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骨-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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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黄的灯下，他穿着休闲的白色衬衫，领口微微敞开，刚喝过酒的嘴唇上挂着笑意。
　　“武司，你还是那么迷人。二十年前是这样，十年前也是这样。”约翰由衷地赞叹，情不自禁将一大杯波本威士忌灌进肚里。
　　“时间过得真快，离你上次来东京居然也十年了。约翰，别喝醉了哦，今天我是客，我可不负责照顾你哟。”野村用他好看的丹凤眼斜瞟这个美国男人。
　　“哦，美人，不要再那样看着我了！”约翰故作痛苦地抱头，“我好不容易才让自己爱上女人。”
　　“好了不闹了，咱们两个的年纪加起来快一百岁了吧。”
　　在伦敦，他和约翰同为留学生，爱音乐和摇滚，约翰有着西方男子的热情和直率，毫不掩饰地表达对野村的爱慕。
　　他们亲吻过，抚摸过，但身体上再没有进一步的关系。尽管年少轻狂，野村始终有自己的底线。
　　每当约翰喝多了情动时提出些过分的要求，野村就会打开约翰珍藏的昂贵的酒毫不犹豫地泼他的脸。
　　约翰的乐观与贴心，让野村有一种即使拒绝他也不会自责的感觉。
　　“今天住我家吧，我想和你zuo爱。”舌头已经打结的约翰去挑野村的下巴，忽然看见野村向他扬起酒瓶，赶紧捂住自己的嘴。
　　“是不是应该说你老不正经呢？”野村拿起外套，“我回宾馆去了，下场公演在华盛顿。要来吗？”
　　“那是当然。我送你吧。”
　　“千万不要，我可不想再拖你进宾馆。”野村对他一笑，走出房间，关上了门。
　　约翰自嘲地笑笑，拿起野村用过的酒杯，慢慢地欣赏，神秘又才华横溢的东方男子，他永远都无法得到他。
　　野村很少喝醉，更不会以喝醉为借口去做不该做的事。在伦敦，约翰给了他很多快乐，从约翰眼中，他也能看出倾慕与珍惜甚至是迷恋的感觉，那是让他轻松，自由，骄傲的。
　　而伊藤看他的眼神中，却有一种占有般的疯狂，他无法估量和他在一起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一向矜持节制的自己在伊藤面前，已经乱了方寸不是么。
　　夜风吹来，有一丝凉意，不时有打扮妖冶的女子向他飞吻，野村微笑着紧了紧外套，加快回宾馆的脚步。
　　一个男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好像是在梦里一般，他缓缓扬起脸，看到了燃烧着浓烈爱火的双眼。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章　九

　　九
　　眼前一片黑暗，压抑沉闷，呼吸艰难，伊藤跌跌撞撞地向前走着，没有方向。他很诧异，刚刚明明是在床上享受着野村紧紧包围着的快感，怎么突然就到了这里？前方隐约透出模糊的光，他满怀希望扑过去。
　　见到的却是继母香川的脸，那脸上带着贪婪的表情，伊藤可以看见她流出的口水和嘴里长长的尖牙，她在伊藤面前肆无忌惮地大开双腿，下面流着浑浊腥臭的汁液。
　　伊藤的胃里一阵翻腾。
　　“小明——”香川向他爬来，伸出手触碰他的胸膛，指甲已经不见，上面血肉模糊，“我想和你上床。你这么棒，我不会亏待你和你父亲的。”
　　伊藤想要挣脱，却感觉自己的胳膊变细了，也不再高大，仿佛回到了十三岁那年。
　　他浑身使不出力气，任由香川挂在自己身上，那种黏腻恶心的触感让他恨不得立即死去。
　　种种过往在头脑中闪过。除了香川，还有几个中年的家庭主妇，在香川的介绍下到他这里来寻找感官上的刺激，松垮的肚腩，下垂的乳房，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香川，他硬不起来呢？是太累了吧，怎么办？”一个尖细的女声。
