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人泪-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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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一样锋冷。
　　“你疯了吗！”鬼凤冲着他吼起来，“对方可是有一百万！你怎么可能打的过！”他忘记了没有人看的见他，包括这个跟他血脉相连的男人。
　　他听不到啊。听不到啊。
　　小兵颤抖着点点头，退了出来。
　　小兵退出去的那一刻，男子坚毅的面容马上松懈下来，他望着右手无名指上的一个玉石戒指，眼神重新换上如水的温柔，轻轻一笑，明媚地像二月的春风，“你看，这次谁也困不住我了。”一滴泪水突然落在了玉石戒指之上，门外的阳光懒洋洋照进来，折射出无比炫目的光。“千陌……”
　　鬼凤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满目温柔的悲伤的男人。他的手轻轻地抬起来，似乎想拂去玉石戒指上的那滴泪。原以为会同往常一样穿过戒指，但是却在手触到玉石的那刻，重重被吸入另一个记忆的漩涡。
　　
　　迷茫着血的腥气，满目刀光剑影，哀鸿遍野。只有一个个士兵还行尸走肉般的在战场上舞动的着刀剑。
　　“放开他！”这几月来天天见到的男子满脸愤怒与焦急，一把淡蓝色的剑直直指着前方。
　　对面是一个满脸横肉，长相如猴子一般的男人，他一边抓着一个人，一边嘿嘿地笑着，“太子你为了一个男人就起兵讨伐我们这个小国，未免太意气用事了吧。如果担心他的话，为什么半年之后才来呢？”
　　男子眉头紧皱，没有说话，握着剑的手微微有些颤抖，目光一只没有离开过对面被抓着的另一个男人。对面的男人抬起头来，直直地与他对视。他眉眼如画，像是上古传说里从天而降的仙子，美的不可方物。而微微勾人的眼角流露出一丝欣喜，以及更多的绝望。
　　“千陌……”男子满脸心疼，“你没事吧……”
　　千陌惨淡地一笑，没有说话。
　　“如果我放开他，你是不是就会收兵。”满脸横肉的男子打断两人的眉目传情。
　　“是。”男子语气果断。
　　“好。”他用力地把千陌往对面一丢，男子迅速腾到空中，稳稳地把他接住。
　　“千陌……”男子抱着怀里轻的像一张纸片的人。
　　两行清泪从千陌脸上滑落，“霓泉……”他的手轻轻地抬起来，附上男子的脸，“我恨你……”血缓缓从他嘴角滑落，霓泉的瞳孔骤然放大。
　　“千陌？！”看着怀里的人再也不动，霓泉不停地摇动着他双肩，“你醒醒！醒醒！”他颤抖着探了探千陌的鼻息，发现再也感觉不到一丝热度。他愤怒地转过身，“你对他做了什么！”
　　满脸横肉的男子似乎没有料到事情的发展，摊摊手，“我开始不知道他是太子你的人，这么美的人……”
　　霓泉眼里浮现出千陌在无数猥琐地男人身下挣扎的情景。
　　“混账……”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头微微低下，当他再次抬头的时候，眼里换上从未有过的杀气，“全部给我上！一个活口也不许留！”吼出来的声音有些声嘶力竭。
　　而那个已没有气的男子右手的无名指上，有与霓泉手上一模一样的玉石戒指。
　　
　　鬼凤再次看着眼前的父亲的时候，发现他已泪流满面，玉石戒指被他从指上褪下，小心翼翼放在手心。鬼凤第一次知道原来他叫霓泉。
　　“……我明明跟你说了婚约是我父亲指定的，我没有办法反抗，你到底为什么要意气用事地离开……就算发生那些事，你为什么要选择这样一条路……”霓泉的声音极小，鬼凤凑的很近才断断续续地听到了一些，“……我真的不是变心……那半年里我一直被父亲困住……不然我怎么可能不去找你……”
