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与少年-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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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给旅客的休息的长椅已经坐满了人，有的人干脆打横躺在长椅上，怀里抱着行李。没有位置的人，干脆在墙边坐了下来。大厅非常的吵杂，广播的声音，闲聊的声音，吆喝的声音，通电话的声音，磕瓜子的声音，婴儿哭喊的声音。混杂的声音在耳边嗡嗡直响，让原本就发胀的大脑更严重了。
　　“唉？那是醒吾中学的制服吧……”
　　发现有人对自己投来好奇的视线，唐禹哲拉了拉有点变皱的白衬衫。
　　果然这个时间穿着制服出现在这里，过份引人注目了吗。
　　“哗——啊——”
　　尖锐的声音响起，唐禹哲回过头，只见一位母亲哄着哭喊着的娃娃。
　　不自觉地弯起了嘴角，同时身体却被撞了一下。
　　稍稍稳住了身体，唐禹哲向着撞到他的那人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不在意地收回视线。
　　原来，只要走出那个圈子，不连声对他说抱歉的是大有人在的。
　　用手抚了抚口袋，却发现本应放着手机的裤袋变得干瘪了。
　　是放到汪东城的旅行袋了吗？虽然已经关机了，但必要的时候还是有用的。
　　唐禹哲蹲下来，正欲拉开袋子的拉链，头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你在找什么？”
　　“我手机好像不见了，有没有放在你那里……”唐禹哲仰起头，回答。
　　汪东城皱了皱眉，“刚刚有没有被别人撞到？”
　　“啊……是有……”唐禹哲正想点头却被汪东城出口的脏话截住了。
　　“可恶！那狗娘养的！”咬牙骂了几句，汪东城低下头瞪着唐禹哲，“难道王子殿下一点警剔性都没有吗？”
　　“你是说……”唐禹哲愣了愣，终于明白过来。
　　在新闻里，甚至是从小接受的教育都有接触过对这种情况的描述的。但是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异。
　　“对，没错，王子殿下你被扒了，在毫无所知的情况下。”汪东城点了点头，加重了说话的语气。
　　“明明是一瞬间的事情……”
　　“一瞬间可以做很多事情。”
　　好吧，他第一次被偷东西了。
　　在踏上旅途的第一天。
　　本来还在发着懵的唐禹哲，看见汪东城从地上拿起了两个旅行袋，赶紧接过其中一个。
　　“我拿一个吧。”
　　跟着汪东城踏上一辆没有听过目的地的汽车，唐禹哲问走在前面的人，“这个地方是……”
　　“我妈妈的家乡。”


