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道[滑头鬼之孙]-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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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没什么，女御殿下言重了，您、您快起来……”
年轻的阴阳师看着被女御的大礼惊到了的少女，无奈地叹了口气。
毕竟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小女孩啊，嘛，虽说他自己一周前也才刚满十六岁而已。
“樱姬殿下，已经结束了吗？”
听到了熟悉的呼唤，樱姬忙抬起头来看过去，脸上露出安心的笑容。
“是的，秀元大人，端平亲王已经没事了。”
“那么，我们该回去了，不然藤原大人会担心的。”
这样说着，便隔了几个人的距离做了个邀请的姿势。
本围在一起的侍官认出了他的身份，忙诚惶诚恐地弯下腰去行礼。
花开院家的上上任家主曾于先皇有救命之恩，所以被破格提拔成为了上等贵族，从此花开院一族便平步青云，越来越显赫，远远甩开了同为大阴阳师后裔但却渐渐没落的安倍一族。
有时候，最为无情的，莫过于缓缓流逝的岁月了。
看到那让她无比安心的存在，樱姬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拎着和服一角小碎步走到了阴阳师的身边，柔柔地一笑。
“让秀元大人久等了，樱姬总是这么麻烦大人你呢。”
被称为“秀元”的阴阳师挑了挑眉，嘴角微抿。
“没关系，既然藤原大人都那么拜托了，那么在下自然会好好护卫公主的安全。”
“……只是父亲大人的嘱托啊。”
听了这话，樱姬美丽的大眼稍微黯淡了一些，纤细的十指也下意识地绞紧了和服宽大的袖子。
纯黑的凤眸中闪过一丝笑意，年轻的阴阳师收拢手上的蝠扇，用扇柄点了点自己的下颌，故作苦恼地望着乌漆漆的夜空。
“哎呀呀，本来是可以拒绝的呢。”
“可一想到就连走在自家后花园都会迷路的公主要是一个人进到皇宫里，却糊里糊涂地拐到不知道哪个地方去了回不来的话可就伤脑筋了呢。”
“而且天那么黑，要是美丽的公主被什么乱七八糟的妖怪叼走了，那麻烦就大了。”
“所以考虑再三，最后还是决定接受好了。”
“这样至少遇到那些垂涎着公主的妖怪的时候，还能吓退它们不是？”
随着秀元一句句戏谑的话语出口，樱姬的脑袋越垂越低，精致小巧的耳朵也渐渐染上了一抹可爱的粉红。
然后她猛地抬起头来，小小的拳头攥紧置于身前，染上了嫣红的粉颊浮现出几分羞恼来。
“秀、秀元大人！”
稍稍提高的声音说明这位受到了极好教养的小公主确实已经被逗得有些受不住了。
年轻的阴阳师见状，“刷”的一下展开折扇，轻掩着嘴巴抬头假装去看星星，但微微颤动的肩膀却已经出卖了他的表情。
樱姬自然也是发现了，所以她真的生气了！
将小脸鼓成一个包子，对着那道修长的身影跺了跺脚，转过身子不去理他。
哎呀呀，逗得太过了呢……
这样想着，便止了笑意，伸手用扇柄在她的头发上轻轻地敲了一记。
“好了，我们该回家了，樱姬。”
原本还在生气的少女突然间听到这个略带点儿亲昵的称呼，怔了一怔。
原来，他还记得……
眼角无意识间染上了点点湿意，可是她的脸上却绽开了美丽的笑容。
“嗯！”
一边答应着一边转过身去，欢快地追上几步。
可惜这是在皇宫，依旧处于黑暗而黎明未到的皇宫。
“花开院阁下——”
从远而近的嘈杂声绊住了阴阳师离开的步伐。
那是女人尖锐的叫喊。
原本隐于竹帘之后的伊藤女御突然不顾礼节地掀起帘子跑了出来，显得很是震惊。
因为她已经听出了这是谁的声音。
最得天皇心意、一连好几年荣宠不衰的中宫绫奈纱大人，在她风头最盛之时，甚至连正宫皇后都要稍避其锋芒。
