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之雄图霸道-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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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如此一番话后,断浪心胸也开阔了不少。当你住的地方只有一条小溪,可每日都会有人与你抢着这条小溪的使用权时,你多半会心怀愤懑。可若是有一日,外头江水的波涛声、海浪的咆哮声传入了你的耳中,你便会发现,失去一条小溪,其实也没有什么。毕竟,这个世界是如此广阔。
如今,断浪失去的不过是一个机会,他往后,还会有很多的机会。
自此之后,断浪虽仍不喜步惊云,却仅仅是因性格上的不合,往日的嫉妒与忌惮日复一日的消减了下去。一直久练无果的法家心决也终于有了进展。
在嬴政带着他与聂风前往凌云窟为聂人王以及段帅收敛完尸骨后,嬴政曾对断浪说了这么一席话:“走不出过去荣耀的人,必定今不如昔,不断提及过去功绩的人,必定心怀愤懑。断浪,你致力于恢复断家荣光,朕却希望你明白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么。朕希望你为了自己而活。断家的辉煌已成过去,谁都无法恢复,你却可以创造新的辉煌。”
言犹在耳。
晚间,断浪侧躺在床上,心中默道:我明白了,师父。
睡梦中,他似乎看到了父亲欣慰的笑脸。
☆、第15章 元宵
对于几个徒弟,嬴政教导得极为细心,全然没有开始时的敷衍心态。
对于择定的亲传弟子步惊云,他更是毫无保留,几乎倾囊相授。
别的师父在教徒弟时会留一手,嬴政却不会。这并非说明他有多么相信他的弟子,真正原因是,他根本不不怕人超越。徒弟在不断精进的同时,他又何尝不是在不断地超越自己?他有自信,能够在徒弟超越自己以前,走到更远的地方。畏惧和忌惮这种无用的情绪,只会让他止步不前。
风云霜浪武功不断进步的同时,年关也近了。
四处都欢腾了起来,忙着张灯结彩,置办年货。便是往日忙忙碌碌的天下会众人面上也多了几分喜悦。文丑丑按着帮规给众人发了些钱银,众人只觉连他的小丑脸与无常帽也顺眼不少。
天下会中,嬴政正在查看帮中要务,忽听有人来报:“帮主,大小姐求见。”
话音未落,便见一个雪团子似的小人闯了进来,一把将通传的人推开:“走开走开,我见我爹,做什么还要通传?简直多此一举!”说罢,猛地扑向嬴政处:“爹爹是坏蛋,最近都不来看幽若,幽若想爹爹了!”
嬴政稳稳接住了小人,怀疑自己是不是将这女儿宠得太过了,最近在自己面前是越来越胆大,什么都敢做,什么都敢说。
伸出手捏了捏那张白白嫩嫩、还带着婴儿肥的脸,嬴政满意地看着她小脸皱成一团,含糊不清地说道:“爹,别捏了,脸…脸要变长了。”
嬴政依言将幽若放到地上:“说起来,朕近日似乎还未检查你的功法与课程进度。”
此话一出,幽若当即变了脸色,她眨巴眨巴眼睛,一脸可怜地望着嬴政,双手拽着他的袖口:“爹,今晚可是大年夜嗳,你忍心让你的女儿,大年夜跟那些老头子老太婆一起度过吗?”
“什么老头子老太婆,那是你的师长。”
“不要他们做师长!我爹明明比他们厉害千百倍,我干吗要跟着他们学?”说到这里,幽若倒是显出些近日学来的锐意,在转向嬴政时,又软了下来:“爹,你能教那几个小孩,为什么不能教我?”