　　“用脚踩，或者用木棒敲打。”香川笑得很邪恶，“要不就给他喝些好东西……”
　　重重的痛苦之后，下身的欲望开始邪恶地膨胀，他开始明白，这是他能保护自己的最强悍的武器，他只有用这把利器将对方毁灭。
　　他爆发出无穷的力量，扑到她们身上疯狂撕咬她们松懈的筋肉，那因痛苦而扭曲的表情，远远好过她们放荡的样子。理智消失殆尽，他有如野兽般狂吼，将毛发皮肉骨血尽情吞入喉中。
　　这才是真实的他，曾经在年幼之时善良过的冷酷残忍嗜血的野兽。
　　一双温暖有力的手臂突然紧紧箍住他，一把温柔的声音冲破了昏暗污浊的空气，冲开了他心底的邪恶。
　　“Hide——醒醒……”
　　也许是太过放松与疲惫，狂风暴雨般的激情慢慢平息后，伊藤在野村怀中，做了一个噩梦。
　　两个人身处纽约专为爱侣打造浪漫空间的四季酒店，透过窗边的落地窗，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的夜景，还有不远处静谧的大海。
　　野村不敢想象，伊藤到底费了多少心思在自己身上，凝视着他如婴儿般无辜的睡颜，野村失眠了。一直坚守的那条底线被冲破一次，就会接二连三地失守吧，就像他没有拒绝伊藤闯入他的身体一样。
　　依旧是贴心而细致的准备工作，只是在过程中会有些快速和猛烈，这些都是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伊藤给他的抚慰与吸吮，也让他深深满足着。
　　好久都没有这么认真地端详伊藤，两道浓眉，长长的睫毛，倔强的有些翘起的嘴唇，结实的胸膛，他的眼睛漂到了伊藤的左手无名指。
　　那里并没有戴戒指，只有一道极浅极细的伤疤。野村有了小小的遗憾。随即又安慰自己，本来就无法全心地爱他，还要求他什么呢？
　　这时，怀中的伊藤身体开始抖动，眉毛紧紧拧在一起，做出无比痛苦的表情，他抱紧他，不停呼唤着他的名字。
　　伊藤睁开眼睛，他看见野村正关切又温柔地注视自己，还是在这张刚刚激情过的大床上，地毯上是东倒西歪的酒瓶和两个人脱去的衣物……
　　“只是一个噩梦。”他勾起嘴角，“以后不会再发生了。不要为我担心。”梦的前半部分场景，他曾经真实地经历过，后半部分……
　　“原来伊藤君和我在一起会做噩梦呀。”野村耸耸肩。
　　“只有你才能解救我，武司，——”伊藤热烈地拥抱着这个让他痴迷的男人，“我什么都可以失去，就是不能没有你。”
　　“傻瓜。”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章　十

　　十
　　白井里沙，是伊藤带来美国的二十名学生之一，她是纯属来参观游览的。因为她的成绩并不突出。
　　和白井同屋的是优等生水野苗和高冈优子。三个女生来美国，各有各的目的。
　　水野苗，成绩优秀，但相貌平平，不善交际，让人无法留有深刻的印象。她一直深深迷恋伊藤老师，不敢表白，只能靠不停地学习来取得伊藤老师的欢心，事实证明，效果并不好。
　　她陷入了困惑，很想趁这次留学实习的机会和伊藤之间能有大的进展。如果可能，付出一些什么也无所谓。能够和这样迷人的男人有一点亲近也好。
　　高冈优子，标准的美女，很讨男生喜欢的鹅蛋脸，苗条的身材和开朗的个性，她和男友池田介二纯属是来美国享受浪漫的。所以，到了晚上，这对男女就不知哪里去了。
　　白井望了望埋头在单词堆里的水野，确定对方不会留意到自己，就拿出带来的笔记本，连上线，打开MSN，噼里啪啦地打起字来。
　　小岛美咲边和白井聊天，边对自己的父亲汇报，“伊藤老师说他有点事，一个人出去了，没有住到事先安排的教师宿舍里。”
　　小岛忠实马上拨通了越洋电话，“你们马上去野村家下榻的半岛酒店附近等待，伊藤应该是去找野村了。”
　　白井里沙，是美咲故意安排去打探伊藤行踪的。因为有了这个特殊目的，她不得不一切小心翼翼。美咲没有透露出别的信息，只要她按时汇报就可以了。
