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心安处-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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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这话的人被猛拍了一下。
“花痴你个头啊！你见到这名号处在的榜单位置了吗！”
有人抬手戳了戳侠义榜上侠士的排位。
一年多以来，沈曦勤奋修习法术，搭配的实战全是接的侠义榜委托。尽管比不上排名头几位的大侠客，这个名号的位置也已经进步到榜单的中上处。
侠义榜周围一片议论声。
“这名号。。。该不是几个人共用一个的吧？”
“。。。有可能。后援会嘛，既然是个会，就应该不止一个人。”
侠义榜只以侠士们完成的委托数量排名。如果是几个人共用一个名号，排名的上升速度自然要比起其他人快上许多。
“就算这样。。。这也。。。”
拜谢衣所赐，亡灵们领取侠义榜委托的名号在天南海北的侠士当中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但也仅此而已。后援会这个名号一般的侠士不会往心里去，反而是真正来自龙兵屿的侠客知道了会默默记下。
他们行走江湖的人数很少，行事也很低调。
到底是谁，在用这样的方式，善意地惦记着他们？
江南水乡。
悠悠碧波分叉后流经一栋栋瓦屋的门前，在琴川中编织出了一道网。石板铺就的河岸两侧，隔一段距离就架起一座拱桥，将整个小镇从水色中连接起来。
十二看着琴川的侠义榜，多少对“龙兵屿后援会”这个一年多来上升很快的名号有些好奇。
会是谁呢？
初来人界，没有金钱意识是流月城遗民的通病。
亏得沈夜之前曾让烈山部族学习下界人类的文化和生活方式，十二知道钱的存在，却对要如何去得到完全没有概念。
最初，十二从青龙镇踏上中原大地。头几个月里，他全凭自己的偃术为城镇周围的人家修修补补，蹭饭借宿才没过得太潦倒。直到后来，有孩子贪玩爬到树上下不来，十二无意间使用法术帮助了小孩，便有人提醒他，可以通过完成侠义榜的委托获得高额的报酬。
彼时，衰败死寂的流月城内，瞳最后命令十二，要用世间最明亮的眼睛看遍大好河山。
大半年的时间，十二沿江而上，途经城镇就接取委托作为路费。
龙兵屿后援会这个名号也就很自然地进入了他的视线。
十二没有选择快捷的法术，采取了人间乘船，骑马的方式游历。经过近一年的时间，他到达琴川。
琴川的普通人家以捕鱼，采莲子为生。小镇中少了江都，长安，广州那样的喧嚣。
“十二，多谢你制作的手杖。”
上了年纪的老人踏在石板上对十二道谢。
“不客气。”
十二抬起双臂，作揖回礼。
不同于普通木工锻造店里的年轻小伙子学徒，尽管十二有着一张很年轻的脸，他总是能考虑行动不便之人的难处，在制作的作品上加以注意，使他们能使用得更顺手。
“十二，你做的护臂很趁手啊，太感谢了。”
因修缮房顶而摔伤手臂的农夫朗声笑道。
“这没什么。”
来琴川几个月，除了接接侠义榜的任务，十二有时也会用偃术做些东西，帮助改善人们的生活。
烈山部人不适应浊气而肢体溃烂，盛年早亡。下界人没有这种束缚，却一样会受到各种疾病的困扰，这让十二的感受很复杂。
春去秋来，接下来该去哪里呢。
晚霞燃烧，十二对着街上行人的善意目光，笑着朝客栈走去。
秋叶再度爬上树梢时，宁静的琴川来了五个异乡人。
河道中央，水车转动着，声响永不停息。
“。。。”
不只是谢衣，另外还有瞳，沈夜，华月都注意到水车上轻微的偃术痕迹。不仅如此，在他们看来，这位偃师的师承来自流月城。
“这么快。。。”就遇上了曾经的族人。
沈夜嘴角勾起，轻声说道。
“师尊，我们还要进镇吗？”
谢衣有些不太确定，龙兵屿的侠士看到他们心中的死人和罪人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会有什么反应。
“只要我们不被看到就好。”
灵力起了细微的波动，法术已然施展。
沈夜生前是大祭司，障眼法术用起来还是得心应手。
客栈老板一如既往地收下钱，为他们提供了客房，却没有发觉他根本就记不清这些亡灵们具体的容貌。