　　鬼凤看着自己的父亲，眼神也悲伤了起来。
　　
　　　　　　　　　　　　　　　　　　【第八章】（2）
　　“鬼龙，你愣着干什么，你倒是快拔啊！”灸舞一脸焦急地瞪着鬼龙。
　　鬼龙不满地白了他一眼，然后继续看着眼前蓄势待发地望着他的巨龙，“有本事你倒是拔给我看。”
　　狄阿布罗望了望窗外的天色，“鬼龙，时间不多了。”
　　鬼龙皱了皱眉，转过头望着床榻上面色惨白的鬼凤。他长长呼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地向着蛟龙迈进。
　　
　　鬼凤看着战场上正在厮杀的人群，心随着自己的父亲一挥手一皱眉一上一下的。他紧紧地咬着下唇，眉头紧锁，担忧溢于言表。但是他确乎的是为古人担忧了。
　　霓泉挥动手里的焰色长鞭，轻而易举地把接近十个敌人扫下马。那几个小兵刚跌下马背便被到处乱踏的马蹄践踏地体无完肤。
　　鬼凤松了口气。
　　“退兵！！！”敌方帐营看似将军的人举起长剑指向天际。百万大兵已经只剩下了三十万，却没有人听从他的指挥，只是木然地望着前方，继续挥动手里的剑。
　　鬼凤倒吸一口凉气，“这些人难道不怕死么？…等等…那个人，不是上次在城门口求见父王的么……”
　　那个将军看着这样的情形，无奈地一跺脚，往帐篷里躲去。
　　没有人注意到，一个黑影悄然无声地穿过了战场，钻进了将军的帐篷内。
　　
　　约莫过了两柱香的时间。对面帐营的将军从帐篷里走了出来，此时战场上只剩下他的三千兵马。他怀里抱着什么东西，眉目之间满是志在必得的神情。
　　“住手！”他大声的吼着。“霓泉，你的儿子在我手上。”他将手里的襁褓举高，里面是一个睡的很安详的孩子。他闭着眼睛，似乎梦见了什么开心的事，是不是轻轻地笑两下。与血流成河的战场形成鲜明的对比。
　　“什么？”霓泉的瞳孔放大，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手里的婴儿，“把他放下！”他的声音完全没有往日的温柔。
　　“撕拉……”是剑割破衣角的声音。
　　鬼凤完全忘记了自己与他处于两个不同的时空，“父王！！！”
　　霓泉用手按住手臂上刚刚不经意被一个士兵刺中的伤口，但鲜血仍然汩汩地从手指缝中流出。
　　“要我放掉他，可以啊。你先命令你的士兵们退下。”那个将军仰起头，居高临下地望着霓泉。
　　“你们都退下。”霓泉的声音带着不可抗拒的威慑力。
　　士兵逐渐地退回城内。
　　“你跪下。”似乎是了解到了手中筹码的力量，那人更加的得寸进尺了起来。
　　“不可以！”鬼凤的瞳孔骤然放大，声音也有些颤抖，“不能跪！”
　　可是霓泉，什么都听不到。他的眼里只有那个被敌人抱在手中的婴儿。
　　霓泉闭上眼睛，膝盖缓缓地弯下。
　　“不可以！”一个女声传了出来，霓泉的动作停下了。“我跟你合作，不代表你可以羞辱他！”一个美貌绝伦的女子也从帐营里走了出来。
　　鬼凤突然像是被击倒了一样呆在了原地。
　　“夜央？”霓泉满脸的不可置信，微微动容的面上还有着被背叛的痛苦，“你为什么……”
　　一滴泪珠悄然从夜央眼角滑落，她轻轻咬住嘴唇，脸上也满是痛苦，“你不可以怪我……”她的声音有些颤抖，“都是你逼我的……都是你……自从大婚过后……你就再也没有进过我的房间……都是你……既然得不到你……就把你毁灭吧……”
　　“可他也是你的儿子！你恨我可以冲着我来，你难道不怕他有什么三长两短么！”霓泉的眸子里燃起了怒火。
　　夜央抬起头，满脸的泪水弄花了精致的妆容，却仍然难以遮掩绝美的容貌。她清澈的眼眸染上了一丝浑浊，但似乎又被泪水洗涤干净，“我管不了这么多了……而且……他不可能骗的了我的……我跟他已经签了分血誓约了……”
　　分血誓约，即用自己的血来起誓，违背誓言之日，便是血流尽之时。
　　“你竟然用了这样的黑暗咒约……你简直就是疯了……”霓泉摇摇头，脸上既有痛苦又有对她的怜悯。