　　她的家境不好，因此美咲允诺的一笔钱对她的诱惑很大。接连几天，在到几所大学参观学习的间隙，她总是会打电话或是传简讯给美咲。
　　沉迷在爱情中的人容易失去理性，不分年龄，没人能逃出这条魔咒，伊藤白天带学生们学习，夜晚就找机会和野村见面。
　　一周的时间很快过去，野村家准备在第二天动身去华盛顿，伊藤也计划带着学生随后赶到。因为中间有几日无法约会，所以今晚的显得尤其珍贵。还没到黄昏，他就准备出门。
　　“伊藤老师要去哪里？”当他路过女生宿舍门外时，一个怯怯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只是随处转转。”见是最不出众的水野苗，伊藤微笑着随口敷衍。
　　“是去四季酒店么？”水野苗的胆子大了些。
　　伊藤的心里一惊，表面不动声色，“你听说过这地方？”
　　“那是纽约最著名的情侣酒店吧。伊藤老师，”水野的脸红了，她低下头，“如果您觉得夜晚寂寞，不一定要出去寻找女人啊，我也……我……可不可以……”
　　伊藤早已明白了七八分，他仔细端详水野，普通的长相，缺乏吸引人的气质，难怪一直都没有注意到她。同时，他的脑海中迅速闪现有关水野的片段，他可以肯定，水野确实迷恋自己很久了。
　　他看了看四下无人，就拉住她的手，把她带到旁边的小树林中。
　　在一棵粗大的树后，他抚摸着水野的头发，深情地看着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谁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吓呆了，之前准备好的表白全部忘记，她一句话也说不出。
　　“你愿意为我献出一切吗？”伊藤的声音很温柔中带着魅惑。
　　水野木木地点着头。
　　“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四季酒店的？”
　　野村让家人将整理好的行李包裹再检查一遍，确认无误之后，让他们先休息，而自己信步走出旅馆，叫来出租车，驶向海边。
　　刚刚伊藤用公用电话打给他，说他会在那里等待。
　　看着窗边纷纷后退的景色，野村自嘲地笑着，一把年纪了还要相信这些浪漫的把戏。
　　在总理事的办公室里，小岛忠实脸色沉重，对下属说，“我很抱歉地通知大家，在纽约的两位娱乐记者在今天晚上出了车祸，因公殉职……”
　　“那资料呢！”听到这个消息，美咲不甘心地问，“不是要传照片回来么？”
　　“说好今晚传过来的。”小岛忠实一脸懊悔，“申请先保留他们的数码设备。再派人手。”
　　“太可惜了！”美咲紧咬着嘴唇。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章　十一

　　十一
　　一个轻吻，一次微笑，就可以轻易地让水野苗说出她知道的一切，顺利得让人难以置信。
　　到了华盛顿，依旧是这三位女生住在一个房间，学生们已经对参观实习的一系列过程十分熟悉，因此并不需要伊藤一直陪在身边。
　　伊藤除了要安抚水野，同时还要留意白井。根据水野的推测和判断，白井应该是直接和娱记联系，她的盯梢和告密间接促成了两名娱记的意外身亡。
　　但伊藤还没弄清楚，是谁在背后指使的一切，事情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野村家在歌剧院完成了精彩的演出。这是他们在华盛顿的第一次公演。伊藤坐在观众席上，目不转睛地看着舞台上优雅出众的他。这华丽典雅的身姿他看了无数次，想了无数次，亲吻抚摸了无数次，可还是觉得不够。
　　即使紧紧拥入怀中，用力地占有着，也还不能真正拥有他，野村武司就像是一朵云，飘忽不定，难以捉摸。
　　不要贪求太多，已经得到他了不是吗？伊藤反复提醒自己要克制，否则，被他点燃的爱欲之火迟早有一天会将自己烧成灰烬。
