霄一羽毛”的轻功身法。眼下,又送来了这匣子里义母夏晚衣的丝巾。
这鸳鸯与鹤的绣图,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丝巾当日可是随着方巨侠一起下了折虹山送子峰。难道——
方应看脸上出现了少有的焦躁之色。
望着正堂中那盏人皮灯,他突然开口,“来人,备车。我要出一趟远门。”
一路北上。
这日已经到了商丘,离汴梁开封府,也不过三日路程了。“如果不出意外,四月初四应该可以赶到京城。正好是义母的生忌。,”方应看心想。
晚上,方应看披着一件灰貂,随意地歪在床上翻着一本书。
或许是这夜色太迷蒙,这月光太寂寞,方应看竟然忍不住想,如果自己没有进京,会不会就在那烟雨迷蒙的江南,做一个衣袂翩翩,赏花品酒,游戏人生的浊世公子,顶多替方家打理一下生意,如果能这样,也许一辈子也就过去了。
正在胡思乱想,烛光微微一颤,屋里凭空多出了一个人。
方应看心中虽然惊骇,面上却还是淡然,薄唇缓缓向上勾起一个笑容,“尊驾何人?”那个人解下了风帽,露出脸来。
此人年纪甚为苍老,却有一双极其深幽晦暗的眼睛,黑得泛蓝,一眼看过去只觉深不见底,似乎要将人吸进去一般。
方应看强自收敛了一下心神,不去看他那双诡异的眼睛,正要开口问话,突然觉得那人已经指风一拂,封住了自己周身大穴。这一下,方应看再也镇定不了,冷汗一滴一滴地沁湿了月白色的里衣。但是方应看心里又有一种很奇特的感觉,这个人对自己没有恶意。
他身上没有杀气,而且武功又不可捉摸,方应看有种很小的时候被方歌吟拎回书房时那种无力感。以他的武功,竟然在这个人面前还未出手就被制住,这种情况简直太过匪夷所思,即使是方歌吟甚至是韦青青青重生,也不可能做到。
这个神秘的高人将方应看用大氅裹得严严实实,轻飘飘地跃出窗户。屋内,烛影颤了颤,一切都安安静静,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两一日一夜之后,方应看已经被带到了大金境内。。
此时已是暮霭苍茫,残赭乱飞。
方应看打量了一下,这是一间小小的神庙,甚为破败,却处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