☆、第七十章　晕眩

　　侧着身在狭窄的过道里行走着，汪东城对着手里的车票，在靠后排的地方停了下来。
　　“这里。”
　　学着汪东城把行李袋塞到头顶的架子上，唐禹哲正要坐下去，后面座位的两个女生却看着他低笑了起来。
　　身侧的汪东城推了推他，“你坐进去吧。”
　　回过神，唐禹哲点了点头。
　　从上车开始，唐禹哲就感觉有点头晕，汽车里的汽油味非常的重。一开始的不舒服感是被兴奋的情绪掩盖过去了。直到汽车发动起来，胃部翻腾的感觉才强烈了起来。大概是因为昨晚休息不好的缘故。
　　死死捉住扶手的关节因为血液不流通而渐渐发白发麻，额头冒出了冷汗，然而越是忍耐，不舒服的感觉越是突兀。
　　一直翻着地图的汪东城终于发现了唐禹哲的异样。
　　“你在干嘛？”
　　“……”此刻唐禹哲连开口说话的意愿都没有。
　　“你该不会是晕车了吧？”
　　汪东城正打算调侃唐禹哲几句的，后面的女生却突然插话了。
　　“是不舒服吗？要不要坐这里呢？这里的窗可以打开。”
　　“而且小薰很会照顾人哦。”一旁的女生附和着。
　　面对女生的过份热情，汪东城沉默着皱起了眉心。
　　一直靠在前面椅背上的唐禹哲却抬起了头，稍稍回过头，有点渴望地看着车窗打开的狭窄缝隙。
　　一直沉默着的汪东城突然站了起来，“……那就换吧。”
　　唐禹哲带着愕然被汪东城从座位上捞了起来。
　　坐在小薰旁边的女生站了起来，正打算跟唐禹哲交换位置，汪东城却依然站在过道里。低下头，居高临下地对坐在里面的女生说，“可以请你起来了吗？”
　　女生愕然地睁大了双眼，“什……什么？我是说我们——”
　　汪东城提了提拉着的唐禹哲，“我要跟他一起坐。”语气十分的理所当然。
　　呼吸着从窗外吹进来的清新空气，唐禹哲感觉舒坦了很多。
　　“那个人怎么这样啊……”
　　“人家好心把位置给他……”
　　不时从前面传来女生压低的抱怨声，唐禹哲侧着头看了看身旁脸色不太好的汪东城。
　　带着嘲讽的话语从开合着的薄唇逸了出来，“王子殿下真是好没用唉，谁会想到高高在上的王子殿下会有这么丢脸的时候。”
　　“反正我就是这么碍手碍脚的。”胃部的不适感又升了起来，唐禹哲赌气地干脆闭上眼。
　　他也非常讨厌只能给他带来麻烦的自己。一无是处的自己。
　　“切。”
　　昏沉沉的大脑顶着颠簸着的玻璃，一直感觉到行使着的汽车的震动。
　　黑暗中一只温热的手掌把唐禹哲靠在车窗上的头拨了过去，动作十分地粗鲁。
　　正想拒绝，耳边响起了低不可闻的呢喃，“只要睡着了……就好了嘛……”
　　本要抗拒的手又重新放了下来。
　　在那条狭窄的缝隙里偶尔会透进带着泥土气味的风，给这一车浑浊的空气渗进一点新鲜的气息。
　　就算是少得可怜，也足以呼吸下去吧。


☆、第七十一章　到达

　　唐禹哲睡着了，而且一直睡到下车，至于车走了多久，他也不知道。
　　揉了揉有点酸痛的脖子，看到汪东城甩了甩被自己枕得发麻的手臂，唐禹哲有点过意不去，“你的手还好吧？”
　　一脸痛苦的汪东城伸手揉搓着血液不流通的左臂，“王子殿下是猪吗？竟然可以睡那么久。”
　　唐禹哲不服气地反驳，“要是不愿意，你可以摇醒我的呀。”
　　本以为汪东城会像以往一般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的，然而出乎唐禹哲的意料了。
　　汪东城竟然语塞了，瞪着眼看了他半晌，然后突然伸手在他头上猛敲了一下。
　　“王子殿下真是越来越讨厌了。”
　　因为事出突然，来不及避开汪东城的袭击，唐禹哲只能看着那只手伸过来又收回去。回过神来只能捂住被敲得发麻的头顶，抬头有点怨恨地看着汪东城。
　　“理论不过，就只能使用暴力吗？”
　　“啊啊，你也可以对我使用暴力啊。”
　　“我的教养不允许我做这样的事情。”
　　“那你可以闭上嘴巴了。”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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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到了吗？”
　　看着两米远一只手拿着便条，一只手拿着行李箱的汪东城，唐禹哲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
　　“应该是这边了。”汪东城比对着便条上抄写的地址。
　　“这句话你已经说第三遍了。”唐禹哲咬了咬牙。
　　他们从汽车站出来，搭了一辆通往这个小镇的公交车，到地址上标注的车站下来后，却不知道怎么走了。
　　本来这个地方给人的感觉就很奇怪。公交车沿着盘旋着的山路一直往上爬，转了一个弯又一个弯，山路两旁除了茂密的树林，偶尔会在缝隙中看到梯田。当然，那是唐禹哲在摄影杂志上获得的认知。
　　那无穷不尽的拐弯害唐禹哲的胃差点又重新翻腾起来。
　　公交车的司机也奇怪得很，一路上唱着唐禹哲听不明白的歌，还十分享受地摇着脑袋。
　　而公交车上其他的乘客也是十分的奇怪，说是其他的，其实也就是坐在他们对面的几个老人家。那几个老人睁着微突的双眼，死死地盯着他和汪东城，好像在看什么奇异的生物一般。
　　实在是被盯得不自在了，唐禹哲用手肘碰了碰身旁的汪东城，把声音压到最低。
　　“你说他们在看什么？”
　　“我怎么知道。”汪东城耸了耸肩，接着说，“应该是在看王子殿下这个奇怪物种吧。”
　　唐禹哲决定不理会身旁这个人，当然，也要忽视对面那几道快要把他看出一个洞的视线。
　　直到到达终点站，唐禹哲才轻轻舒了一口气。
　　下了公交车，唐禹哲才发现公交的终点站是设在山顶的。所谓的车站也十分的简陋，用木板搭了一个亭子就是了，连个线路图也没有。
　　车站对面看起来是条村子。挤满了很多的人家。
　　汪东城捏着那张记着地址的便条纸，本想要向那些老人家打听的，那几个人看见汪东城走近就掉头走。
　　那动作迅速得一点也不像上了年纪。
　　两人有点诧异地看着那逃跑的身影，一时有点无措。
　　结果就是两个人拿着那个便条，在连个路牌都没有的地方瞎找起来了。
　　来到一个奇怪的地方了。唐禹哲想。