那个一向最为端庄得体的中宫殿下啊，此时却被女官搀扶着跌跌撞撞跑来，不小心跪倒在了地板上。
秀元连忙走过去隔着一段距离单膝跪在地上，不着痕迹地掐了个指诀。
“发生什么事了么，中宫殿下？”
他问，带着安抚的语调。
绫奈纱中宫稍微平静了一些，向前挪了几步，微微倾身。
她纤弱的身子依然在不住地颤抖，姣好的面颊上也还留有泪痕，可是她的情绪却已经出奇地稳定了下来。
“快，快去救陛下！”
“陛下的寝宫中不知为何突然出现了妖魔……”
“所有侍卫都在为了保护陛下而战斗……”
“他们在用生命拖延时间……所以请快点，花开院阁下！”
原本跪在中宫面前的阴阳师猛然站了起来，深邃的黑色凤眸中射出利刃般的寒芒。
他褪下手腕上的念珠为樱姬挂上，又点着她的额头下了一道守护咒。
尚还稚嫩的少女也已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看着阴阳师露出了坚定的神色，不复刚才听到妖魔来袭的惊慌。
她不会允许自己成为秀元大人的包袱，所以她要坚强。
年轻的阴阳师没有再说什么，他只是召唤出了几只式神来保护留下来的人，然后并指为刀，运起术法消失在了原地。
越接近目的地，那股被邪念侵蚀的怨恨便越浓重。
悄无声息地落在天皇的寝宫外面，狂暴的不祥之风撕扯着他的衣袂，仿若实质般一波接一波砸在他的身上。
感受着那股真实存在的压迫，又抬头看了看半空中几乎可看出一个巨大人形的黑雾，年轻的阴阳师不由叹了口气。
不仅是形体，竟连意识都已经孕育出来了么？
风中隐隐约约传来了凄厉的哭声和叫喊，那其中包含的不甘与质问，想要不引起别人的恻隐之心也是难事。
可惜，在下一直被称为是冷心冷情的人呢。
阴阳师在脑中这么无谓地感叹了一句，果断拿出符纸开始退治。
小室女御，既然已经脱离了尘世苦海，那么便早早地投胎转世去吧，只愿你将来莫再投入帝王家。
尖利的嘶喊直冲云霄，浓重的黑雾渐渐消散开去，露出了原本被遮挡住的皎洁银盘。
秀元一手盖在额前望着夜空，微微勾起了嘴角。
原来今晚月色其实很不错呢，刚刚没细细观赏一番还真是可惜了。
那么回去吧~
抖了抖宽大的袖子，以月下漫步的姿态离开。
任由背后天皇的寝宫一片混乱，阴阳师也没有丝毫要去请安的**。
除非必要，他还真的不想看到天皇陛下那张圆润的面孔呢，会膈应的。
走走停停地行到半路，系在右手腕上的红绳突然开始发热。
阴阳师眼神倏的一沉，立刻加快了脚步。
糟糕，樱姬出事了！
果然还是太大意了，忘了这世上邪恶的存在，除了妖魔以外还有被妖魔诱惑的人类！
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空出的双手亦飞快结印，张开一个能够让施术者在短距离间瞬移的空间。
等到秀元赶到樱姬所在的地方的时候，他的气息有些微的凌乱。
刚才那个术法虽然便捷好用，但却极其耗费施术者的体力，所以就算是他创造出来的，也从不曾轻易尝试。
谁让他是个阴阳师呢，最擅长远距离攻防，灵力的强大是有目共睹的，可若是说到体力，他连稍微耐打一点的侍卫都比不上。
可就算如此着急地赶来，秀元还是慢了一步，不过待看清了状况之后，他还是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
地上躺了许多还未消散的魑魅，而唯一让他担心的樱姬，此时正完好无损地待在——
怎么是他？
年轻的阴阳师稍稍调整了呼吸的频率，直起身子看着那个将樱姬护在怀里的男人。
嚣张到逆重力生长的长发，淬金的眼眸，还有嘴角那丝欠扁的笑意。
奴良滑瓢。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他救了樱姬么？
他有什么目的？
一连串的疑问在脑海中闪现，却没有在脸上显现出分毫。
奴良扶正怀里受到了惊吓的少女，抬起头定定地与正看着他的阴阳师对视。