“是谁呢？”
房间里已被布下结界，谢衣看着纸糊的窗户，有些好奇。
“想知道？”
“你有办法？”
谢衣转头看着瞳。
“有。”
“那到底怎么做？”光说有，这算个什么事。
“很简单，利用蛊术盯着侠义榜就好。”
瞳摊手。至于具体的，隔着重重机关和防御结界的静水湖他都盯过，还怕搞不定琴川的侠义榜？
“侠义榜？”
凭良心讲，无论是一百多年前还是现在，通过不同的方式，谢衣就没差过钱。
“下界人的报酬。”一年多来，瞳还是对人间的常识多了些长进。
“谢衣，不是人人都能同你一般有诸多主意。虽然这样很好。”
比如转手古董之类。。。
沈夜补充道，语气带笑。
“师尊。。。”
谢衣看着沈夜，有些无奈。
侠义榜旁的杂草和灌木里，虫鸣不断。细小的蛊虫隐藏其中，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亡灵们从海市归来后，准备在琴川作短暂的歇息，顺便观望中原的动静。
就像应了沈夜之前的乌鸦嘴一般，秦岭的异象经过一年多的时间并没有任何被解决的迹象。灾厄之地战争不断，混乱反而有扩大的趋势。
因此，瞳也没想着要在这里呆多久。
但是，仅仅几天，在比瞳想象的更短的时间里，他们一直在注意的偃师来到了侠义榜旁。
“十二！？”
通过蛊术所见，一向面瘫的银发亡灵此时的表情也是震惊和愕然。
作者有话要说：
中秋快乐哈~~~
第23章 同行
“瞳，你想和十二叙旧？”
谢衣的声音带着好奇。
“我不否认。”
瞳靠窗斜坐，收回蛊虫，他转头看向谢衣。
“那我出去走走，不打扰了。”
在之前那个瞬间后，银发亡灵的表情恢复到了以往的平板。对此，谢衣表示微微有些遗憾。他站起身，向门口走去，出门前没忘记在自己身上加障眼法术。
华月牵着小曦起身，“江南一带又有各种新奇玩意，我带小曦出去看看。”
“华月，麻烦你了。”
沈夜顺手为华月和沈曦施展了障眼法术。
“瞳，需要布迷障吗？”
沈夜起身离去前问道。
“不用。”在侠义榜发一条新的委托要方便得多。
琴川不宜久留，但十二查看侠义榜的频率显然对此造不成妨碍。
听闻近来江湖中偃术有重新为人知晓之势，龙兵屿后援会不才，愿近日购得偃甲一具，以开阔眼界。
委托发布地在琴川，十二看着龙兵屿后援会几个字不禁愣了。他看了看肩头上新制作的偃甲鸟，这样的委托完成起来简直轻松愉快。
“阁下就是龙兵屿后援会的成员？”
十二将偃甲鸟递给一名黑衣人，发觉对方的脸未免太没特点，稍稍一开视线就无法辨识。
“是。”
如今面对面的交流，十二有些好奇，却一时不知该如何询问。他想了想，还是决定自我介绍，“实不相瞒，在下正是龙兵屿出身。。。”
对方像是觉得这样的对话很有意思，“我知道，十二。”
瞳顺手对着十二释放了清心明目的法术。
明亮的阳光下，些微泛蓝的光带在十二周身一闪而逝。
“。。。！！！”
蒙蔽心目的迷雾被驱散，十二真正看清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震惊，难以置信，还有喜悦从心底涌起。
“多余的话别说。”
瞳的手臂抵在十二的肩上，阻止了他下跪的趋势。
“。。。是。”
一路上，十二隐隐发觉琴川其他居民都对瞳视而不见。
他愣愣地走在瞳的身旁回了客栈。当他知道瞳居然也暂居在琴川的客栈时，一张脸顿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才好。
他们踏进了笼罩有屏蔽结界的房间。
“主人真的在龙兵屿后援会？”
听到这个名号，瞳的表情顿时有些微妙。
“后援会之类，这个名号不是我的意思，取着玩的。”
精分患者思路广，二货儿童欢乐多。
对于既成事实，他要体谅。况且，沈夜更加地任重而道远。
“主人，那这是。。。？”
十二的话被打断。
“不要再叫我主人，”瞳看着十二茫然的脸，收起了部分灵力，整个身形呈现出半透明的状态，“我已是亡灵。”
“。。。！所以。。。主、人，”顶着瞳的视线，十二改口，声音中带着苦涩，“瞳大人，还是真的死了。。。”
“确实如此。另外，大人也去掉，以免引起怀疑。”
“是。那现在，瞳。。。有何打算？”
“我现今身为亡灵，不再受疾病困扰，权当获得机会游历人间。”
“。。。！”听到这句话，十二躬身低头，大声说道，“十二希望和瞳大人同行，望大人应许。”