☆、第七十二章　诉说

　　眼看着天渐渐黑下来，路上也没有看到其他的村民，自然没有可以问路的对象，唐禹哲终于按捺不住，停下了磨得有点痛的脚。
　　穿着皮鞋走山路痛死了。
　　唐禹哲磕了磕皮鞋的鞋尖，“这里不是你母亲的家乡吗？为什么你都不认得路？”
　　然而前面的汪东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我只来过这里一次，而且是很小的时候。”
　　看着前面继续往前走的背影，唐禹哲实在是没有力气追上去了。
　　“那你可以打电话给你母亲啊。”
　　前面行走着的人似乎停顿了一下，然后毫无起伏的声音从前面传进了唐禹哲的耳朵。
　　“她已经死了。”
　　全身的肌肉不由自主地僵硬了一下，抬起眼看着那个依然向前迈着步的人，唐禹哲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实际的声音来。
　　自己真的是一个无约可救的笨蛋啊。
　　空着的右手无意义地摆动了几下，停在原动的身体终于动了起来，向着那个渐渐变小的身影追了上去。
　　在离汪东城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唐禹哲微微喘着气，“抱歉……”
　　他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明白，让一个什么也不知道的人去说些安慰的话，那也未免太矫情了。
　　这样直白生硬地说出实情的汪东城，他的心情，就算是拼了命，他也是没有办法理解的。
　　对于这样的汪东城，他可以做的，只能说一句不痛不痒的“抱歉”而已。
　　“没用的话就不用说了。”
　　汪东城头也没回。
　　唐禹哲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跟在汪东城的身后，微低着头，看着他磨得有点不对称的鞋底。
　　沉默地走了一段路，唐禹哲开口了，发出低低的声音。
　　“就算什么也改变不了，如果有另一个人知道的话，那么……那么也就不会那么难过的吧。所以，你可以告诉我的……关于你的一切，我都希望可以知道。”
　　一直径自向前走着的汪东城突然回过头来，和唐禹哲抬起的视线相触了。有点尴尬地把脸转回去，汪东城干干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的事情有什么好说的。”
　　唐禹哲的嘴角泛起了微薄的笑意，“无聊的时候，可以说来听听啊。”
　　汪东城立刻不满地抗议，“什么无聊的时候？我的事是拿来消磨时间的吗？”
　　“那你要详细地一点一点地讲，我也可以接受的啦。”
　　“谁要讲啊！”
　　天边最后一丝阳光也消失不见了，天是彻底暗了下来，然而太阳留在云彩边缘那一抹发着光的金边把晚霞染成了非常漂亮的颜色。
　　随着太阳下山，山村里显得更加的安静，原本因为焦虑而忽略的蝉鸣声在此刻突显了出来。
　　山里的空气非常的清新，和城市里混浊的空气完全不同。明明是炎热的夏天，走到山路上，偶尔却会吹起一阵山风，舒爽得人的心情也舒畅了起来。
　　“喂——汪东城，如果找不到屋子，我们要露营吗？”唐禹哲难掩心中的期待。
　　那样的语气竟有点像远足的小学生。
　　“啊，可以啊。”汪东城无所谓地回答，然而又补充了一句，“会被蚊子咬死的吧。”
　　结果唐禹哲的期待似乎要落空了。
　　因为一间小屋走出来了一个人，那个人正向着他们走过来。