一手抄在和服衣襟中，伸出另一只手摸着下巴，嘴角露出玩味的笑容。
说起来，撇开初见时对方那被艳丽的妆容遮盖住的相貌不算，这还是他第一次那么真真切切地看到阴阳师的样子呢。
长长的黑发被高高束起，一丝不苟地拢在乌帽子中，纯白的狩衣松松垮垮，却极贴合他的气质。宽袖过膝，完全掩盖了阴阳师修长的双手，只从袖口露出一把半开的蝙蝠扇。
看到这儿，奴良不由满意地点点头，暗暗赞叹了一番自己的眼力。
啧啧，果然如玉石般内敛而暗藏光华，无论是实力还是其他的地方。
那么作为意义重大的第二次相遇，他该说些什么呢？
哟，亲爱的阴阳师，我们又见面了？
还是……
☆、4第四章
“自己的女人要自己照看好啊，阴阳师。”
奴良这么说着，便使了个巧劲把手上美丽的公主推了过去。
秀元上前一步接过樱姬，将她护在身后，然后定定地望着那个没有丝毫紧张感的男人，皱了皱眉。
“你怎么会在这儿？”
奴良嘴里咬着根草茎，抄着手吊儿郎当地走了几步。
“晚饭吃太饱了，所以就来散散步。”
“然后一散散到皇宫里？”
年轻的阴阳师嗤笑一声，也学他的样子环起手臂斜睨着他。
奴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渐渐模糊了身影，只留下一句意有所指的话语。
“眼光不错，是个好女人……”
“去你的眼光不错！”
反手解决了企图从身后偷袭的妖怪，年轻的阴阳师难得露出了一丝符合年龄的孩子气。
他现在还记得樱姬那张红得快烧起来的脸，要是误会了怎么办？！
是啊，误会，反正他和樱姬……
“哼！”
冷冷地哼了一声，负气地踏着地上还未化为灰的骨骸走出去，结果还没见到人影，倒是率先感觉到了那一股霸道的气势，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妖气。
深深地吸一口气，慢慢吐出——很好，冷静下来了。
阴阳师一边抽出符纸在自己周身设下了重重防护，一边故意放重了脚步落地有声，结果不出所料，还未等他踏出房檐的阴影处，便有至少不下三种不同的武器冲着他的要害而来。
“滋滋滋……”
星火飞溅，强韧的结界将袭来的利器原路弹了回去。
奴良叉着腰单手将刀扛在肩上，挑眉看着自己的下属被阴影中不知敌友的家伙逼退了开去。
啊哈，实力不错。
他抖了抖腿，漫不经心的走过去，想要给自家小的们撑撑场子。
“喂喂，里面的那个，敢出来和本大爷玩…玩……咦？”
原本嚣张的挑衅突然就这么消散在了清凉的夜风里。
听到那个在最近极短时间内变得耳熟的声音，秀元不着痕迹地顿了顿，然后慢悠悠走出去，顺便随手净化了一个跟了他好几天的恶鬼。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戒备着的一干妖怪终于看清了原本隐藏在阴影中之人的真面目。
雪白的狩衣随着夜风舞动，偶尔能看到沾染在上面的点点嫣红；乌黑的长发高高束起，为那张偏柔的脸孔增加了几分凌厉；还有那握在手上的式纸……
“是阴阳师！”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句，原本戒备着的妖怪突然躁动起来，各个充满了嗜血的情绪。
于是在午夜阴暗的巷角，一双双血色的兽瞳瞬间显现。
奴良不耐地抿了抿嘴角，干咳一声的同时释放出自身强大的畏将身后蠢蠢欲动的家伙们压了下去。也不知道为何，底下妖怪那副迫不及待想将阴阳师拆吃入腹的贪婪神情，让他有种莫名的不爽。
躁动平息，他重新将视线放到了对面阴阳师的身上，刚要说话，却被抢了先。
他看着年轻的阴阳师微微抬起下颌，露出弧形美好的白皙颈项。
“怎么又是你啊，大妖怪先生？”
出口的话语依旧清清冷冷，也许还带着不快。
奴良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口渴了，于是他舔了舔嘴唇，故意曲解了回答。