“幽若,即便你是朕的亲女,未达朕的标准,朕也不会收你为徒。所以,若是想成为朕的弟子,即便只是记名弟子,你也尚需努力。”
幽若的武学天分不差,比秦霜略胜一筹,但也算不得上佳。可幽若无需为自己的处境担忧,遂与一般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无二,调皮贪玩,不愿好好练武。虽有嬴政时不时地过问,但她也只堪堪完成嬴政定下的最低限度。进展与心境自然无法与将一整个白日都花费在练武上的风云霜浪等人相提并论。
嬴政有时会觉得幽若太闹腾,而步惊云等人则太静,静得不像是孩子,没有这个年龄段的孩子该有的生气。若是两相综合一下,他大约能省心很多。
幽若瘪了瘪嘴,却也知道自己平日撒个娇闯点小祸什么的嬴政不会在意,但在涉及到嬴政的原则时,他绝不会妥协退让。她张开嘴,刚想说些什么,便听有人来报:“帮主,‘孔慈’求见。”
按理说,一般的奴仆是没有资格直接求见帮主的,也就是‘孔慈’是天下第一楼中唯一的婢女,是四位少爷身边伺候的人,方有了这个脸面。
幽若显然也是知道这件事的,她小小的眉毛一竖:“不见!那些人平时跟我抢我爹就算了,大过年的,还要跟我抢我爹,简直可恶至极!”在她心中,尚未谋面的风云霜浪早已被划上了一个大大的叉。
嬴政见她张着双臂拦在自己身前,一副扞卫领地的架势,不由好笑:“你又知道了?”
“我不管,反正爹今天得陪着我!”
“幽若,莫任性。”又扬声对门口通禀的人道:“让她进来。”
嬴政一句话既出,幽若便是再不情愿,也乖乖地闭上了嘴。说来也怪,自打她养成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性,泥菩萨与小火猴多次联手都没能逃过她的魔爪,文丑丑更是被折腾得远远看见她就绕道,也只有嬴政能令她乖乖听话。
甚至,嬴政不用多说什么,只要流露出一点不高兴的倾向,幽若便会收敛利爪,乖得像只小鹌鹑一样。
现在还是让爹高兴比较重要,暂且放那些人一马。幽若在嬴政看不见的角度露出了危险的目光,她不急,等那些人惹到她爹或者她头上来,看她整不死他们!
‘孔慈’进来后,对着嬴政与幽若恭谨一礼:“见过帮主,见过大小姐。”
幽若直接将头瞥向一边,鼻翼中发出一声轻哼,毫不掩饰对‘孔慈’的不欢迎。
“你有何事?”嬴政道:“莫不是他们几个让你来的?”
‘孔慈’摇摇头:“不,不是风少爷与霜少爷他们的主意,是奴婢斗胆自作主张,恳请帮主今晚能陪陪他们。霜少爷说今晚是年夜,天下第一楼却什么都没有布置,实在没有过年的氛围。于是风少爷从大清早开始就在剪窗花,就是为了能让天下第一楼看着喜庆些。奴婢知道,少爷们虽然嘴上没说,但心里还是很希望帮主能够回去的。”
见嬴政认真考虑孔慈的话,幽若急了,捉住嬴政的手臂蹭了蹭,像只即将炸毛却竭力收敛爪子的猫咪。
嬴政在她头上轻敲了一记:“回去告诉霜儿他们,晚间朕与幽若一道过去。”
‘孔慈’喜笑颜开:“是,奴婢这就去让人准备一桌好的酒菜。”
嬴政望着天边,一声轻叹。遥想当年,他并未好好与众子过过几个年节,甚至后头的几个年节,长子被派遣在外,不曾回京。从前他并未在意,现在却是想见一面也不能了,到底惆怅。如今这般待四个孩子,也未必没有聊补遗憾的意思。
爆竹声声,天下第一楼的大厅中,聂风正执着剪刀,聚精会神地剪着纸,他手极巧,不一会儿,纸上的图案便惟妙惟肖。将手上又一张剪完的窗花放在一边,聂风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小小地打了个呵欠,嘴角却带着恬静而温暖的笑。
断浪在一旁想要帮好友的忙,奈何笨手笨脚,总是剪坏,一气之下将剪子丢到一边,把剪了一半看不清是何图案的纸揉成一团,狠狠地向外掷了出去。
步惊云正低着头安静地雕刻着什么,与周围的热闹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头上冷不防被纸团砸了那么一下,终是抬起了头。只见断浪笑得一脸嚣张:“大过年的,还摆着你这张死人脸,师父看了定然也会扫兴。你倒是笑一个啊!”