“把大人去掉。”
银发的亡灵开口，却没有拒绝。
作者有话要说：
精分患者思路广，二货儿童欢乐多。
这个是调侃哈~
第24章 准备
沈夜，谢衣，华月还有沈曦外出后，陆续归来。
十二看着曾经的大祭司和高阶祭司推门进来，顿时表情一片僵硬。
他总算有些明白龙兵屿后援会这个名号是怎么来的了。
即使高悬天际的流月城不复存在，生于永夜亦埋葬于永夜的亡灵们依旧记挂着他们的族人。他们就像不为世人所见的月之暗面，于光明无缘，却真切地存在。
“十二，你是说，想和我们同行？”
沈夜把十二想表达的意思重复了一次。
“是，大祭司大。。。”
同样的，他话语中的称谓被沈夜要求改掉。
“若是不和我们一道，你可以随意游历中原，拜访诸多修仙门派。十二，可要想清楚？”
沈夜坐在位子上，略微偏头，抬手托着下巴。
“人间广大，对十二来说，无论身在何处都算是游历山水。还望能够同行。”
再说这句话的时候，十二对着沈夜躬身行礼，眼角余光却落在瞳身上。
无论生死，能够相随便是心满意足。
“瞳没有异议就好。”
沈夜了然。
“没有。”
银发的亡灵像是什么都没有察觉到一般。
又过了几天，五位亡灵加上十二聚在布下屏蔽结界的客房。
“既然是一道，现在说说接下来的行程。”
瞳率先开口。
一阵诡异的沉默。
十二不明所以，看向身旁的银发亡灵。
瞳面无表情。这个话题只能他来起。
“琴川地处中原，久居对我们不利。还是。。。前往西域为好。”
“。。。”
谢衣扶额苦笑，手掌正好挡住自己的眼睛，全身的动作瞬间有些僵硬。
好歹曾经在人间跑了几十年，他当然知道瞳说的路线是最适合的选择，只是真正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感受还是相当复杂。
亡灵们离开海市的时候已经知晓，维护生意的妖怪即将对对市内和周遭海域展开大范围的清理。依照惯例，海市的清理会持续到三年一次的大市终止。在此之前，海上的领域成为了流月城亡灵们需要回避的地方。
双方都后退一步，风头平息的日后才好相见。
接下来一年多的时间里，为了回避中原秦岭异变的不安定和修仙门派的势力，他们惟有向西方前进。
西域大漠，苍茫荒凉。
不只是谢衣表情不对，沈夜同样脸色僵硬，一双眼睛直瞪着地面，像是要在地上戳出一个洞来。
“瞳，我们多久出发？”
这句话还是谢衣自己问出来的。
“准备好之后随时皆可启程。”
瞳的声音没有波动，但话里的意思却有些微妙。
他们是亡灵，不饮不食，寒暑不侵。十二是活人，但有灵力傍身，法术修为不差。流月城的法术日行千里不成问题，需要什么准备的？
“明白了，多谢。”谢衣看向窗外天色，起身，“我出去走走。”
黄昏已过，天色转暗。
没过多久，沈夜也起身，“我去看看。”
“。。。”
华月看向门口，不知如何是好。若说一百多年前发生了什么，她确实不知道。但是，一年多以前大漠的那次截杀几乎就是整个事件的重演，而她亲眼见证。
沈曦对这样的气氛感到有些不安，华月只得轻声安慰。
“小曦，琴川晚上的集市也有很多好玩的，想不想去看看啊？”
“。。。想。”
沈夜在凡人集市的灯火中穿行，街道两旁橙黄的亮光点点，像是要把他漆黑的衣摆也变得温暖起来。
月色皎皎。在这江南水乡，却少了分冷寂，多了清幽。
谢衣也没往哪里走。他不过看着沿街的一间多层瓦屋较高，四周没有人，便飘到房顶上俯瞰风景。
街道上灯火灿然，人们提着灯移动着。从高处看下去，热闹的街市倒像灯的河流。
幽绿的传送阵光芒在瓦片上亮起，沈夜来了。
谢衣没有回头，他知道沈夜就在身边。
“谢衣。”
沈夜同他并肩站立，余光打量着他的侧脸。
下方街道的灯火为谢衣的轮廓染上了一层暖色。他俯视着叫卖的商贩，游乐的居民，还有明亮的灯火，视线的焦点却落向了虚空。
“师尊，一年多来，我整理记忆，基本无大碍。只是。。。”
只是西域是作为两段记忆的转折点。
沈夜皱眉，从背后拥住了谢衣，他将手放在对方的心口上。
谢衣闭上眼睛，将自己的手叠在沈夜的手上，继续说下去，“只是，即将故地重游，难免心神不定。”
“。。。我在。”
谢衣轻笑，“也是。之前在忘川蒿里，我忘记了自己是谁，却记得师尊。”
“。。。谢衣。”
沈夜叹息。
“师尊，不用担心，你是我记忆的道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