☆、第七十三章　神父

　　一前一后走着的汪东城和唐禹哲停了下来，看着那个渐渐走近的人影。
　　待那人走近，借着微弱的月光，他们才看清那人身上的黑色长袍。
　　“你们是旅人吗？”待那人走到身前，汪东城他们终于看清那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大叔，圆圆的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胸前挂着银制的十字架。
　　愣了一下，汪东城回答，“我妈之前住在这里的，我们打算回来这里住，却没找到房子。”说着把手里的便条递到大叔的面前。
　　接过便条，拿起挂在脖子上的老花镜，眯着眼看了一会，大叔略微惊讶地抬头，“这是虎妞的家啊。”
　　“你认识我妈？”
　　看见汪东城有点失控地向着大叔逼进了一步，唐禹哲伸手拉了拉汪东城的衣摆，“汪东城……”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汪东城低了低头，复又抬起头，“可以请你带我们去吗？”
　　大叔显得有点为难，“可以是可以，可是你们打算今晚住在那吗？那么久没人住了，恐怕不能立刻住进去……要不先到我那里住一个晚上吧。”
　　侧头看了看只是低头盯着手里便条的汪东城，唐禹哲开口了，“不会打扰到您么？”
　　“我一个人住没关系啦，就是只有一个房间，你们要挤一挤。”
　　唐禹哲连忙微笑，“这样就十分感谢了。”
　　“我是那个小教堂的神父。”大叔指了指不远处竖着个十字架的小屋，“你们可以叫我大福神父。”
　　“我是——”
　　唐禹哲正要自我介绍，却被身旁的汪东城抢断了，“他叫唐小呆，我叫汪大东。”
　　愣了愣，看着丝毫没有撒谎痕迹的汪东城，唐禹哲终于知道他的用意。
　　“那小呆大东今晚就先在我这里睡一晚吧。”大福神父一点也没有怀疑。
　　把心里的不快吞进肚子里，唐禹哲把困扰自己很久的疑问问了出口。
　　“今天我们来这里的途中，村民一直用非常奇怪的目光看着我们呢……”
　　“大概是太久没有来陌生人的关系吧。”神父一边为两人准备着要用的寝具，一边漫不经心的回答，“这村子本来就封闭，每天只有一辆车到这里来，大家很久才搭一次车到城镇那里去。看到有没见过的人出现，肯定会好奇的，别太在意了。”
　　神父拍了拍唐禹哲肩膀，就走出房间了。
　　“为什么要叫唐小呆？！”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唐禹哲立刻把心里的不满发泄出来了。
　　“我觉得挺合适你的呀。”把手上的行里放到墙角，汪东城开始打量起房间。
　　“什么叫合适？我有很呆吗？而且改这样的名字，一听就很奇怪。”对于汪东城毫不在意的态度，唐禹哲是非常的有意见。
　　“反正大叔也没有怀疑，而且他们这里的人名本来就很奇怪。”
　　“……”想起那个名叫大福的神父，唐禹哲无从反驳了。
　　像是失去全身的力气般，唐禹哲重重地垂下了双肩。
　　就算他多无知，也知道不应该把陌生人引到家里的。但神父却毫无芥蒂地把他们安顿在家里了。
　　他到底是来到了有多奇怪的地方啊。
　　坐在床边的汪东城随手脱掉了外衣，“别想太多了，早点休息吧，明天要做的事还很多呢。”　
　　对于汪东城口里“要做的事”，唐禹哲没有多大的概念。
　　但今天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