　　“别用你那可怜别人的眼神看着我！你现在应该可怜可怜你自己吧！”看到霓泉的眼神，夜央像疯了一样地笑了起来，“要儿子，还是要国家，你自己选择吧。”
　　
　　“诶，我真是没见过你这么笨的人。”狄阿布罗一手轻抚着刚由躁动平复下来的蛟龙，一手拿着刚从他身上拔下来的鳞片，“这么简单的事情，有必要把自己弄成……那副模样么？”看着对面的鬼龙，狄阿布罗一时想不到形容词。
　　鬼龙的头发凌乱，衣服也被撕破好几处，脸颊上还有几个被爪子抓破的伤口。他满脸不甘地望着那条龙，“他就是跟我有仇，我有什么办法！”
　　沉默片刻，“那现在该干什么？”鬼龙问道。
　　狄阿布罗白了鬼龙一眼，“灸舞已经去找他师父要一滴血了，凤凰的羽毛在你跟你的龙对峙的时候我已经拿到了。现在就等灸舞回来好了。”
　　语音刚落，灸舞就已经破门而入。
　　“好了，现在所有东西都齐了，可以开始炼药了。”
　　
　　　　　　　　　　　　　　　　　　【第八章】（3）
　　原本喧嚣的战场上只剩下寂静。霓泉的眸子里盛满隐忍，双拳紧握。片刻，他缓缓叹了一口气，“我誓与国家共存亡。”
　　夜央精致的面容扭曲了起来，原本美丽的瞳孔骤然睁大，“霓泉！难道你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吗！”这个原本高傲的女子就这样完全不顾风度地在战场上大吼着。
　　鬼凤望着夜央，突然感到非常难过。曾经最高傲的母亲，曾经最温柔的母亲，曾经最美丽的母亲，原来有过这样的曾经。他曾经以为母亲是与世无争的，永远只会带着淡淡的微笑打理着花园里的花，永远只会用温柔的眼光看着自己，说，“凤儿，要不要吃你最喜欢的桂花糕？”他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曾经居然是母亲用来威胁父亲的把柄。
　　霓泉轻轻笑了笑，笑容里满是苦涩。他怜悯地看着这个几近疯狂的女子，摇了摇头，“我永远不会放弃我的国家。但是如果是为了我的儿子，我可以放弃王位。”
　　“很好！很好！”那位年轻的将军突然笑了，打断了他们两人的话，“刚刚好我对改朝换代一点兴趣也没有，只要你交出王位，我保证你的儿子一点事情也没有。”随即他转过头，对着身后的几名面无表情的士兵发号施令，“拿下！”
　　几名士兵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麻木地服从着将军的命令，怔怔地走向霓泉。霓泉没有挣扎，任由他们将他五花大绑起来。
　　“不可以！你们走开！”鬼凤冲了上去，意图用手将士兵拨开，却永远只能挥到空气上。鬼凤眉头紧蹙，嘴用力地抿着，没有一丝血色。苍白的脸在红衣的衬托下更显疲态。
　　身体的疲倦远远没有心里的负担来的深重。
　　
　　所谓江山易主对于百姓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影响。事情发生的太快，似乎才过了短短的一个月，坐在高殿之上的人就已经换了一个。这除了给他们增添一些茶余饭后的谈话内容以外，似乎真的没有改变什么。
　　因为他们是百姓，他们看不到在那深宫之内，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鬼凤怔怔地坐在天牢的一角，目光直直地望着被七七四十九条锁链扣在墙上的男子。原本刀刻般分明的五官上全是伤痕，有些红黑色的印记不知道是干了的血迹还是灰尘。他像是一具尸体一样毫无生气的挂在墙上，只有微微颤动的睫毛能证明他仍活着。
　　鬼凤也毫无生气地靠在墙边一动不动。
　　短短的一个月，他目睹了太多太多。这些他从未想到的过去以这样一种形式真实地重现。即使他并不想承受这样的过去。背负着仇恨的记忆是沉重的，它总是日以继夜的撕扯着原本已经痛苦不堪的灵魂，时时刻刻提醒着它绝对不要忘记这份仇恨。