　　谢幕之后，全体演员谢妆后又出来和观众见面。观众席上爆发出热烈的掌声，这时，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男人冲上舞台，把手中的花束献给裕基，裕基惊喜得眼睛发亮，接着，这男人又从花束中抽出一根鲜红的玫瑰，别在野村的西装口袋里，他热烈地拥抱着野村。
　　他的声音透过野村胸前的话筒清晰地传来，他说的是日语，“美人，恭喜你！”
　　野村眉毛一拧，随即绽放出笑容，一拳打在约翰的胸口。
　　全场观众都笑了。而伊藤的心迅速降至冰点。
　　怎么会是他？
　　没错，是他，永远不会忘记，就是因为他，自己负气离开野村十年，本以为时间会冲淡那一幕场景，可现在，越来越清晰了。
　　十年前，野村本已答应和他一起看樱花。他守在樱花树下很久很久，花瓣落了一身，也没有见到野村的影子。后来接到他的电话说有要紧的事，承诺明天一定会赴约。
　　伊藤既失落又带着对明天的希望往回走，天色已晚，他经过一家宾馆，无意间见到野村和一个外国男人搀扶着进了门。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就偷偷跟进去。他很快确定那真的是野村，那外国男人醉到几乎挂在他的身上，他有冲动走上前去问个究竟，稍稍迟疑，眼前的电梯缓缓关闭，那一瞬间，他看见两人在电梯里疯狂的拥吻。
　　他几乎听到了身体碎裂的声音，在他心里高雅洁净迷人的野村，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多年来的苦恋与期待，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真相。
　　看来他们是真的没有缘分，少年时在电视上看到他，就疯狂地爱上了他，付出一切可以陪在他身边，他却早已结婚生子，而终于可以睡在他的怀里，却发现他是一个可以和外国人去宾馆的不堪之人。
　　伊藤绝望到想要离开这个世界。
　　他不辞而别，一个人跑到异国去疗伤，想用时间来忘记他。可是，他做不到，一天，两天，一年，两年，思念成倍的泛滥，淹没他，让他窒息。
　　伊藤长叹一声，举起左手，看着自己的无名指。
　　野村送给他的指环，其实一直都在，永远不会丢弃。
　　切开手指的皮肤，割肉见骨，将扯成细丝的指环一圈一圈地嵌进骨里，痛到几乎昏迷，他还是咬牙完成了这神圣的仪式。因为只要这样，他的承诺就会永远都在。
　　那种刻骨铭心的疼痛，就像野村给他的爱情，深至骨髓，不露痕迹。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章　十二

　　十二
　　小岛美咲盯着电脑屏幕迟迟不语。美国传来的照片上，有野村和伊藤相拥的画面。各个角度，拍的很清晰。
　　小岛忠实非常满意，“这些家伙们做的不错，找到了两位娱记的硬盘。这新闻值大价钱啊！”
　　“爸爸，您先别发出去！我想再考虑考虑。”美咲关了电脑。
　　小岛忠实一向很宠女儿，虽然他很期待新闻曝光的后果，但他更在乎女儿的想法。“好吧，给你一天时间考虑。”
　　美咲感谢爸爸没有追问原因。在这一刻，她胆怯了，她害怕做的太绝，就会完全失去伊藤，她爱这个男人，如果以此要挟，他会不会回心转意呢？哪怕不要他的心，只奉献身体也心甘情愿啊。
　　这样想着，她拿起电话，打给白井。无人接听。
　　她迅速传了个简讯，“拜托你的事，可以暂停了！”
　　精巧的白色手机，一连串铃声过后，传来叮的一声信息提示。看到发件人的名字，伊藤扬起了嘴角。
　　他拿起手机，丢进了马桶，按下了冲水按钮。
　　野村家今晚举行庆功宴，不能和他见面。伊藤独自躺在西雅图大学的临时宿舍里，脑子很乱。络腮胡男人的影像在他的头脑中反复出现。
　　如果野村真的很在乎那个人，那么他不会动他一根头发。就像是千惠子，那个一想起，就让他心里酸涩的女人，那个可以在世人眼中光明正大毫无顾忌地陪在野村身边的女人。
　　这女人生儿育女，贤惠体贴，有什么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