“多管闲事。”步惊云说完,继续低头完成手中未尽的活计,活像面前没有断浪这个人。
断浪一边的眉毛狠狠地抽了抽,忍了又忍,方道:“你这小子果然欠揍!”要不是觉得大过年的揍人破坏气氛,他早就揍上去了!
赵华锋站在墙角看着这一幕,不解地托着脸:“断浪,你为何总是喜欢惹步惊云?”
“谁让本少爷看着他这张脸就来气!”断浪愤愤道。
“说起来,在新年里你们有什么愿望吗?”秦霜问道。
“当然是要在本少爷手中重振断家威名!我要世人提起断家便想起我断浪!”断浪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聂风歪了歪头:“我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只要能够和师父以及师兄们在一起就好了。”聂风的愿望,从来就只是要一个家,从前是与聂人王与颜盈一起,如今,这个位置自然就被嬴政等人所取代。
步惊云静默半响,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报仇。”反正,既然嬴政都已经知道了,是否会被聂风等人知道,他也就不在乎了。
“那报仇以后呢?”断浪追问。
“没有以后。”步惊云手中的刻刀顿了顿,雕像上被划出一道深痕。
“你该不会是一开始就打算着和你的仇敌同归于尽吧?”断浪看着步惊云的眼神有些古怪,他完全不理解步惊云这种心态,有师父的指点,他难道还怕打不过自己的仇敌吗?
“与你无关。”他一个人,又哪里有什么以后?既然杀父之仇他无法忘怀,那么他必杀‘雄霸’。先前他想着‘雄霸’对他的种种好,心内总是纠结不已。现下他已想明白,既然‘雄霸’对他的恩情他也时刻惦记,在报了杀父之仇后将这条命还给‘雄霸’就是。
断浪瞥了一眼那个被步惊云刻坏的雕像:“这上面的人,应该是师父和风吧?”
一大一小两人手牵着手,十分温馨,两个人的发型及身上的衣着都已雕琢好,唯有脸部,一片空白。此时,大的那个人的脸上多了一道深深的刻痕,正是方才步惊云怔愣之下刻坏的一刀。
断浪轻嗤一声,将双手别到脑后,不屑道:“口是心非!当时表现得那么不在意,其实心里还是渴望得到师父的关注的吧?”继傲慢、目中无人后,断浪心中又给步惊云打上了表里不一的标签。
步惊云不答话,只是默默地将被刻坏了的雕像小心地收起。他从来不屑于掩饰什么,只是,他表达情感的方式本就与旁人不同。
母亲玉浓临终前曾希望他为她流泪,代表他对她有那么一点母子之情。他流不出泪,便只身一人爬到山上为她摘人参,希望她的病能好起来。可惜,玉浓想要的他永远也给不了,他所做的一切玉浓也不曾真正理解,于是,玉浓带着对他的怨恨过世。除了继父霍步天,没有人真正了解过他。
而这一点,他没有必要特意向断浪解释。
厅中气氛变得有些僵硬。聂风见状,招呼众人:“大家帮我把这些窗花贴上去吧,等师父来了看着也高兴些。”
大约是因为心中有期盼的缘故,这虽是五小童中四人度过的第一个没有亲人在身边陪伴的新年,但寂寥之情倒散去不少。
***
暮色渐浓之时,几个小孩子在‘孔慈’的带领下将窗花一一贴在天下第一楼各处。
聂风跑得最是欢快,在将最后一纸寓意团圆的窗花贴上后,将小脸凑到窗户前,哈了口气。看着窗户上氤氲的白雾,又好奇地用手在上面抹了一把。
“咦?”
用衣袖揉了揉眼睛,聂风惊喜地笑道:“是师父!”