“也许这就叫做缘分？”
换来一声不屑的哼笑，奴良也没在意。
其实如果可以，他还是很乐意找个热闹的地方，拉着阴阳师喝点儿小酒聊聊生活聊聊理想顺便促进促进感情什么的，可惜，现在不是时候。
因为他们不知何时已经落入了一只或一群档次不低的妖怪的幻境中。
幻境？哼！
奴良冷笑，在最擅长编织幻境的滑头鬼面前卖弄幻术，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像这种小玩意儿，不过多费些时间罢了。
刚要出手，却忽然被一双温度有些低的手掌攀住了小臂制止。
他疑惑地回过头去，用眼神询问。
怎么了？
年轻的阴阳师对着他摇了摇头，面色有些凝重。
“请仔细看看，构建这些幻境的媒介。”
听到这话，奴良眯了眯那双淬金的眼眸，果不其然，很快让他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啧，没本事的杂碎，只会用这种卑鄙的手段。”
他忿忿地砸了一下嘴，有种被算计到了的不满。
竟然利用人类幼儿的恐惧作为饵食，这样就不能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否则很容易就会伤到脆弱的人类小崽子。
啊，好麻烦……
秀元歪歪头，看着在那儿兀自纠结的奴良，感到有些奇怪。
“你不是妖怪么，为何会忌讳它们的威胁？被抓住的是你们妖怪最讨厌的人类小孩不是？”
奴良轻轻地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
“我可不讨厌人类哟，相反的，还很喜欢。而且……本大爷可是仁侠啊仁侠，妖怪和人类两手保护！”
“……”
“噗哧~”
年轻的阴阳师忍不住笑了出来，眉眼弯弯，在皎洁的月光下透明澄澈的好似孩童一般。
没有负担，没有故作老成，只有纯粹的轻快。
奴良看到这幕，失神了片刻，心口涌上来一丝丝若有若无的暖意。
他忽然很想抱抱此时此刻这副模样的阴阳师。
俗话说身体总比嘴巴诚实，在回过神来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伸出右手揽过了阴阳师的肩膀，而由于身高的原因，阴阳师的脑袋刚好靠在他的肩膀上。
奴良有些小得意，因为他比阴阳师高了整整一个脑袋。
后脑枕在**的肩胛骨上，秀元有那么一会儿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背后整齐的抽气声响起。
啊咧？
握拳屈肘，狠狠往后一顶——
“唔——咳！你、你好狠……”
奴良捂着腹部后退了几步，一副很是狼狈的模样。正中肚脐，要是再往下一点点……那可是危险地带啊危险地带！
鸦天狗手中的禅杖“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想要上前劝诫的话语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上不来下不去，憋得慌。
默默地转身捂脸，踉跄着退开。
我英勇无敌的总大将啊，您这是何等的失态！！
年轻的阴阳师居高临下地看着蹲在地上装模作样干嚎的某妖，轻飘飘地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很没有诚意地道歉。
“啊，抱歉，手滑了。”
“……”
半晌过后……
奴良见自己丝毫激不起铁石心肠的阴阳师那点儿可怜的恻隐之心，也顿觉无趣，索性站起身来抖了抖脚踝压了压关节。
做完这些之后，他忽然换上了一副严肃认真的模样。
“要开始了，秀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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