　　鬼凤突然觉得累了。他别过脸，不去看那个陌生却熟悉的男子。
　　“龙……”一行清泪缓缓地滑了下来，鬼凤充满傲气的面容滑过隐忍的脆弱，“……我好想你……”
　　
　　那时候的史书，是这样诚实的记载的。
　　霓泉被擒，夜央改嫁，江山易主，宫殿迁移。
　　那个将军上位的第一天就替自己改名为雄霸，他以前叫什么名字，从此没人知道。他将历代帝王居住的宫殿推翻，将那些富丽堂皇无比珍贵的宝物埋葬在那片土地之下，并将国都搬到温暖的南方。他娶了霓泉的妻子，并封她为后，同时将鬼凤立为太子。
　　从此他便成了冬日帝国的主人。
　　记载这段历史的人，不久后便被雄霸随便找个理由除掉了。而这片历史，也随着那本史书一起，湮灭在熊熊火光之中。
　　
　　“已经两个时辰了！不要再煮了啦！”鬼龙手忙脚乱地推开狄阿布罗，自己凑到药罐前，伸手就将药罐拿起，“……啊！！！好烫！！”刚把药罐拿起来不到两秒钟，鬼龙便龇牙咧嘴地叫了起来。
　　叫归叫，他却始终没有将药罐放下。
　　用碗将解药装好后，鬼龙和狄阿布罗小心翼翼地护着这碗药走到鬼凤房间内。灸舞在床前皱着眉头却又温柔地望着熟睡的鬼凤。
　　“灸舞，药好了，给他灌下吧。”狄阿布罗推推呆着的灸舞。
　　灸舞全身突然颤抖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连忙站起来，伸出手想接过药。却被鬼龙挡住了。
　　鬼龙望着鬼凤的眸子里满是担忧，细看之下还有深切的爱以及满溢的温柔，“我自己来。”
　　灸舞抿着嘴，却也没有反对。
　　鬼龙沿着床边坐了下来，轻轻地将药碗放到床头的小柜子上，然后动作很轻柔地将鬼凤扶了起来，搂在自己的怀里。随即他拿起碗将药朝自己口中灌去，再用口送到鬼凤嘴中。许久以后，才终于将一碗药喂了下去。
　　“他……很快就会醒来吧？”灸舞望向狄阿布罗，扬起一边眉毛，像是试探一般，语气却很肯定。
　　狄阿布罗皱了不知道多少天的眉头终于松开来，他轻轻地笑了笑，“一定会的。我们需要的，只是等待。”
　　
　　“……啊……”心口处突然重重地抽了一下，鬼凤睁大眼睛，用手捂着胸口处。
　　这样的情况已经延续了两个时辰了。开始只是小小的刺痛，却随着时间的推移疼痛越来越剧烈，到现在几乎无法忍受的地步。鬼凤将头重重地靠在身后的墙上，冷汗不断地从额头上冒出，原本就没有什么血色的脸变得更为苍白。
　　“……碰咚……碰咚……”
　　他用力地捂着心口，眼睛紧闭，同时大口大口的喘气，可疼痛却没有一点减轻的趋势。而心跳声却越来越大起来。到最后，整个世界似乎都安静了下来，只为听见他此刻钟鸣般震耳的心跳声。
　　“……碰咚……碰咚……”
　　意识渐渐模糊了起来，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睁开了眼睛，在朦胧之中，他轻轻地叫了声那个被锁在天牢里的男子，
　　“父王。”
　　
　　　　　　　　　　　　　　　　　　【第八章】（4）
　　意识像是漂浮了很久，在茫茫太虚里游荡却看不到尽头。迷蒙之中有谁紧握我的双手，温柔细诉他编织的以后。
　　
　　鬼凤缓缓地张开眼睛，霎时间出现的光亮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便略带慵懒地将眼睛闭上了。
　　“他醒了他醒了！”耳畔传来熟悉而惊喜的声音，然后听见的就是“乒乓”的莫名其妙的声响。
　　“……你们……”鬼凤再一次睁眼，半睁开的眼睛细长勾人，“……吵死了！”略带沙哑的声音中气十足，一点也不像沉睡许久的人。
　　
　　“凤凤~”鬼龙销（？）魂地拖长声调，甜的腻人的撒娇声让在场的另外两人狠狠地打了个冷战。
　　不知是不是因为太久没有听到他声音的缘故，鬼凤一口水卡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