只见嬴政身着一袭镶金边黑色锦袍,整个人几乎要融入夜色中。他的左手边多了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孩子,一路蹦蹦跳跳,好不欢乐。
‘孔慈’笑着退下,将热腾腾的菜一一端了上来,时间掌握得恰到好处。
幽若虽不待见嬴政的四个弟子,包括新多出来的一个拖油瓶赵华锋,但因大年夜有父亲陪伴在身边,心情颇佳,遂也没特意找碴。
“这是大小姐喜欢的糖醋里脊,这是霜少爷喜欢的麻婆豆腐,这是风少爷喜欢的韭菜炒蛋与猪肺汤,这是浪少爷喜欢的炸虾,这是赵公子喜欢的叫花鸡,这是云少爷喜欢的番茄……”
“云儿他不喜欢番茄。”嬴政忽然开口道。
‘孔慈’的面上有一瞬间的尴尬:“对不起,帮主,上一次用饭时云少爷对着番茄多动了一口,奴婢以为……奴婢马上让人去重新做了云少爷喜欢吃的菜送上来。”
“不必了。”嬴政指了指自己眼前的一份菜式:“将这个放到云儿面前就是。”
‘孔慈’有些惊讶:“这不是帮主您喜欢的……”心中暗叹,云少爷居然跟帮主一个口味。不过,连她都没有发现,帮主是怎么察觉出来的?
“朕不讲究,放到他的面前就是。”这话倒是实情,嬴政虽有偏好,但口食之欲向来寡淡。
步惊云抬头看了嬴政一眼,随即又飞快地低下了头,握着筷子的手微微攥紧。
他不得不承认,在刚才的那一瞬,他险些又被嬴政看似漫不经心的关怀所动摇了。也许是因为,嬴政的身上,有着令他渴求的温暖与安宁。
用过晚膳后,幽若大小姐开始对着老实人秦霜露出‘獠牙’,但很快她就发现,欺负老实人是在没意思,遂开始于断浪互掐。其实也不过是些小孩子你损我,我损你的对话罢了。
聂风则将半个脑袋探出窗外,伸手接住落在掌中的一片晶莹,轻呼道:“下雪了!”
他曾在心中暗自许下心愿,并且悄悄地作了规定,若是今晚下了雪,那么他的愿望便能够实现,也难怪一场再常见不过的雪花让他如此高兴。
嬴政望着站在窗边的小人,微微失神。
小时候的聂风,性情确实是与扶苏有些相似的,一样的乖巧,一样的爱笑,且心中充满了理想。虽对扶苏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但在嬴政心中,岁月沉淀下来的,更多的是对长子的思念。聂风在身边,多少慰藉了嬴政的念子之情。
此刻,他像一个普通的父亲一样,走上前去为聂风紧了紧衣袍。
聂风回过头,小脸因兴奋而变得红扑扑的,一手指着窗外:“师父,烟花!”
清脆的童音刚落,便听耳边一声震耳发聩的鸣响,天边被灼亮了一片,升至半空的烟火,有着燃烧到极致的绚烂。
多年以后,聂风得知了嬴政的真实身份,曾不无怀疑地向嬴政询问,是否因他幼时的性格像极了他的儿子,他才会对他那般好。
嬴政答,聂风是聂风,扶苏是扶苏,他虽因聂风与儿子的相似之处而对聂风多有关照,却从不会认错人。他虽怀念儿子,却不欲令聂风成为另一个扶苏。
然而,这段始于师徒及亲情的感情,到底复杂得令当事人也说不清了。
幽若难得“棋逢对手”,与断浪斗嘴斗得正欢,冷不丁地一转头,恰巧看到嬴政与聂风这温馨的相处模式,顿时小嘴厥得老高,缠着嬴政答应元宵之时带她出去看花灯,方才罢手。
在她想来,只有自己与爹的元宵节,定是十分美好的。没有想到的是,出行的不止自己与嬴政两人,就连拖油瓶们也一个不落地跟来了。当看到出行的那一辆辆马车的时候,幽若的脸都青了。
这一次,幽若格外地防备聂风——实在是被上一回聂风与嬴政才是父子的想法给吓到了,遂一上来就将聂风隔了开。至于走在嬴政另一旁的步惊云,幽若扬了扬眉,跟着就跟着吧,反正这就是一个闷葫芦,毫无威胁力。
各色花灯点亮了十里长街,似一条柔和的光带,温柔地照耀着过往行人。
人们的脸上满是喜悦,这里处于天下会的势力范围内,如今天下会的税收并不重,他们也有了闲钱来为家里的女孩置办些新鲜玩意儿。
幽若见了那些新鲜的小